-1998a47.P0811 A大慧普觉禅师语录 (30卷)〖宋 蕴闻编〗
大正藏 No. 1998A 大慧普觉禅师语录
宋 蕴闻编
30卷
进大慧禅师语录奏札
(臣)僧(蕴闻)窃以佛祖之道。虽非文字语言所及。而发扬流布。必有所假而后明。譬如以手指月。手之与月。初不相干。然知手之所指。则知月之所在。是以一大藏教为世标准。于今赖之(臣)山野微贱。遭值圣明。屡获瞻望清光。禀承音旨。圣言高远非凡所及。斯道庆幸有待而兴。窃欣希阔之逢。敢陈诚切之恳。伏念(臣)先师前住径山大慧禅师(宗杲)敏悟英发直受正传。善巧方便开悟后学。其平日提唱语要(臣)随处记录。皆已成书。既为广录三十卷。又为语录十卷。谨缮写诣阙上进。伏望万机之暇 俯垂省览(臣)又伏见真宗皇帝景德年中。以僧(道原)所集传灯录。颁降入藏。今(臣)所进先师语录十卷。欲乞圣慈依上件体例。特赐指挥亦令入藏。用广流通。使后学皆得预闻。在先师益为不朽。(臣)无任战灼。俟命之至取进止。乾道七年三月 日。径山能仁禅院住持。慧日禅师(臣)蕴闻奏札。
福州东禅报恩光孝禅寺本寺承知府安抚大观文公文备准御批。降大慧禅师语录十册。令置之名山大藏中。以永其传。住持(臣)僧(德潜)谨刊为经板。计三十卷。入于毗卢大藏。用广流通。以此功德恭为今上皇帝祝延圣寿无疆。仰愿皇图巩固。凤历长新。佛日增辉。法轮常转。乾道八年正月 日。住持(臣)僧(德潜)谨题。
大慧普觉禅师住径山能仁禅院语录卷第一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师绍兴七年七月二十一日。于临安府明庆院开堂。拈疏示众云。留守相公。入善知众艺三昧。向毛锥子上放大光明。不动舌头演说四十二般若波罗蜜门已竟。还信得及么。若信不及。却请表白。重新拈出。令未闻者闻未信者信。宣疏了指法座召大众云。还见么。坐断古佛路头。潜窜千妖百怪。任是须弥灯王也。须速礼三拜喝一喝。遂升座拈香云。此一瓣香。恭为北阙之至尊。上祝南山之万寿。次拈香云。此一瓣香。奉为留守大丞相洎文武官僚常居禄位。又拈香云。此一瓣香。觑著则眼睛枯。嗅著则脑门裂。遇贵则价重娑婆。遇贱则分文不直。今日对人天众前。爇向炉中。奉为成都府昭觉禅寺先圜悟禅师大和尚。用酬法乳之恩。乃就座上首白槌云。法筵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师云。诸方旧例今古常仪。直饶千佛世尊次第出世升于此座末上也少这一杓恶水不得莫有回避得底么出来证据。时有僧出方礼拜。师云。雪上加霜。次有一僧搀前便问。人天普集选佛场开祖令。当机如何举唱。师云。钝鸟逆风飞。进云。遍界且无寻觅处。分明一点座中圆。师云。人间无水不朝东。进云。可谓三春果满菩提树。一夜华开世界香。师云。筑著磕著。进云。纷纷香气炉中发。[颱-台+弗][颱-台+弗]清风座上生。师云。闲言语。进云。争奈千枝少室华方盛。一派曹源水更清。师举起拂子云。这个是第机枝。进云。知音不在频频举。达者须知暗里惊。师云。灵利衲僧问。一问一答辜负己灵。举古举今埋没先祖。去此二途如何即是。师云。分身两处看。进云。唐土二三齐敛衽。西天四七亦开眉。师云。天无私盖地无私载。进云。如斯问答已涉功勋。祝圣一句请师速道。师云。长将日月为天眼。指出须弥作寿山。进云。社稷山河增胜气。乾坤草木尽沾恩。师云。重说偈言。进云。还许学人别露个消息也无。师云。不许。进云。却请和尚道。师云。既不许更道甚么。进云。愿施折槛朱云手。来作为霖傅说人。师云。只欠这一句在。复有数僧竞出。师乃约住云。假使大地草木尽末为尘。一一尘有一口。一一口具无碍广长舌相。一一舌相出无量差别音声。一一音声发无量差别言词。一一言词有无量差别妙义。如上尘数衲僧。各各具如是口如是舌如是音声如是言词如是妙义。同时致百千问难。问问各别不消。径山长老咳嗽一声一时答了。乘时于其中间作无量无边广大佛事。一一佛事周遍法界。所谓一毛现神变。一切佛同说经。于无量劫不得其边际。便恁么去。闹热门庭即得。若以正眼观之。正是业识茫茫无本可据。祖师门下一点也用不著。况复钩章棘句展露言锋。非唯埋没从上宗乘。亦乃笑破衲僧鼻孔。所以道毫牦系念三涂业因。瞥尔情生万劫羁锁。圣名凡号尽是虚声。殊相劣形皆为幻色。汝欲求之得无累乎。及其厌之又成大患。看他先德恁么告报。如国家兵器不得已而用之。本分事上亦无这个消息。山僧今日如斯举唱。大似无梦说梦。好肉剜疮检点将来合吃。拄杖只今莫有下得毒手者么。若有堪报不报之恩。共助无为之化。如无倒行。此令去也。蓦拈拄杖云。横按镆鎁全正令。太平寰宇斩痴顽。卓一下。喝一喝(谢词不录)复举。王常侍一日访临济。同到僧堂内。常侍曰。这一堂僧远看经否。临济曰。不看经。常侍曰。学禅否。临济曰。不学禅。常侍曰。经又不看禅又不学。毕竟作甚么。临济曰。总教伊成佛作祖去。常侍曰。金屑虽贵落眼成翳又作么生。临济曰。我将谓尔是个俗汉。师云。临济老汉握一柄金刚王宝剑。气冲宇宙。天下横行。等闲被这官人轻轻一拶。便见冰销瓦解。且道。这官人有甚长处。听取一颂。世出世间希有事。显发须凭过量人。只将补兖调羹手。拨转如来正法轮。久立众慈。伏惟珍重。上首再白槌云。谛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
入院上堂。山僧未离泉州时。已与诸人相见了也。临安府亦与诸人相见了也。及乎来到山中击动法鼓坐立俨然眼眼相觑。为甚么却不相识。只为分明极。翻令所得迟。
当晚小参。大道只在口前。要且目前难睹。欲识大道真体。不离声色言语。举起拂子云。这个是色。击禅床云。这个是声。山僧只今口吧吧地。是言语那个是大道真体。喝一喝云。即此见闻非见闻。无余声色可呈君。个中若了全无事。体用无妨分不分。若也分去。雨下地上湿。天晴日头出。小尽二十九。大尽三十日。若也不分。金刚与土地揩背一擦骨出。复云。古者道。末后一句始到牢关。把断要津不通凡圣。作么生是末后一句。良久云。且莫说梦。拍禅床下座。
上堂。昔日杨岐老祖翁。牵犁。拽耙。逞神通儿孙。带水拖泥甚。熨斗煎茶铫不同。
上堂举。僧问利山。众色归空。空归何所。山云。舌头不出口。僧云。为甚么如此。山云。内外一如故。师云。事存函盖合。理应箭锋拄。须还利山始得。若是径山即不然。或问众色归空空归何所。芍药华开菩萨面。棕榈叶散夜叉头。为甚么如此。但办肯心。必不相赚。
上堂举。南泉云。江西马祖说即心即佛。王老师不恁么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恁么道。还有过么。赵州礼拜而出。时有僧随问赵州云。上座礼拜了便出。意作么生。州云。汝却问取和尚。僧上问云。适来谂上座意作么生。泉云。他却领得老僧意旨。师云。两个老汉虽善靴里动指头。殊不知傍观者丑。
圜悟和尚大祥。拈香指真云。这个川藞苴。自来好打哄。闹处便入头。恶静而喜动。前年今日始归家。今日前年路不差。乃顾示大众云。作么生是不差底路。要会么。一回饮水一回曀。一瓣栴檀一碗茶。便烧香。
上堂。拈拄杖卓一下喝一喝云。幸自可怜生。特地胡打乱喝。作甚么。掷下云。冷处著把火。
上堂。今朝八月十有五。顾兔天边谁不睹。若非东土小释迦。放过长沙这老虎。
上堂。祖师道。一心不生。万法无咎。无咎无法。不生不心。能随境灭。境逐能沈。境由能境。能由境能。大小祖师却作座主见解。径山即不然。眼不自见。刀不自割。吃饭济饥。饮水定渴。临济德山特地迷枉。费精神施棒喝。除却棒拈却喝。孟八郎汉。如何止遏。
上堂举。须菩提岩中宴坐。诸天雨华赞叹尊者曰。空中雨华赞叹者是何人。曰我是梵天。尊者曰。汝云何赞叹。天曰。我重尊者善说般若。尊者曰。我于般若未曾说一字。云何言善说。师喝一喝云。当时若下得这一喝。非但塞却梵天口。亦乃二千年后免被径山检点。天曰。尊者无说。我乃无闻。无说无闻是真说般若。师又喝一喝云。当时若下得这一喝。非但塞却须菩提口。亦乃二千年后免被径山检点。且道。径山还有遭人检点处也无。自云。有甚么处是遭人检点处。不合多口。
上堂。水底泥牛嚼生铁。憍梵钵提咬著舌。海神怒把珊瑚鞭。须弥山王痛不彻。拍禅床下座。
上堂。冲开碧落松千尺。截断红尘水一溪。不识本来真面目。将谓人题德峤诗。
临安县谓。就海会寺开堂。师拈疏示众云。文彩未彰消息已露。文彩既彰难为盖覆。既不通盖覆。却烦表白。朗宣一遍宣疏了。师顾视大众云。知县学士已为诸人敷扬第一义谛了也。还有眼开心悟底么。若有便请。即今散去。其或未然。径山却向曲录床上说脱空去也。遂升座拈香。祝圣罢又拈香云。此一瓣香。诸佛不知。鬼神莫测。非天地之所生。亦非自然而得。前日城中已尝拈出。今日人天普集四众咸臻。其间恐有未知气息者。不免重新说破。便烧乃就座。僧问。尧风永扇。菩萨现宰官之身。佛日高明。卢老唱少林之曲。祝圣开堂愿闻法要。师云。惊天动地。进云。凭师一滴曹溪水。四海为霖报我皇。师云。一雁初归四海秋。进云。金轮统御三千界。玉历延鸿百万春。师云。阿谁不愿。问。三圣道。我逢人即出。出则不为人。意旨如何。师云。杀人不用刀。进云。兴化道我逢人即不出。出则便为人。又作么生。师云。活人何必剑。进云。正当出与未出时如何。师云。无须锁子两头摇。进云。专为流通去也。师云。径山今日失利乃云。佛法至当不在问答处。直饶问似普慧云兴。答如普贤瓶泻。若不识其要妙。只成戏剧之谈。于道有何所益。据实而论。尽是痴狂外边走。所以大觉世尊为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以种种微密善巧方便成就众生。开示悟入佛之知见。起道树诣鹿苑。先为憍陈如等转四谛法轮。四十九年三百六十余会。随众生根器所宜次第开演。令其各各闻法解悟出离生死。末后临般涅槃。于人天百万众前。拈华普示。唯金色头陀破颜微笑。遂云。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分付于汝。自是西天四七东土二三。天下老和尚各各以心传心相续不断。若不识其要妙。一向溺于知见驰骋言词。正法眼藏流布岂到今日。到这里须是个不求诸圣不重己灵底出格道人方能荷担此个大事。且那个是出格道人。不见昔日江西马大师。遣西堂智藏。驰书上径山国一禅师。国一开针见一圆相。遂索笔对智藏。于圆相中点一点。智藏罔措。这个岂不是格外消息。若作格外商量。又却不是。诸人且作么生辩明。时中如何受用。适来知县学士疏中有言。马师圆相远缄千里之清规。钦老机锋点破一时之群惑。群惑既破。则人人脚根下大事洞明。大事既明。则十二时中折旋俯仰弹指謦欬无非佛之妙用。既是佛之妙用。则不从人得。既不从人得。亦不在己躬。既不在己躬。则内不放出外不放入。既外不放入则外息诸缘。内不放出。则内心无喘。既内心无喘外息诸缘。则一切智通无障碍。既无障碍。则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正当恁么时。不是世间法。亦非出世间法。拽取占波国与新罗国斗额。岂是分外。虽然如是。更有事在。敢问诸人。只如忠国师为甚么却道。钦师犹被马师惑。即今莫有定当得出底么。若定当得出。许尔诸人。尽是出格道人。其或未然。径山据款结案去也。良久云。在舍只言为客易临筌方觉取鱼难。
上堂。僧问。灵山会上迦叶亲闻。少室峰前神光得髓。即今座下谁是知音。师云。裂破舌头。进云。可谓卞氏场中多巨璞。孟尝门下足高宾。师云。瓦砾不劳拈出。进云。争奈锋前有异。句里无私。师云。谁是知音者。进云。少室岩前金凤舞。径山峰顶玉鸡啼。师云。两重公案。问。达磨西来单传心印。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只如德山入门便棒。临济入门便喝未审是同是别。师嘘嘘。进云。恁么则不离当处常湛然。觅即知君不可见。师云。鱼行水浊。进云。争奈蹋著秤锤硬以铁。师云。引不著进云。头头垂示处。子细好生观。师云。放尔三十棒。乃云。不用安排切莫造作。造作安排无绳自缚。不安排不造作善财弹指登楼阁。秘魔放下手中叉。普化入市摇铃铎。
上堂举盘山云。心月孤圆光吞万象。光非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亡复是何物。洞山云。光境未亡复是何物。师云。白鹭下田千点雪。黄鹂上树一枝华。
上堂。僧问。沩仰当时相见处插锹叉手。意如何。师云。两眼对两眼。进云。没弦琴上知音少。父子弹来格调高。师云。尔且道。在插锹处在叉手处。进云。竿头丝线从师弄。不犯清波意自殊。师云。又却恁么去也。乃云。有句无句如藤倚树。碧眼胡儿不知落处。且道。落在甚么处。蓦拈拄杖召大众云。看看。直下来也。急著眼觑掷下拄杖。
出卿归。上堂举五祖师翁出队归。示众云。出队半个月。眼不见鼻孔。失却祖师禅。拾得个骨董。且道。向甚处著。一分奉释迦牟尼佛。一分奉多宝佛塔。径山法孙出队八十余日。鼻孔常与眼睛相见。亦无祖师禅可失。亦不曾拾得骨董。既无骨董则无以奉释迦牟尼佛。亦无以奉多宝佛塔。毕竟得个甚么。夜静水寒鱼不食。满船空载月明归。
上堂。去年腊月二十五有恁么消息。今年腊月二十五无恁么消息。有恁么消息。是诸人分上事。径山不预。无恁么消息。是径山分上事。诸人无分。或有人问。径山未审是甚么消息。蓦拈拄杖云。不得动著。动著打折尔驴腰。掷拄杖下座。
岁旦上堂。拈拄杖空中。作书字势云。正朝把笔万事皆吉。应时纳祐庆无不宜。若作世谛流布平地。吃交更在佛法商量眉须堕落。卓拄杖下座。
上堂。买铁得真金。求雨得瑞雪。五峰玉琢成。千树银华结。龙王降吉祥。普贤呈丑拙。三世如来秘密门。今日一时都漏泄。虽然如是这里有一处可疑。且道。疑个甚么。恐日出后一场漏逗。
上堂。元宵佳节同欢乐。处处咸然无尽灯。火光烁破胜热面。夜神忽患冷头疼参。
上堂举僧问长沙。如何转得山河大地归自己去。沙云。如何转得自己归山河大地去。师云。转山河大地归自己则易。转自己归山河大地则难。有人道得不难不易句。却来径山手里请棒吃。
上堂。二月仲春久雨不晴。云门一札德非有邻。乃顾视大众云。札。复云。惭惶杀人。
不动居士至。上堂。僧问。径山布龙蛇阵。居士匹马单枪。当恁么时如何相见。师云。老僧打退鼓。进云。一个老大虫。撞著重牙虎。师云。尔还闻雷声么。进云。只为学人个得惯。师云。且莫诈明头。进云。却请和尚道。师云。我若道。尔须百杂碎。进云。庆快平生去也。师嘘嘘乃云。眼空宇宙浑无物。大坐当轩孰敢窥。选佛选官俱已了。同途把手不同归。敢问大众。既同途又把手。为甚么不同归。莫将鹤唳误作莺啼。复举陆亘大夫问南泉云。肇法师也甚奇怪。解道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南泉遂指庭前华谓大夫曰。时人见此一株华。如梦相似。师云。这一则公案流布丛林近三百载。中间有无数善知识出世。只是未尝有一人与伊分明判断。径山今日与伊断却。若向理上看。非但南泉谩他陆亘一点不得。亦未摸著他脚下一茎毛在。若向事上看。非但陆亘谩他南泉一点不得。亦未梦见。他汗臭气在。或有人出来道。大小径山说理说事。即向他道。但向理事上会取。
上堂。一不成只。两不成双。喝一喝云。是甚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上堂。僧问。老东山也恁么举。老圜悟也恁么举。未审和尚如何举。师云。一手不独拍。两手鸣掴掴。进云。金不博金。水不洗水。师云。蹉过了也不知。进云。上是天下是地。蹉过个甚么。师云。金不博金。水不洗水聻。进云。直下来也急著眼看。师云。依旧跳不出乃举。僧问投子。一大藏教还有奇特事也无。投子云。演出大藏教。又一老宿云。演入大藏教。师云。演出演入则不无二老。若是奇特事。三生六十劫也未梦见在。
无上禅师忌日上堂。适来未击鼓已前。无上禅师已为诸人入泥入水。葛藤不少。径山不可更向土上加泥。便下座。
上堂举永嘉云。江月照松风吹。永夜清宵何所为。佛性戒珠心地印。雾露云霞体上衣。师云。这个阿师好与三十棒。且道。过在甚处。不合偷。常住物入衣钵下。
上堂举教云。应如是知如是见如是信解不生法相。师举起拂子云。这个是径山拂子。唤甚么作法相。法相既不可得。又知个甚么见个甚么。信个甚么。解个甚么。复举起云。这个是法相。却唤甚么作拂子。拂子既不可得。如是知。如是见。如是信解。又有甚么过。正当恁么时转身一句作么生道。千重百匝无回互。大家静处萨婆诃。
上堂。今朝又是四月一。那事全然没消息。衲僧皮草久不干。且喜日头东畔出。参。
浴佛上堂。今朝正是四月八。净饭王宫生悉达。吐水九龙天外来。棒足七莲从地发。点胸点肋独称尊。大口开张自矜伐。都卢住世七旬余。四十九年恣忉怛。赖有云门老跛师。一棒当时要打杀。人人尽道报佛恩。将此深心奉尘刹。独有径山即不然。既不然合作么生。下座。同到殿上。为诸人说破。
上堂。拈拄杖卓一下召大众云。还闻么。复举起云。观世音菩萨来也在径山拄杖头上。口喃喃地道。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既灭寂灭现前。拈须弥卢于掌上。向针眼里打秋千。直饶便恁么见得彻去。犹较拄杖子十万八千。且道。径山拄杖子有甚么奇特。掷下云。不直半分钱。
上堂。径山无寸土庄田。今夏随宜结众缘。慵论道懒谈禅。拄杖挑来个个圆。不用息心除妄想。大家吃饭了噇眠。噇眠则不无。或若梦中有人索饭钱又作么生。依稀似曲才堪听。又被风吹别调中。
上堂。僧问。法身有三种病二种光。光即不问。未审法身还具四大也无。师云具。进云。如何是法身。师云。地水火风。进云。如何是四大。师云漆桶不快。进云。法身向上还更有事也无。师云。但向下会取。乃举僧问赵州。如何是出来底人。州云。诸佛菩萨。师云。大小赵州。元来胆小。或有人问径山。如何是出来底人。向他道。泥猪疥狗。他若道。径山舌头得恁么自在。我也知尔是个漆桶。
上堂。僧问。万机休罢独坐大方。犹是向下事。如何是向上事。师云。痴人面前不得说梦。进云。老和尚三寸甚密。师云。众眼难谩。进云。只如僧问洞山如何是佛。云麻三斤又作么生。师云。大鹏展翅盖十洲。篱边之物空啾啾。乃云。昨日晴今日雨。时分不相应。三日后看取。拍禅床下座。
上堂。僧问。情生智隔。想变体殊。情未生时隔从何得。师云。元来是个饭袋子。进云。未审意旨如何。师云隔。乃拈拄杖举。三圣云。我逢人即出。出则不为人。卓一下云。贼身已露放过不可。兴化闻云。我逢人即不出。出则便为人。又卓一下云。已露贼身不可放过。大凡宗师决断是非。要得开人眼目。不可一向盲枷瞎棒。且道。这两个老汉有甚么过。掷下云。龙蛇易辩衲子难谩。
上堂举。僧问洞山。寒暑到来如何回避。山云。何不向无寒暑处去。僧云。如何是无寒暑处。山云。寒时寒杀阇黎。热时热杀阇黎。又僧问一老宿。时节恁么热。向甚处回避。宿云。向镬汤炉炭里回避。僧云。镬汤炉炭里如何回避。宿云。众苦不能到。师云。二老宿。一人在寒暑里垂手。一人在寒暑外垂手。寒暑里垂手者不见有寒暑之相。寒暑外垂手者。通身是寒暑。径山恁么道。诸人还辩明得么。若辩明得。南天台北五台。若辩明不得。今日热如昨日。
上堂。僧问。教中道。尘尘说刹刹说无间歇。未审以何为舌。师拍禅床右角一下。进云。世尊不说说。迦叶不闻闻也。师拍禅状左角一下。进云也知今日令不虚行。师云。识甚好恶。乃举赵州问南泉。知有底人向甚么处去。泉云。山前檀越家作一头水牯牛去。州云。谢师答话。泉云。昨夜三更月到窗。云峰云。南泉若无后语。洎被打破蔡州。师云。云峰老人失却一只眼。殊不知只因后语。当下打破蔡州。
上堂举。兴化谓克宾维那曰。汝不久为唱导之师。宾云。不入这保社。化云。汝会了不入。不会不入。宾云。总不恁么。化便打云。克宾维那法战不胜。罚钱五贯。设钻饭一堂。来日兴化自白槌云。克宾维那法战不胜。罚钱五贯。设钻饭一堂。仍须出院。云居舜和尚云。大冶精金应无变色。其奈兴化令行太严。不是克宾维那也大难承当总似。而今泛泛之徒。翻转面皮多少时也。师云。云居恁么道。未免拗曲作直。径山即不然。要作临济炟赫儿孙。直须翻转面皮始得。
上堂。僧问。临济云。吾灭后不得灭却吾正法眼藏。三圣出云。谁敢灭却和尚正法眼藏。如何是正法眼藏。师云。彦诜贼汉。又争会正法眼藏。进云。临济道。或有人问尔又作么生。三圣便喝。济云。谁知吾正法眼藏向这。瞎驴边灭却。意旨如何。师云。利动君子。乃举。罽宝国王仗剑问师子尊者曰。师得蕴空否。尊者曰。已得蕴空。王曰。脱生死否。尊者曰。已脱生死。王曰。可施我头尊者曰。身非我有。岂况于头。王遂斩之。白乳高丈余。王臂自落。雪窦云。作家君王天然犹在。黄龙新和尚云。黄龙要问雪窦。既是作家君王。因甚臂落。师云。孟八郎汉。又恁么去也。
大慧普觉禅师住径山能仁禅院语录卷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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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住径山能仁禅院语录卷第二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大堂举白云端师翁道若端的得一回汗出也。便向一茎草上。现琼楼玉殿。若未端的得一回汗出。纵有琼楼玉殿。却被一茎草盖却。师云。一茎草上现琼楼玉殿。决定可信。琼楼玉殿被一茎草盖却。莫被他热谩。径山恁么道。为已得一回汗出者说。若未得一回汗出者。切不得疑著。
天申节上堂。稽首能度诸世间。无量殊胜福德聚。金轮统御四天下。普施群生安隐乐。还有知恩报恩底么。良久云。一年三百六十日。唯有今日最吉祥。
上堂举。百灵问庞居士。石头得力底句。还曾举似人否。士云。亦曾举似人。灵云。举似阿谁。士自点胸云。庞公。灵云。直是妙德空生。也赞叹不及。居士却问百灵。阿师石头得力底句。还曾举似人否。灵云。亦曾举似人。士云。举似阿谁。灵戴笠子便行。师云。这个话端。若不是庞公。几乎错举似人。虽然如是。百灵输他庞公一著。何故。当时若不得个破笠遮却髑髅。有甚面目见他庞公。
上堂。颠倒想生生死续。颠倒想灭生死绝。生死绝处涅槃空。涅槃空处眼中屑。涅槃既空。唤甚么作眼中屑。白云乍可来青嶂。明月难教下碧天。
上堂举。无著往台山礼文殊。殊问。大德从何方而来。著云。南方。殊云。南方佛法如何住持。著云。末法比丘少奉戒律。殊云。多少众。著云。或三百或五百。无著却问。和尚此间佛法如何住持。殊云。凡圣同居龙蛇混杂。著云。多少众。殊云。前三三后三三师云。径山当时若见。即向他道。和尚如此住持。极是不易。
上堂。拈拄杖卓一下喝一喝云。德山棒临济喝。今日为君重拈掇。天何高地何阔。休向粪扫堆上更添搕[打-丁+(天/韭)]。换却骨洗却肠。径山退身三步。许尔诸人商量。且作么生商量。掷下拄杖喝一喝云。红粉易成端正女。无钱难作好儿郎。
上堂。僧问。雪峰三上投子九到洞山。为甚么向鳌山成道。师云。屋里贩扬州。进云。后来住庵。有僧敲门。雪峰放身出云。是甚么。僧亦云。是甚么。还有优劣也无。师云。优则总优。劣则总劣。进云。为甚么雪峰低头归庵。师云。疑杀天下人。进云。僧举似岩头。头云。我当时若向伊道末后句。天下人不柰雪老何。作么生是末后句。师云。若不同床睡。焉知被底穿。进云。岩头道。雪峰与我同条生。不与我同条死。要识末后句。只这是。意旨如何。师云。杀人须是杀人刀。活人须是活人剑。乃云。古德道。青萝夤缘。直上寒松之顶。白云淡泞。出没太虚之中。万法本闲。唯人自闹。又教中道。凡夫见诸法但随于相转。不了法无相。以是不见佛。遂举起拂子云。这个是相。那个是无相。现今目前森罗万象眼见耳闻。悉皆是法。又何曾闹来。既不曾闹。教甚么物随相转。又举拂子云。这个是无相。又作么生了。既无可了却。向甚么处见佛。且道古德底是。教中底是。是又是。个甚么。若向这里分剖得出。释迦不先弥勒不后。虽然如是。未免被山僧拂子穿却鼻孔。复举拂子云。随相转也。被拂子穿却鼻孔。不随相转也。被拂子穿却鼻孔。见佛也被拂子穿却鼻孔。不见佛也被拂子穿却鼻孔。乃顾视大众云。且作么生免得此过。毕竟水须潮海去。到头云定觅山归。击禅床下座。
上堂举。僧问米胡。自古上贤。还达真正理也无。胡云达。僧云。只如真正理。作么生达。胡云。当时霍光卖假银城与单于契书。是甚么人做。僧无语。师云。径山当时若作这僧。即下一转语。塞却这老汉口。且道下甚么语。良久云。若教容易得。便作等闲看。
上堂。山僧今日设粥供养大众。粥罢同到龙王殿念诵。念诵罢普请送彦化主茶毗。如此事多。若是祖师西来意。未有工夫说得。
上堂举。圜悟先师在夹山日。示众云。通身是眼见不到。通身是耳闻不及。通身是口说不著。通身是心鉴不出。通身即且置。或若无眼作么生见。无耳作么生闻。无口作么生说。无心作么生鉴。若向这里拨得一线路。便与古佛同参。且道参甚么人。师云。惜乎径山当时不在。若在点一把火照看这老汉面皮厚多少。即今或有傍不甘底出来道。和尚也是普州人。又作么生即向他道。西天斩头截臂。这里自领出去。
上堂。十五日已前。诸人道得著。径山道不著。十五日已后。径山道得著。诸人道不著。正当十五日。又作么生。良久云。普。
上堂。僧问。逼塞虚空时如何。师便喝。进云。文殊普贤来也。师云。逼塞虚空。甚处与径山相见。僧亦喝。师云。文殊普贤为甚么在尔脚跟下过。僧拟议。师便打。乃举。永嘉道。了了见无一物。亦无人亦无佛。大千沙界海中沤。一切圣贤如电拂。有老宿拈云。既无一物。了了见底是个甚么。师云。且道这老宿恁么道。还具眼也无。
上堂。月生一。铁轮天子寰中敕。月生二。丰干骑虎入闹市。月生三。蟭螟眼里巨鳌翻。蓦拈拄杖云。莫有同生同死底么。出来与径山拄杖子相见。良久云。见义不为何勇之有。掷下拄杖。
上堂。心生法灭。性起情亡。这里悟去捏怪。有甚么难。举起拂子云。看看。观音弥勒普贤文殊。尽向径山拂子头上聚头打葛藤。若也放开。从教口劳舌沸。若也把住。不消一击以拂子击禅床下座。
上堂举。睦州问僧正云。讲得唯识论么。正云不敢。小年曾读文字来。州拈起糖饼。擘作两片云。尔作么生。正无语。州云。唤作糖饼是。不唤作糖饼是。正云。不可不唤作糖饼。州却唤沙弥来来。尔唤作甚么。弥云。糖饼。州云。尔也讲得唯识论。师云。僧正与沙弥。真实讲得唯识论。只是不知糖饼来处。睦州老人虽是一方善知识。若是三界唯心万法唯识。毕竟理会不得。
上堂。三转法轮于大千。其轮本来常清净。天人得道此为证。三宝于是现世间。拈拄杖卓三下云。法轮已三转竟。作么生是三宝现世间底消息。良久云。我王库内无如是刀。又卓一下。
上堂举。佛昔敕五百尊者。降一毒龙。尊者各运神通。皆降不得。忽有异方一尊者到。佛敕令降。尊者于龙面前弹指一声。其龙便伏。师云。五百尊者神通。既与异方尊者一般。为甚么降龙不得。异方尊者神通。既与五百尊者一般。为甚么却降得。乃举拂子云。还会么。鸳鸯绣出从君看。不把金针度与人。击禅床下座。
陈榜眼至上堂。举教中道。吾不见时。何不见吾不见之处。若见不见。自然非彼不见之相。若不见吾不见之地。自然非物。云何非汝。白云师翁颂云。堂前露柱久怀胎。长下孩儿颇俊哉。未解语言先作赋。一操便取状元来。师云。敢问诸人还知师翁落处么。若知落处便识得状元。若也未知。径山为尔指出。有利无利不离行市。放过一著。落在第二。
上堂。僧问。翠岩示众云。一夏与兄弟东说西话。看翠岩眉毛在么。意旨如何。师云。自首者原其罪。进云。保福道。作贼人心虚。又作么生。师云。驴拣湿处尿。进云。长庆道。生也。云门云关。又且如何。师云。一个破粪箕。对个秃苕帚。进云。后有老宿云。翠岩无风起浪。作么生见得。师云。作么见不得。乃云。廓然无圣不用踌躇。盖色骑声全承渠力。诸佛以此度生。衲僧以此为命。露裸裸赤洒洒没可把。行但行坐但坐。饥来吃饭寒来向火。直饶恁么。末称衲僧。不见白云师翁有言。有时碓嘴生华。有时佛面百丑。李公醉倒街头。自是张公吃酒。灯笼皱断眉头。露柱呵呵拍手。且道露柱拍手成得个甚么边事。参。
上堂。超然居士设粥。供养一堂龙象。吃了挂起钵盂。好个西来榜样。
圜悟和尚忌日。师拈香云。这个尊慈。平昔强项气压诸方。逞过头底颟顸。用格外底儱侗。自言。我能以木槵子。换天下人眼睛。殊不知。被不孝之子将断贯索穿却鼻孔。鼻孔索头既在径山手里。要教伊生也由径山。要教伊死也由径山。且道以何为验遂烧香云。以此为验。
上堂。去年人看中秋月。今年人看中秋月。今年人是去年人。去年月是今年月。还有人向这里著得一只眼么。若也著得。径山分半院与伊住。其或未然。归堂吃茶。
上堂。古者道。了得一万事毕。今朝是九月一。诸人作么生了。蓦拈拄杖云。不得唤作拄杖子。便了取好。既不唤作柱杖子。作么生了。掷下云。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上堂举。云门道。既知来处。且道甚么劫中无祖师。自代云。某甲今日不著便。师云。云门也是作贼人心虚。径山即不然。既知来处。且道甚么劫中无祖师。不图打草且要蛇惊。
上堂。今朝九月初五。天色半晴半雨。衲僧鼻孔眼睛。切忌和泥合土。乃顾视大众云。惺惺直是惺惺。灵利不妨灵利。等闲问著十人。五双不知落处。既惺惺又灵利。为甚么不知落处。不见道。事因叮嘱起。
上堂。拈拄杖示众云。迷底人唤这个作拄杖子。悟底人亦唤这个作拄杖子。虽迷悟之有殊。盖所见而无异。见既无异。则迷者从教迷。悟者从教悟。总不干这个事。又举起云。即今举起在诸人眼睛上。是迷耶是悟耶。是见耶是不见耶。是异耶是不异耶。喝一喝卓一下云。又是从头起。
刘参政请就天竺升座。僧问。高揖释迦不拜弥勒时如何。师云。梦里惺惺。进云。将谓和尚忘却。师云。尔记得试道看。进云。虽道不得。要且不失。师云。元来不会。进云。从上来事分付阿谁。师云。分付瞎汉。进云。临济一宗全凭渠力。师云。且喜不干尔事。问昔日七贤女游尸陀林。一女云。尸在这里。人向甚么处去。一女云。作么作么。当时齐悟无生法忍。如何是无生法忍。师云。拈却髑髅里底。进云。辉腾今古烁破乾坤。师云。这田库奴。进云。只如四主簿。即今在甚么处。师举起拂子云。在这里。进云。唯凭这个力。念念更无差。师云。摩竭令行传万古。乃云。拈提要妙掘地觅天。就理明真望空启告。直得心心不触物。念念绝攀缘。观法界于一微尘之中。见一微尘遍法界之内。尘尘尔念念尔法法尔。犹是教乘极则。未是衲僧放身命处。若识得衲僧放身命处。则出生入死得大自在。以生死为游戏之场。而不被生死之所留碍。其或不然。未免葛藤。妙性圆明离诸名相。本来无有世界众生。因妄有生因生有灭。生灭名妄灭妄名真。乃顾视大众云。今日参政相公。为亡男主簿尽七之晨命。山僧升于此座。为众举扬。僧俗交参同临斯会。又是个甚么。若言是妄现。今说法听法历历孤明。复是何物。眼若是妄。将甚么观色。耳若是妄。将甚么听声。鼻若是妄。将甚么嗅香。舌若是妄。将甚么了味。身若是妄。将甚么觉触。意若是妄将甚么分别。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既不属妄。一真何依。其既无依。一道平等。到这里方知主簿。昔日虽生本不曾生。今日虽灭本不曾灭。既不生又不灭。更唤甚么作圆明妙性。真妄名相何处安著。还委悉么。腾身一掷太虚外。鼻孔依前搭上唇。下座。
上堂。佛真法身犹若虚空。以拂子击禅床一下云。应物现形如水中月。复举起云。释迦老子来也。还见么。若道不见。有眼如盲。若道见。且道。在拂子内拂子外拂子中。间直饶尔道不在内不在外不在中间。恁么见得分明。径山门下正好吃棒。击禅床下座。
上堂。盘山道。向上一路千圣不传。慈明道。向上一路千圣不然。径山道。向上一路热碗鸣声下座。
出乡归上堂。举肇法师道。动若行云止犹谷神。既无心于彼此。岂有象于去来。修山主道。去去实不去。途中好善为。来来实不来。路上莫亏危。师云。这二老汉。惜乎不与径山同时。若也同时。便与缚作一束。送在钱塘江里。何故古今山河古今日月古今人伦。寒则普天普地寒。热则普天普地热。去去来来动动静静。又有甚么过。或有个衲僧出来道。径山恁么说话。也好缚作一束。送在钱塘江里。山僧却热炙盏子点茶与伊吃。为甚么如此。大丈夫儿捋虎须。岂是分外。
上堂。千说万说。赞说毁说。安立说。随俗说。显了说。盖覆说。尽是碗跶丘。拈起拄杖云。争如直下识取这个。不被生死之所转。不被寒暑之所迁。或有个衲僧出来道。也只是个拄杖子。用识作甚么。今时有一种杜撰禅和。多作这般见解。掷拄杖下座。
上堂。腊月十五天降雪。为瑞为祥无空阙。文殊露出广长舌。普贤大士得一橛。如何是那一橛。看锢鏴著生铁。
上堂举。僧问赵州。毫厘有差时如何。州云。天地悬隔。僧云。毫厘无差时如何。州云。天地悬隔。师云。诸人要识赵州么。惯从五凤楼前过。手握金鞭贺太平。
上堂。拈拄杖云。今朝腊月二十五。诸方尽唱云门曲。径山随例和一声。乃卓一下云。还闻么。莫言楚石不当玉。
开山忌日上堂。今日一会。是当山国一大觉祖师。为诸人向一切处转无上法轮。全提底时节。直得大地六种十八相震动出大音声。诸天音乐不鼓自鸣。梵呗咏歌自然敷奏。诸天宝华同时而雨。正当恁么时。尘沙诸佛诸大菩萨。诸阿罗汉天龙八部诸鬼神等。各从他方而来集会。咸生欢喜踊跃称庆。同时发声而作是言。善哉希有大觉祖师。快说此法。我等悉来共作证明。证明即不无。如何是此法。良久云。云有出山势。水无投涧声。
岁旦上堂。去年今日也只是这个。前年今日也只是这个先前年今日也只是这个。外前年今日也只是这个。明年今日也只是这个。后年今日也只是这个。外后年今日也只是这个。更外后年今日也只是这个。且道这个是甚么。元正启祚万物咸新。应时纳祐庆无不宜。喝一喝云。俗气不除。
陈知县请升座。祖师道。通达本法心。无法无非法。悟了同未悟。无心亦无法。既无心又无法。却唤甚么作本法。本法又作么生通达。黄面老子云。心不妄取过去法。亦不贪著未来事。不于现在有所住。了达三世悉空寂。诸人还委悉么。若未委悉。分明为诸人注破。不住现在此名为定。不著未来此名为慧。不取过去此名为智。亦谓之如来禅。亦谓之祖师禅。苟能于日用二六时中。如是通达。如是了悟。则此定此慧此智。一一如空无有边际。定慧智既无边际。则当人日用神通光明亦无边际。神通光明既无边际。诸波罗蜜诸解脱门亦无边际。波罗蜜解脱门既无边际。此无住心亦无边际。无住心既无边际。径山今日以此无边际心。说此无边际法。奉为臣子陈亚卿。祝吾君寿地久天长亦无边际。正当恁么时。依时及节一句作么生道。举起拂子云。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我皇。下座。
上堂。正月十四十五。双径椎锣打鼓。要识祖意西来。看取村歌社舞。
徽宗皇帝大祥上堂。拈香罢乃就座云。身从无相中受生。犹如幻出诸形像。幻人心识本来无。罪福皆空无所住。从上诸圣。莫不皆从无所住处成就众生。于无所住处示现降神处胎十月。于无所住处示现诞生。于无所住处示现行七步。于无所住处示现处王宫。于无所住处示现出家。于无所住处示现行菩行。于无所住处示现坐菩提树下成等正觉。于无所住处示现降伏魔军。于无所住处示现坐道场转法轮度有情。于无所住处示现授诸菩萨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记。于无所住处作佛事已示现入般涅槃。召大众云。从上诸圣既如是示现。今日臣僧宗杲亦如是说法。只将如是之法。恭为徽宗圣文仁德显孝皇帝显肃皇后。用严仙驾。伏愿。不守自性普现尘中。坚密身同彼上人住不思议解脱海。下座。
上堂。即心是佛佛不远人。无心是道道非物外。三世诸佛只以此心说法。只以此道度生。以此道度生。无生可度。以此心说法。无法可说。无法可说是真说法。无生可度是真度生。当知三世诸佛亦如是。现前大众亦如是。乃举拂子云。还委悉么。复击禅床云。如是如是。
上堂。僧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师云。是个天上天下奈何不得底人。进云。为甚么却在径山座下。师云。家无小使不成君子。乃云。尘尘刹刹没一丝毫。日用堂堂现成活计。三世诸佛立在下风。诸代祖师魂飞胆丧。且道据个甚么道理。便得恁么奇特。还委悉么。若委悉去。一念万年万年一念。如未委悉。东者东边座。西者西边坐。
上堂。才方改岁贺新年。今朝又是二月一。入所证处没商量。摩诃般若波罗蜜。
上堂。金佛不度炉。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真佛屋里坐。赵州和尚吐心吐胆。恁么告报了也。还有知恩报恩者么。便下座。
上堂。以拂子击禅床一下云。摩竭提国亲行此令。三世诸佛眼似鼻孔。衲僧分上成得个甚么边事。莫有道得底么。若有。四楞塌地道将一句来。若道不得。径山自道去也。便下座。
上堂。僧问。怀州牛吃禾。益州马腹胀。天下觅医人。炙猪左膊上。为复神通妙用。为复法尔如然。师云。也不是神通妙用。也不是法尔如然。进云。毕竟如何。师云。八尺眉毛颔下生。乃云。大道只在目前。要且目前难睹。欲识大道真体。不离声色言语。若即声色言语求道真体。正是拨火觅浮沤。若离声色言语求道真体。大似含元殿里更觅长安。总不恁么。毕竟如何。翡翠蹋翻荷叶雨。鹭鸶冲破竹林烟。
浴佛上堂。毗蓝园里不曾生。双林树下何曾灭。不生不灭见瞿昙。眼中又是重添屑。
结夏上堂。此日诸方丛林。莫不踞菩萨乘修寂灭行。以大圆觉为我伽蓝。身心安居平等性智。径山又且不然。从今日去九十日内。与诸衲子共吃无米饭。咬优昙根。饮不湿水。说睡梦语。且道恁么修行。与诸方结制。相去多少。良久云。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下座。
上堂。身口意清净。是名佛出世。身口意不净。是名佛灭度。我今为汝保任此事。终不虚也。且作么生是此事。又作么生保任。岂不见。僧问归宗。如何是佛。宗云。我向汝道。汝还信否。僧云。和尚诚言。安敢不信。宗云。即汝便是。僧云。如何保任。宗云。一翳在眼空华乱坠。师云。归宗放去太危。收来太速。这僧当时若拍手呵呵大笑一巡。归宗老汉向甚处著这面目。敢问诸人。而今合作么生。一气不言含有象。万灵何处谢无私。
上堂。四月二十五。久晴忽尔雨。竺土大仙心。东西密相付。这个犹是时节因缘。未是衲僧门下消息。且作么生是衲僧门下消息。良久云。北山老大虫。咬杀南山虎。
上堂举。高亭初参德山。隔江问讯。德山以手招之。高亭忽然开悟。乃横趋而去。更不回顾。后开法嗣德山。师云。高亭横趋而去。许伊是个灵利衲僧。若要法嗣德山。即未可。何故犹与德山隔江在。
上堂。何似生辽天鹘。万重云只一突。古人恁么说话。大似眼病见空华。径山即不然。何似生莫妄想。直饶透出古今也。是猢狲伎俩。
上堂举。刘禹端公上云居谢雨。问弘觉云。雨从何来。弘觉云。从端公问处来。端公遂礼三拜欢喜而退。行数步。弘觉召云。端公。端公回首。弘觉云。问从何来。端公无语。归家三日而死。师云。刘禹端公无语归家。三日而死。正爬著弘觉痒处。只是不知转身一路。当初待伊道问从何。来但依前礼三拜欢喜而退且教弘觉疑三十年。
上堂。拈起拄杖示众云。还见么。又卓一下云。还闻么。若道实见实闻。正是随声逐色汉。复举起云。还见么。又卓一下云。还闻么。若道不见不闻。正是避色逃声汉。毕竟如何。掷下云。鹤有九皋难翥翼。马无千里谩追风。
上堂举。鲁祖凡有僧来参。即面壁而坐。一日南泉至。亦面壁而坐。南泉遂于背上拍一掌。祖云谁。泉云。普愿。祖云。作甚么。泉云。也是寻常。师云。垂钩四海只钓狞龙。格外玄机为寻知己。南泉老人虽善别机。宜识休咎。要且未知鲁祖落处。如今莫有知得落处者么。切忌向鬼窟里卜度。
江令人请升座。生是死之生。死是生之死。两路坦然平。无彼复无此。既无生死又无彼此。明明百草头。明明祖师意。如天普盖似地普擎。一念相应一时清净。召大众云。既无生死。只如檀越给事。五十七年前是个甚么。五十七年后又是个甚么。良久云。大众一时高著眼。看我眉毛有几茎。
大慧普觉禅师住径山能仁禅院语录卷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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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住径山能仁禅院语录卷第三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上堂举。僧问睦州。以一重去一重即不问。不以一重去一重时如何。州云。昨日栽茄子。今朝种冬瓜。师云。高高处观之不足。低低处平之有余。茄子明日堂中一任诸人横咬竖咬。还有人向冬瓜上道得一句子么。若道得一句子。若僧若俗有情无情。尽皆饱齁齁地。若道不得。还我饭钱来。
上堂。法是常法。道是常道。拶破面门。点即不到。喝一喝。
上堂举。僧问睦州。如何是展演之言。州云。量才补职。如何是不展演之言。州云。伏惟尚飨。师云。睦州古佛善应来机。虽然如是。只得八成。或有人问径山。如何是展演之言。即向他道。问十答百有甚么难。如何是不展演之言。喝一喝云且莫屎窖沸。
魏侍郎请升座。寄居衢州常山县。持服魏矼。谨施净财入山修设。仍命山野。升于此座。举扬般若。以此功德。资荐先考致政宣教。往生安养。诸人还知么。这老居士。便是和州三世接待底魏公也。山僧大观初行脚时。亦曾到他家时。侍郎尚幼。今日作从官为国家宣力。皆乃翁阴德所致。此翁平生极修学。喜读佛书。从方外老衲游。精修梵行。常以王梵志。土馒头颂作佛事。以警悟流俗。比见潘舍人所作行状。详书其实。闻疾已革。有来问讯者。亦以慈悲摄化。不及世间一言。启手足时。谈笑自若。跏趺而逝。净名所谓设身有苦。念恶趣众生起大悲心。我既调伏。亦当调伏一切众生。但除其病而不除法。遂召大众云。魏公疾已革。而能忍苦。为诸来者随宜说法。足见学佛之验。今日幸遇在会诸人同此证明。不免借渠鼻孔出气要识法么。真如佛性菩提涅槃是。要识病么。妄想颠倒贪嗔邪见是。虽然如是。离妄想颠倒。无真如佛性。离贪嗔邪见。无菩提涅槃。且道分即是不分即是。若分存一去一其病益深。若不分正是颟顸佛性[怡-台+龍]侗真如。毕竟作么生说个除病不除法底道理。有般汉闻恁么说便道。即法是病。即病是法。但有言说。都无实义。顺真如则颠倒妄想贪嗔邪见悉皆是法。随颠倒则真如佛性菩提涅槃悉皆是病。恁么见解。莫道我披衲衣。便是作他座主奴也。未得在。何故须知平地上死人无数。灼然过得荆棘林者是好手。不见古人云。设有一法过于涅槃。吾说亦如梦幻。苟能于梦幻中。如实而证如实而解。如实而修如实而行。以如实之法。能自调伏。起大悲心。作种种方便。复能调伏一切众生。而于众生不作调伏不调伏想。亦复不作颠倒想。不作贪嗔邪见想。不作真如佛性菩提涅槃想。不作除病。不除法想。不作存一去一分不分想。既无如是之想。则一道清净平等解脱。径山今日说此清净平等解脱之法。奉为持服魏矼。追荐先考致政宣教。伏愿。了唯心之净土。见自性之弥陀。此界他方随处快乐。复召大众云。今既借渠鼻孔出气已了。而今径山却将鼻孔为渠出气去也。喝一喝。
解夏上堂。四月十五这公案。七月十五方结绝。即今这里许多人。人人有理难分雪。众中莫有辩口利词底么。试出来分雪看。直饶分雪得去也。须脑门著地始得。
上堂举。云门道。直得触目无滞。达得名身句身。一切法空山河大地是名。名亦不可得。唤作三昧性海俱备。犹是无风匝匝之波。直得亡知于觉。觉即佛性矣。唤作无事人。更须知有向上一窍在。师云。泼油救火浑闲事。雪上加霜愁杀人。
上堂。拆去东篱补起西壁。径山门下全无准的。有准的谁委悉。僧堂觑破香积厨。鸱吻咬杀佛殿脊。
上堂。僧问。翠微供养罗汉。丹霞烧却木佛。未审这二尊宿。阿那个是。师云。阿那个不是。进云。中间底分付阿谁。师云。且尽摸索。进云。为甚么都在拄杖头上横来竖去。师云。眼华作甚么。进云。只这便是和尚为人处也无。师云是。乃云。丹霞烧木佛。不顺人情。翠微供罗汉。随方毗尼。若到径山门下。总用不著。旦道径山门下用个甚么。秋江清浅时。白露和烟岛。良哉观世音。全身入荒草。
上堂。山僧未出乡。八十日已前早为诸人道破。今日事了也。作么生今日事喝。一喝。
上堂。僧问。千圣不到处。万法用无亏。如何是径山机。师云。偃蹇真龙宁藏困水。进云。荡荡而法界全彰。历历而祖机独耀。师云。天左旋地右转。进云。全体恁么来。全体恁么去。师云。走杀阇黎乃云。真心无住真照独存。真性绝攀缘。真见不由境。真智无碍真慧无边。上合诸佛本源。下契群生心地。所以道。处处真处处真。尘尘尽是本来人。真实说时声不现。正体堂堂没却身。乃顾视大众云。如何是堂堂底正体。临崖看浒眼。特地一场愁。
上堂。智不到处切忌道著。道著即头角生。举起拂子云。头角生也是驴是马。还识得么。若识得。不妨向异类中行。若识未得。永劫沉沦。
上堂举。僧问投子。月未圆时如何。子云。吞却三个四个。僧云。圆后如何。子云。吐却七个八个。师云。三个与四个。七个与八个。数目甚分明。无人数得过。既是数目分明。为甚么无人数得过。良久云。道士著白襕。且非真措大。
上堂。僧礼拜起便喝。师亦喝。僧归众。师云。犹欠一著在。乃云。一喝分宾主。照用一时行。要会个中意。日午打三更。且道适来这僧一喝。与山僧一喝。那个是宾那个是主。那个是照那个是用。于此辩得。许尔大千独步。其或未然。钵盂里切忌失却匙箸。复喝一喝。
新鞔法鼓岁旦上堂。新岁击新鼓。普施新法雨。万物尽从新。一一就规矩。普贤大士欣欢。乘时打开门户。放出白象王。遍地无寻处。拈起拄杖云。唯有这个不属故新。等闲开口吞却法身。掷下云。是甚么。千年桃核里。元是旧时仁。
上堂举。僧问赵州。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州云。尔吃粥了也未。僧云。吃粥了。州云。洗钵盂去。僧忽然大悟。师云。还端的也无。云门云。且道有指示无指示。若道有。向渠道甚么。若道无。这僧为甚悟去。师复云。赵州与这僧。若不得云门。一生受屈。而今诸方有一种瞎汉。往往尽作洗钵盂话会了。
上堂。今朝正月半。有则旧公案。点起数碗灯。打鼓普请看。看即不无。忽尔油尽灯灭时。暗地里切忌撞著露柱。
上堂。竺土大仙心。东西密相付。作么生是相付底心。喝一喝拍禅床一下云。是何言欤。
张汪二状元至上堂。举僧问云门。如何是和尚家风。门云。有读书人来报。师云。读书人已在这里。且作么生与伊相见。乃顾视左右云。不是冤家不聚头。
上堂举。僧问投子如何是十身调御。投子下绳床立。又问。凡圣相去多少。投子亦下绳床立。师云。投子下绳床。今朝为举扬。驴前马后汉。切忌乱承当。
上堂。僧问。大修行底人还落因果也无。前百丈云。不落因果。为甚么堕野狐身。师云。逢人但恁么举。进云。只如后百丈道不昧因果。为甚么脱野狐身。师云。逢人但恁么举。进云。或有人问径山。大修行底人还落因果也无。未审和尚向他道甚么。师云。向他道。逢人但恁么举。乃云。大修行人落因果。以拂子击禅床一下云。也不离这个消息。大修行人不落因果。又击禅床一下云。也不离这个消息。落与不落一笔句下。却唤甚么作因果。复击禅床一下云。也不离这个消息。乃举起拂子召大众云。五百生前消息在。不须意下别搜求。
上堂。祖师道。眼若不睡诸梦自除。心若不异万法一如。那个是不睡底眼。那个是不异底心。山华开似锦。涧水湛如蓝。
上堂。有情之本依智海以为源。含识之流总法身而为体。且那个是智海之源。那个是法身之体。若识得此源。千源万源只是一源。若识得此体。千体万体只是一体。所以道。无边刹境。自他不隔于毫端。十世古今。始终不离于当念。虽然如是。丈夫自有冲天志。休向如来行处行。
上堂。法无定相。建立由人。蓦拈拄杖卓一下云。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且道不分别不思量时是个甚么。分别思量时又是个甚么。复卓一下喝一喝。
举。本颜二首座立僧上堂。驱耕夫之牛。夺饥人之食。趯翻大海水。拳倒须弥卢。生擒虎兕。活捉狞龙。犹未是衲僧本分事。作么生是衲僧本分事。问取堂中二首座。
上堂。拈拄杖卓一下云。观音妙智力。能救世间苦。百华开烂熳。觑见没可睹。遂掷下云。今朝三月五。
上堂。即心是佛更无别佛。即佛是心更无别心。如拳作掌似水成波。波即是水掌即是拳。此心不属内外中间。此佛不属过未现在。既不属内外中间。又不属过未现在。此心此佛悉是假名。既是假名。一大藏教所说者。岂是真耶。既不是真。不可释迦老子空开两片皮掉三寸舌去也。毕竟如何。但知行好事。休要问前程。
上堂举。临济一日侍立德山次。德山顾谓曰。老僧今日困。临济曰。这老汉寐语作甚么。山拟拈棒。济便掀倒绳床。云峰云。二员作家。一拶一捺。略露风规。大似把手上高山。虽然如是。未免傍观者哂。师云。云峰老人恁么批判。大似普州人。径山若见。缚作一束。送在河里。何故不见道蚌鹬相持。俱落渔人之手。
浴佛上堂云。大家泼一杓恶水。洗涤如来净边垢。垢尽众生烦恼除。狐狸便作师子吼。
上堂举。云门问曹山。如何是沙门行。山云吃常住苗稼者。门云。便恁么去时如何。山云。尔还畜得么。门云。学人畜得。山云。作么生畜。门云。著衣吃饭有甚么难。山云。何不道披毛戴角。门礼拜。师云。二尊宿恁么问答。未免在驴胎马腹里作活计。虽然如是。狗衔赦书诸侯避道。
上堂。僧问。明头来时如何。师云。头大尾颠纤。进云。暗头来时如何。师云。野马嘶风蹄拨刺。进云。明日大悲院里有斋。又作么生。师云。雪峰道底。乃云。明头来明头打。开眼著。暗头来暗头打。闭眼著。四方八面来旋风打。漏逗不少。虚空里来连架打。著甚来由。总不恁么来。却较些子。明日大悲院里有斋。特地一场愁。复云。古人恁么道。今人恁么提。于宗乘中成得甚么边事。喝一喝。
上堂。僧问。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时如何。师云。亲言出亲口。进云。未审如何受持。师云。但恁么受持。决不相赚。僧礼拜。师乃云。过去诸如来。斯门已成就。现在诸菩萨。今各入圆明。未来修学人。当依如是法。既依如是法。只如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三世既不可得。作么生依。若向这里知归。出息不涉万缘。入息不居阴界。常转如是经。百千万亿卷。只如今日檀越请径山一千七百大众。所转者还在百千万亿卷中也无。若在其中。即取法相。若不在其中。即取非法相。故经云。若取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正当恁么时。还有定夺得出者么。若定夺不出。明日来向汝道。
上堂举。僧问风穴。古曲无音韵如何和得齐。穴云。木鸡啼子夜。刍狗吠天明。师云。这黄面浙子。恁么答话。也做他临济儿孙未得在。今日或有人问径山。古曲无音韵如何和得齐。只向他道。木鸡啼子夜。刍狗吠天明。
上堂举。慧超问法眼。如何是佛。眼云。汝是慧超。雪窦云。江国春风吹不起。鹧鸪啼在深华里。三级浪高鱼化龙。痴人犹戽夜塘水。白云师翁云。一文大光钱。买得个油糍。吃向肚里了。当下便不饥。师云。二尊宿。一人许伊会听鹧鸪啼。一人会买油糍吃。若是慧超。佛话未会在。
上堂闻声悟道见色明心。蓦拈拄杖云。这个是色。卓一下云。这个是声。诸人总见总闻。且那个是明底心。那个是悟底道。喝一喝云。贪他一粒米。失却半年粮。复卓一下。
上堂举。僧问临济。如何是三眼国土。济云。我共汝入净妙国土中。著清净衣说法身佛。又入无差别国土中。著无差别衣说报身佛。又入解脱国土中。著光明衣说化身佛。师顾视大众云。还见临济老汉么。若也未见。径山为尔指出。法身报身化身。咄哉魍魉妖精。三眼国中逢著。笑杀无位真人。
上堂举。镇府大王问赵州和尚。年尊有几个牙齿在。州云。只有一个。王云。争吃得物。州云。虽然一个。下下咬著。师喝一喝云。少卖弄。
上堂举。僧问赵州。如何是不错路。州云。识心见性是不错路。师云。棒打石人头。嚗嚗论实事。不用作禅会。不用作道会。若要不错路。须是识心见性始得。且那个是识底心。那个是见底性。有般底闻恁么道。便道有水皆含月。无山不带云。恁么见解。正是郑州出曹门。
上堂举。僧问南泉。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百鸟衔华献。泉云。步步蹋佛阶梯。僧云。见后为甚么不衔华献。泉云。直饶不来。犹较王老师一线道。云门道。南泉只解步步登高。不解从空放下。师云。云门虽有针膏盲起废疾之能。未免治聋作哑。步步登高从空放下。甚么处得这消息来。有僧请益云门。如何是步步登高。门云。香积世界。僧云。如何是从空放下。门云。填沟塞壑。师云。且救得一半。
上堂举。云门问直岁。今日作甚来。岁云。刈茅来。门云。刈得几个祖师。岁云。三百个。门云。朝打三千暮打八百。东家杓柄长。西家杓柄短。作么生。岁无语。门拈拄杖便打。师云。直岁无语。自有三百个祖师证明。云门令虽。行要且棒头无眼。
上堂举。云门道。释迦老子与天帝释。在中庭里相争佛法甚闹。师云。这老汉好与三十拄杖。且道过在甚么处。诬人之罪以罪加之。
上堂举。三圣问雪峰。透网金鳞以何为食。峰云。待汝出网来向汝道。三圣云。一千五百人善知识。话头也不识。峰云。老僧住持事繁。师云。二尊宿。一人粗似丘山。一人细如米末。虽然粗细不同。称来轻重恰好。径山今日真实告报汝等诸人。切忌钻龟打瓦。
上堂举。世尊与阿难一日行次。见一塔庙。世尊作礼阿难问云。此是何人塔庙。世尊云。是过去诸佛塔庙。阿难云。是何人弟子。世尊云。是吾弟子。阿难云。应当如是。师云。阿难好个应当如是。争柰中间欠了一著。若要话圆。待世尊道是吾弟子。便向道。更须礼某甲三拜始得。世尊若问。因甚教吾礼汝。却向道。应当如是。
上堂。色心不二。彼我无差。蓦拈拄杖云。若唤这个作拄杖子。捏目生华。若不唤作拄杖子。破家散宅。毕竟如何。掷下云。青山只解磨今古。流水何曾洗是非。
上堂举。念法华与真园头侍立风穴次。穴问真云。作么生是世尊不说说。迦叶不闻闻。真云。鹁鸠树头啼。意在麻畬里。穴云。尔作许多痴福作甚么。何不体究言句。又问念云。尔作么生。念云。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穴云。尔何不看念法华下语。师云。山僧当时若见这老汉恁么道。深掘一坑。一时埋却。更牵牛从上蹋过。却须放真公出一头始得。山僧恁么道。且不是抑强扶弱。亦不是杜撰差排。尔若识得。鹁鸠树头啼。意在麻畬里。便识得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这两转语。毕竟是一耶是二耶。若道是一。为甚么风穴只肯念法华。却不肯真园头。若道是二。争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参。
上堂举。赵州示众云。不得闲过。念佛念法念僧。便问。如何是学人自己念。州云。念者是谁。僧云。无伴。州叱云。这驴。师云。这僧虽然无伴。成群作队。聒扰杀人。赵州虽好一头驴。只是不会吃草。
五祖师翁忌日上堂。山前一片闲田地。元来记得在。叉手叮咛问祖翁。只为契券不分明。几度卖来还自买。难为牙保人。为怜松竹引清风。喝一喝云。乞儿见小利。
上堂举。金峰示众云。老僧二十年前有老婆心。二十年后无老婆心。时有僧出问。如何是二十年前有老婆心。峰云。问凡答凡。问圣答圣。僧云。如何是二十年后无老婆心。峰云。问凡不答凡。问圣不答圣。师云。径山当时若见。只将五祖师翁底对他。遂举手作鹁鸠嘴云。谷谷呱。
上堂。即念离念。觉与非觉。有心无心。若善若恶。搅成一块。将错就错。举起拂子云。拂子头上一串穿却。便恁么去。业识茫茫无本可据。且道业识茫茫底。与释迦老子相去多少。喝一喝云。洎合错下注脚。
上堂举。玄沙示众云。诸方老宿尽道。接物利生。或遇三种病人来。作么生接。患盲者拈椎竖拂他又不见。患聋者语言三昧他又不闻。患哑者教伊说又说不得。且作么生接。若接此人不得。佛法无灵验。有僧请益云门。门云。尔礼拜著。僧礼拜起。门以拄杖挃。僧退后。门云。尔不是患盲。复唤近前。僧近前。门云。尔不是患聋。乃竖起拄杖云。还会么僧云不会。门云。尔不是患哑。其僧于此悟去。师云。这僧虽然悟去。只悟得云门禅。若是玄沙禅。更买草鞋始得。
上堂举。沩山与仰山行次。沩山指一丘田谓仰山云。这头得恁么高。那头得恁么低。仰山云。却是那头高这头低。沩山云。尔若不信。但向田中立看两头仰山云。不必中间立亦莫住两头。沩山云。若如是著水看水能平物。仰山云。水亦无定。但高处高平。低处低平。沩山便休。师云。显诸仁藏诸用鼓万物。而不与圣人同忧。盛德大业至矣哉。喝一喝。
上堂。僧问。释迦掩室于摩竭。净名杜口于毗耶。为复计较未成。为复伎俩俱尽。师云。计较未成。伎俩俱尽。问有问有答一切处风流。无问无答还有佛法也无。师云。是何言欤。进云。未审向甚么处行履。师云。向无佛法处行履。乃云。有问有答有放有收。有主有宾有杀有活。活时无杀时道理。杀时无活时道理。宾家无主家道理。主家无宾家道理。宾则始终宾。主则始终主。宾主交参当门按剑。不见适来禅客问。释迦掩室于摩竭。净名杜口于毗耶。为复计较未成。为复伎俩俱尽。山僧答他道。计较未成伎俩俱尽。诸人作么生会。若也会得。全宾即主。全主即宾。全收即放。全放即收。全杀即活。全活即杀。乃喝一喝云。这里是甚么所在。作这个语话。自云。但有路可上。更高人也行。
大慧普觉禅师住径山能仁禅院语录卷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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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住径山能仁禅院语录卷第四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上堂。僧问。壁立万仞还许商量也无。师云。壁立万仞不许商量。进云。也知和尚赤心片片。师云。既知更问个甚么。进云。恁么则真个壁立万仞去也。师云。吃饭咬著一粒沙。进云。若然者。却许学人进前三步也。师云。尔不会却退后三步始得。乃云。摩竭提国犹在半途。少室峰前全无巴鼻。谈玄说妙好肉剜疮。举古明今抛沙撒土。争似饥餐渴饮闲坐困眠。从从教四序推移。都不干预我事。虽然如是。也须实到这个田地始得。只如实到这个田地底。如何亲近。喝一喝云。炙疮瘢上不可更著艾炷去也。
上堂举。南泉示众云。文殊普贤昨夜三更相打。每人与二十棒。趁出院也。赵州出众云。和尚棒教谁吃。泉云。王老师过在甚处。州乃作礼。师云。南泉无过。口能招祸。赵州礼拜。草贼大败。径山不管。结案据款。文殊普贤。且过一边。
上堂。僧问。今佛放光明。助发实相义。如何是放底光明。师云。尔吃粥来么。进云。学人已吃粥了也。师云。还见么。进云。未审还当得也无。师云。元来不见。乃云。今佛放光明。助发实相义。拈起拄杖云。过去诸佛现在诸佛未来诸佛。尽在径山拄杖头上。同时放大光明。照十方法界。直得山河大地万象森罗一时稽首。作么生是实相义。卓一下云。向下文长付在来日。
上堂举。僧问同安。如何是和尚家风。安云。金鸡抱子归霄汉。玉兔怀胎向紫微。僧云。忽遇客来将何只待。安云。金果早朝猿摘去。玉华晚后凤衔来。师云。同安家风不妨奇怪。径山家风又且不然。或有人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即向他道。齐时一钵和罗饭。禅道是非都不知。忽遇客来将何只待。蒸饼不托。
解夏上堂。拈拄杖云。百二十日夏。日日无空缺。露柱逞神通。灯笼呈丑拙。彻不彻。却来棒头为汝决。卓一下。
上堂。僧问。心佛俱亡时如何。师云。卖扇老婆手遮日。乃云。心佛不二。物我一如。若实得一如。则不见有物我之名。若实得不二。则不见有心佛之相。既不见有心佛之相。则全心即佛。全佛即心。既不见有物我之名。则全物即我。全我即物。苟于日用二六时中。如是证入。则若心若佛。若我若物。七颠八倒。悉得受用。便能拈一茎草。作丈六金身。将丈六金身。却作一茎草。直饶如是。切忌向径山门下过。椎折尔腰莫言不道。
上堂举。教云。更以异方便。助显第一义。师拈拄杖卓一下云。这个是异方便。那个是第一义。掷下云。大虫裹纸帽。好笑又惊人。
上堂举。镜清问玄沙。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个入路。沙云。还闻偃溪水声么。清云闻。沙云。从这里入。镜清于此得个入处。五祖师翁云。果是得入。一任四方八面。若也未然。辄不得离却这里。师云。若要真个得入。直须离却这里。下座。
双槐居士郑禹功。为佛灯禅师入塔请升座。沿流不止问如何。真照无边说似他。离相离名人不禀。吹毛用了急须磨。佛灯法兄禅师。二十年持此吹毛。活人天眼。离相离名。摧邪显正。横拈倒用。不犯锋铓。一周佛事已圆。直是光前绝后。乃顾视大众云。今日一会。正是佛灯禅师再秉吹毛。为诸人入泥入水全提时节。还有知恩者么。若有功不浪施。其或未然。径山不免葛藤。更举一个古话。昔日疏山和尚造寿塔了。监院来白疏山。山问。尔将多少钱与匠人。监院云。一切在和尚。疏山云。为将三钱与他。为将两钱与他。为将一钱与他。若道得。与吾亲造塔。监院无对。时罗山和尚在大岭住庵。监院到彼。罗山问。甚处来。监院云。疏山来。罗山云。近日有何言句。监院遂举前话。山云。还有人道得磨。院云。未有人道得。山云。尔却回举似疏山道。大岭闻举云。若将三文钱与匠人。和尚此生决定不得塔。若将两文钱与匠人。和尚与匠人共出一只手。若将一文钱与匠人。带累匠人眉须堕落。监院回举似疏山。山便具威仪。望大岭礼拜叹云。将为无人。大岭有古佛。放光射我此间。却谓监院曰。汝去向大岭道。犹如腊月莲华。监院复持此语举似罗山。山曰。早已龟毛长数丈。师云。诸人还知二老落处么。其或未然。径山今日将古人今人。搅成一块去也。疏山一文两文三文。双槐居士凑成二百千。已为佛灯陈谢匠人了也。免致溢监院走来走去问他别人。腊月莲华一朵甚是希奇。佛灯禅师收归窣堵波中。要作丛林标格。龟毛数丈。分付天并禅师。随时受用。敢问大众。且道径山还在里许也无。良久云。数声清磬是非外。一个闲人天地间。
上堂。僧问。有佛处不得住时如何。师云。住则挆根。进云。无佛处急走过时如何。师云。起动阇梨。进云。教学人向甚么处行履。师云。脱却笼头卸却角默。进云。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错举时如何。师云错错。问一百二十日夏已满出门。或有人问。如何是径山道底。且作么生答他。师云。径山曾道甚么来。进云。争奈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师云。尔作么生会。僧喝一喝云。三十年后大有人笑在。师云。何必三十年后。即今大有人笑尔。乃云。寻常向尔诸人道。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不得向举起处承当。不得向意根下卜度。不得下语。不得良久。或有人问。毕竟如何。向他道。也无毕竟。也无如何。正当恁么时。四楞塌地掇在诸人面前眼办手亲底一逴逴得。便能罗笼三界提拔四生。其或未然。自是尔诸人根性迟钝。且莫错怪径山好。
上堂举。肇法师云。诸法不异者。岂曰续凫截鹤夷岳盈壑。然后为无异者哉。云门大师道。长者天然长。短者天然短。又云。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乃拈起拄杖云。拄杖不是常住法。师遂拈起拄杖召大众云。剜出眼里睛。甚么处见肇法师不异底法。敲出骨中髓。甚么处见云门大师常住底法。掷下云。分身两处看。下座。
上堂。僧问。我宗无语句。实无一法与人时如何。师云。五味钻秤锤。进云。何故外扬家丑。师云。尔为甚么舌头拄地。进云。却被和尚引著。师便打。问干峰示众云。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著落在第二。意旨如何。师云。骆驼尾上钓冬瓜。进云。还许学人转身吐气也无。师云。许尔转身。尔如何吐气。僧进前嘘一声。师云。这弄泥团汉。进云。只如云门道。人从天台来却往径山去。又作么生。师云。老鼠吃盐。进云。恁么则知他滋味。师云。速礼三拜。乃云。久雨不曾晴。豁然天地清。祖师门下事。何用更施呈。
上堂举。僧问云门。如何是正法眼。门云普。又僧问风穴。如何是正法眼。穴云瞎。师云。二尊宿答一转话。还有优劣也无。若道有优劣。真个瞎。若道无优劣。真个普。毕竟如何。云在岭头闲不彻。水流涧底太忙生。
张侍郎至上堂。僧问。大颠为韩文公趁却首座。意旨如何。师云。鲇鱼上竹竿。一日一千里。进云。学人未了。乞师垂慈。师云。更要第二杓恶水在。进云。只如首座也扣齿三下。过在甚么处。师云。过在扣齿处。进云。莫谤他首座好。师云。尔见个甚么道理。便恁么道。进云。谁知远烟浪。别有好思量。师云。尔莫谤径山好。进云。今日侍郎或问。和尚春秋多少。又且如何。师云。向他道百十二岁。进云。唤作谤径山得么。师云。尔又谤侍郎也。乃云。古人道。我宗无语句。实无一法与人。恁么道。早是通身浸在屎窖里了也。那堪更蹋步向前如之若何。问向上向下三要三玄银碗里盛雪北斗里藏身意旨如何。岂不是屎窖傍边更掘屎窖。虽然如是。若于屎窖中。知些气息。方知三世诸佛历代祖师天下老和尚古往今来一切知识。尽在屎窖里转大法轮。其或未然。切忌向屎窖里著到。
上堂举。马祖与西堂南泉百丈。中秋玩月次。祖指月云。正当恁么时如何。西堂云。正好修行。百丈云。正好供养。南泉拂袖便行。祖云。经入藏禅归海。唯有普愿独超物外。师云。还知四大老落处么。若也未知。听取一颂。国清才子贵。家富小儿娇。大家出只手彼此不相饶。
上堂。僧问。具足凡夫法。凡夫不知时如何。师云。好个消息。进云。具足圣人法。圣人不会时如何。师云。也好个消息。进云。未审是甚么消息。师云。见人空解笑。弄物不知名。进云。若不得流水。还应过别山。师云。修山主来也。问一人在孤峰顶上。无出身之路时如何。师云。好个消息。进云。和尚为甚么一向壁立万仞。师云。尔试向壁立万仞处道一句看。进云。搅长河为酥酪。变大地作黄金。师云。且缓缓。乃云。一人在孤峰顶上无出身路。一人在十字街头亦无向肯。不是释迦文亦非维摩诘。若向这里识得渠面目。方识得修山主道。具足凡夫法凡夫不知。具足圣人法圣人不会。圣人若会即是凡夫。凡夫若知即是圣人。还有识得者么。若识得去。凡夫圣人孤峰顶上。十字街头只在这里。若未识得。放待冷来看。
上堂举。僧问五祖师翁。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百鸟衔华献。祖云。富与贵是人之所欲。见后为甚么不衔华献。祖云。贫与贱是人之所恶。师云。师翁恁么答话。虽则善赴来机。争柰语惊时听。径山亦有两转语。要与师翁相见。牛头未见四祖时。为甚么百鸟衔华献。茅屋上安鸱吻。见后为甚么不衔华献。佛殿里掘东司。
上堂僧问。语默动静总不干涉。非语默动静亦不干涉时如何。师云。自作自受。师云。直饶恁么也不干涉。师便打。乃云。佛与众生本无异相。只因迷悟遂有殊途。虽曰殊途。且迷时此个不曾迷。悟时此个不曾悟。所以道。譬如虚空体非群相。而不拒彼诸相发挥。苟能如是见得。方信道。未离兜率已降王宫。未出母胎度人已毕。是真实语。是不诳语。若信得及受用无穷。若信不及亦在里许。
上堂。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著落在第二。若是个吃饭知饱饮水知渴底衲僧。不消云门出来打个之绕。既不许云门打个之绕。只今还有吃饭知饱饮水知渴底么。直饶有也是黄龙精。
上堂。僧问。空手把锄头。步行骑水牛时如何。师云。鳝鱼走入油瓮里。进云。将谓胡须赤。更有赤须胡。师云。人从桥上过。桥流水不流。进云。只如傅大士向鱼行酒肆里接人。未审和尚向甚么处接人。师云。向一切处接人。进云。未审接得几个。师云。只尔一个漆桶不会。乃云。空手把锄头。饭里有巴豆。步行骑水牛。蹴著脚指头。人从桥上过。赚杀多少人。桥流水不流。却较些子。若恁么提得去。方信道。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俱不识。拍禅床下座。
上堂。僧问。总不恁么来时如何。师云。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进云。如斩一綟丝。一斩一切断。师云。家富小儿娇。进云。机轮转处作者犹迷。师云。机轮向甚么处转。进云。鹧鸪啼处百华香。师云。引不著。进云。和尚向甚么处见普化。师云。普化在甚么处教我见。进云。箭穿红日影。方是射雕人。师云。也则引不著。乃云。箭穿红日影。方是射雕人。且道箭未离弦红日影边。还有这个消息也无。箭既离弦。这个消息落在甚么处。若也知得落处。一镞破三关。分明箭后路。其或未然。且归弩下避。
上堂举。僧问芭蕉。不落诸缘。请师直指。蕉云。有问有答。师云。芭蕉虽善用剑刃上事。子细检点将来。大似日中逃影。辜负这僧。今日或有人问径山。不落诸缘请师直指。只向他道。猩猩虽能言。毕竟是畜类。
上堂。僧问祖师心印。状似铁牛之机。则且置。只如九年面壁。明甚么边事。师云。横身当宇宙。谁是出头人。进云。只履西归还端的也无。师云。不端的。进云。也知和尚惯用此机。师云。是。僧便喝。师亦喝。乃云。适来善修一喝。惊天动地。径山随后一喝。全无巴鼻。若向无巴鼻处会得。便解将一条断贯索。穿却天下人鼻孔。若向惊天动地处承当。自己鼻孔却被别人将一条断贯索穿却。正当恁么时。如何免得此过。咄咄咄没处去没处去。
上堂。僧问。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著落在第二。学人上来。请师举一。师云。六六依前三十六。进云。未审还真实也无。师云。唯此一事实。余二则非真。僧礼拜。师乃云。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著落在第二。只如镇州萝卜头。未审灵照篮中。还著得也无。若向这里下得一转语。昨日有人从天台来。却往南岳去。若下不得。雪峰道底。
上堂举。僧问六祖。黄梅意旨甚么人得。祖云。会佛法人得。僧云。和尚还得否。祖云。我不得。僧云。和尚为甚么不得。祖云我不会佛法。师召大众云。还见祖师么。若也不见。径山为尔指出。蕉芭蕉芭有叶无了。忽然一阵狂风起。恰似东京大相国寺里。三十六院东廊下北角头。王和尚破袈裟。毕竟如何。归堂吃茶。
上堂。僧问。古人道。如人上树。口衔树枝手不攀枝。脚不蹋树。未审还有答话分也无。师云。答话了也。轮云。学人问树上话。和尚为甚么向树下答。师云。只为尔在树下问。进云。谩得大众眼么。师云。灼然谩不得。进云。只如树子未生消息未动。香严向甚么处。得这个话头来。师云。向尔漆桶里得来。进云。只如和尚道。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还有为人处也无。师云无。进云。恁么则却成虚设。师云。虚设。乃云。如人上树。口衔树枝。手不攀枝。脚不蹋树。树下有人问西来意。答他则丧身失命。不答他。又违他所问。是时香严才恁么道。便有个傍不肯底。唤作虎头上座。出众云。树上即不问。树下道将一句来。师云险。香严呵呵大笑。师云险。径山这。两险。有一险如天普盖。似地普擎。有一险料掉没交涉。还有拣得出者么。若拣得出。非唯亲见香严。亦使虎头上座无安身立命处。如无。径山将现成公案。为尔诸人下个注脚。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
上堂。僧问。教中道。是真精进。是名真法供养如来。狗子既无佛性。唤甚么作真法。师云。只这无佛性。便是真法。进云。据学人见处。又且不然。师云。尔试杜撰看。僧礼拜。师云。只这礼拜。便是杜撰。乃云。是真精进。是名真法供养如来。狗子既无佛性。唤甚么作真法。山僧道。只这无佛性。便是真法。诸人还信得及么。若信得及。灵山一会俨然未散。若信不及。直待当来问弥勒。
上堂举。僧问赵州。承闻。和尚亲见南泉。是否。州云。镇州出大萝卜头。又僧问万法归一。一归何处。州云。我在青州作一领布衫重七斤。云居舜老夫道。镇州萝卜大。青州布衫重。要会个中意。鸡向五更啼。师云。云居恁么道。大似熟处难忘。若是径山即不然。镇州萝卜从来大。青州布衫斤两明。衲子聚头求的旨。却似蚊虻咬铁钉。
上堂。僧问。仰山道。神通游戏即不无。尊者佛法须还老僧始得。未审他据个甚么道理。师云。只知开口笑。不觉舌头长。进云。恁么则今日却被和尚笑也。师云。扬声止响作么。进云。神通游戏则不无。尊者佛法须还径山始得。师云。还见径山么。进云。少卖弄。师云。有眼如盲。乃云。神通游戏。仰山灼然不会。佛法要妙。罗汉灼然不知。虽然彼此不相知。要且各各无欠少。既无欠少。长者长法身。短者短法身。圆者圆法身。方者方法身。便恁么悟去。方知长者不是长。短者不是短。圆者不是圆。方者不是方。既总不是。却唤甚么作法身。喝一喝云。洎合停囚长智。
圣节上堂。拈香罢。忽雷震骤雨。遂云。震法雷击法鼓。布慈云兮洒甘露。即今法雷已震。法鼓已击。慈云已布。甘露已洒。事上也合。理上也合。事理既合。且作么生话会。下座与大众。到大佛殿。启建乾龙圣节。
上堂举。洞山问三峰庵主。汝名甚么。主云。道膺。山云。何不向上道。主云。若向上道。则不名道膺。洞山深肯之。师云。道膺向上道则不名道膺。既不名道膺。唤作向上处则不可。既不是向上道。且作么生契得洞山意。良久云。智者聊闻猛提取。莫待须臾失却头。
雪窦持和尚至上堂。僧问。仰山道。东寺师叔若在。慧寂不受寂寞。只如今日雪窦和尚得得到来。未审如何只待。师云。古之今之。进云。若恁么非唯径山不受寂寞。亦乃一千七百大众有赖。师云。尔见个甚么道理。进云。如两镜相照。洞无瑕翳。师云。打破镜来。与尔相见。进云。只如两口一无舌。即是吾宗旨。又作么商量。师云。抱桥柱澡洗把缆放船。进云。若是临济宗旨又作么生。师云。合取狗口。乃云。仰山道。东寺师叔若在。慧寂不受寂寞。仰山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径山即不然。雪窦师叔若在。天下衲僧不受寂寞。何故不见古雪窦有言。寒木在握兮全机可笑。秋水横按兮半提可灭。使八极顶目者不自争衡见斯人兮驾御昂蘖。
上堂。今朝四月初一。衲僧放下楖栗。虽然不许默照。须要人人面壁。既不许默照。为甚么却须面壁。不见白云师翁有言。多处添些子。少处减些子。
浴佛上堂。芭蕉无耳闻雷开。葵华无眼随日转。释迦老子亦无生。每岁今朝浴一遍。既无生又浴个甚么。有条攀条。无条攀例。
上堂。僧问。道无方所。明之在人。法离见闻。断之在智。不起一念。还有佛法也无。师云无佛法。进云。为甚么无佛法。师云。为尔住在那一念中。进云。和尚向甚么处见学人那一念。师云。起也。乃云。不起一念。未是诸人放身命处。一念才生。如龙得水。似虎靠山。全体恁么来。全体如是住。便恁么领得去。更买百二十緉草鞋行脚始得。为甚么如此。我王库内无如是刀。
张侍郎请升座。僧问。十方同聚会。个个学无为。此是选佛场。心空及第归。时如何。师云。题目道甚么。进云。分明在目前。师云。柱撰禅和如麻似粟。进云。争柰一等共攀仙桂树。要折蟾宫第一枝。师云。这汉今日他白。进云。虽然如是。今夏定作禅状元。便礼拜。问侍郎见处何似去年。师云。今年去年只隔三百六十年。进云。莫谤侍郎好。侍郎无这个消息。师云。既无这个消息。了因又乱道作甚么。进云。借人口说一两句。又且何妨。便礼拜。师乃云。借人口说得底。不干自己事。自己胸襟流出底。傍观者有眼如盲。有口如哑。便恁么领略得。作禅状元也不难。直饶如是始入得径山门。未入得径山室。若入得径山室。禅状元始用得著。禅状元才用得著。儒状元便用不著。敢问大众。前面为甚么用得著。后面为甚么却用不著。乃顾视左右云。还知径山落处么。若知径山落处。禅状元即是儒状元。儒状元即是禅状元。即今拈却禅与儒。且道。当面一句作么生道。要知死底张宣教。便是活底状元爷。
结夏上堂。文殊三处安居。志公不是闲和尚。迦叶欲行正令。未免眼前见鬼。且道。径山门下今日事作么生。下座后大家触礼三拜。
上堂举。僧问云门。如何是透法身句。门云。北斗里藏身。师云。云门老人恁么道。只答得法身句。未答得透法身句。今日或有人问径山。如何是透法身句。即向他道。蟭螟眼里放夜市。大虫舌上打秋千。
上堂。今朝又是端午节。文殊善财忙不彻。杀人活人药不灵。自添脑后三斤铁。蓦拈拄杖卓一下云。观音妙智力。能救世间苦。遂掷下云。是甚么铁蛇钻入土。
上堂举。马祖令智藏驰书上当山国一祖师。祖师开缄。见一圆相。即时索笔于中点一点。南阳忠国师闻云。钦师犹被马师惑。师云。马师仲冬严寒。国一孟夏渐热。虽然寒热不同。彼此不失时节。忠国师为甚么却道。钦师犹被马师惑。还委悉么。无风荷叶动。决定有鱼行。下座。
上堂举。国师道。语渐也返常合道。论顿也不留眹迹。云门云。拈槌竖拂弹指时节。若检点将来。也未是无眹迹。师喝一喝示。寐语作甚么。遂举起拂子。复弹指云。径山即今举拂弹指。若向这里觅眹迹。入地狱如箭射。
上堂举。道吾示众云。高不在绝顶。富不在福严。乐不在天堂。苦不在地狱。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师云。径山即不然。高在绝顶。富在福严。乐在天堂。苦在地狱。谁知席帽下。元是昔愁人。
上堂举。睦州问秀才。先辈治甚经。才云治易。州云。易中道。百姓日用而不知。不知个甚么。才云。不知其道。州云。作么生是道。才无语。州云。果然不知。师云。秀才虽然无语。默契睦州。只是少末后一著。径山当时若见睦州道果然不知。但抚掌呵呵大笑。管取睦州不相亏。
大慧普觉禅师住径山能仁禅院语录卷第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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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住育王广利禅寺语录卷第五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师绍兴二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三日。于明州报恩光孝禅寺开堂。宣疏拈香祝圣罢。乃就座。天童和尚白槌云。法筵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师云。第一义谛。天童和尚一槌打就。莫有知恩报恩底么。僧问。保寿开堂。三圣横身赞助。学人上来。愿闻祝圣。师云。牛皮鞔露柱。进云。天高地厚无穷极。佛功德海实难量。师云。千圣共传无底钵。进云正当恁么时如何鹐啄。师云。尔看即有分。进云。莫便是知恩报恩底事也无。师云。一任钻龟打瓦。进云。无计上酬天子德。唯凭此日一炉香。师云。犹较些子。问世尊拈华迦叶微笑。世尊道。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付嘱摩诃大迦叶。如何是正法眼藏。师云。拔却眼中钉。进云。如何是涅槃妙心。师云。速礼三拜。进云。若不上来伸此问。焉知全露法王机。师云知。进云。只如今日一会。何异灵山。师云普。进云。恁么则从此佛日增辉。道风永扇去也。师云。又是恶水泼人。僧礼拜。师乃云。佛法要妙。离言说相。离文字相。离心缘相。不可以有心求。不可以无心得。不可以语言造。不可以寂默通。如涂毒鼓。闻著则脑门百裂。似猛火聚。近之则燎却面门。实谓壁立万仞。剿绝圣凡。假使智如鹙子。辩若维摩。与三世诸佛同时出来。也须入地三尺有如是自在。有如是威神。只许老胡知。不许老胡会。到这里如何启口。然官不容针。私通车马。放一线道却有商量蓦拈拄杖卓一下云。还闻么。一切障碍即究竟觉。得念失念无非解脱。成法破法皆名涅槃。智慧愚痴通为般若。又卓一下云。太阳溢目。万里不挂片云。古佛与露柱相交。新罗共占波斗额。即不问。汝诸人只如马祖道即心是佛。作么生商量。还委悉么。太平本是将军致。却许将军见太平。复卓一下(谢辞不录)复举。西天国王问波罗提尊者曰。我欲作佛。不知何者是佛。尊者曰。见性是佛。王曰。师见性否。尊者曰。我见佛性。王曰性在何处。尊者曰。性在作用。王曰。是何作用。我今不见。尊者曰。今现作用。王自不见。王曰。于我有否。尊者曰。王若作用无有不是。王若不用体亦难见。王曰。若当用时。几处出现。尊者曰。若出现时。当有其八。王曰。八处佛性当为我说。尊者曰。在胎曰身。处世名人。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辩香。在舌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遍现俱该。沙界收摄。在一微尘识者知是佛性。不识唤作精魂。王闻是言心即开悟。师云。敢问。法筵大众。且道。西天国王悟得佛性耶。悟得精魂耶。若道在八处悟得。只是精魂。若离八处。却唤甚么作佛性。于斯荐得。皇恩佛恩一时报足。若荐不得。育王今日为诸人下个注脚。良久云。鸑鷟麒麟俱是瑞。栴檀薝卜一般香。天童和尚再白槌云。谛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师召大众云。记取天童和尚语。便下座。
入院指方丈召大众云。这里是烹佛烹祖大炉韝锻生锻死恶钳锤。莫怪主人无面目。法如是故非强为。法既如是。又非强为。且道。最初一句又作么生。还委悉么。钓竿斫尽重栽竹。不计功程得便休。
次上堂。僧问。当头裂破眼睛突出。四方八面东涌西没。只如杨岐三脚驴子弄蹄行。意旨如何。师云。无意旨。进云。莫只这便是杨岐受用处也无。师云。便是杨岐受用处。进云。恁么则坐断玉几峰。时人皆拱手。师云。序品第一。进云。未审这一著落在甚么处。师云。尔且道。落在甚么处进云。师为法王于法自在。问云。朝到西天暮归东土时如何。师云。挂起草鞋。进云。谢和尚指示。师云。尔得个甚么。进云。今日亲见大禅师。师举拂子云。汝在拂子前见。拂子后见。进云。前后一时收。师云。穿却尔鼻孔。换却尔眼睛。进云。和尚费力作甚么。师便喝。乃举。南泉和尚新入院。知事头首请入方丈。有僧便问。师归丈室将何指示于人。泉云。昨夜三更失却牛。天明起来失却火。师云。妙喜初住育王。亦不曾失却牛。亦不曾失却火。或有人问。师归丈室将何指示于人。只向他道。饥餐渴饮闲坐困眠。且道。与南泉是同是别。若也道得。许尔是个衲僧。若道不得。三十年后却来方丈里。向尔道。便下座。
上堂。僧问。大梅即心是佛。马祖非心非佛。阿那个是。师云。两个俱是。两个俱不是。进云。金不博金。水不洗水。师云。尔作么生会。进云。千古垂芳孰共知。清风匝地有何极。师云。又被风吹别调中。问教中道。离言说相离文字相离心缘相。毕竟平等无有变易。请和尚离言说相。师云。尔只今在甚么处安身立命。进云。与和尚眉毛厮结。问答俱备。师云。大好离言说相。进云。侧侧平平题不著。忉忉怛怛语还空。师云。刹竿头上仰莲心。乃云。今朝腊月初一。一年此月将讫。过去现在未来。弹指一时顿入。乃举拂子云。只有这个不入这保社。为甚么如此。不见道。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
到天童请上堂。僧问。暂借一问以为影草时如何。师云。没这闲工夫。进云。莫便是和尚答话也无。师云是。进云。恁么则今日得闻于未闻。师云。闻底事作么生。进云未鸣鼓已前。闻和尚道了也。师云。道甚么聻。进云。也知和尚。有时恁么。有时不恁么。师云。错下注脚。问赵州访一庵主云。有么有么。主竖起拳头。州云。水浅不是泊船处。此意如何。师云。拳头。进云。又访一庵主。主亦竖起拳头。赵州为甚么却道。有纵有夺。师云。也只是个拳头。进云。既只是个拳头。为甚么两处勘辩。师云。尔但两处看。进云。未审和尚今日与天童大众相见。还有为人处也无。师云有。进云。恩大难酬。便礼拜师。乃云。垂万里钩。驻千里乌骓。布漫天网。打冲浪鲲鲸。此是天童老人寻常用底。育王今日得得入山瞻礼。客听主裁令升此座。到这里说个甚么即得。莫是说心说性得么。说玄说妙说理说事得么。既总不得。不可只恁么休去既不可休去。又不可说心说性说玄说妙说理说事。莫是世谛流布得么。若恁么唤作顺水张帆。未是衲僧用处。虽然如是。略借主人威光。与大众赴个时节。且道。即今是甚么时节。尺蠖之屈乃欲求伸。击碎蟠桃核。得见个中仁。个中仁既见。此道出常情。且道出常情一句作么生道。还委悉么。眼光烁破四天下。主盟此道是渠侬。复云。适来蒙堂头老人举。僧问香林。如何是衲衣下事。林云。腊月火烧山。师云。此是香林语。堂头今日举育王随搂摗也未敢相许。因甚么未敢相许。选佛若无如是眼。假饶千载又奚为。
上堂。相逢不拈出。举意便知有。巍巍不动尊。脚不离地走。既是不动尊。为甚么却走。喝一喝云。依稀似曲才堪听。又被风吹别调中。
上堂。丹霞烧木佛。院主眉须落。鸟飞毛坠鱼行水浊。喝一喝云。是甚么。要识真麒麟。只有一只角。参。
岁旦上堂。一年三百六十日。今朝又是从头起。人人有个主人公。水牛衔却老鼠尾。深沙欢那吒喜。佛殿走出三门去。僧堂撞入厨库里。敢问大众。还有不迁义也无。自云有。作么生是不迁义。东君行正令。华发树南枝。
到资福请上堂。举香城顺和尚颂黄龙三关云。黄龙老和尚。有个三关语。山僧承嗣伊。今日为君举。为君举。猫儿偏解捉老鼠。广鉴英禅师因见此颂乃曰。好则好。第恐学者作无事会去。师云。诚哉是言。山僧今日也有个颂子。黄龙此语盖天地。从来缜密不通风。后昆随例承其响。总道猫儿解捉虫(资福乃广鉴法孙)。
到雪窦请上堂。平常无生句。妙玄无私句。体明无尽句。一镞破三关。他家有本据。作么生是他家本据。莫怪从前多意气。他家曾蹋上头关。复举。僧问明觉禅师。如何是诸佛本源。明觉云。千峰寒色。僧云。未审向上还有事也无。明觉云。雨滴岩华。师云。千峰寒色雨滴岩华。今日不妨应时应节。若是诸佛本源。不得动著。为甚么不得动著。自有雪窦主人在。
到启霞请上堂。适来蒙堂头法叔禅师举临济访龙光因缘。客听主裁敢不依严命。略与诸人下个注脚。龙光据坐。虽然无语。其声如雷。临济云。这老汉今日败阙。堂头法叔禅师道。那里是他败阙处。妙喜道。路远夜长休把火。大家吹杀暗中行。
上堂举。仰山一日与懒安看雨次。安云。好雨寂阇黎。山云。好在甚么处。安无语。山云。某甲却道得。安云。好在甚么处。山以手指雨。安便休去。师云。一人只知看雨。一人只知指雨。子细检点将来。大似钉桩摇橹。育王当时待他道好在什么处。只向他道。滴穿眼睛。浸烂鼻孔。或有个衲僧出来道。育王也是钉桩摇橹。却许他具眼。
上堂举。五祖师翁举。僧问赵州。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云。庭前柏树子。恁么会。便不是了也。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恁么会。方始是。师云。要识五祖师翁么。脑后见腮莫与往来。
上堂。僧问。参禅要透尘劳网。学道还期出死生。铁壁银山无向背。金圈栗棘不多争。这个是学人寻常用底。未审和尚见处作么生。师云。春日晴黄莺鸣。进云。今日小出大遇。师云。更听落崖流水声。进云。从上诸圣毕竟将何等法为何等人。师云。将何等法为何等人。进云。恁么则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师云。信受奉行速礼三拜。僧礼拜。师乃云。今朝二月二十。又是清明寒食。灵云不见桃华。争信曲中有直。遂拈拄杖卓一下云。是曲耶是直耶。掷下云。多虚不如少实。参。
上堂举。修山主云。是柱不见柱。非柱不见柱。是非已去了。是非里荐取。师召大众云。是非既去了。各各照顾。且道。照顾个甚么。良久云。莫教撞著露柱。
上堂。僧问。有么有么。庵主竖起拳头。还端的也无。师便下座。
上堂。古人道。侍者烧香已成多事。大众问讯转见病深。恁么说话。大似无病著灸。捏目生华。若是育王即不然。侍者烧香不为分外。大众问讯。理合如然。若作佛法商量。生身入地狱。下座。
浴佛上堂。未离兜率已降王宫。未出母胎度人已毕。这个是题目摩耶夫人毗蓝园里攀无忧树。右胁而生悉达太子。直得九龙吐水沐浴金躯。地涌金莲以承其足。这个是序分。以手指天地。作大师子吼。上中及四维。无能尊我者。这个是正宗。育王今日专为流通去也。遂拈拄杖卓一下云。释迦老子来也。举起云。净法界身本无出没。大悲愿力示现受生。已上四段不同。收归上科。掷下云。下座与大众同到殿上。再讲经首呕啊。
朱舍人请升座。僧问。三世诸佛说了也。和尚作么生。师云。摩竭提国亲行此令。进云。要且只今事不恁么。师云。剑去久矣。尔方刻舟。进云。也知和尚截断天下人舌头。师云。果然不恁么。进云。道端白日青天。开眼落人圈缋。便礼拜。问释迦弥勒犹是他奴。未审他是阿谁。师云。尔是一枚村夫。进云。切忌为他安名立字。师云。村夫有甚么名字。进云。前言何在。师云。尔道他毕竟是阿谁。进云。家无小使不成君子。师云。未免随人脚跟转。问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师云。老僧无的的大意亦无如何。进云。既是无。和尚甚处得这消息。师云。育王亦无这消息。乃云。只这消息。三世诸佛说不及。六代祖师传不到。既说不及又传不到。则释迦弥勒亦是空名。释迦弥勒既是空名。唤甚么作奴。唤甚么作主。唤甚么作生。唤甚么作死。唤甚么作古。唤甚么作今。既无生又无死。既无古亦无今。净裸裸绝承当。赤洒洒没窠窟。如是则尽十方世界无内无外。是个净妙佛土。是个无上佛土。是个无等佛土。是个不可思议佛土。是个不可量佛土。是个不可说佛土。既有如是佛土。只如宫使舍人今请妙喜举扬此段大事因缘追荐先妣太夫人俞氏。且道。在那个佛上中。良久云。一尘一佛刹。一叶一释迦。
上堂。结夏方得五日。露柱却知端的。勃跳撞入灯笼。普为诸人入室。还有知惭识愧者么。良久云。白云乍可来青嶂。明月难教下碧天。
圣节上堂。如人持尺量虚空。复有随行计其数。虚空边际不可得。吾君寿量亦如是。理则如是。事又作么生。下座与大众同到无量寿如来前。五体投地启建天申圣节道场。谨白。
上堂举睦州才见僧云。现成公案放汝三十棒。僧云。某甲如是。州云。三门头金刚为甚么竖起拳头。僧云。金刚尚乃如是。州便打。师云。虽然无孔笛。撞著毡拍板。直是五音调畅六律谐和。子细检点将来。未免傍观者哂。且道。谁是傍观者。良久云。不得动著。动著打折尔驴腰。
上堂。今朝五月五。天降沛然雨。艾人与门神。聚头相耳语。且道。说个甚么。雪窦禅师。来一口吞佛祖。
上堂举。普化一日在临济僧堂前吃生菜。济见云。大似一头驴。化便作驴鸣。济云。这贼。化云。贼贼。便出去。师云。一个驴鸣两个贼。堪与诸方为轨则。正贼草贼不须论。大施门开无壅塞。
上堂云。已著槽厂将错就错。骑却圣僧不妨快乐。龙象蹴蹋非驴所作。堪笑诸方妄生穿凿。休穿凿。祥麟只有一只角。
上堂。今朝七月五。打鼓普请看。万里无片云。犹欠一大半。且作么生是那一半。良久云。无人过价打与一贯。
荣侍郎生日请升座。僧问。杨岐一头驴。为甚么只有三只脚。师云。尔少吃水草。进云。恁么则觌面相呈。更无回互。师云。且莫诈明头。进云。既是潘阆倒骑归。为甚么颠杀黄番绰。师云。非汝境界。进云。争柰即今何。师云。且莫辜负老僧。进云。恩大难酬。便礼拜。师乃云。杨岐一头驴。只有三只脚。潘阆倒骑归。颠杀黄番绰。妙喜三十年前底注脚。今日被这僧对人天众前华擘一上。不同小小。直得杨岐和尚拍手呵呵大笑。山河大地万象森罗一时起舞。当恁么时。且道。是甚么人证明。所以道。处处真处处真。尘尘尽是本来人。真实说时声不现。正体堂堂没却身。作么生是堂堂正体。未离兜率已降王宫。未出母胎度人已毕。岂不是堂堂正体。若作堂堂正体会。则辜负释迦老子。若不作堂堂正体会。则辜负自己。自己既辜负。将甚么与释迦老子相见。若向这里拨得一线路。方知释迦老子在兜率天。乘日轮香象降摩耶夫人胎。只是示现个生底时节以至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吾独尊。也只是与一切人作个示现生相底样子。若向这里见得。不独为释迦老子出气。亦乃与生身父母出气。不独为生身父母出气。亦乃与一切有情出气。正当恁么时。且道。承谁恩力。良久云。挥剑斫开人我易。推山塞断是非难。
上堂举俱胝和尚凡有所问。唯竖起一指。又自卖弄云。我在天龙处。得一指头禅。一生受用不尽。后来琅玡有颂云。俱胝一指报君知。朝生鹞子搏天飞。若无举鼎拔山力。千里乌骓不易骑。师云。俱胝和尚若不得琅玡为伊出气。几乎埋没了这一指头禅。妙喜既恁么举。不免随后也有个注脚。俱胝一指头。吃饭饱方休。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杨州。
上堂。久雨不晴。才晴又雨。天道变化。万物得所。札久雨不晴。良久复召大众云。云门老汉。不在里许。参。
中秋上堂。举仰山与长沙玩月次。山以手指月云。人人尽有这个。只是用不得。沙云。恰是请汝用。山云。作么生用。沙近前一蹋蹋倒仰山。山起来云。直下似个大虫。师云。皎洁一轮寒光万里。灵利者叶落知秋。傝[白*辱]者忠言逆耳。休不休已不已。小释迦有陷虎之机。老大虫却无牙齿。当时一蹋岂造次。蓦然倒地非偶尔。众中还有缁素得二老出者么。良久云。设有也是掉棒打月。
上堂。赵州东院西。密室烂如泥。窦八布衫穿。赤土画簸箕。喝一喝云。是甚么。檐头雨滴滴。鸡向五更啼。
上堂举盘山和尚道。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无瑕。若能如是。是真出家。师云。育王即不然。若能如是捏目生华。
天童觉和尚遗书至。受书云。古人道。末后一句始到牢关。把断要津不通凡圣。举起书云。这个是天童和尚末后把断要津全提底消息。还委悉么。如未委悉。却请维那分明说破。宣了遂升座云。法幢摧法梁折。法河干法眼灭。虽然如是。正是天童真实说。且道。说底事作么生。知音知后更谁知。
岁旦上堂。昨朝残腊尽。今日贺新年。虎逐牛方急。东君令已行。且作么生是已行底令。瑞雪已铺银世界。大家携手普贤门。
为佛智裕和尚迁塔以手指穴云。妙喜与师兄俱是圜悟子。妙喜移住径山。师兄迁来在此。虽与师兄同条生。不与师兄同条死。八两与半斤。青红对碧紫。正当恁么时。且归根得旨一句作么生道。良久云。师兄解唱泥牛吼。师弟宁忘木马嘶。豁开顶上活人眼。鄮山山下是真归。
大慧普觉禅师住阿育王山广利禅寺语录卷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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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再住径山能仁禅院语录卷第六(塔铭附)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师绍兴二十八年正月十日。于明州阿育王山广利禅寺受请。望阙谢恩讫。拈敕黄示众云。达磨不来东土。二祖不住西天。人人常光现前。个个壁立万仞。且道。这个从甚么处得来。若知来处受用无穷。其或未然。却请维那分明宣过。也要大家知有宣了。拈香祝圣罢乃就座云。善法堂前瑞气新。天书来自九重城。唯凭一句无私语。上祝吾皇亿万春。
二月二十八日。于临安府景德灵隐禅寺开堂。拈疏示众云。此是释迦老子四十九年三百六十余会说不尽底。尽在里许。安抚敷文。两手分付径山。山僧分明把呈其中妙义。如何敷演。若敷演得皇恩佛恩一时报足。其或未然。却请表白。对众拈出。宣疏了指法座云。毗卢顶[寧*頁]人人有志上头行。问著路头十个有五双不知去处。诸人要识路头么。良久云看。遂升座拈香。祝圣罢。又拈香云。此一瓣香。在兜率天则曰仙陀婆。在善变化天则曰夺意。在阿那婆达多池边则曰莲华藏。且道在径山手中唤作甚么。良久云。非但圜悟老人看即有分。便是三世诸佛出来也不敢正眼觑著。便烧乃就座。灵隐和尚白槌云。法筵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师云。若论第一义。五目莫睹二听难闻。要得谛当分明。当须直截自观。作是观者名为正观。若他观者名为邪观。邪正未分有疑请问。僧问。调御出世。三转法轮于大千。达磨西来。九年面壁于少室。和尚今日为国开堂。未审超佛越祖一句作么生道。师云。空里忙忙画卍字。进云。直得四众瞻仰万姓歌谣去也。师云。却被上座道著。进云。直饶道著。也只得一半。未审向上。和尚还更道得也无。师云。八角磨盘空里走。进云。记得肃宗帝问忠国师。如何是十身调御。国师云。檀越蹋毗卢顶上行。未审意旨如何。师云。今古历然。进云。顶门具眼争谩得。耀古腾今作者知。师云。收问灵山一会与今日是同是别。师云。如是我闻。进云。恁么则灵山亲见举。今日又重闻。师云。闻底事作么生。进云。两头俱坐断。八面起清风。师云。吃嘹舌头三千里。僧礼拜。复有僧出。师云。问话且止。纵饶问处如百川竞注。答处似巨海吞流。直得维摩结舌鹙子无言。于本分事上了无交涉。且道。本分事上合作么生提持。乃举拂子云。还见么。又击禅床云。还闻么。闻见分明是个甚么。当今圣主于此得之。以妙明心印。印十方华藏世界海。只在一尘中。于一尘中垂衣治化。演出无量无边广大如虚空不可思议殊胜功德。利益法界一切有情。所谓圣寿广大如虚空不可思议。圣量广大如虚空不可思议。圣德广大如虚空不可思议。圣学广大如虚空不可思议。乃至圣智圣慧圣慈圣聪。皆悉广大如虚空不可思议。只这不可思议底亦不可思议。都卢只在一尘中。皆圣心之常分。非假于他术。满朝文武诸贵官。得之以妙明心印。向各各当人脚跟下。一印印定。更无秋毫以为透漏。所谓王事民事。一一明了一一无差。然后卷舒自在纵夺临时。皆吾心之常分。非假于他术。今日一会。若僧若俗。若男若女。若贵若贱。得之各以妙明心印印之。则随其根性悉得受用。一一明了一一无差。皆吾心之常分。非假于他术。且道。径山长老得之又作么生。还相委悉么。唯凭一滴曹溪水。遍界为霖报我皇。即将上来举扬般若所有一毫之善。祝延今上皇帝圣寿无疆。恭愿。尧仁广被。齐日月之盛明。汤德弥新。并乾坤之久固。皇太后中宫皇后大内天眷。伏愿同明般若正因。悉获金刚种智。复举波斯匿王问佛。胜义谛中还有世俗谛否。若言其有。智不应一。若言其无。智不应二。一二之义其义云何。佛言大王。汝于过去龙光佛所。曾问此义。我今无说汝亦无闻。无说无闻。是名一义二义。师召大众云。明明向道。尚自不会。岂况盖覆将来今日。或有人问。径山胜义谛中还有世俗谛否。若言其有智不应一。若言其无智不应二。一二之义其义云何。只向他道。元首明哉。股肱良哉。是名一义。亦名二义。正当恁么时。还有向上事也无。良久云。任大也须从地起。更高争奈有天何。久立众慈。伏惟珍重。灵隐和尚再白槌云。谛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下座。
入院上堂。古人道。去去实不去。途中好善为。来来实不来。路上莫亏危。敢问大众。既不去善为个甚么既不来有甚么亏危。妙喜离径山十八年。今日归来。亦不见有善为。亦不见有亏危。三门依旧向南开。为甚么如此。良久云。而今四海清如镜。行人莫与路为仇。
上堂。今朝三月十五。已得如膏之雨。农夫鼓腹歌谣。万象森罗起舞。敢问大众。农夫鼓腹理合如是。万象森罗因甚么起舞。还委悉么。不见道。一家有好事。引得百家忙。
上堂佛子住此地。则是佛受用。常在于其中。经行及坐卧。以拂子击禅床云。一切智通无障碍。释迦老子来也。说道昨日有人从庐山来。却得江西信。钵盂口向天。灯笼挂露柱。四方八面一时来。直是无尔回避处。既无回避处。且作么生商量。还委悉么。回而更相涉。不尔依位住。
浴佛上堂。九十七种大人相。庄严微妙净法身。示现诞生出母胎。为众生故作佛事。且作么生是作底佛事。良久云。下座与首座大众。同入如来香水海。助这老子转大法轮。
上堂举僧问赵州。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州云。尔吃粥了也未。僧云。吃粥了。州云。洗钵盂去。其僧于言下有省。师云。诸方拈掇甚多。下注脚亦不少。未曾有一人分明说破。妙喜今日为诸人分明说破。吃粥了便洗钵盂。且道。还曾指示无。黑豆从来好合酱。比丘尼定是师姑。
上堂举赵州一日。与文远侍者论义。斗劣不斗胜。胜者输糊饼。远云。请和尚立义。州云。我是一头驴。远云。某是驴胃。州云。我是驴粪。远云。某是粪中虫。州云。汝在彼中作甚么。远云。某在彼中过夏。州云。把将糊饼来。师云。文远在驴粪中过夏。面赤不如语直。赵州贪他小利。赢得个糊饼。检点将来。也是普州人送贼。且道毕竟如何。良久云。鹅王择乳。素非鸭类。
上堂。正说知见时。知见即是心。当心即知见。知见即如今。如今即且置。古佛与露柱相交。占波共新罗斗额。万里圆光顶后相。云门北斗里藏身。睦州担板赵州吃茶。又作么生商量。遂喝一喝云。若不喝住。几乎乱却六十甲子。下座。
上堂举洞山和尚夏末示众云。初秋夏末。兄弟东去西去。直须向万里无寸草处去。前后下语者皆不契。有僧传此语到石霜。霜云。何不道。出门便是草。洞山闻得深肯之。谓浏阳有古佛出世。师云。万里无寸草。但请恁么去。出门便是草。各自有公据。有公据何拘束。清风月下守株人。凉兔渐遥春草绿。
中秋上堂。人有心看月。月无心照人。有无成一片。方始得惺惺。蓦拈拄杖卓一下云。这个不可不惺惺。掷下云。若知扑落非他物。始信纵横不是尘。
上堂。才方八月中秋。又是九月十五。拈起拄杖卓一下云。唯有这个不迁。掷下云。一众耳闻目睹。
上堂。一二三四五。五四三二一。返覆数千回。总不出今日。且道今日事作么生。良久云。霜风刮地来。法身赤骨[骨*歷]。
上堂举。盘山道。向上一路千圣不传。慈明道。向上一路千圣不然。师云。不传不然海口难宣。须弥顶上驾起铁船。
上堂举。僧问雪峰。古涧寒泉时如何。峰云。瞪目不见底。饮者如何。峰云。不从口入。赵州闻举。呵呵大笑云。不可从鼻孔入。僧却问。古涧寒泉时如何。州云苦。饮者如何。州云死。雪峰得闻乃云。赵州古佛。遂遥作礼云。从此不答话。师云。雪峰不答话。疑杀多少人。赵州道苦。面赤不如语直。若是妙喜即不然。古涧寒泉时如何。到江扶橹桌。出岳济民田。饮者如何。清凉肺腑。此语有两负门。若人辩得。许尔具参学眼。
退院再归上堂。去是住时因。住是去时果。去住与果因。无可无不可。喝一喝云。这里是甚么所在。说去说住。说因说果。说可说不可。虽然如是。这里却有个好处。且道好在甚么处。良久云。再理旧词连韵唱。村歌社舞又重新。
圣节上堂。心同虚空界。示等虚空法。证得虚空时。无是无非法。既无是法又无非法。谓之无上佛果菩提。亦谓之真如佛性。亦谓之摩诃般若波罗蜜多。所以道。般若波罗蜜多能出生一切诸佛法。能成就一切菩萨解脱法。能成就国王无上法。能成就众生所作法。譬如摩尼宝珠体具众德。能镇毒龙诸恶鬼神。能遂人心所求如意。且作么生是如意底事。下座与大众同诣大佛殿。启建天申。圣节谨白。
上堂举。法眼问修山主。毫厘有差天地悬隔。尔作么生会。修云。毫厘有差天地悬隔。眼云。恁么会又争得。修云。某甲只恁么。未审和尚作么生。眼云。毫厘有差天地悬隔。修礼拜。师云。法眼与修山主。丝来线去。绵绵密密。扶竖地藏门风。可谓满目光生。若是德山临济门下。更买草鞋。行脚始得。为甚如此。毫厘有差天地悬隔。甚处得这个消息来。
上堂。今朝又是五月五。大鬼拍手小鬼舞。蓦然撞著桃符神。两手椎胸叫冤苦。艾人云。休叫苦。遂拈拄杖卓一下云。只有一处堪回互。回互不回互。回而更相涉。掷下云。不尔依位住。参。
上堂。今朝又是六月半。记得一则旧公案。拈拄杖卓一下云。拄杖子吞却法身。露柱在傍偷眼看。看不看拈起。秦时鞭轹钻。虽然如是。这一则旧公案。妙喜与他重剖判。掷下云。万别与千差。吾道一以贯。
解夏上堂。一百二十日禁足。三十五日在外走。熨斗煎茶铫不同。泥牛解作师子吼。今朝法岁已周圆。拈得鼻孔失却口。以大圆觉为伽蓝。七七依前四十九。
上堂。秋江清浅时。白露和烟岛。良哉观世音。全身入荒草。在荒草不须讨。为甚么如此。不识大哥妻。元来是嫂嫂。
上堂。门外春将半。山房总不知。可怜拄杖子。暗里自抽枝。遂拈起拄杖云。这个是拄杖子。那个是抽底枝。掷下云。直下来也休眼鼓眵。
上堂举。干峰示众云。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著落在第二。云门出众云。昨日有人从天台来。却往径山去。干峰遂唤维那云来日不得普请。师云。干峰洗面摸著鼻。云门吃饭咬著沙。二人蓦地相逢著。元来却是旧仇家。虽然如是。只许老胡知。不许老胡会。
上堂。扑落非他物。纵横不是尘。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蓦拈拄杖卓一下云。这个是拄杖子。那个是法王身。又举起云。这个是法王身那个是拄杖子。遂掷下云。既已扑落。又非他物却是个甚么。已是头上安头。喝一喝云。更是个甚么。
上堂。今朝十月旦。为君重衍算。两个五百文。元来是一贯。顶门具眼人。记取这公案。
今上皇帝在建邸。遣内知客入山供养罗汉。祝圣请升座。僧问。当来下生弥勒佛。一毛头上现乾坤。现在无量寿世尊。大光普照河沙界。天台五百阿罗汉。随缘赴感靡不周。双径峰头老作家。超诸方便如何说。师云。现在未来佛。皆同一名号。进云。恁么则人间天上无不归依。师云。师子窟中师子。栴檀林里栴檀。进云。可谓是。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师云。刹竿头上仰莲心。进云。正当恁么时。未审是谁家风月。师云。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进云。和尚分上又作么生。师云。天人群生类。皆承此恩力。进云。如是则。一身有赖乾坤阔。万事无忧日月高。师云。龙得水时添意气。虎逢山色长威狞。进云。道端到这里。只得兵随印转将逐符行去也。师云。灵利衲僧一拨便转。进云。人归大国方知贵。水到潇湘一样清。师云点。进云。只如教中道。天人得道此为证。三宝于是现世间。以斯妙法济群生。一受不退常寂然。如何是妙法。师云。生铁铸成浑钢打就。进云。只凭此个真消息。玉叶金枝万万春。师云。天上有星皆拱北。人间无水不朝东。僧礼拜云。谁不恁么道。师乃云。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时节若至其理自彰。敢问大众。作么生是自彰底理。举起拂子云。还见么。又击禅床云。还闻么。闻见分明是个甚么。若向这里提得去。皇恩佛恩一时报足。其或未然。径山打葛藤去也。复举起拂子云看看无量寿世尊在径山。拂子头上放大光明。照不可说不可说又不可说佛刹微尘数世界。于诸世界中转大法轮。作无量无边广大佛事。其中若凡若圣。若正若邪。若草若木。有情无情遇斯光者。皆获无上正等菩提。所以诸佛于此得之。具一切种智。诸大菩萨于此得之。成就诸波罗蜜。辟支独觉于此得之。出无佛世现神通光明。诸声闻众洎夜来迎请。五百阿罗汉于此得之。得八解脱具六神通。天人于此得之。增长十善。修罗于此得之。除其憍慢。地狱于此得之。顿超十地。饿鬼傍生及四生九类。一切有情于此得之。随其根性各得受用。无量寿世尊放大光明作诸佛事已竟。然后以四大海水灌弥勒世尊顶。与授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记。当于补处作大佛事。无量寿世尊有如是神通。有如是自在。有如是威神。到这里还有。知恩报恩者么。若有出来与径山相见为汝证明。如无听取一颂。十方法界至人口。法界所有即其舌。只凭此口与舌头。祝吾君寿无间歇。亿万斯年注福源。如海滉漾永不竭。师子窟内产狻猊。鸑鷟定出丹山穴。为瑞为祥遍九垓。草木昆虫尽欢悦。稽首不可思议事。喻若众星拱明月。故今宣畅妙伽陀。第一义中真实说。
俞御干请上堂。一别二十年。蓦地又相见。如百炼精金。始终色不变。请我转法轮。增长菩提愿。直下绝狐疑。便悟本来面。
上堂举。圆通秀和尚示众云。少林九年冷坐。刚被神光觑破。如今玉石难分。只得麻缠纸裹。这一个那一个更一个。若是明眼人。何须重说破。师云。径山今日不免狗尾续貂。也有些子。老胡九年话堕。可惜当时放过。致令默照之徒。鬼窟长年打坐。这一个那一个更一个。虽然苦口叮咛。却似树头风过。
结夏上堂。一年一度解。一年一度结。只是这个事。何须更多说。不多说蹋著。秤锤硬似铁。
大慧普觉禅师再住径山能仁禅院语录卷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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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塔铭
少师保信军节度使充醴泉观使魏国公张浚撰
隆兴元年。八月十日。大慧禅师宗杲。示寂于径山明月堂。皇帝闻之嗟惜。诏以明月堂为妙喜庵。赐谥普觉。塔曰宝光。用宠贲之。其徒以师全身。葬于庵之后。使了贤来请铭。先是上为普安郡王时闻师名。尝遣内都监。至径山谒师。师作偈以献上。上甚嘉之。及在建邸。复遣内知客。请师山中。为众说法。亲书妙喜庵大字。及制真赞寄师。又二年而上即位。始赐号大慧禅师。明年复取向所赐宸翰。以御宝识之恩宠加厚而师亡矣。仰惟主上神圣英武。资不世出。而惠顾一方外之士如此。盖师于释氏。所谓卓然杰出于当世者。忠诚感格得之天理。是以上动宸心。眷知特异。吁其盛哉。自昔圣贤。以传心为学。诚明合体。变化兴焉。西方之教。指心空为解脱究竟。盖得一而不见诸用。而悟入要处。或几于尽性者所为。后世三宗并行。临济正传。号为得人。超出声尘。不立一法。根源直截。以证为极。焜耀震动。卷舒无碍。如师子儿。游戏自在。获大无畏。此固不可以智知识识也。临济六传至杨岐。杨岐再世。而圜悟禅师克勤。得法于五祖演。被遇两朝。其道盖盛行矣。师实嗣圜悟。益光明焉。师讳宗杲。宣州宁国人。姓奚氏。年十七为浮图。不欲居乡里。从经论师。即出行四方。始从曹洞诸老宿游。既得其说。叹曰。是果佛祖意耶。去之谒准湛堂。准识师眉睫间。久谓之曰。子谈说皆通畅。特未可以敌生死。吾今疾革。他日见川勤。当能办子事。勤即圜悟师也。湛堂死。师谒丞相张公无尽。求准塔铭。无尽门庭高于天下。士亦小许可见。师一言而契。即下榻。朝夕与语。名其庵曰妙喜。字之曰昙晦。且谓子必见圜悟师。吾助子往。遂津致行李来京师。见勤于天宁。一日勤升堂。师豁然神悟。以语勤。勤曰。未也。子虽有得矣。而大法故未明。又一日勤举演和尚有句无句语。师言下得大安乐法。勤拊掌曰。始知吾不汝欺耶。自是纵横踔厉。无所疑于心。大肆其说。如苏张之雄辩。孙吴之用兵。如建瓴水转圆石于千仞之阪。诸老敛衽。莫当其锋。于时贤士大夫。往往争与之游。雅为右丞吕公舜徒所重奏。赐紫衣号佛日大师。会女真之变。其酋欲取禅僧十辈。师在选中。已而得免。盖若有相之者渡江而南。圜悟方主云居席。命师居第一座。为众授道。誉望蔚然。已而去入云居山。居古云门。学者云集。复避乱走湖南。转江右入闽。筑庵长乐洋屿。时从之者才五十有三人。未五十日。得法者十三辈。前此盖未始有也。后皆角立。始应给事江公少明之请。住小溪云门庵。而浚在蜀时。勤亲以师嘱谓真得法髓。浚造朝。遂以临安径山延之。道法之盛冠于一时。百舍重趼往赴。惟恐后拜其门。惟恐不得见。至无所容。敞千僧大阁以居之。凡二千余众。所交皆俊艾。当时名卿。如侍郎张公子韶。为莫逆友。而师亦竟以此遇祸。盖当轴者。恐其议己恶之也。毁衣焚牒。屏居衡州。凡十年徙梅州。梅州瘴疠寂寞之地。其徒裹粮从之。虽死不悔。噫是非有以真服其心而然耶。又五年。太上皇帝特恩放还。明年复僧服。四方虚席以邀。率不就。最后以朝命住育王。聚众多食或不继。筑涂由凡数千顷。诏赐其庄名般若。又二年移径山。师之再住此山。道俗歆慕。如见其所亲。虽老接引后进不少倦。居明月堂凡一年。以终将示寂。亲书遗奏。及寄声别右相汤公。又贻书于浚了贤请偈。复取笔大书。不少乱。师虽为方外士而义笃君亲。每及时事。爱君忧时。见之词气。其论甚正确。晚自径山来秣陵。见浚垂涕言。先人不幸无后。某之责家贫何所仰愿。乞一给使名藉公重。庶有肯就者。浚为恻然兴叹。遂奏其族弟道源奉师亲后。既退居明月堂。冒暑走其乡。上冢葺治。所存盖如此。使为吾儒岂不为名士。而其学佛亦卓然自立于当世。非豪杰丈夫哉。卒被光宠。表之无穷。诚有以自致也。所赐御书。建阁藏于妙喜庵。与兹山不磨矣。师寿七十有五。坐夏五十八年。僧俗从师得法悟彻者。不啻数十人。皆有闻于时。鼎需思岳弥光悟本守净道谦遵璞祖元冲密。先师而卒。我秦国太夫人亦尝于师问道焉。呜呼我识师之早。此心默契。未言先同。从容酬接。达旦不倦。人间至乐。孰与等拟。盖惜其沦没山林惠利之不博加于人也。然而以道观之。安可以隐显去来。索师于形骸之内哉。我实知师。宜为之铭。铭曰。
死生为一 非想非说 证彻了悟
一息千劫 嗟师何为 拳拳忠孝
欲迪群迷 俾趋正教 嘻笑怒骂
佛事炽然 情生智隔 疑谤兴焉
天目巍巍 终古莫移 师兮道德
此山与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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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住江西云门庵语录卷第七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结夏示众。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孟八郎汉便恁么去。机不到语不副。眼里著得百千万亿须弥山。耳里著得无量无边香水海。机副语语投机。眼里著沙不得。耳里著水不得。有般汉。闻恁么道。便道。见月休观指。归家罢问程。不知垂万里钩。驻千里乌骓。布漫天网打冲浪鲲鲸。若是虾蟆蚯蚓跛鳖盲龟。徒劳上钩徒劳入网。须是恁么人方知恁么事。所以道。杀人自有杀人刀。活人自有活人剑。有杀人刀无活人剑。一切死人活不得。有活人剑无杀人刀。一切活人死不得。死得活人活得死人。便能刮龟毛于铁牛背上。截兔角于石女腰边。不作奇特商量。不作玄妙解会。何须九旬禁足三月护生。谨守蜡人无绳自缚。须知尽十方遍法界无有如针锋许不是。各各当人安居之处。便恁么去。更有事在。敢问诸人。只如不死不活底人出来。且作么生杀作么生活。若杀不得活不得。佛法无灵验。直饶杀得活得。也未是作家。于衲僧分上了无交涉。且道衲僧有甚么长处。良久云。虽有一双穷相手。未曾低揖等闲人。喝一喝。
示众。恁么恁么。针札不入。不恁么不恁么匙挑不上。恁么中不恁么。鬼面神头。不恁么中却恁么。披毛戴角。阿呵呵。且道笑个甚么。我笑。昔日云门大师有时云。闻声悟道见色明心。观世音菩萨将钱买糊饼。放下手云。元来只是馒头。乃喝一喝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示众举。云门一日拈拄杖云。凡夫实谓之有。二乘析谓之无。缘觉谓之幻有。菩萨当体即空。衲僧见拄杖但唤作拄杖。行但行坐但坐。总不得动著。师云。我不似云门老人将虚空剜窟竉。蓦拈拄杖云。拄杖子不属有不属无。不属幻不属空。卓一下云。凡夫二乘缘觉菩萨。尽向这里各随根性悉得受用。唯于衲僧分上为害为冤。要行不得行。要坐不得坐。进一步则被拄杖子迷却路头。退一步则被拄杖子穿却鼻孔。只今莫有不甘底么。试出来与拄杖子相见。如无来年更有新条在。恼乱春风卒未休。
示众。过去诸如来。斯门已成就。拈拄杖左边卓一下云。且拈向左边。现在诸菩萨。今各入圆明。右边卓一下云。且拈向右边。未来修学人。当依如是法。中间卓一下云。且拈向中间。二边浑莫立。中道不须安。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昨日有人从淮南来。不得江西信。报道。下江盗贼已平。云门山头种田博饭吃。问著禅道佛法。口似磉盘。乃喝一喝云。适来许多葛藤。向甚么处去也。又卓一下云。有利无利不离行市。
示众。自从胡乱后三十年。不少盐酱。顶门具眼衲僧。到此如何趣向。然冤有头债有主。云门今日和泥合水。向炙疮瘢上更著艾炷。要与马师相见。遂以拂子面前画一画云。还见么。拆东篱补西壁。眼见则亲手揽不及。释迦弥勒换手椎胸。文殊普贤连声叫屈。喝一喝云。马面夜叉才稽首。牛头狱卒便擎拳。
示众。永嘉道。非不非是不是。差之毫厘失千里。是则龙女顿成佛。非则善星生陷坠。永嘉亲见六祖来。要且只在是非里。云门即不然。非不非是不是。仰面看天低头觑地。惺惺时直是惺惺。瞌睡时一向瞌睡。也无佛法可商量。亦无尘劳可回避。有时睡里惊觉来。元是猫儿捉老鼠。
示众。古人道。他人住处我不住。他人行处我不行。不是与人难共聚。大都缁素要分明。喝一喝云。犹有这个在。云门即不然。他人住处我亦住。他人行处我亦行。瞥喜瞥嗔无理会。新罗夜半日头明。且道与古人相去多少。试定当看。
示众。心不是佛。智不是道。南泉老人和身放倒。至今数百年来。其间无数善知识出世。未曾有一人为他扶起。云门今日拟将灯心拄须弥山。试为扶起看。遂拈拄杖云。南泉放倒云门扶起。放倒扶起有宾有主。明眼衲僧商量。切忌别作道理。既许商量。为甚么不许作道理。良久云。相骂饶汝接嘴。相唾饶汝泼水。卓一下。
示众。诸法本来绝待。触目且无拘碍。只因断臂觅心。便有人求忏罪。无文印子既成。付法传衣厮赖。致令卢老黄梅。坠石腰间舂碓。将谓有法与人。问著却言不会。引得后代儿孙。尽作韩卢逐块。虽欲扶竖宗乘。奈何东倒西傫。子细检点将来。直是令人叵耐。若也尽令而行。一击须教粉碎。有时静坐思量。就中也有可爱。且道有甚么可爱。深沙共修罗结亲。金刚与土地指。背喝一喝。
示众。拈拄杖卓一下云。细不通风。大通车马。突出当阳。孰辨真假。虚空有杷柄。无手人能把。跛驴蹋倒摘茶轮。草庵卸下琉璃瓦。又卓一下。
解夏示众。洞山万里一条铁。浏阳一击百杂碎。云门关字常现前。翠岩眉毛在不在。乃举拂子云。云门大师来也。还见么。击禅床云。一彩两赛。
示众。法法本来法。无法无非法。何于一法中。有法有不法。拈起拄杖云。这个是拄杖子。那个是本来法。又云。这个是本来法。那个是拄杖子。只今莫有断得出底么。若断得出。非唯自有出身之路。亦乃不受人谩。若断不出。云门饶舌去也。开口即失。闭口非丧。如是如是。遂卓一下云。一椎两当。复举起云。看看寒山拾得扫地。倒转苕帚柄把露柱。一摵勃跳上兜率陀天。触破非非想天人鼻孔。毗卢遮那如来忍痛不禁。走入云门拄杖子里藏身。云门一众呵呵大笑云。料掉没交涉。正当恁么时露柱与灯笼。画眉又增得多少光彩。良久云。有意气时添意气。不风流处也风流。
示众。豁开正眼千圣罔测。其由一句全提万别千差路绝。识不可识智莫能知。非圣非凡非心非法。全体恁么来。全体如是住。不见毗耶示疾。文殊问言。居士所疾为何等相。维摩诘曰。我病无形不可见。又问。此病身合耶心合耶。曰非身合。身相离故。亦非心合。心如幻故。师云。身相既离。心亦如幻。谁是示疾者。谁是问疾者。还证明得么。若证明得。则诸人身病心病俱销。佛病法病齐遣。便能回三毒为三聚净戒。回六识为六神通。回烦恼为菩提。回无明为大智。便恁么去。犹是止啼之说。未为究竟。且究竟一句作么生道。良久云。幻人心识本来无。罪福皆空无所住。喝一喝。
示众。或是或非人不识。逆行顺行天莫测。隔山人唱鹧鸪词。错认胡笳十八拍。遂举拂子云。这个只是牦牛尾拂子。不得作是非逆顺商量。作么生识。作么生测。良久云。无人过价打与三百击禅床一下。
示众。入水不避蛟龙。渔父之勇也。陆行不避虎兕。猎夫之勇也。白刃临前视死若生者。将军之勇也。作么生是衲僧之勇。良久云。大胆驾头冲突过。小胆哀鸣告所由。喝一喝。
示众。有一人一生为善。有一人一生造恶。为善者一旦犯不与取戒。造恶者一念了悟自心。善人犯不与取戒。即名为贼。恶人了悟自心。即名为佛。二人同到。云门著那一人即是。著善人而却恶人。则是著贼而却佛。著恶人而却善人。则是怕恶而欺善。若二人俱著。则佛贼不分。若二人俱不著。则善恶不明。若决定指佛是恶人。则招谤佛之愆。入地狱如箭射。若指贼是善人。未有善人而做贼者。当人未具智眼在。到这里还有断得者么。若断不得。云门为诸人断却。贼是善人为。佛是恶人做。佛贼善恶人不出这两个。还会么。蓦拈拄杖面前画一画云。建昌纸贵一状领过。
示众。荆棘林中善卷舒。更于骊颔探神珠。南山鳖鼻活拈得。乘兴犹来捋虎须。如斯标致。未是作家。若到云门。不劳拈出。直须入林不动草入水不动波。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方有小分相应。正当恁么时。不伤物义一句。作么生道。良久云。但将饭向无心碗。自有人提折脚铛。
示众。拈拄杖云。休夸棒下无生忍。拨置当阳掣电机。未屙已前蓦提得。遂卓一下云。一击自然亡所知。喝一喝。
示众。才涉唇吻便落言诠。不落言诠即沉寂默。沉寂默则成诳。滞言诠则成谤。不语不谤不默不诳。须知向上别有一路子。明眼底知有。只是难近傍。遂拈拄杖云。拄杖子却近傍得。只是不知有。敢问大众。近傍得底不知有。知有底近傍不得。正恁么时。那个在前。那个在后。只今众中莫有不受人谩底么。试出来定当看。良久云。若不蓝田射石虎。几乎误杀李将军。卓一下。
示众。多时不说禅。口边生白醭。大众苦相煎。便登曲录木。匪论五家宗。不引传灯录。才开两片皮。业因招薄福。释迦干屎橛。达磨老臭秃。一人曲说直。一人直说曲。彼此大丈夫。肯受尔沸[尸@豕]。骂佛谤祖师。定入拔舌狱。佛祖生冤家。魔王真眷属。心地黑漫漫。口里水漉漉。似恁出家儿。定灭瞿昙族。腊月三十朝。大笑却成哭。召大众云。还识云门村叟么。曾闻一饱忘百饥。今日山僧身便是喝一喝。
示众举。僧问香严。如何是道。严云。枯木里龙吟。僧云。如何是道中人。严云。髑髅里眼睛。僧又问石霜。如何是枯木里龙吟。霜云。犹带喜在。如何是髑髅里眼睛。霜云。犹带识在。又问曹山。如何是枯木里龙吟。山云。血脉不断。如何是髑髅里眼睛山云。干不尽。遂有颂云。枯木龙吟真见道。髑髅无识眼初明。喜识尽时消息尽。当人那辩浊中清。圜悟老人云。一人透语渗漏。一人透情渗漏。一人透见渗漏。师云。诸人还拣得出么。若拣不出。不惜眉毛为诸人说破。香严透语渗漏。被语言缚杀。石霜透情渗漏。被情识使杀。曹山透见渗漏。被见闻觉知惑杀。分明说了。具眼者辩取。
示众举。提婆达多在地狱中。世尊令阿难传问云。汝在地狱中。可忍受否。云我虽在地狱中。如三禅天乐。世尊又令阿难传问。尔还求出否。云待世尊入地狱。我即出。阿难云。世尊是三界大师。岂有入地狱分。云世尊既无入地狱分。我岂有出地狱分。师云。既无出分又无入分。唤甚么作释迦老子。唤甚么作提婆达多。唤甚么作地狱。还委悉么。自携瓶去沽村酒。却著衫来作主人。
示众举。招庆问罗山。有人问岩头。尘中如何辩主。头云。铜沙锣里满盛油。意作么生。山召大师。庆应诺。山云。猕猴入道场。山却问明招。或有人问尔作么生。招云。箭穿红日影。师云。还会么。猕猴入道场。箭穿红日影。两个老古锥。担雪共填井。喝一喝。
示众举。招庆普请担泥次。中路按拄杖问。僧云。上窟泥下窟泥。僧云。上窟泥。庆打一棒。又问一僧。上窟泥下窟泥。僧云。下窟泥。庆亦打一棒。又问明招。招放下泥担叉手云。请师鉴。招庆便休师云。招庆虽然休去争奈明招不甘。云门当时若见他。放下泥担云。请师鉴。劈脊也与一棒。看他如何折合。
示众举。睦州问僧。近离甚处。僧云。河北。州云。河北有个赵州和尚。上座曾到彼么。僧云。某甲近离彼中。州云。赵州有何言句示徒。僧遂举吃茶话。睦州乃云。惭愧。却问僧。赵州意作么生。僧云。只是一期方便。睦州云。苦哉赵州。被尔将一杓屎泼了也。便打。后来雪窦云。这僧克由叵耐将一杓屎泼他二员古佛。师云。雪窦只知一杓屎泼他赵睦二州殊不知。这僧末上被赵州将一杓屎泼了。却到睦州。又遭一杓。只是不知气息。若知气息。甚么处有二员古佛。
示众举。僧问云门。如何是超佛越祖之谈。门云。糊饼。师云。云门直是好一枚糊饼。要且无超佛越祖底道理。
示众举。洞山云。须知有佛向上事。僧问。如何是佛向上事。山云。非佛。云门云。名不得状不得。所以言非。师云。二尊宿恁么提持佛向上事且缓缓。这里即不然。如何是佛向上事。拽拄杖劈脊便打。免教伊在佛向上桗根。
示众举。石门聪和尚云。十五日已前诸佛生。十五日已后诸佛灭。十五日已前诸佛生。尔不得离我这里。若离我这里。我有钩钩尔。十五日已后诸佛灭。尔不得住我这里。若住我这里。我有锥锥尔。且道正当十五日。用钩即是用锥即是。遂有颂云。正当十五日钩锥一时息。更拟问如何。回头日又出。师云。恢张三玄三要。扶竖临济正宗。须是恁么人始得。虽然如是。云门即不然。十五日已前。诸佛本不曾生。十五日已后诸佛本不曾灭。十五日已前尔若离我这里。我也不用钩钩尔。一任横担拄杖紧峭草鞋。十五日已后尔若住我这里。我也不用锥锥尔。一任拗折拄杖高挂钵囊。且道正当十五日。合作么生。乃云。十五日前后钩锥徒尔为。今朝是十五。正好用钩锥。且作么生用。路逢死蛇莫打杀。无底篮子盛将归。
示众举。白云祥和尚问僧。不坏假名而谈实相作么生。僧云。这个是椅子。白云以手拨云。将鞋袋来。僧无对。白云云。这虚头汉。云门闻云。须是祥兄始得。师云。云门扶强不扶弱。争奈怜儿不觉丑。这僧当时若是个汉。待他道将鞋袋来。便与掀倒禅床。直饶白云牙如剑树。口似血盆。也分疏不下。
示众举。石头问长髭。甚处来。髭云。岭南来。头云。大庾岭头一铺功德成就也未。髭云。成就久矣。只欠点眼在。头云。莫要点眼么。髭云。便请。头垂下一足。髭便礼拜。头云。子见个甚么便礼拜。髭云。如红炉上一点雪。师云。众中商量甚多。或云。无眼功德有甚点处。或云。莫要点眼么。待他道便请。好劈脊便打。若恁么未免秽污这功德。云门即不然。待这老汉垂下一足。但道起动和尚。
示众举。王大王向雪峰会里请晏监寺住鼓山。雪峰与孚上座送出门。回至法堂上乃曰。一只圣箭直射入九重城里去也。孚云。和尚是伊未在。峰曰。渠是彻底人。孚云。若不信。待某甲去勘过。遂往路中把住云。师兄向甚么处去。鼓山云。九重城里去。孚云。忽遇三军围闭时如何。山云。他家自有通霄路。孚云。恁么则离宫失殿去也。山云。何处不称尊。孚便回谓雪峰曰。好一只圣箭折却也。遂指前话。峰云。渠语在。孚云。这老冻脓。毕竟有乡情在。师云。众中商量道。甚么处是圣箭折处。云鼓山不合答他话。是圣箭折处。鼓山不合说道理是圣箭折处。恁么批判。非唯不识鼓山。亦乃不识孚老。殊不知。孚上座正是一枚贼汉。于鼓山面前纳一场败阙。懡[怡-台+羅]而归。却来雪峰处拔本。大似屋里贩扬州。若非雪峰有大人相。这贼向甚处容身。当时可惜放过。却成不了底公案。只今莫有为古人。出气底么。试出来。我要问尔。甚么处是圣箭折处。
示众举。明招向火次。僧忽问。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未审此四句。那句是宾。那句是主。明招拨开火云。尔向这里与我拈出一茎眉毛看。僧云。非但某甲。尽大地人丧身失命。招云。何故自把髻投衙。师云。这僧有头无尾。明招有尾无头。若人道得头尾圆全句。云门与尔拄杖子。
示众举。南泉坐次。一僧问讯叉手而立。泉云。太俗生。僧合掌。泉云。太僧生。僧无语。师云。合掌太僧生。叉手又俗气。总不恁么时。尊体无顿处。无顿处有巴鼻。唵苏噜苏噜悉唎悉唎。喝一喝云。是甚么。近来王令稍严。不许搀行夺市。
示众。三十年来弄马骑。今朝却被驴儿颠。就地拾得丽水金。拈起却是新罗铁。报诸人别不别。夜来雪压云门。冻得乌龟成鳖。
除夜示众。今夜唤明朝作来年。明朝唤今夜作去岁。既称来年今夜合来。既号去岁明朝合去。来年今夜不见来。去岁明朝定不去。既不来又不去。业识茫茫无本据。大圆镜里绝纤尘。个中岂著闲家具。是则是别又别。烁迦晃破秋天月。庞公不昧本来身。大似飞龙成跛鳖。尔诸人瞥不瞥灵利汉。须看时节。五九尽处又逢春。衲僧脑后三斤铁。喝一喝。
示众。夜来兔子赶大虫。天明走入无何有。月下珊瑚长数枝。万象森罗齐稽首。蓦拈拄杖云。拄杖子不唧[口*留]。渠侬却善分妍丑。李公烂醉绝倒时。元是张公吃村酒。报诸人急回首。切忌痴狂外边走。
示众。举麻谷持锡到章敬。绕禅床三匝振锡一下。卓然而立。师云。纯钢打就生铁铸成。敬云。是是。师云。锦上铺华三五重。谷又持锡到南泉。绕禅床三匝振锡一下。卓然而立。师云。已纳败阙了也。泉云。不是不是。师云。枷上更著杻。谷云。章敬道是。和尚为甚么道不是。师云。愁人莫向愁人说。泉云。章敬则是是。汝不是。此是风力所转。终成败坏。师云。试把火照看南泉面皮厚多少。复召大众云。云门恁么批判。且道。肯他不肯他。
示众。举南岳和尚遣僧问马祖云。作么生。祖云。自从胡乱后三十年。不曾少盐酱。师云。云门即不然。夜梦不祥书门大吉。
示众。俊鹞不打篱边兔。猛虎终不食伏肉。毛头星现北斗前。把断天关并地轴。
示众。举僧问云峰。如何是心地法门。峰云。不从人得。僧云。不从人得时如何。峰云。此去衡阳不远。师云。云门即不然。如何是心地法门。不从人得。不从人得时如何。看脚下。
大慧普觉禅师住江西云门庵语录卷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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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住福州洋屿庵语录卷第八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入庵示众。恁么恁么。理随事变。不恁么不恁么。事得理融。恁么中不恁么。宽廓非外。不恁么中却恁么。寂寥非内。寂寥非内也。观法界于一尘之中。宽廓非外也。见一尘遍法界之内。无始无终无前无后。无古无今一时清净。便恁么去。止宿草庵且在门外。何故。犹是教乘极则。未是衲僧本分事。直须恁么中不恁么。不恁么中却恁么。直下便捏到这里直得三世诸佛诸代祖师天下老和尚无摸[打-丁+索]处。更说甚么内。说甚么外。说甚么理。说甚么事。说甚么法界。说甚么一尘。以拂子击禅床一下云。若向这里证得去。在内不寂在外不常。在无不减在有不增。不住两头不居中位。干峰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著落在第二。睦州盏子落地楪子成七片。有甚么过。良久喝一喝云。任大也须从地起。更高争奈有天何。复举。僧问岩头。三界竞起时如何。头云。坐却著。僧云。未审师意如何。头云。移取庐山来。即向汝道。师云。岩头古佛向万仞崖头垂手。镬汤炉炭里横身。盖为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谈。今日若有人问云门。三界竞起时如何。只向他道。快便难逢。未审师意如何。移取云门山来。即向汝道。
创庵林司法为考大祥请示众。福城东有大长者。居福城东海屿上。于不思议尘劫中。承事供养无数佛。善哉长者世希有。如优昙华时一现。发启广大真实心。创无佛处阿兰若。若昔智人建梵刹。折草插地即成就。此心坚固等须弥。或赞或毁不摇动。魔王军众数甚多。睹兹殊胜自摧伏。长者视身如浮云。变灭须臾不长久。当生佛国时节来。撒手便行不回顾。有子遵义起其家。志愿身心俱及第。仁者则寿语不诬。当知今亦未尝死。我来居是阿兰若。不见长者生遗恨。故说此偈聊发扬。同住如来寂灭海。
示众。以字不成八字。非烁迦罗眼不能窥。一毛头上重拈出。忿怒那吒失却威。
示众。一句中具三玄门。一玄门有三要路。临济小厮儿。只具一只眼。四方八面来。只打中间底。卒风暴雨时。向古廓里亸得过。兴化老冻脓。全未梦见在。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是时人窠窟。赵州古佛。直得五年分疏不下。灼然鹅王择乳。素非鸭类。有佛处不得住。无佛处急走过。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错举。揭却脑盖换却眼睛。汝等诸人。不用钻龟打瓦。百丈被马祖一喝。直得三日耳聋。作么生图度。切忌停囚长智。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含元殿里休问长安。莫认驴鞍桥。作阿爷下颔。既然如是。向这里说。高高峰顶立。深深海底行。得么。香象渡河截流而过得么。如金翅擘海直取龙吞得么。既不许恁么。如今不免且作死马医。蓦拈拄杖卓一下云。太阳溢目。万里不挂片云。超佛越祖之谈。已为扫来填沟塞壑了也。且道。清平木杓笊篱井索钱贯。雪峰辊毬禾山打鼓。毕竟向衲僧分上。成得个甚么边事。还委悉么。莫待是非来入耳。从前知己反为仇。复卓一下喝一喝。
善友请示众。心空及第无阶级。直下忘怀罪性空。一念廓然三际断。千差万别尽圆通。
示众。针锋头上透天关。著意忘怀两不堪。直下早逾千万劫。即今成佛未同参。所以雪峰道。望州亭与汝相见了也。乌石岭与汝相见了也。僧堂前与汝相见了也。若是灵利汉。聊闻举著。剔起便行。更不周由者也。还委悉么。出头天外看。谁是我般人。
陈氏为考妣忏塔请示众。普贤身相无有二。八万四千毛孔刹。一一毛孔一如来。一一如来一塔庙。舍利坚固金刚身。虚空可坏此不朽。女子陈氏报劬劳。一一塔庙一瞻礼。满足八万四千拜。尽诸毛孔无有遗。所获功德不可量。正与普贤行愿等。用严慈父及慈母。遍及法界诸有情永离苦海证菩提。悉得心空超彼岸。
福州洋屿庵语录(终)
泉州小豁云门庵语录。
入庵示众。举波斯匿王问世尊。胜义谛中还有世俗谛否。若言其有。智不应一。若言其无。智不应二。一二之义。其义云何。世尊答曰。汝于过去龙光佛所。曾问此义。我今无说。汝亦无闻。无说无闻。是名一义二义。师云。大小释迦老子。被个俗汉等闲拽转鼻孔。直得分疏不下。今日或有人问云门。胜义谛中还有世俗谛否。若言其有。智不应一。若言其无。智不应二。一二之义。其义云何。且作么生支遣。良久云。插一枝草建梵刹。破妄想尘出经卷。饶益广大诸有情。成就无边希有事。蓦拈拄杖卓一下云。梵刹已建。妄想尘已破。大经卷已出。顿渐偏圆权实半满。一一分明。种种法门种种方便。种种智慧种种因果。种种殊胜种种行愿种种庄严。只在檀越给事一毛端上以妙明心印一印印定。还信得及么。若信得及。即今成佛不假修治。非但檀越给事如是。乃至过现未来微尘诸佛诸代祖师。古往今来一切知识天下老和尚舌头。亦以此印印定。无异无同。一一妙明。一一具足。修如是行。成如是事。满如是愿。获如是福。无古无今。无终无始。无成无坏。无悟无迷。如是了达。如是证入。如是究竟。亦只在檀越给事一毛端上。不异善财入弥勒楼阁。尘沙法门一时顿证。无量功德遍处庄严。如帝网交光互相融通。互相摄入互为主伴。一一周匝一一无偏。普令无数善心不善心众生。睹诸殊胜皆发。无上正等菩提之心生希有想。非但檀越给事如是。云门今日亦如是。非但云门与给事如是。现前僧俗大众一一平等一一无差一一如是。正当恁么时。且道。是胜义谛耶。是世俗谛耶。是有耶是无耶。是一义耶是二义耶。是说耶是无说耶。是智耶是无智耶。是闻耶是无闻耶。试断看。若断得出。檀越给事。建大宝坊。作大佛事。功不唐捐若断不出。云门为蛇画足去也。掷下拄杖拍禅床云。透过铁围山。北斗面南看。
浴佛示众。末后一句子。声前露裸裸。盖天盖地盖声盖色。黄面老子得个一著子。便道。未离兜率已降王宫。未出母胎度人已毕。及至初生。则震动一切世界网。便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作大师子吼道。天上天下惟我独尊。为一大事因缘故。开佛知见示佛知见。悟佛知见入佛知见。殊不知。数千年后被个跛脚阿师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贵图天下太平。且道。释迦老子过在甚么处。莫是指天指地开大口么。莫是不合鼓弄人家男女么。莫是开佛知见示佛知见悟佛知见入佛知见么。若恁么商量。不唯谤他释迦老子。亦乃辜负云门大师。到这里若知云门落处。即知自己落处。且道。落在甚么处。良久云。万古碧潭空界月。再三捞捷始应知。复举。僧问五祖。如何是佛。祖云。露胸跣足。如何是法。云大赦不放。如何是僧。云钓渔船上谢三郎。师云。此三转语。一转具三玄三要。四料拣四宾主。洞山五位云门三句。百千法门无量妙义。若人拣得。许尔具一只眼。
结夏示众。今日是众僧结制之辰。云门庵比丘宗杲。与赤肉团上无位真人现前清净大众。以法界为伽蓝。同诸菩萨九十日内安居其中。跳金刚圈吞栗棘蓬。作梦中佛事。降镜里魔军。三业清净六根明洁。身四威仪无诸过患。悬契如来一百四十大愿。绍三宝种永不断绝。苟能如是修证。如是安居。是大丈夫汉。是真出家儿。不须谨守蜡人如鹅护雪。其或未然。赵州东壁挂葫芦。莫道不疑好。拍禅床下座。
示众。云门昨日昼寝。梦乘一叶轻舟。泛东大洋海。骑新修佛殿。入蝼蚁穴中。迤逦行到十字街头万人丛里。见一队强项衲僧。口里谈玄演妙。举古明今。说灵云见桃华悟道。香严闻击竹明心。雪峰连年辊毬。禾山长时打鼓。事存函盖合。理应箭锋拄。方作此梦。忽然被人惊觉。元来却是喜通聚三上座鞋履作声。云门虽然眼开。犹在梦中未惺。三上座近前作礼曰。请和尚来日为众说禅。云门梦里应渠曰诺。今日击动法鼓。大众上来。且道。说个甚么即得。昨日梦说禅。如今禅说梦。梦时梦如今说底。说时说昨日梦底。昨日合眼梦。如今开眼梦。诸人总在梦中听。云门复说梦中梦。良久云。驴唇先生开口笑。阿修罗王打勃跳。海神失却夜明珠。擘破弥卢穿七窍。三人上座请谈禅。平地无风浪拍天。禅禅不用思量卜度。非干文字语言。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岩头刬之则曰。是句非句。临济用之则曰。三要三玄。禅禅吞却栗棘蓬。透出金刚圈。休论赵州老汉庭前柏树子。莫问首山新妇骑驴阿家牵。但请一时放下著。当人本体自周圆。召大众云。且作么生说个周圆底道理。梦里明明有六趣。觉后空空无大千。喝一喝。
解夏示众。衲僧相见莫疑猜。布袋结头今日开。露柱著衫南岳去。灯笼脱帽上天台。蓦拈拄杖云。只有云门木上座。终年无去亦无来。有时独靠古屏畔。觑破门前下马台。掷下拄杖下座。
示众。举一不得举二。放过一著落在第二。遇贵则贱。遇贱则贵。筑著磕著。没处回避。南岳天台去路通。君向西兮我向东。风从虎兮云从龙。喝一喝云。拈起簸箕别处舂。熨斗煎茶铫不同。
示众。举僧问云门。如何是道。门云。透出一字。师云。透出一字却不相似。急转头来张三李四。下座。
示众。举教中道。生灭灭已寂灭现前。师云。真生无可生。真灭无可灭。寂灭忽现前。虾蟆吞却月。
示众。举僧问赵州。百骸俱溃散。一物镇长灵时如何。州云。今朝又风起。师云。今朝又风起。闹处莫插觜。触著阎罗王。带累阴司鬼。
示众。举法眼问觉铁觜。近离甚处。觉云。赵州。眼云。承闻赵州有柏树子话是否。觉云无。眼云。往来皆谓。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云。庭前柏树子。上座何得道无。觉云。先师实无此语。和尚莫谤先师好。师去。若道有此语。蹉过觉铁觜。若道无此语。又蹉过法眼。若道两边都不涉。又蹉过赵州。直饶总不恁么。别有透脱一路。入地狱如箭射。毕竟如何。举起拂子云。还见古人么。喝一喝。
示众。举青原思和尚问六祖。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祖云。汝曾作甚么来。思云。圣谛亦不为。祖云。落何阶级。思云。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祖深器之。师云。莫将闲话为闲话。往往事从闲话生。
示众。举庞居士问灵照女。明明百草头。明明祖师意。作么生会。照云。这老汉头白齿黄。作这个见解。居士云。尔作么生。照云。明明百草头。明明祖师意。师云。庞居士先行不到。灵照女末后太过。直饶齐行齐到。若到云门。一坑埋却。且道。过在甚么处。明明百草头。明明祖师意。
示众。举云门云百草头上道将一句来。众无语。自代云俱。圜悟老师云札。师云普。复云。俱札普日轮午。李将军射石虎。虽然透过那边。枉发千钧之弩。
示众。举僧问赵州。四山相逼时如何。州云。无路是赵州。师云。无路是赵州。老将足机筹。关南并塞北。当下一时收。
李参政请示众。举裴相国入寺。见壁间画像。问院主云。壁间是甚么。主云。高僧。裴云。形仪可观。高僧在甚么处。主无语。裴云。这里莫有禅僧么。时黄檗在众。院主云。有一希运上座。颇似禅僧。裴遂召黄檗。举前话似之。檗云。但请问来。裴云。形仪可观。高僧在甚么处。檗召相公。公应诺。檗云。在甚么处。裴于言下领旨。师云。裴公将错就错。脱尽根尘。黄檗信口垂慈。不费心力。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无瑕。虽然如是。黄檗只有杀人刀。且无活人剑。今日大资相公或问云门。形仪可观。高僧在甚么处。云门亦召云。相公。相公若应诺。云门即向道。今日堂中特谢供养。
示众。举僧问赵州。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云。庭前柏树子。僧云。和尚莫将境示人。州云。我不将境示人。僧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云。庭前柏树子。师云。庭前柏树子。今日重新举。打破赵州关。特地寻言语。既是打破关。为甚么却寻言语。当初将谓茅长短。烧了元来地不平。
蔡郎中请示众。聊闻举著便承当。好肉无端已剜疮。著眼机轮上头看。方知两两不成双。蓦拈拄杖云。见之不取。千载难忘。三世诸佛诸代祖师天下老和尚。被云门拄杖子一口吞尽。一大藏教填沟塞壑。正当恁么时。设使德山棒如雨点。临济喝似雷奔。还如毡上翻筋斗。靴里动指头。有甚么用处。恁么说话。太杀压良为贱。不识好恶。或被一个不惜性命底衲僧出来掀倒禅床喝散大众。也怪他不得。即今还有么。如无。云门据款结案去也。卓拄杖一下。复举。裴相国捧一尊像。胡跪于黄檗前云。请师安名。檗云。裴休。裴应诺。檗云。与汝安名竟。裴作礼云。谢师安名。师云。裴公黄檗。可谓如水入水。似金博金。虽然如是。检点将来。不无渗漏。今日蔡郎中。或捧一尊像。请云门安名。即向道。清净法身毗卢遮那佛。若云谢师安名。即向道。下坡不走快便难逢。
储大夫请示众。彻骨彻髓道一句。三要三玄绝遮护。竺干四七例皆迷。震旦二三浑未悟。我说是言非正邪。当机觌面休回互。殷勤为报云台公。俊鹰不打篱边兔。
俊上座请示众。拈拄杖卓一下云。文殊普贤观音弥勒。又卓一下云。迦叶阿难寒山拾得。又卓一下云。只恁么全是中全非。又卓一下云。不恁么全非中全是。如来说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名一合相。放过一著。文俊上座好与三十棒。且道。是赏他是罚他。掷下云。具眼衲僧。试定当看。
示众。举外道问佛。不问有言不问无言。世尊良久。外道赞叹云。世尊大慈大悲。开我迷云令我得入。外道去后阿难问佛。外道有何所证而言得入。世尊云。如世良马见鞭影而行。雪窦云。邪正不分。过由鞭影。师云。邪正两分。正由鞭影。
示众。即心即佛莫妄求。非心非佛休别讨。红炉焰上雪华飞。一点清凉除热恼。
示众。行不到处说不难。说不到处行不难。行说难到不难到。拈却门前大案山。所以道。灵锋宝剑。常露现前。亦能杀人亦能活人。进前则丧身失命。退后则瓦解冰销。不进不退。上无冲天之计。下无入地之谋。正当恁么时。作么生是衲僧转身一路。还委悉么。好手手中呈好手。红心心里中红心。
示众。举僧问赵州。如何是赵州。州云。东门南门西门北门。僧云。不问这个。州云。尔问赵州聻。师云。这僧问赵州。赵州答赵州。得人一马还人一牛。人平不语水平不流。会么。受恩深处宜先退。得意浓时便好休。
为圜悟和尚举哀拈香。指真云。这老和尚。一生多口搅扰丛林。近闻已在蜀中迁化了也。且喜天下太平。云门昔年虽曾亲近。要且不闻他说著个元字脚。所以今日作一分供养。点一盏茶。烧此一炷香。熏他鼻孔。即非报德酬恩。只要辱他则个。召大众。云既不闻他说个元字脚。又无恩德可报。何故特地作这一场笑具。还委悉么。冤有头债有主。偶因失脚倒地。至今怨入骨髓。遂烧香。
当晚小参。举僧问长沙。南泉迁化向甚么处去。沙云。东家作驴西家作马。僧云。未审意旨如何。沙云。要骑便骑要下便下。师云。今日或有人问云门。圜悟老师迁化向甚么处去。即向他道。入阿鼻大地狱去也。未审意旨如何。饮洋铜汁吞热铁圆。或问。还救得也无。云救不得。为甚么救不得。是这老汉。家常茶饭。
善友请示众。妄心颠倒造诸业。回趣真乘即忏摩。真妄两头俱透脱。海南东畔是新罗。
示众。举百丈凡参次。有一老人。常随众听法。众人退老人亦退。忽一日不退。丈遂问。面前立者复是何人。老人云。某甲非人也。于过去迦叶佛时。曾住此山。因学人问。大修行底人。还落因果也无。对云。不落因果。五百生堕野狐身。今请和尚。代一转语。贵脱野狐身。老人遂问。大修行底人。还落因果也无。丈云。不昧因果。老人于言下大悟。便脱野狐身。师云。不落与不昧。半明兼半晦。不昧与不落。两头空索索。五百生前个野狐。而今冷地谩追呼。喝一喝云。座中既有江南客。休向樽前唱鹧鸪。
示众。举道吾与渐源。至一家吊慰。源拊棺云。生耶死耶。吾云。生也不道。死也不道。源云。为甚么不道。吾云。不道不道。回至中路。源云。和尚快与某甲道。若不道打和尚去。吾云。打即任打。道即不道。师云。生也不道死也不道。公案两重一状领到。露刃吹毛截断纲要。脱却鹘臭衫。拈了炙脂帽。大坐当轩气浩浩。喝一喝。下座。
施主供养罗汉示众。丹霞烧却木佛。翠微供养罗汉。一人左手抬。一人右手按。宾主既历然。吾道一以贯。师子独游行。岂复求侣伴。团圞擘不开。打鼓普请看。虽不直分文。倾国不肯换。遂鸣指三下云。苏卢[口*悉]哩萨婆诃。
端午示众。拈拄杖举云门大师道。从上诸圣。为甚么不到这里。莲华峰庵主道。古人到这里。为甚么不肯住。师云。二尊宿。折东篱补西壁。抱桥柱澡洗。把缆放船即不无。要且无为人底道理。云门即不然。未到这里教伊到。已到这里教伊头破脑裂。且道。还有为人处也无。良久云。一二三四五。虚空阙处补。五四三二一。当门书大吉。好手挥斤去。鼻泥。衲僧机妙安能识。蓦然识百草头边露消息。且作么生是露底消息。唵部临唵齿临。急急如律令。卓一下。
示众。举僧问睦州。一言道尽时如何。州云。老僧在尔钵囊里。又问云门。一言道尽时如何。门云。裂破。师云。或有人问山僧。一言道尽时如何。这漆桶。
示众。举僧问云门。达磨九年面壁。意旨如何。门云。念七。师云。念七念七。全无消息。背看分明。正观难识。既是正观。为甚么难识。可知礼也。
示众。举庞居士问马大师。不昧本来身。请师高著眼。大师直下觑。士云。一种没弦琴。唯师弹得妙。大师直上觑。居士礼拜。大师归方丈。居士随后至方丈云。适来弄巧成拙。师云。且道。是马大师弄巧成拙。庞居士弄巧成拙。还有缁素得出者么。若缁素不出。癞马系枯桩。直饶缁素得出。也是虾蟆口里一粒椒。
示众。举庞居士云。心如境亦如。无实亦无虚。有亦不管。无亦不拘。不是圣贤了事凡夫。师云。白的的清寥寥。水不能濡火不能烧。是个甚么。切不得问著。问著则瞎却尔眼。以拄杖击香台一下。
示众。举古德云。佛法也大有。只是舌头短。师云。向道莫行山下路。果闻猿叫断肠声。
蔡春卿荐考请示众。举洛浦示众云。孙膑收铺去也。有卜者出来。时有僧出曰。请和尚一卜。浦云。汝家爷死。僧无语。法眼代拊掌三下。师云。这僧没兴死却爷。又被他人拊掌。信知祸不单行。福无双至。然洛浦善卜。法眼善断。若子细思量。爻象吉凶。二老一时漏逗。既占得火风鼎卦。何故断作地火明夷。云门即不然。蓦拈拄杖云。孙膑门下死却郎罢。连卓三下云。会么。内属艮宫。再求外象。又卓三下云。千灵万圣。万圣千灵。莫顺人情。复卓一下云。吉凶上卦。
屏山居士刘宝学请示众。大根大器大丈夫。不越一念了大事。三世诸佛立下风。此人堪作如来使。三世诸佛既立下风。为甚么却作如来使。良久云。铁轮天子寰中敕。须信官差不自由。
江给事请开佛光明。师执笔云。教中道。清净慈门刹尘数。共生如来一妙相。一一诸相莫不然。是故见者无厌足。又道。如来眼有大人相。名自在普见云。以众妙宝而为庄严。摩尼宝光清净莹彻。普见一切皆无障碍。既然如是。为甚么却要他人点眼。还有道得底么。若也道得。非独为黄面老子出气。亦使遍法界众生悉沾利益。若道不得。听取一颂。举头忽睹明星现。因兹眼病见空华。遂以笔点云。今日还渠旧光彩。碧眸炯炯照尘沙。
泉州小溪云门庵语录卷第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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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云居首座寮秉拂语录卷第九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秉拂。僧问。万锻炉中铁蒺藜。当涂佛祖不容伊。而今信手拈来用。未审如何话此机。师云。没这闲家具。进云。只如广敷此座。是闲不闲。师云。髑髅粉碎不知痛。进云。可谓铁鞭指出胡人路。拗曲由来为后人。师云。铁蒺藜在甚么处。进云拶。师云。笑杀衲僧。乃云。夷门昔日呈家丑。拈出无边栗棘蓬。今日瓯峰孤顶上。幸然无事又相逢。相逢即且置。其中事作么生。若有人道得一句。便请各自归堂。若道不得。打葛藤谩诸人去也。诸佛未出世时有。即今巴鼻一人人。顶门上辉大宝光。出世后消息全无。一个个脚跟下纵横十字。有佛处不得住。无佛处急走过。拶著不来。三千里外穿却鼻孔。到这里直饶置无边刹境于一毛头上。只这一毛头。从甚么处得来。纳百亿须弥卢于一粒粟中。只这一粒粟。又向甚么处安著。如是则易。不如是则难。休于言上觅莫向意中求。如是则难。不如是则易。识取钩头意。莫认定盘星衲僧拄杖子。拈得便行。切忌向平地上钉桩摇橹。所以道。神光不昧万古徽猷。入此门来莫存知解。只如一大藏教说权说实说顿说渐说有说无。乃至西天此土诸代祖师。古往今来一切知识。种种言语种种作用。且道。是知解耶。非知解耶。若定夺得出秉拂上座一场败阙。若定夺不出。泼第二杓恶水去也喝一喝云。是甚么。有照用无向背。只许老胡知。不许老胡会。睦州一向担板。赵州贵买贱卖。独有三圣瞎驴。至今遭人笑怪。须弥山突出诸人额角边。大海水灌入诸人鼻孔里。即且置。马大师道。自从胡乱后。三十年不曾少盐酱。又作么生商量。还委悉么。多年历日无人问。蓦地拈来愁杀人。喝一喝。复举。岩头参德山。才跨门便问。是凡是圣。山便喝。头便礼拜。后有僧举似洞山。山云。若不是奯公。也大难承当。岩头闻云。洞山老汉不识好恶。错下名言。我当时一手抬一手搦。师云。猛虎不识阱阱中身死。蛟龙不怖剑。剑下身亡。岩头虽于虎阱中有透脱一路。向剑刃上有出身之机。若子细检点将来。犹欠悟在。只今还有为岩头作主底么。出来与杲上座相见。良久喝一喝拍一拍云。洎合停囚长智。
冬至秉拂。豁开户牖。妙手画难成。当轩者谁。抬眸已蹉过。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不是禅不是道。三世诸佛说不及。六代祖师传不到。便恁么去。只是个无孔铁锤。直饶出得荆棘林。未免死于平地上。所以道。言无展事语不投机。承言者丧滞句者迷。可中有个出情尘超物外。不承言不滞句。百草头上荐得祖师。闹市里识得自己。直下如龙得水。似虎靠山。脚跟下正好朝打三千暮打八百。何故。我王库内无如是刀。若是出格道流。必不作这般去就。虽然如是。尽法无民。今夜放一线道。与诸人相见。举起拂子云。君子道长。画一画云。小人道消。滴水一滴冻。节令不相饶。狸奴白牯鼻绳断。水底藏身被火烧。击禅床一下。复举。本仁示众云。寻常不欲向声前句后鼓弄人家男女。何故。且声不是声。色不是色。有僧问。如何是声不是声。仁云。唤作色得么。僧云。如何是色不是色。仁云。唤作声得么。僧礼拜。仁云。且道。为尔说答尔话。若人辩得。许尔有个入处。师云。本仁将一穿云居子。换却天下人眼睛。却被这僧将一条断贯索。不动干戈穿却鼻孔。后来舜老夫拈云。本仁既已入草。这僧又落深村。然则阳春雪曲。时人难和。村歌社舞。到处与人合得著。师云。舜老夫是则也是。未免随搂摗。秉拂上座。不惜眉毛。为诸人说破。声不是声。色不是色。马后驴前神出鬼没。雪曲阳春和不齐。村歌社舞且淈[泳-永+盾]。以拂子击禅床云。这个决定不是声。复举起云。这个决定不是色。且毕竟是个甚么。喝一喝云。此时若不究根源。直待当来问弥勒。
韩德全朝议请秉拂。僧问。达磨西来将何传授。师云。不可总作野狐精见解。进云。如何是粗入细。师云。香水海里一毛孔。进云。如何是细入粗。师云。一毛孔里香水海。进云。和尚为甚么却颠倒。师云。从来有些子。问三脚驴子弄蹄行时如何。师云。蹋断赵州略彴子。乃云。作么作么。击开无尽藏。如是如是。抹过太虚空。恁么不恁么。直下便透。犹是扶篱摸壁。立地死人。更拟进步向前。如何若何。正是外道邪魔。灭胡种族。即今莫有吾家种草么。有则出来为众出气。如无。更看涂灰抹土一上。妙性圆明离诸名相。本来无有世界众生。因妄有生。因生有灭。生灭名妄。灭妄名真。喝一喝云。释家老子当时若下得这一喝。免得漏逗。何故。既是圆明离相。毕竟妄从何起。真从何生。生从何来。灭从何去。若也见得彻去。山河大地万象森罗四圣六凡。情与无情不消一捏。便见冰销瓦解。到这里也无禅也无道。也无心也无性。也无玄也无妙。露裸裸赤洒洒没可把。便恁么去。更买草鞋行脚三十年。也未梦见衲僧气息在。且道。衲僧有甚么长处。良久云。激电烁开顶门眼。隔溪猿叫一声寒。复举。雪峰问僧。近离甚处。僧云。覆船。峰云。生死海未渡。为甚么覆却船。僧无语。归举似覆船。船云。何不道渠无生死。僧再至雪峰。峰再举前话问僧。僧云。渠无生死。峰云。此不是汝语。僧云。是覆船恁么道。峰云。我有二十棒。寄与覆船。二十棒老僧自吃。要且不干阇黎事。师云。作家宗师。天然犹在。虽然如是。也是作贼人心虚。是则不干这僧事。二十棒何须自吃。但更添二十棒。只打覆船便了。且道。渠过在甚么处。老老大大不合与人代语。
岁节秉拂。僧问。旧岁已去新岁到来。还有不涉新旧者也无。师云有。进云。那个是不涉新旧者。师云。诸佛菩萨畜生驴马。进云。今夜小出大遇去也。师云。我已无端入荒草。尔又跳入屎坑里。进云。彼此不著便。师云。果然随我来。乃云。百尺竿头进一步。甚么处得这。消息来。万仞峰前露一机。堕在时人窠窟里。莫妄想放下著。绝伎俩处便肯承当。鼻孔索头在我手里。所以南泉道。牵牛向溪东放。不免食他国王水草。牵牛向溪西放。亦不免食他国王水草。不如随分纳些些。总不见得。杲上座随分纳些些去也。良久云。释迦掩室于摩竭。耕地种蒺藜。净名杜口于毗耶。锢鏴著生铁。须菩提唱无说以显道馊饭祭闲神。释梵绝听而雨华果有领受者。直饶向上一路千圣不传。硬紏紏活鱍鱍。棒下无生忍。临机不见师也。是隔靴抓痒。总不恁么。落在无事界中。且作么生通得个机关。应得个时节去。蓦拈拄杖卓一下云。还委悉么。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孟春犹寒终而复始。释迦老子是系驴橛。一大藏教是破故纸。如我按指海印发光。汝暂举心尘劳先起。超佛越祖之谈。未语已前向诸人。脚跟下蹉过了也。毕竟如何。毗婆尸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又卓一下。复举僧问镜清。新年头还有佛法也无。清云有。僧云。如何是新年头佛法。清云。元正启祚万物咸新。僧云。谢师答话。清云。山僧今日失利。又僧问明教。新年头还有佛法也无。教云无。僧云。年年是好年。日日是好日。为甚么却无。教云。张公吃酒李公醉。僧云。老老大大龙头蛇尾。教云。山僧今日失利。师云。二尊宿。一人向高高峰顶立不露顶。一人向深深海底行不湿脚。是则也是。未免有些誵讹今夜或有人问杲上座。新年头还有佛法也无。只向他道。今日一队奴仆在茶堂里。村歌社舞弄些神鬼。直得点胸尊者恶发把钵盂峰。一掷掷过恒河沙世界之外。惊得憍陈如怕怖慞惶。倒骑露。柱跳入担板禅和鼻孔里。撞倒舒州天柱峰。安乐山神忍俊不禁。出来拦胸搊住云。尊者尔既称阿罗汉。出三界二十五有尘劳。超分段生死。因甚么有许多无明。被这一问。不胜懡[怡-台+羅]。却回佛殿里。第三位打坐。依旧点胸点肋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自云。住住。杲上座他问新年头佛法。为甚么一向虚空里打筋斗。说脱空谩人。良久云。杲上座今夜失利。
熊伯庄请秉拂。诸法寂灭相。不可以言宣。释迦老子在摩竭提国。三七日内启口无由。达磨大师对梁武帝。尽力提持。只道得个不识。若也一向坐却去。尽大地更无一人发真归源。先圣幸有第二义门。何妨于中通一线路。所以道。真如净境界。一泯未尝存。能随染净缘。遂成十法界。乃举起拂子云。这个拂子。与过去诸佛未来诸佛现在诸佛。同一悲智。同一行愿。同一慈力。同一眼观。同一耳听。同一鼻嗅。同一舌尝。同一身触。同一意思。随宜说法。为诸大菩萨说六波罗蜜。令其各证无生法忍。为声闻缘觉说十二缘生四谛真理。令其各得八解六通证寂灭乐。为诸天众说一切诸行皆悉无常。一切乐具悉皆衰谢。令其各得出离三界。为诸人众说不昧因果法。令其各各修十善道永净三业。为阿修罗众说无我法。令其舍离憍慢放逸安住忍地。为诸地狱极苦众生说罪性不在内外中间。令其一念顿超十地。为诸饿鬼傍生说永断根本无明法。令其舍离饥渴热恼生人天中。拂子如是随宜说如是法。一大藏教也不增一字。也不减一字。诸人还信得及么。若信不及。却听拂子重说偈言。遂击禅床一下云。是圣是凡俱解脱。巍巍三界独称尊。复举。僧问睦州。经头以字不成八字不是。未审是甚么字。州弹指一下云。会么。僧云。不会。州云。上来讲赞无限胜因。虾蟆勃跳上天。蚯蚓蓦过东海。师云。这僧只问经头一字。睦州尽将善知众艺差别字轮。以龙龛手鉴唐韵玉篇。从头注解。撒在这僧怀里。这僧也不妨奇特。直下便肯承当。且道。甚么处是他承当处。听取个注脚。以字不成八字。不是弹指。未终普天匝地击开四十二般若波罗蜜门。参透华严会中善知众艺。教内教外一时收。世出世间皆周备。无边罪咎如火销冰。无量胜义如恒沙聚。更有个末后句。坚牢库藏永收藏。总属山前熊伯庄。
秉拂。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时节若至。其理自彰。且道。即今是甚么时节。莫是坐底坐立底立么。莫是春雨如膏春云如鹤么莫是香烟合匝灯烛荧煌么。莫是僧俗交参同会一处么。若恁么。只见一边。须知微尘诸佛出世降王宫坐道场转法轮降魔军度众生入涅槃。总不出这个时节。诸人若信得及。无边刹境。自他不隔于毫端。十世古今。始终不离于当念。若信不及。说老婆禅去也。佛不远人。即心而证。猕猴弄黐胶。法无所著。触境皆如。枯桩系癞马。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浑家送上渡头船。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吐出野狐涎。再服平胃散。可中有个汉。向未屙已前。蓦跳得出。高高处观之不足。低低处平之有余。可以高超三界独步大方。可以截生死流据佛祖位。便恁么去。止宿草庵且居门外。何故。不见古人道。善言言者言所不能言。善迹迹者迹所不能迹。迹所不能迹无迹。言所不能言无言。既无言又无迹。云门手中扇子。勃跳上三十三天。筑著帝释鼻孔。东海鲤鱼打一棒。雨似盆倾。毕竟是何宗旨。喝一喝云。山断疑休去。峰高又起来。复举。龙牙颂云。一切名山到因脚。辛苦年深与袜著。而今年老不能行。手里把个破木杓。白云端和尚云。龙牙老人可谓熟处难忘。师云。端和尚恁么道。大似以己方人。杲上座即不然。家贫难办素食。事忙不及草书。
结夏秉拂。声前迥迥一路子。黄面瞿昙不知一句。明明百草头。碧眼胡儿罔措。闹浩浩处静悄悄。静悄悄处闹浩浩。直下如王宝剑。谁敢当头拟犯。锋铓横尸万里。更说甚么。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无瑕。更说甚么香象渡河彻底截流而过。更说甚么全明全暗双放双收。须知恁么来者寸丝不挂。恁么去者堆山积岳。将错就错。以大圆觉为我伽蓝。身心安居平等性智。九十日内和泥脱墼。到这里若有转身一路。则不守自家活计。岂遵先圣轨仪。所以道。全锋敌圣罕遇知音。同死同生万中无一。且道。同死同生底。是甚面目。蓦拈拄杖云。赵州和尚来也。金佛不度炉。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卓一下云。百杂碎。没缝罅。明眼衲僧盲聋喑哑。金刚水际藏身。非非想天走马。一即一切。一切即一。尽大地是个解脱门。是人知有。且道。石室行者蹋碓。因甚么忘却移脚。良久喝一喝。复举。三圣道。我逢人即出。出则不为人。兴化道。我逢人即不出。出则便为人。真净和尚云。这两个老古锥。窃得临济些子活计。各自分疆列界。气冲宇宙。使明眼人只得好笑。师云。真净老人大似欺诬亡没。杲上座即不然。豁开三要三玄路。坐断须弥第一峰。且道。在三圣分上耶。在兴化分上耶。具眼者辩取。
秉拂僧问。古镜未磨时如何。师云。火不待日而热。进云。磨后如何。师云。风不待月而凉。进云。么与未磨时如何。师云交。问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意作么生。师云。钉钉胶黏。乃云。诸祖要妙。非竞辩而求。激扬铿锵以摧异见。所以德山入门便棒。石火迸青天。临济入门便喝。旱雷轰宇宙。不是目前法。亦非向上机。恁么不恁么。便跳得出。正在葛藤窠里。合作么生评议。合作么生话会。不可说大机大用大解脱。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了便休。还得也无。不见风穴和尚道。设使言前荐得。犹是滞壳迷封。纵饶句下精通。未免触涂狂见。若是本色衲僧。当下领略。便能向声色头上座。声色头上卧。文殊自文殊。解脱自解脱。泥我甚么碗。良久云。惊群须是英灵汉。敌圣还他师子儿。选佛若无如是眼。假饶千载又奚为。以拂子击禅床一下。复举。百丈再参马祖侍立次。祖竖起拂子。丈云。即此用离此用。祖挂拂子于旧处。良久云。尔他后开两片皮。将何为人。丈取拂子竖起。祖云。即此用离此用。丈亦挂拂子于旧处。祖便喝。后黄檗到百丈。一日辞欲礼拜马祖去。丈云。马祖已迁化也。檗云。未审马祖有何言句。丈遂举再参因缘云。我当时被马祖一喝。直得三日耳聋。黄檗闻举不觉吐舌。百丈云。子已后莫承嗣马祖否。檗云不然。今日因师举。得见马祖大机之用。且不识马祖。若嗣马祖。已后丧我儿孙。师云。百丈被喝。直得三日耳聋。黄檗闻举不觉吐舌。百丈疑其承嗣马祖。后因临济三度问佛法大意。三度打六十棒。便与三日耳聋出气临济始觉。如蒿枝拂相似。敢问大众。既是师承有据。因甚么用处不同。会么。曹溪波浪如相似。无限平人被陆沈。
施主看藏经请秉拂。佛真法身犹若虚空。应物现形如水中月。拈起拄杖云。释迦老子来也。在杲上座拄杖头上。现妙色身。普告大众云。毗卢藏中有大经卷。量等三千大千世界。书写三千大千世界中事。悉尽无余。我以清净天眼。观彼大经卷在一微尘内。今夜对人天众前。设大方便。破彼一尘。出此经卷。饶益有情去也。卓一下召大众云。一尘已破。大经卷已出。有顿有渐。有权有实。有半有满。有中有边。有理有事。有果有因。百千法门无量妙义。世出世间一切诸法。尽在里许。诸人还信得及么。若信得及。出三界越苦海。尽未来际悉得受用。若信不及。释迦老子却入拄杖里去也。乃举起云。若唤作释迦老子。又是拄杖。若唤作拄杖。又是释迦老子。释迦老子穿过拄杖。拄杖穿过释迦老子。正当恁么时。是顿耶是渐耶。是权耶是实耶。是半耶是满耶。是中耶是边耶。是理耶是事耶。是因耶是果耶。是释迦老子耶。是拄杖耶。喝一喝云。顿也不可得。渐也不可得。权也不可得。实也不可得。半也不可得。满也不可得。中也不可得。边也不可得。理也不可得。事也不可得。因也不可得。果也不可得。释迦老子也不可得。拄杖也不可得。一尘亦不可得。大经卷亦不可得。现今说法者亦不可得。听法者亦不可得。只这不可得。亦不可得。遂以拄杖画一画云。画断葛藤。复举起云。正当恁么时。作么生是各各当人鼻孔。良久云。千圣不知何处去。倚天长剑逼人寒。复卓一下。复举。昔有一婆子。施财请赵州和尚转大藏经。赵州下禅床绕一匝云。转藏已毕。人回举似婆子。婆云。比来请转一藏。如何和尚只转半藏。师云。众中商量道。如何是那半藏。或云。再绕一匝。或弹指一下。或咳嗽一声。或喝一喝。或拍一拍。恁么见解。只是不识羞。若是那半藏。莫道赵州更绕一匝。直饶百千万亿匝。于婆子分上只得半藏。设使更绕须弥山百千万亿匝。于婆子分上亦只得半藏。假饶天下老和尚亦如是绕百千万亿匝。于婆子分上也只得半藏。设使山河大地森罗万象。若草若木。各具广长舌相。异口同音。从今日转到尽未来际。于婆子分上亦只得半藏。诸人要识婆子么。良久云。鸳鸯绣出从君看。不把金针度与人。
为高庵悟和尚挂真。拈真[巾*(穴/登)]示众云。莲华峰顶真实说。三塔归来重泄机。两处路头俱剔脱。刹尘无不尽光辉。光辉则是人知有。且道。高庵老人本来面目何在。还委悉么。生佛未具世界未形。直是眉目分明。十分显露。有人向这里识得。便与此老把手共行。不向[巾*(穴/登)]子上搏量名貌。其或未然。云门不免随例颠倒去也。遂展开云。还见么。这个若是则有两个这个若非当面蹉过。不蹉过没两个。祖堂无位次安排。痴兀轩中且闲坐。
云居首座寮秉拂终
室中机缘
师问僧。岩头才跨德山门便问。是凡是圣。德山便喝。岩头礼拜。意作么生。僧云。好个消息。师云。那里是好处。僧便喝。师云。尔这一喝。未有主在。出去。
问僧。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尔作么生会。僧云领。师云。领尔屋里七代先灵。僧便喝。师云。适来领而今喝。干他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甚么事。僧无语。师便打出。
问僧。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时如何。僧珍重便行。师呵呵大笑。次一僧入。师云。我适来问这僧。路逢达道人。不将语默对时如何。他珍重便行。尔道他会不会。僧拟问讯。师便打出。
问僧。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僧云。无面目汉。师云。适来有个师僧如此道了。打出去也。僧拟议。师便打。
问僧。国师三唤侍者。意旨如何。僧云。鱼行水浊。师云。莫[尸@豕]沸。僧无语。师便打。
问僧。马大师道。自从胡乱后三十年。不曾少盐酱。意作么生。僧云。随家丰俭。师云。好个随家丰俭。只是尔不会。僧拟议。师便喝出。
僧请益云。不知某甲死后向甚么处去。师云。尔只今是生是死。僧云。生也不道。死也不道。师云。这渐源奴。僧拟议。师便打出。复问一僧。适来这僧纳一场败阙。尔还知么。僧云知。师亦打出。
问僧。香严上树话。尔作么生会。僧云。好对春风唱鹧鸪。师云。虎头上座出众云。树上即不问。未上树。请和尚道。又作么生。僧云。适来向和尚道了也。师云。好对春风唱鹧鸪。是树上语树下语。僧无对。师便打。
问僧。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作么生。僧云总得。师云。抛却甜桃树。缘山摘醋梨。
问僧。尔道禅。还受教也无僧云。万里一条铁。师云。争奈观音院里有弥勒。僧拟议。师便打出。
僧请益夹山境话。道声未了。师便喝。僧茫然。师云。尔问甚么。僧拟举。师连打喝出。
问僧。道不用修。但莫污染。如何是不污染底道。僧云。某甲不敢道。师云。尔为甚么不敢道。僧云。恐污染。师高声叫云。行者将粪箕苕帚来。僧茫然。师便打出。
师才见僧入。便云。不是出去。僧便出。师云。没量大人被语脉里转却。次一僧入。师亦云。不是出去。僧却近前。师云。向尔道不是。更近前觅个甚么。便打出。复一僧入云。适来两僧不会和尚意。师低头嘘一声。僧罔措。师便打云。却是尔会老僧意。
问僧。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尔作么生会。僧云。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某甲只恁么会。师高声云。抱取猫儿来。僧无语。师便喝出。
问僧。我前日有一问在尔处。尔先前日答我了也。即今因甚么瞌睡。僧云。如是如是。师云。道甚么。僧云。不是不是。师连打两棒云。一棒打尔如是。一棒打尔不是。
师才见僧入。便云。诸佛菩萨畜生驴马。庭前柏树子。麻三斤。干屎橛。尔是一枚无状贼汉。僧云。久知和尚有此机要。师云。我已无端入荒草。是尔屎臭气也不知。僧拂袖便出。师云。苦哉佛陀耶。
师才见僧入。便云尔不会出去。僧便出。次一僧入。师亦云。尔不会出去。僧亦出。复一僧入。师云。适来两个上座。一人解收不解放。一人解放不解收。尔还辩得么。僧云。一状领过。师云。领过后别有甚么好消息。僧拍手一下便出。师云。三十年后悟去在。
问僧。尔名甚么。僧云法如。师云。僧堂佛殿如否。僧云如。师云。老僧被尔勘破。僧拟议。师便打。
问僧。还记得话头么。僧云。不记得。师云。尔来这里管甚么事。便打。
问僧。五祖道赵州狗子无佛性。也胜猫儿十万倍。如何。僧云。风行草偃。师云。尔也不乱说。却作么生会。僧无语。师云。学语之流。便打出。
师才见僧入。便云。释迦老子来也。僧近前。师云。元来不是。便打。次一僧入。师亦云。释迦老子来也。僧当面问讯便出。师云却似真个。
问侍者云。许多人入室。几人道得著。几人道不著侍者云。某甲只管看。师展手云。我手何似佛手。侍者云。天寒且请和尚通袖。便行。师随后打一竹篦云。且道。是赏尔是罚尔。
室中机缘卷第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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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普觉禅师语录卷第十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颂古
世尊未离兜率已降王宫。未出母胎度人已毕。颂云。
利刃有蜜不须舐。 蛊毒之家水莫尝。 不舐不尝俱不犯。 端然衣锦自还乡。
世尊初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颂云。
老汉才生便著忙。 周行七步似颠狂。 赚他无限痴男女。 开眼堂堂入镬汤。
世尊拈华。颂云。
拈起一枝华。 风流出当家。 若言付心法。 天下事如麻。
外道问佛。颂云。
两处牢关击不通。 纤尘不动自乖宗。 忽然业镜百杂碎。 黄面瞿昙失却踪。
达磨面壁颂云。
金鳌一掣沧溟竭。 徒自悠悠泛小舟。 今日烟波无可钓。 不须新月更为钩。
二祖安心。颂云。
觅心无处更何安。 嚼碎通红铁一团。 纵使眼开张意气。 争如不受老胡谩。
女子出定。颂云。
出得出不得。 是定非正定。 罔明与文殊。 丧却穷性命。
马祖三十年不少盐酱。颂云。
见得分明识得亲。 举来犹自涉涂程。 直饶不犯毫芒者。 也是拈[飢-几+追]舐指人。
百丈再参马祖。颂云。
马驹喝下丧家风。 四海从兹信息通。 烈火焰中捞得月。 巍巍独坐大雄峰。
国师三唤侍者。颂云。
哑子得梦与谁说。 起来相对眼麻弥。 已向人前输肺腑。 从教他自觅便宜。
沩山有句无句。颂云。
若将此语定纲宗。 孤负明招独眼龙。 笑里忽分泥水路。 方知千里共同风。
明招虎生七子。颂云。
第七烟菟没尾巴。 食牛之气已堪夸。 丛林悱悱争唇吻。 几个行人得到家。
南泉。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颂云。
倒腹倾肠说向君。 不知何故尚沉吟。 而今便好猛提取。 付与世间无事人。
南泉。心不是佛智不是道。颂云。
雨散云收后。 崔嵬数十峰。 倚襕频顾望。 回首与谁同。
黄檗。汝等诸人尽是噇酒糟汉。颂云。
身上著衣方免寒。 口边说食终不饱。 大唐国里老婆禅。 今日为君注破了。
临济凡见僧入门便喝。颂云。
入门便喝。 全无巴鼻。 引得儿孙。 弄粥饭气。
麻谷问临济十二面观音。颂云。
昧却当阳个一著。 牵来拽去互施呈。 不知阴却王维手。 更有何人画得成。
临济问僧甚么处来。僧便喝。济便揖坐。僧拟议。济便打。又一僧来。济竖起拂子。僧礼拜。济便打。复见僧来亦竖起拂子。僧不顾。济亦打颂云。
五月五日午时书。 赤口毒舌尽消除。 更饶急急如律令。 不须门上画蜘蛛。
临济无位真人。颂云。
脑后见腮村僧。 大开眼了作梦。 虽然趁得老鼠。 一棒打破油瓮。
赵州访临济。颂云。
一人眼似鼓槌。 一人头如木杓。 两个老不识羞。 至今无处安著。
南泉平常心是道。颂云。
劝君不用苦劳神。 唤作平常转不亲。 冷淡全然没滋昧。 一回举起一回新。
赵州使得十二时。颂云。
使得十二时辰。 呼来却教且去。 倚官挟势欺人。 茫茫无本可据。
赵州访茱萸。颂云。
深浅聊将拄杖探。 忽然平地起波澜。 倾湫倒嶽惊天地。 到海方知彻底干。
赵州一日从殿上过。乃唤侍者一声。侍者应诺。州云。好一殿功德。侍者无对。颂云。
好一殿功德。 总是过去佛。 百福相严身。 不使栴檀刻。 日日香烟夜夜灯。 看来当甚干萝卜。
赵州问投子。大死底人却活时如何。投子云。不许夜行投明须到。颂云。
禾黍不阳艳。 竞栽桃李春。 翻令力耕者。 半作卖华人。
赵州勘婆。颂云。
天下禅和说勘破。 争知赵州已话堕。 引得儿孙不丈夫。 人人点过冷地卧。
赵州问南泉。知有底人向甚么处去。泉云。山前檀越家作一头水牯牛去。州云。谢师答话。泉云。昨夜三更月到窗。颂云。
度体裁衣。 量水打碓。 毫发不差。 且居门外。
赵州一日在方丈内。闻沙弥喝参。州向侍者云。教伊去。侍者才教去。沙弥便珍重。州向傍僧云。沙弥得入门。侍者在门外。颂云。
飋飋风松。 萧萧雨桧。 师子咬人。 韩卢逐块。
赵州一日在东司上。见文远过。遂唤云。文远。远应诺。州云。东司上不可与尔说佛法。颂云。
赵州有密语。 文远不覆藏。 演出大藏教。 功德实难量。
赵州一日共文远行次。忽指面前地云。这里好造个巡铺。远便近前展两手云。把将公验来。州与一掌。远云。公验分明过。颂云。
一正一邪。 一倒一起。 文远赵州。 靴里动指。
赵州一日在佛殿上。见文远礼佛。以拄杖打一下。远云。礼佛也是好事。州云。好事不如无。颂云。
文远修行不落空。 时时瞻礼紫金容。 赵州拄杖虽然短。 脑后圆光又一重。
赵州狗子无佛性。颂云。
有问狗佛性。 赵州答曰无。 言下灭胡族。 犹为不丈夫。
赵州云。金佛不度炉。木佛不度火。泥佛度不水。真佛内里坐。颂云。
九十七种妙相。 顾陆笔端难状。 赵州眼目精明。 觑见心肝五藏。
青州布袗。颂云。
青州七斤衫。 尽力提不起。 打破赵州关。 总是自家底。
镇州萝卜。颂云。
参见南泉王老师。 镇州萝卜更无私。 拈来塞断是非口。 雪曲阳春非楚词。
赵州有佛处不得住。颂云。
有佛处不得住。 生铁称锤被虫蛀。 无佛处急走过。 撞著嵩山破灶堕。 三千里外莫错举。 两个石人相耳语。 恁么则不去也。 此语已行遍天下。 摘杨华摘杨华。 唵嚤呢哒哩吽[口*發]吒。
赵州问僧。甚么处来。僧云。雪峰来。州云。雪峰有何言句示人。僧云。雪峰寻常道。尽大地是沙门一只眼。汝等诸人向甚么处屙。州云。上座若回。寄个锹子去。颂云。
涂路波吒数十州。 传言送语当风流。 不知脚下泥生刺。 蹋著锥人脚指头。
保寿问胡钉铰。颂云。
直饶钉得遮一缝。 点检将来非好手。 可怜两个老禅翁。 却向俗人说家丑。
疏山造寿塔。颂云。
凿坏十方常住地。 三钱使尽露尸骸。 罗山古佛虽灵验。 未免将身一处埋。
罗山在禾山。送同行矩长老出门次。山把拄杖面前一撺。矩无对。山云。石牛拦古路。一马勿双驹。后有僧举似疏山。山云。石牛拦古路。一马生三寅。颂云。
出门握手话分携。 古路迢迢去莫追。 却笑波心遗剑者。 区区空记刻舟时。
德山托钵。颂云。
一挝涂毒闻皆丧。 身在其中总不知。 八十翁翁入场屋。 真诚不是小儿嬉。
云门云。世界恁么广阔。为甚闻钟声披七条。颂云。
钟声披起郁多罗。 碧眼胡儿不奈何。 一箭双雕随手落。 拈来元是栅中鹅。
德山见僧入门便棒。颂云。
入门便棒。 郎当不少。 依而行之。 胡麻厮缴。
百丈野狐。颂云。
不落不昧。 石头土块。 蓦路相逢。 银山粉碎。 拍手呵呵笑一场。 明州有个憨布袋。
深明二上座同行。见鱼跳出网。颂云。
俊哉一跃透重渊。 霹雳追之去不还。 却笑龙门烧尾者。 依前点额在波澜。
南泉打破粥锅。颂云。
南泉打破闲家具。 浩浩诸方作话看。 今日为君重举过。 明明历历不颟顸。
首山竹篦。颂云。
背触非遮护。 明明直举扬。 吹毛虽不动。 遍地是刀枪。
瑞岩唤主人公。颂云。
瑞岩家风。 唤主人公。 昨夜南山。 虎咬大虫。
兴化同参相见。颂云。
镆鎁在握。 天魔胆落。 明眼衲僧。 休更卜度。
兴化打克宾。颂云。
丹生生鸑鷟。 师子产狻猊。 棒下摩醯眼。 徒夸第一机。
兴化紫罗帐里撒真珠。颂云。
对众全提摩竭令。 岂是闲开两片皮。 喝下瞎驴成队走。 梦中推倒五须弥。
兴化上堂云。今日不用如何若何。便请单刀直入。兴化为尔证据。时有旻德长老。出众礼拜。起来便喝。化亦喝。德又喝。化又喝。德礼拜归众。化云。适来若是别人。三十棒一棒也较不得。何故为他旻德会一喝不作一喝用。颂云。
暗中携手上高山。 及至天明各自行。 无限中涂未归客。 明明开眼堕深坑。
三圣云。我逢人即出。出则不为人。兴化云。我逢人即不出。出则便为人。颂云。
阳焰何曾能止渴。 画饼几时充得饥。 劝君不用栽荆棘。 后代儿孙惹著衣。
南泉见邓隐峰来。指净瓶云。净瓶是境。尔不得动著境。与我将水来。峰将净瓶倾水于南泉面前。泉便休。归宗云。邓隐峰也是乱泻。颂云。
眼中无翳休挑刮。 镜上无尘不用磨。 信脚出门行大路。 横担拄杖唱山歌。
石头云。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颂云。
好个话端。 阿谁解举。 举得十分。 未敢相许。
三圣问雪峰。透网金鳞。颂云。
全死中全活。 全活中全死。 一个讶郎当。 一个福建子。
夹山境。颂云。
境话会来虽未是。 却问如今作么生。 清凉元本鼻头直。 夹山依旧两眉横。
睦州担板。颂云。
睦州担板。 那容眨眼。 阔狭短长。 不须增减。
僧问睦州。一气还转得一大藏经也无。州云。有甚饆锣[飢-几+追]子快下将来。颂云。
一气转一大藏教。 顿渐偏圆权与实。 无边妙义炳然彰。 元来一字也不识。
临济会中。两堂首座齐下喝。僧问还有宾主也无。济云。宾主历然。颂云。
以平报不平。 王法本无亲。 临济虽明眼。 也是黄龙精。
普化明头来明头打。颂云。
先师会里呈真处。 临济堂前吃菜时。 连此三回露拴索。 咄这缘台盘乞儿。
明招一日天寒上堂。大众才集。招云。风头稍硬。不是尔安身立命处。且归暖室商量。便归方丈。大众随至立定。招云。才到暖室便见瞌睡。以拄杖一时趁下。颂云。
夜半明星当午现。 愚夫犹待晓鸡鸣。 可怜自屎不知臭。 又欲重新拈似人。
保寿开堂。颂云。
提起须弥第一槌。 电光石火太迟迟。 象王行处狐踪绝。 师子咆哮百兽危。
古德庄上吃油糍。颂云。
和尚不赴堂。 庄主谢临屈。 一字入公门。 九牛撤不出。
玄沙云。若论此事。喻一片田地。四至界分。结契卖与诸人了也。只有中心树子犹属老僧在。颂云。
祖父田园都卖了。 四边界至不曾留。 奈何犹有中心树。 恼乱春风卒未休。
首山新妇骑驴阿家牵。颂云。
新妇骑驴阿家牵。 步步相随不著鞭。 归到画堂人不识。 从今懒更出门前。
乌臼见玄绍二上座来。遂问。二禅伯近离甚么处。僧云江西。臼便打。僧云。久向和尚有此机要。臼云。尔既不会。第二个近前来。僧拟议。臼亦打云。同坑无异土。参堂去。颂云。
猛焰不容蚊蚋泊。 大海那能宿死尸。 任是三头并六臂。 望风无不竖降旗。
云门干屎橛。颂云。
云门干屎橛。 全超法报化。 无事出山游。 百钱杖头挂。
云门须弥山。颂云。
巍巍一座大弥卢。 荷负非干气力粗。 纵使不随言语会。 却来当面受涂糊。
大愚锯解称锤。颂云。
问佛如何是。 宗师即便酬。 称锤将锯解。 言外度迷流。
僧问兴化。四方八面来时如何。化云。打中间底。僧便礼拜。化云。兴化今日赴个村斋。向来中路撞著一阵卒风暴雨。却向古庙里闪避得过。颂云。
古庙里头回避得。 纸钱堆畔暗嗟吁。 闲神野鬼皆惊怕。 只为渠侬识梵书。
雪峰望州亭相见。颂云。
望州乌石与僧堂。 业识茫茫不可当。 提起衲僧拄杖子。 五湖四海沸如汤。
夹山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颂云。
痴人面前休说梦。 生铁团上须寻缝。 明明。说与却佯聋。 只管外边闲打哄。
无业国师云。若一毫头凡圣情念未尽。不免入驴胎马腹里去。白云端和尚云。设使一毫头凡圣情念净尽。亦未免入驴胎马腹里去。颂云。
移身不移步。 移步不移身。 走却金师子。 捉得玉麒麟。
灵云见桃华。颂云。
总道见桃华悟道。 此语不知还是无。 茫茫宇宙人无数。 那个男儿是丈夫。
玄沙云。谛当甚谛当。敢保老兄未彻在。颂云。
打破鬼门关。 日轮正当午。 一箭中红心。 大地无寸土。
洞山云。言无展事。语不投机。承言者丧。滞句者迷。颂云。
言无展事语不投机。 承言者丧滞句者迷。 逢人不得错举。
举道者访琅玡。颂云。
夺得骊珠即便回。 小根魔子尽疑猜。 拈来抛向洪波里。 撒手大家空去来。
僧问风穴。语默涉离微。如何通不犯。穴云。常忆江南三月里。鹧鸪啼处百华香。颂云。
忽尔出门先见路。 才方洗脚便登船。 神仙秘诀真堪惜。 父子虽亲不可传。
赵州访道吾。吾见来著豹皮裈。把吉撩棒。在三门前等候。才见州来。便高声唱喏而立。州云。小心只候著。吾又唱喏一声而去。颂云。
有礼有乐。 有唱有酬。 人平不语。 水平不流。
临济迁化时示众云。吾灭后不得灭却吾正法眼藏。三圣出云。争敢灭却和尚正法眼藏。济云。已后有人问尔。向他道甚么。三圣便喝。济云。谁知吾正法眼藏向遮瞎驴边灭却。颂云。
瞎驴一跳众皆惊。 正法那堪付与人。 三要三玄俱丧尽。 堂堂摆手出重城。
僧问干峰。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门。颂云。
扯破云门一柄扇。 拗折干峰一条棒。 二三千处管弦楼。 四五百条华柳巷。
云门大师云。闻声悟道。见色明心。作么生是闻声悟道见色明心。乃云。观世音菩萨将钱来买糊饼。放下手云。元来只是馒头。颂云。
见色明心事已差。 闻声悟道更交加。 观音妙智慈悲力。 荆棘林生优钵华。
云门大师拈起拄杖举教云。凡夫实谓之有。二乘析谓之无。缘觉谓之幻有。菩萨当体即空。乃云。衲僧见拄杖。但唤作拄杖。行但行坐但坐。总不得动著。颂云。
剔开金殿锁。 撞动玉楼钟。 泣露千般草。 吟风一样松。
陆亘大夫问南泉。肇法师也甚奇怪。解道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一体。泉指庭前华召大夫云。时人见此一株华。如梦相似。颂云。
天地同根伸一问。 未曾抬步已亡家。 无阴阳处华重发。 玉本无瑕却有瑕。
玄沙三种病人。颂云。
玄沙三种病人话。 透出云门六不收。 莫待是非来入耳。 从前知己返为仇。
玄沙见新到才礼拜。沙云。因我得礼尔颂云。
夫子不识字。 达磨不会禅。 玄沙无此语。 切莫妄流传。
南院上堂云。赤肉团上壁立千仞。时有僧问。赤肉团上壁立千仞。岂不是和尚道。院云是。僧便掀倒禅床。院云。尔看这瞎汉乱做。僧拟议。院便打趁出院。颂云。
赤肉团边用得亲。 主宾有理各难伸。 两个驼子相逢著。 世上如今无直人。
百丈侍马祖游山归忽然哭。同事问云。忆父母耶。丈云无。同事云。被人骂耶。丈云无。同事云。哭作甚么。丈云。问取和尚。同事往问马祖。祖云。尔去问取他。同事回至寮中见百丈呵呵大笑。同事云。适来为甚么哭。如今为甚么笑。丈云。适来哭而今笑。同事罔然。颂云。
有时笑兮有时哭。 悲喜交并暗催促。 此理如何举向人。 断弦须得鸾胶续。
杨岐和尚问僧。栗棘蓬尔作么生吞。金刚圈尔作么生跳。颂云。
金刚圈栗棘蓬。 玄沙三种病。 石巩一张弓。
直截为君说。 新罗在海东。
僧问杨岐。如何是佛。岐云。三脚驴子弄蹄行。僧云。便恁么去时如何。岐云。湖南长老。颂云。
杨岐一头驴。 只有三只脚。 潘阆倒骑归。 颠杀黄幡绰。
僧问青原思和尚。如何是佛法大意。原云。庐陵米作么价。颂云。
老青原没缝罅。 问佛法酬米价。 差毫厘成话杷。 无面目得人怕。
僧问岩头。古帆未挂时如何。头云。后园驴吃草颂云。
后园驴吃草。 一老一不老。 蓦地撞出来。 斗凑得恰好。
僧问岩头。古帆未挂时如何。头云。小鱼吞大鱼。颂云。
小鱼吞大鱼。 直路太萦纡。 古帆休更问。 处处得逢渠。
僧问五祖演和尚。如何是临济下事。祖云。五逆闻雷。颂云。
五逆闻雷。 曾参颜回。 一粒豆子。 爆出冷灰。
僧问圜悟和尚。如何是佛。悟云。口是祸门。颂云。
口是祸门。 电激雷奔。 娑竭出海。 震动乾坤。
佛眼和尚读灵源十二时歌有偈云。一日日一时时。龙门老心自知。颂云。
日日日日。 时时时时。 违时失候。 个老古锥。
南禅师云。钟楼上念赞。床脚下种菜时如何。黄檗胜禅师云。猛虎当路坐。颂云。
直出直入。 当面不识。 更拟如何。 著甚死急。
二十四祖尊者因。罽宾国王秉剑于前曰。师得蕴空否。曰已得。曰既得蕴空离生死否。曰已离。曰既离生死可施我头否。曰身非我有岂况于头。王便斩之。白乳涌高数尺。王臂自堕颂云。
杀人须是杀人汉。 当下一刀成两段。 头臂虽亏剑刃锋。 何似秦时[車*度]轹钻。
芭蕉拄杖。颂云。
十字街头。 现成行货。 拟欲商量。 漆桶蹉过。
汾阳十智同真。颂云。
兔角龟毛眼里栽。 铁山当面势崔嵬。 东西南北无门入。 旷劫无明当下灰。
云门抽顾颂鉴咦。颂云。
云门鉴咦。 少有人知。 咄无孔铁锤。
庞居士问马大师。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大师云。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颂云。
一口吸尽西江水。 甲乙丙丁庚戊已。 咄咄咄。
啰啰哩。
法华经云。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佛法不现前。不得成佛道。颂云。
燕坐道场经十劫。 一一从头俱漏泄。 世间多少守株人。 掉棒拟打天边月。
维摩经云。其施汝者不名福田。供养汝者堕三恶道。颂云。
独坐许谁知。 青山对落晖。 华须连夜发。 莫待晓风吹。
圆觉经云。居一切时不起妄念。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于无了知不辩真实。颂云。
荷叶团团团似镜。 菱角尖尖尖似锥。 风吹柳絮毛毬走。 雨打梨花蛱蝶飞。
楞严经云。见见之时见非是见。见犹离见见不能及。颂云。
春至自开华。 秋来迁落叶。 黄面老瞿昙。 休摇三寸舌。
文殊菩萨所说般若经云。清净行者不入涅槃。破戒比丘不入地狱。颂云。
壁上安灯盏。 堂前置酒台。 闷来打三盏。 何处得愁来。
楞伽经云。五法三自性二种无我。颂云。
陕府铁牛白癞。 嘉州大像耳聩。 两个病痛一般。 咄哉漆桶不快。
殃崛摩罗尊者。于一长者家持钵。适值其家妇人产难。长者遂白尊者曰。尊者是佛弟子。如何救得我家产难。尊者云。我乍入道。未能相救。当去问佛。尊者往见佛具陈斯事。佛言。汝但去说。我自从贤圣法来。未曾杀生。尊者依佛所说往告长者。妇人闻之。当时分免。颂云。
华阴山前百尺井。 中有寒泉彻骨冷。 谁家女子来照影。 不照其余照斜领。
浮杯和尚因。凌行婆问。尽力道不得底句分付阿谁。杯云。浮杯无剩语。婆云。未到浮杯不妨疑著。杯云。别有长处不妨拈出。婆敛手哭云。苍天中更添冤苦。杯无语。婆云。语不识偏正。理不知倒邪。为人即祸生。颂云。
掌内摩尼曾不顾。 谁能护惜娘生裤。 浮杯不会老婆禅。 直至如今遭点污。
后有僧举似南泉。泉云。苦哉浮杯。被这老婆摧折一上。婆闻笑云。王老师犹少机关在。时有幽州澄一禅客。乃问婆。南泉为甚少机关。婆哭云。可悲可痛。澄一罔措。婆乃问会么澄一合掌而立。婆云。猗死禅和如麻似粟。后澄一举似赵州。州云。我若见这臭婆问教口哑。澄一云。未审和尚怎生问他。州便打。澄一云。为甚却打某甲。州云。似这猗死禅和不打更待何时。颂云。
电光石火尚犹迟。 猗死禅和那得知。 转面回头拟寻讨。 夕阳已过绿梢西。
婆闻却云。赵州合吃婆手中棒。州闻哭云。可悲可痛。婆闻乃叹云。赵州眼光烁破四天下。州闻令人去问云。如何是赵州眼。婆乃竖起拳。州闻乃作颂送云。当机觌面提。觌面当机疾。报尔凌行婆。哭声何得失。婆答云。哭声师已晓。已晓复谁知。当时摩竭令。几丧目前机。颂云。
眼光烁破四天下。 婆子拳头没缝罅。 当机觌面事如何。 猛虎脊梁谁解跨。
南泉云。三世诸佛不知有。狸奴白牯却知有。颂云。
三世诸佛不知有。 老老大大外边走。 眼皮盖尽五须弥。 大洋海里翻筋斗。 (一)狸奴白牯却知有。 瀑布不溜青山走。 堪笑无端王老师。 错认簸箕作熨斗(二)。
临济问寺主。甚么处去来。云州中粜黄米去来。济以拄杖画一画云。还粜得这个么。生便喝。济便打。次典座至。济乃举似典座。座云。寺主不会和尚意。济云。尔又作么生。座礼拜。济亦打。颂云。
一堆红焰亘晴空。 不问金鍮铁锡铜。 入里尽教成水去。 那容蚊蚋泊其中。
五祖和尚举。僧问赵州。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云。庭前柏树子。恁么会便不是了也。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恁么会方始是。颂云。
崎崎岖岖平坦坦。 平坦坦处甚崎岖。 蓦地跛驴能蹴蹋。 抹过追风天马驹。
师室中常举竹篦问学者曰。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众下语皆不契。因僧请益。复成五颂示之。颂云。
云门举起竹篦。 开口知君话堕。 上方香积不餐。 甘伏食人涕唾(一)。 云门举起竹篦。 禅和切忌针锥。 鸾凤不栖荆棘。 [感*鳥][感*鳥]偏守空池(二)。 云门举起竹篦。 通身带水拖泥。 奉报参玄上士。
撒手悬崖勿迟(三)。 云门举起竹篦。 拟议知君乱统。 直饶救得眼睛。 当下失却鼻孔(四)。 云门举起竹篦。 露出心肝五脏。 可怜猗死禅和。 犹自魂飞胆丧(五)。
大慧普觉禅师语录卷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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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偈颂卷第十一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皇帝在建邸请升堂偈
豁开顶门眼。 照彻大千界。 既作法中王。 于法得自在。
又作偈。
大根大器大力量。 荷担大事不寻常。 一毛头上通消息。 遍界明明不覆藏。
御赐真赞师演成四偈。
生灭不灭。 如水中月。 不可揽触。 妙在甄别。
常住不住。 是真实义。 一幅丹青。 辉天鉴地。
圆觉空明。 胡来汉现。 一点灵光。 万化千变。
随物现处。 廓清寰宇。 不动神情。 气吞项羽。
泉州惠安县迎藏经请小参偈
稽首十力大导师。 三界独尊无比况。 示现成佛转法轮。 广演无边契经海。 众生心想念念殊。 所转法轮亦差别。 法轮功德不可量。 尽思竭力无能测。 有大经卷在一尘。 量等三千大千界。 世有聪慧明达人。 具足天眼悉知见。 破尘出经作佛事。 不作实与非实想。 又以无边法界空。 纳在佛身一毛孔。 须弥铁围及大海。
一一包容无迫隘。 一毛既尔余悉然。 导师方便亦如是。 念念普遍诸毛孔。 念念克证金刚慧。 念念成就佛菩提。 念念满足普贤愿。 而不生於戏论心。 亦不住于深境界。 如梦如幻如水月。 如优昙华出世间。 如是常转大经卷。 了无能转所转者。 三世诸佛诸菩萨。 声闻独觉及天人。 地狱修罗鬼畜等。 一一皆承此经力。
我今复与诸佛子。 各生殊胜难遇心。 还摄此经一归尘。 安住毗卢法宝藏。
庄泉伯检察为先安抚请升堂偈
近来学佛人。 少见不颠倒。 唯务资谈柄。 弃大而就小。 昧却直截事。 外边打之绕。 毕竟那一著。 何曾得分晓。 独有庄居士。 真实没虚矫。 断除烦恼根。 烈火烧干草。 心地既安然。 魔境岂能扰。 任尔闹浩浩。 我常静悄悄。 末后示真归。
如脱破布袄。 加趺入禅定。 皓月临清沼。 透过生死关。 击碎无价宝。 刚正大丈夫。 一了一切了。
方敷文请升堂举那吒太子因缘
骨肉都还父母了。 不知那个是那吒。 一毛头上翻身转。 一一毛头浑不差。
赵提宫请升堂偈
言前荐得已天涯。 句后承当路转赊。 一击铁关如粉碎。 水天空阔雁行斜。
李参政转物庵(并引泰发)
江月老人。榜所居之室曰转物。盖取首楞严若能转物即同如来之义。书来索铭。妙喜宗杲为之铭曰。
若能转物即同如来。咄哉瞿昙诳諕痴呆。物无自性我亦非有。转者为谁徒劳心手。知无自性复是何物。瞥起情尘扪空揣骨。此庵无作住者何人。具顶门眼试辨疏亲。
富枢密妙高堂(并引季申)
枢密富公。阅华严大教。娱戏毗卢性海。随所寓揭名曰妙高堂。盖取法界胜乐妙高之义作自受用佛事。书来索铭。妙喜某为之铭曰。
妙高堂随所至。 榜未悬落第二。 似猛焰藏蚊蚋。 拟承当生妄计。 德云师安有作。 在别峰亦宽廓。 住佛地何所托。 我作铭任图度。
魏侍郎净心阁(邦达)
伟哉广大寂灭心。 譬如虚空不分别。 拟心求净即染污。 况复比伦诸佛土。 又如梦中所见物。 所见虽有不可取。 如是通达无有疑。 净心之义炳然现。 是义现矣难测量。 超诸色相离言说。 过去未来现在世。 佛及菩萨与声闻。 一切含识有情类。 平等于义如实了。 善哉奇特过量人。 只以此阁演是义。 演已便息随所缘。
亦与梦中无差别。 我以父母所生口。 说此无上妙伽陀。 庄严广大寂灭心。 为诸来者作饶益。
向侍郎无热轩(并引伯恭)
芗林居士。于所居园。临池作无热轩。将于北埭起连辉观。取华严无热大龙王宫流出四河华林宝树接影连辉之义。乐谷韩公司谏为之记。居士来索鄙语乃说是偈。
勇猛精进过量人。 号曰芗林大居士。 住无变易真实处。 而常顺行诸佛法。 不作世间颠倒业。 成办出世胜方便。 而能于此方便中。 幻出难思诸境界。 复于难思境界中。 而现种种殊胜事。 华林宝树咸放光。 接影连辉相鉴彻。 光色清净如金刚。 世间无有能坏者。 又如无热大宝池。 四面分流入于海。 是海广大无边际。
不出居士一毛孔。 于一毛孔放光明。 八万四千同时发。 不劳居士转舌相。 只以此光宣妙法。 是法即是此光明。 不离是光说此法。 大海毛孔亦复尔。 此是芗林无热义。 是义如空不可量。 一一包罗世间相。 我今以此无义语。 略为居士出只手。 佛子来登无热轩。 众宝妙沙开户牖。
蔡知县小庵(并引)
快活居士。结庵于南岳之阳。以小名之。盖取石头和尚庵虽小含法界之义。居士欲予书其榜。因说是偈。
此庵非小亦非大。 堪笑石头空捏怪。 不知法界即此庵。 强谓此庵含法界。 而今欲识住庵人。 万象之中独露身。 妙喜为写此庵榜。 要与太虚为近邻。
汪状元燕坐轩(圣锡)
不于三界现身意。 桌举何如愦愦时。 寄语轩中燕坐者。 好看新月下前溪。
韩司谏乐谷
人言至乐在此谷。 孰信乐为谷所移。 以乐均施不乐者。 方名真乐丈夫儿。
六湛堂
非湛非摇此法源。 当机莫厌假名存。 直须过量英灵汉。 方入无边广大门。 万境交罗元不二。 六窗昼夜未尝昏。 翻思庞老事无别。 掷剑挥空岂有痕。
同尘庵
尘无自性揽真成立。 拟和其光同亦俱失。 外既匪宽内亦不窒。 是义非虚亦复非实。 庵中主人如玉处石。 作如是观千载一息。
喻郎中观我庵(子才)
万物备于我。 我观卒未休。 智者返观我。 纵横得自由。
黄智通居士善住庵
善住庵中人。 从来无所住。 只这无住心。 便是安身处。
谢紫岩居士(张侍郎)
紫岩分惠建溪茗。 妙喜答以青州衫。 得人一牛还一马。 前三三与后三三。
答刘安抚(方明)
毛锥子上通消息。 争似亡言绝见知。 后夜一轮空界月。 清光千里共依依。
寄无垢居士(张侍郎)
上苑玉池方解冻。 人间杨柳又垂春。 山堂尽日焚香坐。 长忆毗耶多口人。
示汪居士(南叟)
一毛头上无边刹。 决定识情难测量。 直下不生邪险见。 壶中日月自然长。
示周子充写华严经
总别同异成坏行布。 圆融无碍尘入众刹。 非宽刹入众尘非隘。 居士笔端宣畅果海。 因源自在我今说偈。 赞扬同证一真法界。
示了然居士(举之)
长乐沙坑郑了然。 不依本分要参禅。 自言已到无参处。 哥罗管尔米疆年。
示韩令人(子苍宅)
说不到处著一句。 风前截断千差路。 超佛越祖只如今。 壁立万仞无回互。
示大悲长老
一棒打破生死窟。 当时凡圣绝行踪。 返笑赵州心不歇。 老来犹自走西东。
示祥云懿长老
夺却衲僧拄杖。 当下便无伎俩。 喝下铁眼忽开直。 据千峰顶上。
示鼎需禅人
面门竖亚摩醯眼。 肘后斜悬夺命符。 瞎却眼解却符。 赵州东壁挂葫芦。
示弥光禅人
龟毛拈得笑咍咍。 一击万重关锁开。 庆快平生在今日。 孰云千里赚吾来。
示祖元禅人
万仞崖头解放身。 起来依旧却惺惺。 饥餐渴饮浑无事。 那论昔人非昔人。
示遵璞禅人
一口吞尽三世佛。 正是吾家客作儿。 争似璞禅无用处。 一毛头上便忘机。
示法泉侍者
言前超佛祖。 日轮正当午。 豁开三要关。 一击涂毒鼓。 既发上头机。 莫问千钧弩。 放去绝遮拦。 捏聚非回互。 咄哉老瞿昙。 住住住住住。
示用禅人
未点先行不唧[口*留]。 不拨自转已出丑。 那堪更鼓两片皮。 岂止凿空开户牖。 火中木马空嘶鸣。 水底泥牛谩哮吼。 用禅用禅听我言。 拶到悬崖须放手。
送直禅人
直出直入直行直坐。 直禅上人直须恁么。 本自圆成不立功课。 饥来吃饭寒来向火。 不在瞿昙非干达磨。 拟心思量返遭殃祸。 我说是言已招口过。 明眼人前一场话堕。 请事斯语无忘骨剉。
送法轮思藏主化钟
覆为钟仰为鼎。 自是法轮家风。 妙喜争敢驰骋。 思禅人固相请。 援毫临纸忽猛省。 一声直透须弥顶。
送超僧鉴
桶底脱时大地阔。 命根断处碧潭清。 好将一点红炉雪。 散作人间照夜灯。
寄福胜长老
真人十八界元空。 三十一人同姓吕。 分散游山各占山。 三十一人又同处。
寄归宗华侄禅师
坐断金轮第一峰。 千妖百怪自潜踪。 年来又得真消息。 说道杨岐正脉通。
送了明长老归长芦
人言棒头出孝子。 我道怜儿不觉丑。 长芦长老恁么来。 妙喜空费一张口。 从教四海妄流传。 野干能作师子吼。 孰云无物赠伊行。 喝下铁围山倒走。
大慧普觉禅师偈颂卷第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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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赞佛祖卷第十二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释迦出山相
正觉山前折却本。 三七日内心头闷。 却来鹿苑讨便宜。 好与拽翻椎一顿。
文殊问疾
居士何曾病。 是病因问有。 两眼对两眼。 世医咸拱手。
观音大士
过去正法明。 现前观自在。 眼观诸音声。 耳听众妙色。 二义俱寂灭。 谁受此说者。 是说亦寂灭。 谁为此说者。 能观及所观。能听洎所听。 返观观听者。 是亦无所有。 大哉观世音。 快说如是法。 是法不思议。 听者亦希有。 我今以一毛。
遍量法界空。 作此如幻言。 赞是真实相。
入定观音
世间种种音声相。 众以耳听非目睹。 唯此大士眼能观。 瞑目谛观为佛事。 于眼境界无所取。 耳鼻舌身意亦然。 善哉心洞十方空。 六根互显如是义。 眼色耳声鼻嗅香。 身触意思无差别。 当以此观如是观。 取此为实成妄想。 若离妄想取实法。 展转惑乱失本心。 本心既失随颠倒。 不见大士妙色身。 无眼耳鼻舌身意。
互显之义亦寂灭。 亦无大士妙色身。 亦无种种音声相。 佛子能作如是观。 永离世间生死苦。
维摩居士
冷坐毗耶城。 百病一时发。 不得文殊来。 几乎无合杀。
九祖伏驮密多尊者
默坐半百春。 无喜亦无嗔。 东西行七步。 抖擞旧精神。
初祖达磨大师
来时已没当门齿。 去时唯有一只履。 葱岭那边逢宋云。 十分彰露丑举止。
傅大士
天上无弥勒。 地下无弥勒。 拍版与门槌。 毕竟是何物。
六祖大鉴禅师
担柴卖火村里汉。 舌本澜翻不奈何。 自道来时元没口。 却能平地起风波。
李长者
以一毛端智。 遍量法界空。 智空无自性。 空智在其中。
庞居士
男女不婚嫁。 随缘卖笊篱。 这般滋味子。 岂与外人知。
赵州和尚
庭柏无根虚空有骨。 十分鲁钝似辽天鹘。 热至乘凉寒烧榾柮。 夫是之谓赵州古佛。
船子和尚
蓦口一桡玄路绝。 药山之道始流传。 离钩三寸无消息。 觉海方乘般若船。
临济和尚
称锤上捏出汁。枯骨里敲出髓。全无些子蕴藉。一味卖弄口嘴。更说甚么。三要三玄四种料拣。大似青天白日十字街头见神见鬼。咄。
云门和尚
开雪峰口出睦州气。 袖手俨然耽耽虎视。 我说是言有语无义。 石火电光咄哉钝滞。 伽梨勃窣知是谁。 有人续得末后句。 许尔亲见渠侬。
布袋和尚(二)
三千威仪都不修。 八万细行浑不顾。 只因闹市等个人。 被人唤作破落户。 兜率内院久抛离。 纵归迷却来时路。 稽首弥勒世尊。 得恁宽肠大肚。
肩担一条吉撩棒。 棒头挂双破木履。 尽力撮却布袋口。 不知里许有甚底。 落落魄魄闹市行。 藞藞苴苴没羞耻。 龙华会上若逢渠。 定与椎落当门齿。
金华圣者
金华圣者谁识。 撞著猪头便吃。 虽然无爱无憎。 其奈有损有益。 使得破落僧徒也道。 逆行顺行天莫测。 若无末后一著。 至今有口难分析。
南安岩主
赠以之中语。 咸云秘密言。 谁知此老子。 非妙亦非玄。 直截不藏覆。 当机火里莲。 谁人明此意。 端坐自擎拳。
言法华
旋陀罗尼三昧。 语默元无挂碍。 搅衣著屐走街。 刚被时人笑怪。 问伊住止何处。 向道我侬弗会。 进前拟议思量。 咄哉漆桶不快。
雪窦明觉禅师
太湖三万六千顷之渺茫。即师之口也。洞庭七十一二朵之巍峭。即师之舌也。不动口不摇舌。已说现说当说。无少无剩也。回狂澜起既倒。活必死之疾于膏肓。即师荷担大法。而主盟此道也。至于飞鲲鹏于藕丝窍中。置须弥卢于蟭螟睫上。而无宽旷迫隘之量也。我生师之后。而不识师。今睹师之遗像。而作是言者。盖欲一类阐提毛道凡夫与夫败善根非器众生。使其知有吾门单传直指之妙而已也。
杨岐和尚
异类中行。 拖犁拽耙。 栗棘金圈。 是何言话。
白云端和尚(二)
少处更减。 多处又添。 达磨不会。 却反西天。
饥餮渴饮。 闲坐困眠。 赤手杀人。 血溅梵天。
五祖演和尚(二)
赤骨力地。 有裈无裤。 敢与海神。 争先斗富。
说大脱空荷担佛祖。 七八圆全不成三五。 村歌社舞可怜生。 引得儿孙弄泥土。
西余端和尚
被底礼寅朝。 去住随风扫。 名呼章相公。 侮嫚圆照老。 不托和尚两拳打翻。 回头妖僧一句骂倒。 只看这几著子。 不必问他禅道。 个是金毛师子儿。 狐狸野干徒叫噪。
慧日雅和尚
嵌嵌枯枯磊磊落落。 暗呜叱咤万人气索。 宴坐胡床倾湫倒嶽。 秉杀活剑解生死缚。 不堕尘缘宁居寂寞。 豁开济北三要三玄。 提持关西末后一著。 慧日之影沈姑溪。 泥牛触折祥麟角。
寂音尊者(觉范)
头如杓面如楪。 口无舌说无竭。 是而非同而别。 种空华抽暗楔。 死木蛇活如蝎。 击涂毒脑门裂。 是阿谁甘露灭。
草堂清和尚
凛凛孤风世所稀。 碧眸炯炯电光辉。 贫儿示与衣中宝。 富者教伊赤体归。 毒手惯曾烹佛祖。 洪炉常用大钳锤。 小根魔子还知否。 此是吾家真白眉。
圜悟和尚(三)
道大德备之词。 赞师之真。 此处无金二两。 俗人酤酒三升。 超佛越祖之谈。 赞师之禅。 削圆方竹杖。 鞔却紫茸毡。 无可谕无可说。 正是守著系驴橛。 那堪更言。 七坐道场。 三奉诏旨。 大似郑州出曹门。 且喜没交涉。 降此之外毕竟如何。 江南两浙春寒秋热。 寄语诸方不要饶舌。
风雷为舌虚空为口。 应群生机作师子吼。 眼光烁破四天下。 惊起法身藏北斗。 个是杨岐嫡孙。 喝下须弥倒走。
这老汉无置锥之地而不贫。 有无价之宝而不富。 睹众善而不欣。 遇诸恶而不怖。 一著当阳全提。 要且秋毫不露。 有时石火里藏身。 却向电影中回互。 塞却临济三玄门。 截断岩头末后句。
普融平和尚
示无作相击涂毒鼓。 行无缘慈诛佛诛祖。 如是见得普融。 妙喜未敢相许。 直下来也如龙似虎。 一槌打破太虚空。 至今一缺无人补。
长灵卓和尚
厚重如山严冷似铁。 破毗卢印坐衲僧舌。 派出灵源源清流彻。 指曜灵寒呼顾兔热。 谓此是长灵眼中重著屑。 谓此非长灵知君犹未瞥。 是耶非耶俱为剩说。 真耶妄耶水中捉月。
而今要见这老人。 剔起眉毛须辨别。 嘉州大像吃一槌。 陕府铁牛流出血。
佛性泰和尚
惯说五家宗派禅。 不将玄妙与人传。 晚年一处真奇特。 食罢长伸两脚眠。
佛灯珣和尚
天姿出格萧洒。 胸次过人惺惺。 临济顶中髓。
杨岐眼里睛。 棒头明杀活。 喝下显疏亲。 孤鸾无伴侣。 师子不同群。 钟山佛鉴之嫡子。 双径山僧之法兄。
竹庵圭和尚
赞叹竹庵也是妙喜。 骂詈竹庵也是妙喜。 赞之骂之各有所以。 赞之者为渠具衲僧正眼。
骂之者为渠浸在醋瓮里。 或曰。如竹庵之为宗师也。 不可赞不可骂。 精金美玉自有定价。
赞之骂之徒增话[木*(霸-雨+襾)]。 妙喜闻之笑而不答。 但拊掌叩齿三下。 从教渠赞龟打瓦。
天童觉和尚
烹佛烹祖大炉韛。 锻凡锻圣恶钳锤。 起曹洞于已坠之际。 针膏肓于必死之时。 善说法要。
罔涉离微。 不起于座。 而变荆棘林为梵释龙天之宫。 而无作无为。 神澄定灵。 雪顶庞眉。 良工幻出兮不许僧繇知。 虚堂张挂兮梁宝公犹迷。 个是天童老古锥。 妙喜知音更有谁。
普明琳和尚
触处无碍得大自在。达磨脊梁释迦脑盖。夫是之谓普明老人。敢与诸尘作对者也。
大慧普觉禅师赞佛祖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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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自赞
李参政请赞(汉老)
这汉没量罪过。 不合引惹措大。 被渠笑里藏刀。 杀却吾祖达磨。 不知有底冤仇。 一向兴灾作祸。 杲上座诺。 惺惺著。 莫教话堕。
吴提刑请赞(元昭)
这个村和尚。 少人能近傍。 黑漆粗竹篦。 佛来也一棒。 没秋毫人情。 有万千无状。 慈悲时观音菩萨之所不如。 嗔恚时阿修罗王亦难比况。 世上可憎可恶者。 是这般底。 阿师如何。
也有人画渠供食。
郑学士请赞(尚明)
参得圜悟禅。 担起睦州版。 透过祖师关。 瞎却顶门眼。 肚里黑漫漫。 心中平坦坦。 性气得人憎。 发时浑不管。 巩县茶瓶吃。 一槌击碎饶州白瓷碗。
蔡郎中请赞(子应)
赋性暴举止傲。 说甚禅谈甚道。 有个没意智呆郎。 随例妄想颠倒。 蔡郎中还见么。 若也当面讳却。 便是监主自盗。
蔡宣教请赞(正卿)
手里指东画西。 口中胡说乱道。 生惯打葛藤。 天真不属做造。 有个蔡正卿。 时时来著到。 水流湿火就燥。 马面团圞随人所好。
蔡宣教请赞(春卿)
咄哉。 无知半憨半痴。 黑豆换人眼睛。 十分爱讨便宜。 一朝死入地狱。 定堕镬汤泥犁。 佛也救尔不得。 任尔凤林吒之。
储大夫请赞(彦伦)
云门妙喜真。 云台居士画。 利钝不相资。 展向虚堂挂。 妙喜利中钝。 钝得颟顸。 云台钝中利。
利得脱洒。 如今利钝都挂壁。 师子翻身绝踪迹。 踪迹无便涂糊。 一时分付储大夫。 唵摩尼达里悉利苏卢。
赵通判请赞(邦礼)
谓汝是善人耶。 嫉恶之太甚。 谓汝是恶人耶。
好贤而乐善。 而于善恶两涂之间了无遗恨(咦)。
好个自是汉。 高谈无畔岸。 成佛作祖且缓缓。
这一则公案。 分付赵通判。
许司理请赞(寿源□密长老代请)
湛不摇处正好著力。 欲识吾真出阴界入。 一毛端头师子返掷。 赤肉团上万仞壁立。 冲密湛然知不知。 铁牛生得玉猫儿。
廖知县请赞(李绎)
我赞我真孰能委悉。 火风暖动地水坚湿。 俱属现量拟心则失。 就而明之是妄非实。 背而捐之土木瓦石。 吾说是言如箭射的。 离此别求幻惑无识。
朱主簿请赞
庞老曾升马祖堂。 西江吸尽更无双。 而今妙喜朱居士。 觌面分明不覆藏。
闻监务请赞(子清)
谓汝太惺惺。 时复放淈[泳-永+盾]。 谓汝太褊急。 间或又容物。 既作人天师。 开口便轻忽。 庄严贤劫中。 且无如此佛。 寄语闻子清。 莫信这个贼。
唐道人请赞
这尊慈无摸[打-丁+索]。 忽地喜忽地恶。 喜也和气。 如春百华开萼。 怒也雷电。 风云一时俱作。 似恁么做处。 若非阿修罗王。 即是金仙大觉。 唐道人紧收却。 逢人不用展开。 卷来送在壁角。
江令人请赞(少明宅)
渠本宣州人。 生缘在宁国。 前不尊释迦。 后不敬弥勒。 家贫无饭噇。 出家去投佛。 行脚走诸方。 江南遍江北。 才参临济禅。 便作白拈贼。 眼里有瞳人。 肚中无点墨。 还如跛阿师。 说得行不得。
无著道人请赞
汝求吾之赞。 复赞吾之真。 大海绝涓滴。 须弥无一尘。 以讦为直而非直。 以察为明而非明。
象王回旋师子颦呻。 性不可会瞥喜瞥嗔。 与佛祖为冤敌。 与魔外为亲姻。 自是其是而人不汝是。 自神其神而人不汝神。 如此为人善知识。 少吃酸醋三五升。
超宗道人请赞
一条白棒佛祖俱打。 超宗禅人大胆不怕。 画我来乞赞。 鬼门上帖卦。 三十年后此话大行。
任一切人赞龟打瓦。
舟峰长老求赞
萧萧洒洒有取有舍。 藞藞苴苴无真无假。 客来须看贼来须打。 一条竹篦天上天下。 背触当锋任人酬价。 咄哉村僧少说大话。 龟年收取挂高堂。 从他赞叹从他骂。
鼎需禅人求赞
身心一如。 身外无余。 咄这瞎驴。 付与鼎需。
蕴闻禅人请赞
蕴闻闻自性。 自性离闻蕴。 吾真亦复然。 迥超千圣顶。
用宣禅人请赞
宣传吾真。 吾为宣说。 眨上眉毛。 大巧若拙。
思岳禅人求赞
两耳卓朔口门窄。 两眼皮薄鼻露窍。 一生舌本谩澜翻。 何曾唱得胡家调。
悟本禅人求赞
一千七百痴衲子。 围绕这个无明叟。 细腻浑没一星儿。 粗慥却有七八斗。 未尝寂寂入禅定。 终日波波廊下走。 为人巴鼻亦好笑。 更不容人谩开口。 盲枷瞎棒当慈悲。 是与不是劈脊娄(上声)。 如斯主法作宗师。 枉续牟尼子孙后。
本禅千万莫学伊。 学伊和尔不唧[口*留]。
法宝禅人求赞
这无状世间稀。 住佛屋著佛衣。 噇佛饭说佛非。 多忿怒少慈悲。 画得似差毫牦。 宝禅者应自知。
守净禅人求赞
嗔恚痴未除。 心意识颠倒。 谈禅信口开。 舌头胡乱扫。 其施汝者不名福田。 供养汝者堕三恶道。 个是云门村僧。 即非杜撰长老。
遵璞禅人求赞
临济烧黄檗禅版。 香严哭沩山拄杖。 云门村叟效颦。 也作这般伎俩。 作么生是这般伎俩(咄)。 传来铁钵盛猫饭。 磨衲袈裟入墨盆。 祖翁活计都坏了。 不知将底付儿孙。
僧鹗禅人求赞
这汉一生空倔强。 偏向人前放软顽。 涅槃路上栽荆棘。 解脱门前紧著关。 不别法身三种病。岂识楞严义八还。 谩把少林无孔笛。 等闲吹过汩罗湾。
正言禅人求赞
虚空里揣出骨。 闪电中作窠窟。 有问妙喜家风。 此外更无别物。
祖传禅人求赞
藞苴全似川僧。 萧洒浑如浙客。 偏向情未生时。 拈出报慈一隔。 尊性不定莫可窥测。 见小时嫌蟭螟眼太宽。 见大时谓太虚空忒窄。 似这般底阿师。 如何受人天供养。 好与劈腮一掴。
妙道禅人求赞
这村僧无明大。 少柔和多褊隘。 爱骂人舌头快。 受佛荫破佛戒。 不精进常懈怠。 谤般若弥天罪。 入地狱永不悔。 闻者憎见者怪。 搅丛林尤叵耐。 虚销信施三十年。 异世出头偿夙债。
就中只有一处长。 解道鸡屿洋无盖。
冲密禅人求赞
佛祖有密语。 有说即不密。 密禅画吾真。 密意已漏泄。 如析栴檀香。 片片体非别。 密意在其中。 密亦如是说。
文俊禅人求赞
咄这担版汉。 从来无所知。 曾经一顿饱。 忘却累年饥。 动便触人讳。 拍盲不识时。 平生没活计。 赤手讨便宜。
如本禅人求赞
真兮妄兮两孤。 作对待兮偏枯。 水凌虚而风静兮月非无。 即妄即真兮毒药与醍醐。 到此谁人识得渠。
法宏禅人求赞
不曾动著舌头。 葛藤已遍天下。 等闲一击虚空。 随手便成缝罅。 法宏貌得吾真。 仿佛镇州普化。 我今写赞上头。 要作丛林佳话。
德光禅人求赞
有德必有光。 其光无间隔。 名实要相称。 非青黄赤白。 参彻佛祖顶[寧*頁]禅。 不是等闲相诳吓。
我所参得底只要涅槃堂里用。 且不听杜撰禅师三千八百画。 吾为作证明。 他年将作轨格。
若怀首座求赞归洋屿庵
吾于闽有大因缘。 夜梦昼思无间然。 他日定归洋屿去。 楞伽室内作终焉。
雪峰空长老求赞
慧空抓著吾痒处。 吾尝札著伊痛处。 痛处痒痒处痛。 不与千圣同途。 岂与衲僧共用。 莫言扫帚竹里无钱筒。 蒿枝丛林无梁栋。 虽然家丑不可外扬。 也要诸方眼目定动。 而今各自不得已。 一任画出这般不唧[口*留]底老冻[鼻*(梟-木+瓜)]。 但将悬向壁角落头。 使来者瞻之仰之。 昼夜六时烧兜楼婆毕力迦沉水栴檀之香。 作七代祖翁之供。
师玿长老求赞
画得百千本。 都卢秖这是。 师玿好承当。 杨岐第七世。
禅人求赞(四)
咄哉灭胡种。 面目真可恶。 过桥便拆桥。 得路便塞路。 虽欲强柔和。 毕竟触人怒。 万事类如此。 谁敢相亲附。 乞儿囊本空。 常夸敌国富。 闻说阎罗王。 未免生怕怖。 休更放大言。 嫌佛不肯做。
邹搜敛似天烝枣。 轻轻触著便烦恼。 身著如来三事衣。 口中谤佛法僧宝。 从来纤芥不与人。 一毫不就他人讨。 蓦然合眼入黄泉。 定须聒噪阎罗老。
上无片瓦盖头。 下无卓锥之地。 赤骨[骨*歷]个浑身。 与人争甚闲气。 些子无明不奈何。 说甚祖师西来意。
铁蛇在握。 毒气烁烁。 拟议不来。 劈口便著。
秉炬入塔。
为彦维那下火
这个上座。了五蕴性空。悟诸法无我。才觉四大乖违。知是收因结果。预于三两日前。洗浴剃头亲写遗言。问我乞一把火不顾顶后。万里神光岂恋目前。玄关金锁无明业识痴团。一一从头点过如此。了事衲僧世间能有几个。彦维那既恁么。更有一事须说破。若到天台雁荡游。传语嵩山破灶堕。
为充禅人下火(充平日唯顶一大笠)
人人皆有四大。充禅独有五大。地水火风之余。更有一枚笠大。此笠内空外空内外空。包含欲界色界无色界。说甚须弥铁围江河大海。万象森罗总在里许无迫无隘。而今四大已乖张。唯有笠大镇长在。这笠大甚奇怪。一唱两唱三唱。贵亦不卖贱亦不卖。毕竟如何。打与充禅同入火光三昧。
为法灯监寺下火
以火炬指龛云。这个是已灭底法灯。复举起火炬云。这个是无漏底智火。无漏智火然法灯。然也灭也无不可灯。监寺还知么。灰飞烟灭后。优昙华一朵。
为超禅人下火
山下麦黄蚕已断。 一队死人送活汉。 活人身似铁金刚。 即今再入红炉锻。
为月禅人入塔
捧起骨云。灵山话月。曹溪指月。妙喜今朝捧月。子细穷究将来。一时未得剿绝。何以故。却被这个阿师。尽把机关漏泄。既漏泄。看看。又是中秋节。无物堪比伦。教渠自家说。
为益照二禅人入塔
呈起左手骨云。这个是眉州益。呈起右手骨云。这个是饶州照。一人会禅。一人会教。虽然各自行毕竟同时到。且道。同时到底事作么生。谁家别馆池塘里。一对鸳鸯画不成。
师临示寂。亲书遗奏毕。侍僧乞留颂。师厉声曰。无颂便死不得也。乃大书云。
生也只恁么。死也只恁么。有偈与无偈。是甚么热大。
宗师垂语。切忌错会。要须识得真实受用处。方证大自在解脱安乐法也。隆兴甲申。季夏十日。紫岩居士张浚书。
大慧普觉禅师赞佛祖卷第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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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三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师到雪峰值建菩提会请普说。问话毕乃云。菩提宿将坐重围。劫外时闻木马嘶。寸刃不施魔胆碎。望风先已竖降旗。雪峰法窟真歇场中。人人怀报佛报祖之心。个个抱安国安家之略。智如鹙子辩若满慈。云门今日到来。只得结舌有分。然官不容针私通车马。既到这里不可徒然。略借主人威光。与大众赴个时节。遂拈起拄杖云。还委悉么。天高群象正。海阔百川朝。卓一下复云。大凡参学之士。须遇本分人始得。若不遇本分人。只是个掠虚汉。只如适来上座问芭蕉拄杖子话。本分答他。却理会不得。如今诸方多少错商量。学家既眼不明。出来伸一问。禅床上瞎汉。将合头语只对便道。扶过断桥水。伴归明月村。一句来一句去道。我答得玄答得妙。学者不识好恶。[祝/土]向皮袋里将去。到处合合得著。则倒来印可。宗师合不著便。将这般不村不净蕴在胸襟。轻薄好人作地狱业。尔看他真歇说禅。都不计较。据学人问处。信口便说。更无滞碍。自然如风吹水。只为他实见实说。如普贤菩萨从佛华庄严三昧起。普慧菩萨如云兴致二百问。普贤菩萨如瓶泻以二千酬。又何曾思量计较来。盖得法自在。称法性说。如今人不曾亲证亲悟。只管百般计较。明日要升座。一夜睡不著。这个册子上记得两句。那个册子上记得两句。斗斗凑凑。说得一片。如华似锦。被明眼人冷地觑见。只成一场笑具。奉劝诸人。明眼宗师难逢难遇。既得遭逢。如靠一座须弥山相似。直须退步。放下许多人我无明从前册子上记持学得底。拨置一边。不要强作主宰。他时异日阎罗老子打鬼骨臀。便是打这般强作主宰底。不是云门谩尔诸人。这话有分付处。面前顿却一千五百人善知识。为尔作证。不向这里说。更向何处说。所以此事决定不在言语上。若在言语上。一大藏教诸子百家遍天遍地。岂是无言。更要达磨西来直指作么。毕竟甚么处是直指处。尔拟心早曲了也。如僧问赵州。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云。庭前柏树子。这个忒杀直。又僧问洞山。如何是佛。山云。麻三斤。又僧问云门。如何是佛。门云。干屎橛。这个忒杀直。尔拟将心凑泊。他转曲也。法本无曲。只为学者将曲心学。纵学得玄中又玄妙中又妙。终不能敌他生死。只成学语之流。本是个无事人。却返被这些恶毒在心识中。作障作碍不得自在。所以教中道。法不可见闻觉知。若行见闻觉知。是则见闻觉知。非求法也。喻似有人问城中路从甚么处去。指云。从这里去。闻说便行。早曲了也。这个如何将知见解会计较得失玄妙是非底心去学得。尔要真个参。但一切放下。如大死人相似。百不知百不会。蓦地向不知不会处。得这一念子破。佛也不奈尔何。不见古人道。悬崖撤手自肯承当。绝后再稣欺君不得。诸人既来雪峰参禅。切不得容易。此是明眼宗师。可以依附。堪为法式。或者见真歇劝人发菩提心。生谤议云。既称禅师。自有宗门本分事。只管劳攘。却如个座主相似。我且问尔。那个是本分事。苦哉。自既不能为善。返笑他人为善这般底人我生灭嫉妒不除。自是其是。善知识既不劝人发菩提心。不可教人杀人放火去。这个曲录木床上。不是尔讨名讨利嫉妒生灭之处。以道眼观之。如镬汤罏炭剑树刀山。一般击动法鼓。诸天龙神齐集。道眼不明。诸天龙神见尔口吐黑烟。宁不怖畏。岂不见教中道。未得谓得者。是增上慢。谤大般若人。不通忏悔。譬如穷人妄号帝王自取诛灭。况复法王。如何妄窃。因地不真。果招纡曲。须是真实始得。夫称善知识者。引导一切众生。令见佛性。当须观根设教应病与药。不可对三家村里人说。拄杖子朝到西天暮归东土。扇子[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筑著帝释鼻孔。东海鲤鱼打一棒雨似盆倾去也。虽是本分说话。教他如何理会。这老汉尔禅和子尚自觅他缝罅不得。况他俗人处身尘网现行无明。若无善巧方便接引令其纯熟。如何便领会得。此会尽是一二十程抛家远来。一人入社发心转北多人为善。宁无利益。这个是善知识本分合做底事。岂是强为。云门今夏在广因。开个灯心皂角铺子。随家丰俭。说些粗禅。室中问学者一句子。如不思量计较。天真自然道得一句。更与一拶。拟议不来。劈脊一棒。别无细腻。忽然打发一个半个。却教上来雪峰。就大炉鞴。事同一家。早来真歇举世尊入舍卫大城乞食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须菩提出众作礼曰希有世尊。真歇云。释迦老子幸自可怜生被须菩提出来道个希有。当下冰销瓦解。好大众。释迦老子未曾说一字。须菩提见个甚么便道希有。诸人要会么。但向真歇冰销瓦解处看。忽然看得破。一生参学事毕。只如真歇。寻常见学者。多认目前鉴觉。求知见觅解会。无有歇时。不得已教人向劫外承当。据实而论。这一句已是多了。此是一期方便。如指月示人。当须看月。莫认指头。如今人理会不得。将谓实有恁么事。祖师所谓错认何曾解方便。既不识方便语。便向燃灯佛肚里座。黑山下鬼窟里不动坐得骨臀生胝口里水漉漉地肚里依前黑漫漫地驴年梦见么。云门今夜对人天众前合诸圣说话。各自记取。言多去道转远。适来真歇有一段公案未了。云门为他结绝却。昔有一老宿访临济。才相见提起坐具云。礼拜即是。不礼拜即是。临济喝。宿便礼拜。济云。这贼。宿云。贼贼便出。济云。莫道无事好。首座侍立次。济云。还有过也无。座云有。济云。宾家有过。主家有过。座云。二俱有过。济云。过在甚么处。座便出。济云。莫道无事好。师云。临济暗中输了一筹。却向明中赢得一著。虽然有输有赢有明有暗。争奈傍观者丑。且道。谁是傍观者。良久云。若到诸方。不得错举。
定光大师请普说。僧问。一法若有。毗卢堕在凡夫。万法若无。普贤失其境界。去此二涂。请师速道。师云。脱壳乌龟飞上天。进云。亲切已蒙师指示。一句无私利有情。师云。作么生是亲切处。进云。昨夜清风生八极。今朝流水涨前溪。师云。洎不问过。乃云。诸佛本不曾出世。亦复无有般涅槃。以本自在大愿力。示现无边希有法。是法不可以思惟究竟。非心所行处。既非心所行。即非希有法。既非希有法。此法无实亦无虚。既无虚实。唤作有亦不得。唤作无亦不得。唤作亦有亦无亦不得。唤作非有非无亦不得。唤作非非有非非无亦不得。不见适来禅客问。一法若有。毗卢堕在凡夫。万法若无普贤失其境界。去此二涂请师速道。云门答他道。脱壳乌龟飞上天。诸人且作么生辨明。为是有耶是无耶。是虚耶是实耶。试出来道看。如无。更引些葛藤。所以先圣道。有时先照后用。有时先用后照。有时照用同时。有时照用不同时。若也先照后用。则瞎一切人眼。若也先用后照。则开一切人眼。若也照用同时。即半瞎半开。若也照用不同时。则全开全瞎。此四则语。有一则有宾无主。有一则有主无宾。有一则宾主俱无。有一则全具宾主。即今众中。或有个不受人谩底汉也来道。这里是甚么所在。说有说无。说虚说实。说照说用。说宾说主。拦胸搊住。拽下禅床。烂椎一顿。也怪他不得。还有恁么人么。如无。杓柄却在云门手里。放行把住。说有说无。说虚说实。说照说用。说宾说主。总由这里。且道即今放行好。把住好。良久云。开人眼瞎人眼。一手推一手挽。不是三要三玄。亦非四种料拣。毕竟是个甚么。举拂子云。雪峰辊毬睦州担板。复云。诸人总道。来这里参禅。我且问尔。禅作么生参。既为无常迅速生死事大。己事未明求师决择。要得自己明白心地安乐。不是儿戏。而今人个个道。我怕死参禅。参来参去。日久月深。打入葛藤窠里。只赢得一场口滑。于自己分上添得些儿狼藉。返不如未入众时却无许多事。此盖末上一错。不遇好人。递相沿袭。以致如此。近来佛法可伤。魔强法弱。禅和家。每人有一肚皮禅。到处斗百草相似。驴年得休歇么。寻常向尔诸人道。祖师西来。只是作得个证明底人。亦无禅道传与人。若有禅道可传。则各自传与父母。传与六亲眷属去也。既无可传须是当人自悟始得。尔拟心求悟。早错了也。岂况多知多解。恣意乱统。不见香严和尚在百丈会里。直是聪明灵利。数年参禅不得。只为多知多解。百丈迁化后到沩山。山云我闻。汝在百丈先师处。问一答十。问十答百。此是汝聪明灵利。意解识想。生死根本。父母未生时。试道一句看。香严被沩山一问。直得茫然。却归寮中。将平日看过底文字。从头检过。要寻一句可将酬对。意不能得。乃自叹曰。画饼不可充饥。屡上堂头。乞沩山说破。山云。我若说似汝。汝已后骂我去。我说底是我底。终不干汝事。香严奈何不得。肚里只管闷。又怪沩山不为他说破。遂将平昔所集文字。以火爇却曰。休休。此生不学佛法也。且作个长行粥饭僧。免役心神。从此一时放下。禅也不思量。道也不思量。善也不思量。恶也不思量。父母未生时底也不思量。即今底也不思量。四楞著地一切放下。便辞沩山直过南阳睹忠国师遗迹。遂憩止卓庵。一日芟除草木。因飏瓦砾。蓦然击著一竿竹作声。不觉打著父母未生时鼻孔。当时如病得医。如暗得灯。如贫得宝。如子得母。欢喜无量。遂沐浴焚香。遥礼沩山叹曰。和尚大悲。恩逾父母。当时若为我说破。岂有今日事。乃有颂曰。一击亡所知。尔看他得底人。发言自是不同。初闻击竹作声。忽然大悟。所悟底心便绝消息。如弥勒弹指楼阁门开。命善财入。善财心喜。入已还闭。便是这个道理香严悟处既绝消息。父母未生时事顿尔现前。才作个颂子。便有为人底方便。下面注曰。更不假修治。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处处无踪迹。声色外威仪。诸方达道者。咸言上上机。多见禅和子。爱去到处问长老。长老家无著口处便为他解说。尔怕他香严说得未分晓在。更要注解。又有一般人也道。因击物作声。有个悟处。或问他尔试说看。便击物作声曰。多少分明。有甚么交涉。大似隔靴使拳头爬痒。如何得快活去又不见。昔日俱胝和尚住庵时。因一尼戴个笠子。直来绕他绳床一匝云。道得即放下笠子。俱胝当时道不得。尼拂袖便行。俱胝云。何不且住。尼云。道得即住。俱胝又无语。尼去后。俱胝自叹云。我虽是个丈夫汉。却不如个妇人。便要烧庵下山。忽夜梦神人曰。和尚不须下山。且候。当有肉身大士来为和尚说法也。过数日果见天龙和尚到来。俱胝遂举前话似之。天龙曰。尔问我。我与尔道。俱胝曰。道得即放下笠子。天龙遂竖起一指。俱胝忽然大悟。后凡有所问。只竖一指。每曰。我得天龙一指头禅。一生受用不尽。琅玡觉和尚尝有颂曰。俱胝一指教君知。朝生鹞子抟天飞。若无举鼎拔山力。千里乌骓不易骑。尔看这一颂。便是会得这一指头禅分晓也。这个如何学得。俱胝身畔有一供过童子。每见人问他事。也学竖指只对。有人谓俱胝曰。和尚这童子也不可得。亦会佛法。凡有人问他。皆如和尚竖指。俱胝闻得。一日潜将一柄刀在袖中。唤童子近前来。闻尔也会佛法。是否。云是俱胝曰。如何是佛。童子便竖起指头被俱胝捉住。以刀斫断。童子叫唤走出。俱胝遂唤童子。童子回头。俱胝曰。如何是佛。童子不觉将手起。不见指头。忽然大悟。奇哉。信知佛法不可传不可学。俱胝得处不在指头上。香严悟处不在击竹边且道。在甚么处。一时说了也诸人还会么。此事非难非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奉劝诸人。退步自看。一切现成。便请直下承当。不用费力。尔拟动一毫毛地。便是千里万里。没交涉也。诸人既在这里。须生惭愧。不得容易过时。若不存诚。般若中将甚么销他信施。不见汾阳无业禅师曰。看他古德道人。得意之后。茅茨石室。向折脚铛中。煮饭吃过三二十年。名利不干怀。财宝不为念。大忘人世。隐迹岩丛。君王命而不来。诸侯请而不赴。岂同我辈贪名爱利汩没世涂。如短贩人有少希求而忘大果。灼然兄弟那时早有如此说话也。更教他见我辈如今做处也。好惭惶杀人。兄弟。光阴可惜。时不待人。各自打办精神打教彻去。亦不虚受佛荫。亦不辜负平生学道之志。近日道上座自雪峰来。再三求入室云。直为无常迅速生死事大。己事未明欲乞开示。因举马祖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教渠看。更与他注解一遍。不得作道理会。不得作无事会。不得作击石火闪电光会。不得向意根下卜度。不得向举起处承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合作么生。渠遂疑著。更不敢开口。今日却来烧香礼拜曰。妙道学般若。多有魔障。欲请今晚为对人天众前。举扬般若以凭忏悔。愿法界一切有情皆得顿悟甚深般若。同报佛恩云门曰。古圣有言。怖心难生。善心难发。自未得度。先度人者。菩萨发心。既知怖罪。回心向道。此亦希有遂从其请。为渠忏悔。且罪性不在内外中间。将甚么忏。然无有有罪底圣人。亦无无罪底凡夫。凡夫造罪。皆自妄想心起。都无实体。虽无实体。受报时亦须妄受。如影随形。不可逃避。虽妄受报。亦无实体。所以道。若罪性有体。则尽虚空界不能容受。何故。为凡夫造罪者多。今道上座发一念心。欲直取无上佛果菩提。此心一发。所作之罪如积干草高须弥山。所发之心如芥子许火。悉能烧尽无有遗余。还信得及么。此一念心既发。当时成佛已竟。尽未来际永不退失。以何为验。不见教中天帝释白法慧菩萨曰。佛子。菩萨初发菩提之心。所得功德其量几何。法慧菩萨曰。此义甚深。难说难知。难分别难信解。难证难行。难通达难思惟。难度量难趣入。虽然我当承佛威神之力。而为汝说。假使有人。以一切乐具。供养东方阿僧祇世界所有众生。经于一劫。然后教令尽持五戒。南西北方四维上下亦复如是。于意云何。此人功德。宁为多不。天帝释言。此人功德唯佛能知。其余一切无能量者。法慧曰。此人功德。比菩萨初发心功德。百分不及一。千分不及一。百千分不及一。如是亿分百亿分千亿分百千亿分。乃至阿僧祇分。无数无量无边不可说分不可说不可说分。亦不及一。次第引众生。欲乐边际诸根差别。从十至百。从百至千。从千至万。从万至亿。从亿至不可说不可说阿僧祇数众生。尽令持五戒十善。乃至第二人复倍前人之数展转至百人。一人倍一人之数。尽令证须陀洹斯陀含阿那含阿罗汉辟支佛果。所得功德比菩萨初发心功德。百分不及一。乃至不可说算数譬喻亦不能及。尽其譬喻无较量处何故。此一念心与三世诸佛平等无二无别故。梵语忏摩。此云悔过。谓之断相续心。一忏永不复造。此心一发永不退失。若能直下无心去。初发心功德。比无心功德。百分千分百千分百千万亿分。乃至算数譬喻不可说不可说阿僧祇分。亦不及一。何故。初发心时。与三世诸佛平等故。此心尚无三世诸佛。向甚处摸[打-丁+索]。所以一念无心功德。又无较量处。若尔则亦无生亦无死。亦无圣亦无凡。亦无人亦无我。亦无佛亦无法。若能如是见得。是真忏悔。道上座既具大丈夫志气。决定要参禅。但恁么参。须是豁然悟去。直下无心。方得安乐。若不悟。只是口头道得几个无无。更引些古人说无处。错证据了便道。我得休歇。我且问尔还歇得也未。乃是将心无心。若将心去无心。心却成有。如何硬无得。古圣诃为落空亡底外道。魂不散底死人。谤大般若不通忏悔。虽是善因而招恶果。这般见解。如稻麻竹苇打杀百千万个。有甚罪过。这般底管取有一肚皮疑在。若自无疑。始有方便。为他人决疑。若自有疑。如何为人除得疑。拟欲除他疑。再与他添得一重疑。所谓我眼本正。因师故邪。诸人要知自无疑能与人除疑者么。昔世尊在灵山会上说法。有五百比丘。得四禅定具五神通。未得法忍。以宿命智通。各各自见过去世时。杀父害母及诸重罪。于自心内各各怀疑。于甚深法不能证入。是时文殊知众疑怖。承佛神力。遂手握利剑。持逼如来。世尊乃谓文殊曰。住住。不应作逆勿得害吾。吾必被害。为善被害。文殊师利。尔从本已来。无有我人。但以内心见有我人。内心起时我必被害。即名为害。于是五百比丘。自悟本心如梦如幻。于梦幻中无有我人。乃至能生所生父母。于是五百比丘。同声说偈赞文殊曰。文殊大智士。深达法源底。自手握利剑。持逼如来身。如剑佛亦尔。一相无有二。无相无所生。是中云何杀。大众。文殊虽然为众决疑。费力不少。云门今日为道上座决疑。且不用利剑。只有个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若向这里疑情脱去。天下横行。若不然者。听取个注脚。一刀截断生死路摩醯正眼顶门开。无边业障俱销殒。毕竟如何。寒山拾得在天台。以拂子击禅床一下。喝一喝下座。
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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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四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黄德用请普说。师云。邵武高士黄端夫。信向佛乘知有此事。捐家财起庵一所。以圜悟揭名。屡有书来乞。分杨岐一枝佛法去。彼为众生作大利益。云门不敢容易诺之。又托吴元昭学士。再三恳祷。亦未敢轻许。不幸端夫忽尔化去。闻启手足时。呼其二子。再三嘱之曰。若为吾于云门。请得一本分住庵人。则死无遗恨矣。言讫长往。二子不忘遗训。求元昭学士。撰疏遣专使。请弥光禅人作庵主。见其至诚。遂令应命。今德用昆仲。特诣当庵挥金办供命山僧普说。举扬宗旨。以答诸圣加被之恩。且唤甚么作宗旨。宗旨又如何举扬。近代佛法可伤。邪师说法。如恒河沙。各立门风各说奇特。逐旋捏合疑误后昆。不可胜数。参禅者既不具择法眼。为师者又道眼不明。以至如是。云门初与元昭不相识。顷在江西见渠跋所施华严梵行品。自言于梵行品有悟入处。不疑天下老师舌头。那时已得其要领。即与兄弟说。此人只悟得个无梵行而已。已被邪师印破面门了也。云门若见。须尽力救他。及乎在长乐相见。便来咨问入室。即时将渠悟入处只两句断了曰。公所悟者。永嘉所谓豁达空拨因果。莽莽荡荡招殃祸耳。更为渠引梵行品中错证据处曰。于身无所取。于修无所著。于法无所住。过去已灭。未来未至。现在空寂。无作业者。无受报者。此世不移动。彼世不改变。此中何法名为梵行。梵行从何处来。谁之所有。体为是谁。由谁而作。为是有为是无。为是色为非色。为是受为非受。为是想为非想。为是行为非行。为是识为非识。如是观察。梵行法不可得故。若依此引证谓无梵行。是真梵行。则是谤大般若。入地狱如箭射。更为渠说。而今诸方邪师辈。各各自言。得无上菩提。各说异端。欺胡谩汉。将古人入道因缘。妄生穿凿。或者以无言无说良久默然。为空劫已前事。教人休去歇去。歇教如土木瓦石相似。去又怕人道坐在黑山下鬼窟里随后便引祖师语证据云。了了常知故。言之不可及。歇得如土木瓦石相似时。不是冥然无知。直是惺惺历历。行住坐卧。时时管带。但只如此修行。久久自契本心矣。或者以脱去情尘不立窠臼为门户。凡古人公案举了。早会了也。或师家问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尔作么生会。便云。和尚不妨惺惺。或云。和尚甚么处去来。或云。不可矢上更加尖。或云。谩却多少人。或再举一遍云。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凡问他古人因缘。皆向举起处承当。击石火闪电光处会。举了便会了。凡有所问皆不受。唤作脱洒自在得大快乐。或者以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为主宰。引一类古人相似处作证明。以眼见耳闻为得力处。凡通入处。未有不由见物而悟者。未有不由闻声而悟者。凡有施设。仿效古人相似处。有人问话。只黏定学家问头便答。谓之言下合无生。正如福州人联麻相似。唤作绵密不落情尘。如僧问古德。如何出得三界去。云把将三界来为尔出。或云唤甚么作三界。或云。会得这僧问头。出三界也不难。如僧问法眼。如何是曹源一滴水。答云。是曹源一滴水。慧超咨和尚。如何是佛。答云。汝是慧超。引如此之类作证。乃全是全不是。又如论药山夜间示众云。我有一句子。待特牛生儿。即向汝道。有僧出众云。特牛已生儿也。自是和尚不道。药山云。点灯来。其僧便归众。后来法灯出语云。且道。生底是牯牛是牸牛。自代云。双生也。商量时亦作言下作无生会。药山云。我有一句子。待特牛生儿便是道了也。所以这僧领得便出来道。特牛已生儿也。自是和尚不道。直是绵密不露锋铓。法灯征云且道。生底是牯牛是牸牛。又自代云。双生也。亦只作言下合无生会云。他自问牯牛牸牛。乃自代云。双生也。更无少剩。佛眼也觑不见。将此等语。作以的破的不露锋铓不费气力会。又如古人指一片石问学者云。此一片石。在心内在心外。答云。在心内。古德云。尔著甚死急。心内著一片石。众中商量云。不合以内外答他若以内外答。则法有少剩矣。出语云。大好一片石。或云。痛领一问。或云。唤甚么作一片石。或云。诺诺。或云。在法堂前。或云。谢师指示。或云。和尚还识羞么。或云。钝置杀人。凡答如此话。只以一句包却。谓之绵密。谓之不走。作如此之见。丛林甚多。或者谓一切语言总不干事。凡举觉时先大瞠却眼如小儿患天吊见神见鬼一般。只于瞠眉努眼处领略。更错引古人言句证据曰。举不顾即差互。拟思量何劫悟。举时须要以眼顾视。只是以古人言句提撕一遍。唤作不在言句上。如柏树子洗钵盂麻三斤之类。若过得一个时。余者拨牌子过。更不费力。如此之类。比击石火闪电光底。只添得个瞠眉努眼而已。亦各各自谓得祖师巴鼻。莫谤他古人好。如举僧问云门。如何是透法身句。门云。北斗里藏身。尔作么生会。学者即大瞠却眼云。北斗里藏身。师家或权为沮抑学者。又连叫数声云。北斗里藏身。北斗里藏身。以谓把得定作得主。不受转唤。师家奈何不下。亦唤作实头。方始问其意旨如何。遂下语云。佛眼也觑不见。或云。举头天外看。或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即下语云。一枝南一枝北。或云。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已上尽在瞠眉努眼提撕处。然后下合头语。以为奇特。痴汉。不可瞠眉努眼时便有禅。不瞠眉努眼时便无禅也。不可提撕时便有禅。不提撕时便无禅也。或者见云门如此说。便又错会云。提撕时也是。不提撕时也是。更无两般。似这般底。更是救不得。或者都不理会才说著佛法。说著悟处。便是发狂。更错引古人言句云。本无迷悟人。只要今日了。凡古人因缘。谓之设权。亦谓之建立实头底。只在不作佛法商量处。凡有问答。一一据实只对。平常无事。天是天地是地。露柱是木头。金刚是泥塑。饥来吃饭困来打眠。更有何事。岂不见。真净和尚云。莫将无事会。无事困人心。往往中无事毒者。却以此言为非。或者见古人公案。不可以理路商量处。便著一转没交涉底语。一应应过。谓之玄妙亦谓之不涉义路。亦谓之当机透脱。如僧问赵州。万法归一一归何所。州云。我在青州作一领布衫重七斤之类。多少人错商量云。这僧致得个问头奇特。不是赵州有出身之路。便奈何不得。云万法归一。一更无所归。若有所归。即有实法。所以赵州识得破。当机妙用。一应应过云。我在青州作一领布衫重七斤。多少奇特。或者商量道。万法归一一归何所。一若无所归。即落空去。所以赵州道。我在青州作一领布衫重七斤。赵州这一转语。直是奇特。不落有无。答得甚妙。或者谓。云门如此说。只是怕人执著。若不执著。便是祖师心。要只要得是事。不著自由自在。非离真而立处。立处即真。更有甚么事。或问他父母未生时如何是尔本来面目。便云。无侍者祗对和尚。将个业识作本命元辰。如此之流。尽是痴狂外边走。又有一般底。自知道眼不明。禅不取信于人。无以开示学者。自来又不曾听教。旋于座主处作短贩。逴得一言半句狐媚聋俗。临济和尚曰。有一般瞎秃兵。向教乘中取意度商量。成于句义。如将屎块子口中含了却吐与别人。直是叵耐。元昭初见如此说。心中虽疑。口头甚硬。尚对山僧冷笑。当晚来室中只问渠个狗子无佛性话。便去不得方始知道参禅要悟。在长乐住十日。二十遍到室中。呈尽伎俩奈何不得。方始著忙。山僧实向渠道。不须呈伎俩。直须啐地折嚗地断方敌得生死。呈伎俩有甚了期。仍向渠道。不须著忙。今生参不得后世参。遂乃相信便辞去。隔十余日忽然寄书来。并颂古十首。皆山僧室中问渠底因缘。书中云。在延平路上。蓦然有省。某终不敢自谩。方信此事。不从人得。其中一首曰。不是心不是物不是物。通身一串金锁骨。赵州参见老南泉。解道镇州出萝卜。山僧甚是疑著。时光禅便问。据此颂还了得生死否。云门向渠道。了得了不得。却请问取元昭去。比得光禅书云。学土相见。尽如和尚所说。大众且道。说个甚么。咦。疑杀天下人。具眼者辨取。今时参禅者。不问了得生死了不得生死。只求速效。且要会禅。无有一个不说道理。如檀越给事。见其爱说道理。遂将个没道理底因缘。与渠看。僧问云门。如何是佛。门云。干屎橛。又恐渠作道理会。先与渠说不得。云道在屎溺。道在稊稗。道在瓦砾。即色明心。附物显理。不得道处处真尘尘尽是本来人之类。渠看此话。奈何不下。用尽气力去看。终看不破。忽然一日省得此事。不可以道理通。便道我有个悟处。遂连作数颂来呈见解。一曰太虚寥廓强为名。任是僧繇画不成。何用寻源问端的。都无一法可当情。又曰。到家岂复说涂程。万木春来自向荣。若遇上流相借问。扶桑东畔日轮生。又曰。羚半过后绝追寻。妙诀空传在少林。闲把无弦弹一曲。清风明月两知音。又曰。撒手悬崖信不虚。根尘顿尽更无余。始知佛法无多子。向外驰求转见疏。山僧向渠道。作得颂也好。说得道理也是。只是去道转远。渠不甘。又作一颂曰。切忌谈玄说妙。那堪随声逐色。和这一橛扫除。大家都无见识。又有书来云。看此话。直得言语道断心行处灭。无言可说。无理可伸。不起纤毫修学心。百不知百不会。不涉思惟不入理路。直是安乐。山僧又向渠道。这个是出格底道理。若是干屎橛话。如此说得落时如锯解秤锤。麻三斤。狗子无佛性。一口吸尽西江水。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即心即佛语。皆可如此说得也。既不可如此。须是悟始得。悟则事同一家。不悟则万别千差。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切须子细。从教人道云门待檀越无礼。但心不负人面无惭色。渠见山僧如此至诚相告。方知佛法无人情。乃相信既相信。只教看如何是佛干屎橛。亦只要得渠啐地折嚗地断。若以渠作从官舍财创庵。置庄田供众。乃至供养山僧之故。便以为是。则尽大地穷汉。更无参禅分也。非但失却善知识辨人眼。亦乃赚他百劫千生。不是小事。今夏更有数人衲子。不肯向省力处做工夫。只管热忙。亦来呈见解。作颂古。云门向他道。不是这个道理。便道把定。他不肯放过。我且问尔。尔还自放得过也未。赵州云。诸方难见易识。我这里易见难识。云门寻常问学者。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不得下语。不得无语。十个有五双眼[皾-買+耳]眵地。纵有作聪明呈见解者。尽力道得个领字。或来手中夺却竹篦。或拂袖便行。自余邪解不可胜数。更无一个皮下有血。古德云。此事如八十翁翁入场屋。不是小儿戏。若可捏合得时。捏合千千万万了也。既不可捏合。须是悟始得。此外别无道理。若尔实有悟处。师家故言不是。亦招因果不小。今日因斋庆赞举似大众。盖黄端夫知有云门。始因元昭。光禅往彼住庵。亦因元昭。端夫二子今日设斋请山僧普说亦因元昭。云门打这一场葛藤亦因元昭。既然如是。且道。元昭毕竟事作么生。良久云。待渠冬间亲到云门。那时始与诸人说破。拍禅床下座。
秦国太夫人请普说。僧问。圆觉经道譬如清净摩尼宝珠映于五色。色未现时珠在甚么处师云。圆觉经何曾恁么道。进云。未审作么生会。师云。圆觉经不曾么么道。更会甚么。进云。毕竟如何。师云。静处萨婆诃。问胡张三黑李四即不问。嘉州大像鼻孔长多少。师云。长二百来丈。进云。得恁么郎当。师云。尔川僧自合知。进云。为甚么被陕府铁牛吞却。师云。谁恁么道。进云。高高处观之不足低低处平之有余。师云。尔试向不高不低处道看。进云险。师云。这个犹是高低处底。进云。有意气时添意气。师云。草贼大败。乃云。今日是秦国太夫人计氏。法真庆诞之辰。谨施净财。远诣当山修设清净禅众香斋。仍命山野。升干此座。为众普说。举扬般若。所愿进道无魔。色身安乐。此是秦国太夫人意旨。这婆子平生行履处。川僧无有不知者。唯鲁子僧未知。今日因斋庆赞举似大众。见说这婆子三十左右岁时。先太师捐馆徽猷。与相公尚幼。卓卓立身。凛然有不可犯之色。东邻西舍望风知畏。极方教二子读书。处事极有家法。寻常徽猷与相公左右侍奉。不教坐亦不敢坐。其严毅如此。相公常说。今日做官。皆是老母平昔教育所致。所得俸资除逐日家常菜饭外。老母尽将布施斋僧。用祝吾君之寿。常有无功受禄之慊。闻先师归蜀。受渠供养不少。只是未知参禅。徽猷与相公。却于先师处各有发明。向谦禅在他家。徽猷与相公。亲向谦道。老母修行四十年。只欠这一著。公久侍径山和尚。多所闻见。且留公早晚相伴说话。盖某兄弟子母分上难为开口。见说每日与谦相聚。只一味激扬此事。一日问谦。径山和尚寻常如何为人。谦云。和尚只教人看狗子无佛性话。竹篦子话。只是不得下语。不得思量不得向举起处会。不得去开口处承当。狗子还有佛性也无。无。只恁么教人看。渠遂谛信。日夜体究。每常爱看经礼佛。谦云。和尚寻常道。要办此事。须是辍去看经礼佛诵咒之类。且息心参究。莫使工夫间断。若一向执著看经礼佛希求功德。便是障道。候一念相应了。依旧看经礼佛。乃至一香一华一瞻一礼。种种作用皆无虚弃。尽是佛之妙用。亦是把本修行。但相听信决不相误。渠闻谦言。便一时放下。专专只是坐禅。看狗子无佛性话。闻去冬忽一夜睡中惊觉乘兴起来坐禅举话。蓦然有个欢喜处。近日谦归秦国。有亲书并作数颂来呈山僧。其间一颂云。逐日看经文。如逢旧识人。勿言频有碍。一举一回新。山僧常常为兄弟说。参得禅了。凡读看经文字。如去自家屋里行一遭相似。又如与旧时相识底人相见一般。今秦国此颂。乃暗合孙吴。尔看他是个女流。宛有丈夫之作。能了大丈夫之事。谦禅昨日上来告山僧。子细说些禅病。且与秦国结大众般若缘。山僧向他道。禅有甚么病可说禅。又不曾患头疼。又不曾患脚痛。又不曾患耳聋。又不曾患眼暗。只是参禅底人。参得差别。证得差别。用心差别依师差别。因此差别故。说名为病。非谓禅有病也。如何是佛。即心是佛。有甚么病。狗子还有佛性也无。无。有甚么病。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有甚么病。如何是佛。麻三斤。有甚么病。如何是佛。干屎橛。有甚么病。尔不透了。才作道理。要透便千里万里没交涉也拟心凑泊他。拟心思量他。向举起处领略。击石火闪电光处会。遮个方始是病。世医拱手。然究竟不干禅事。赵州云。要与空王为弟子。莫教心病最难医。记得舍利弗问月上女曰。汝于今者。行何乘也。为行声闻乘。为行辟支佛乘。为行大乘。月上女答曰。舍利弗。汝既问我行何乘者。我今还问。舍利弗。惟愿随意答我。如舍利弗所证法者。为行声闻乘。为行辟支佛乘。为行大乘。舍利弗言。非也。月上女。所以者何。然彼法者。无可分别。亦无言说。非别非一。亦非众多。月上女曰。舍利弗。是故不应分别诸法一相异相无别异相。于诸相中无有可住。师云。舍利弗恁么问。月上女恁么答。且道。与秦国太夫人所证之法。相去几何。还有人断得么。试出来断看。如无。且向葛藤里荐取。所以道。夫参学者。须参活句。莫参死句。活句下荐得。永劫不忘。死句下荐得。自救不了。尔诸人。每日上来下去。寮舍里吃茶吃汤。庄上搬盐搬面。僧堂里行益。长廓下择菜。后园里担粪。磨坊下推磨。当恁么时。佛眼也觑尔不见。且道。是死句是活句是不死不活句。试定当看直饶定当得出。也未免在三句里。岂不见。僧问南泉和尚。即心是佛又不得。非心非佛又不得。师意如何。泉云。尔但信即心是佛便了。更说甚么得与不得。只如大德吃饭了。从东廊上西廊下。不可总问人得与不得也。遮里若识得南泉。方不被三句所使。便能使得三句。既使得三句。始与南泉同一眼见。同一耳闻。同一鼻嗅。同一舌尝。同一身髑。同一意思。更无差别。只为尔执药为病。旧病未除。新病复作。却被死句活句。使得来七颠八倒。将他古人径截处。一时纡曲了。且那个是古人径截处。我更为尔举一两则。只如南泉道。牵牛向溪东放。不免食他国王水草。牵牛向溪西放。不免食他国王水草。不如随分纳些些。总不见得这个公案。有多少人错断。如何是纳些些底道理。便道。著衣吃饭有甚么难。向驴前马后作活计。且莫谤他南泉好。尔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黄檗道。汝等诸人。尽是噇酒糟汉。恁么行脚。何处有今日。还知大唐国里无禅师么。时有僧出云。只如诸方匡徒领众。又作么生。檗云。不道无禅。只是无师。这个话头。便是个祸胎。莫道未悟者错会。直饶悟得彻头彻尾。大法不明。也觑他黄檗不见。只如黄檗道。不道无禅只是无师。尔如何理会。众中商量道。人人分上谁不丈夫。岂假师承。噇酒糟便是咬言语。言语乃古人糟粕也。且喜没交涉。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岂不见。沩山举此话问仰山云。黄檗意作么生。仰山云。鹅王择乳。素非鸭类。沩山云。此实难辨。只如沩山仰山恁么问答。又作么生商量。到这里须是个人始得。既不会这个。便将庭前柏树子麻三斤干屎橛锯解秤锤之类。尽为糟粕。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洞山问蟾首座。佛真法身犹若虚空。应物现形如水中月。作么生说个应底道理蟾云。如驴觑井。山云。道则大杀道。只道得八成。蟾云。和尚作么生。山云。如井觑驴。诸方商量道。如驴觑井是有迹。如井觑驴是无迹。又唤作亡情拂迹。且喜没交涉。要且不是这个道理。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南岳和尚道。譬牛驾车。车若不行。打车即是。打牛即是。马祖闻举忽然大悟。而今禅和家。理会道。牛喻心车喻法。但只明心法自明矣。但只打牛。车自行矣。且喜没交涉。若恁么。马祖驴年也不能得悟去。这老汉。始初将谓。佛可以坐得成。禅可以坐得悟。一向坐地等。南岳和尚知其不凡。故将砖去他庵前磨。祖云。和尚磨砖作甚么。南岳云。磨作镜。祖云。磨砖岂得成镜。南岳云。磨砖既不成镜。坐禅岂得成佛。马祖被他动一动。心中热忙。便问。如何即是。只这里鼻孔索头。便在南岳和尚手里了也。所以道。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南岳和尚知他时节已至。即向他道。汝学坐禅为学坐佛。若学坐禅。禅非坐卧。若学坐佛。佛非定相。于无住法。不应取舍。汝若坐佛。即是杀佛。若执坐相。非达其理。一时籍没了他家计。却更要他纳物事。教他无所从出。始肯舍命。讨个死处。命既舍了。便解问。如何用心即合无相三昧。南岳云。汝学心地法门。如下种子。我说法要。譬彼天泽。汝缘合故当见其道。又问。道非色相。云何能见。南岳云。心地法眼能见乎道。无相三昧亦复然矣。祖云。有成坏否。南岳云。若以成坏聚散而见道者非也。马祖于是泮然无疑所谓不入虎穴。不得虎子。悟了若不遇人十个有五双杜撰。决定为人不得。诸人要识悟了遇人者么。只这马祖。便是样子也。马祖既得法。直往江西建立宗旨。一日南岳和尚曰。道一在江西说法。总不见持个消息来。遂嘱一僧云。汝去待他上堂便问。作么生。看他道甚么。记取来。其僧依教去。见上堂便出问。作么生。祖云。自从胡乱后三十年。不曾少盐酱师召大众云。祖师门下穿人鼻孔底。尽从这一句子来。尔道。这一句子。从甚么处来。从打牛打车处来。尔若会得这个。便会得台山路上婆子。每有僧问。台山路向甚么处去。婆云。蓦直去。僧才行。婆云。好个阿师却恁么去。赵州闻得云。待我去勘过这婆子。赵州去见婆子亦如是问。婆子亦如是答。归来谓众云。台山路上婆子。被老僧勘破了也。诸人还会么。寰中天子敕。塞外将军令。但恁么看取。山僧昔年理会不得。曾请益一杜撰长老。为山僧注解云。这僧才问台山路向甚么处去。便被婆子勘破了也。婆云。蓦直去。僧便行。正是随声逐色。如何不被勘破。又道。才开口便勘破了也。今日思量。直是叵耐。山僧为尔说破。若会得赵州道台山路上婆子被老僧勘破了也。便会婆子道好个阿师却恁么去。山僧尝颂云。天下禅和说勘破。争知赵州已话堕。引得儿孙不丈夫。人人黠过冷地卧。此颂甚分明。切不得错会。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睦州唤僧大德。僧回首。州云。担版汉。曾有个禅头。举这话问僧。尔作么生会。才见僧开口便云。果然担版。且喜没交涉。雪窦拈云。睦州只具一只眼。这僧唤既回头。因甚却成担版。晦堂云。雪窦亦只具一只眼。这僧一唤便回。为甚不成担版。这两个老汉。可与睦州把手共行。若是个灵利汉。才闻举著。眼似铜铃。终不向这里打之绕。既不会这个定又错会。百丈野狐话。便道。不落也是。不昧也是。只是当时答此话。不合带疑。所以堕野狐。谓野狐性多疑故。且喜没交涉。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祖师云。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山僧亦曾请益一个长老。意旨如何。长老将衫袖摇作风动势云。是甚么。苦哉苦哉。惭惶杀人。钝置杀人。有者道。不是风动不是幡动。定是心动。山僧寻常问学者。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不是心动。作么生。这里岂容眨眼。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文殊是七佛之师。为甚么出女子定不得。罔明菩萨为甚么出得女子定。众中商量道。杓柄在女子手里。且喜没交涉。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雪峰道。望州亭与汝相见了也。乌石岭与汝相见了也。僧堂前与汝相见了也。如今诸方商量道。作么生是望州亭相见处。便道。南头买贱北头卖贵。乌石岭相见意旨如何。便道。石头大底大小底小。僧堂前相见又作么生。便道。归堂吃茶去。且喜没交涉。自余邪解。不可胜数。山僧寻常亦问学者。望州亭与汝相见了也。乌石岭与汝相见了也。僧堂前与汝相见了也。作么生。这个便是金刚圈栗棘蓬。尔如何吞如何透。尔要识能吞能透者么。岂不见。保福问鹅湖。僧堂前且置。望州亭乌石岭甚么处相见鹅湖骤步归方丈。保福便入僧堂。汾阳和尚颂曰。望州乌石与堂前。相见相知几万千。唯有鹅湖并保福。此时相见解推迁。此颂分明为尔说了也。既不会这个定又错会。玄沙道。诸方总道。接物利生。或遇三种病人来。合作么生接。患盲者拈锤竖拂他又不见。患聋者语言三昧他又不闻。患哑者教伊说又说不得。若接此人不得。佛法无灵验。师顾视大众云。要识玄沙么。平生心胆向人倾。相识还如不相识。当时地藏和尚在座下。便出来道。某甲有口不哑。有眼不盲。有耳不聋。和尚作么生接。师云。非父不生其子。玄沙呵呵大笑。师云。笑里有刀。山僧有时举此话问学者。有来依样画葫芦。也道。某甲有口有耳有眼。和尚作么生接。山僧向他道。咬人屎橛。不是好狗。又却去不得。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香严道。如人上树。口衔树枝。手不攀枝。脚不蹋树。树下有人问西来意。不对则违他所问。若对又丧身失命。师云。好与玄沙一坑埋却。山僧昔年曾请益一个尊宿。未审香严意旨如何。遂以拂子柄衔在口中。紧闭却眼。便作衔树枝势。摇手摆脚。只对山僧。师乃弹指云。如此者亦是当年驰声走誉底。尚作这般去就。其余作怪不在言也。尔要会么。但只作一句看。我先为尔说。莫见道作一句看便向举起处会。举了便会了。且不是这个道理。是甚么道理。如人上树。口衔树枝。手不攀枝脚不蹋树。树下有人问西来意。不对则违他所问。若对又丧身失命如何这里间不容发。当时香严会中。只有个虎头上座。领得香严意。便出来为香严出气云。上树即不问。未上树请和尚道。师云。虽得一场荣。刖却一双足。香严呵呵大笑。师云。铁作面皮。又云。回天轮转地轴。后来雪窦拈云。树上道即易。树下道即难。老僧上树也致将一问来。雪窦虽为虎头上座出气。争奈蹉过香严。今时有般谬汉。闻雪窦恁么道便引洞山语云。但能莫触当今讳。也胜前朝断舌才。谓香严立此个问头。喻如一团火相似不可触。虽然如此。不可断却言句。有问如何是佛。麻三斤。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又且何妨。尔不妨会得好。不见汾阳和尚颂曰。香严衔树示多人。要引同袍达本真。师云。依实供通。拟议却从言下觅。丧身失命数如尘。师云。不是苦心人不知。汾阳为尔开天路。云散长空月色新。师云。闲言语。虽然如是。若向这里提得。一生参学事毕。既提不得。定又错会。百丈问沩山五峰云严云。并却咽喉唇吻。作么生道。沩山云。却请和尚道。百丈云。我不辞向汝道。恐已后丧我儿孙。五峰云。和尚也须并却。百丈云。无人处斫额望汝。云严云。和尚有也未。百丈云。丧我儿孙。众中商量道。百丈大似抱赃叫屈掩耳偷铃。三子恁么祗对。大家走入荒草里。且喜没交涉。向尔道。此事决定不在言语上。既不在言语上。当恁么时合作么生。我早是与尔说了也。既错会这个。定又错会。德山道。今夜不答话。问话者三十棒。时有僧出礼拜。德山便打。僧云。某甲话也未问。为甚打某甲。山云。尔是甚处人。僧云。新罗人。山云。未蹋船舷好与三十棒。后来法眼云。大小德山。话作两橛。圆明云。大小德山。龙头蛇尾。雪窦拈云。二老宿虽善裁长补短舍重从轻。要见德山亦未可。何故。德山大似握阃外威权。有当断不断不招其乱底剑。要识新罗僧么。只是撞著露柱底个瞎汉。众中商量道。某甲话也未问。便好打。德山不打却问。尔是甚处人。这里便是话作两橛。龙头蛇尾处。且喜没交涉。又道。这僧若是作家。才见他问尔是甚处人便好掀倒禅床。他既不能。却被德山道。末蹋船舷好与三十棒。这里是当断不断不招其乱底剑。所以雪窦云。要识新罗僧么。只是撞著露柱底个瞎汉。且喜没交涉。禅若是恁么地会得时。更不消悟也。聪明灵利底一时随语生解。解注将去便了。我且问尔。恁么解注得一时有下落了。生死到来却如何支遣。而今分明向尔道。遮些闲言长语。便是出生死底径路。尔莫去径路上栽荆棘掘屎窖。或若有个衲僧出来道。和尚现在这里。栽荆棘掘屎窖也。不是却作么生只对。山僧有个推托处。且如何惟托。听取一偈。女流中有大丈夫。示现其身化其类。以戒定慧解脱法。摄彼贪欲嗔恚痴。虽处于中作佛事。如风行空无所依。过去未来及现在。尘沙诸佛及菩萨异口同音发是言。善哉奇特世希有。心源清净无忧喜。不作无喜无忧想。逢场作戏随世缘。而于世缘无所著。六月火云烧碧空。雷声忽震三千界。销除热恼获清凉。是彼丈夫诞时节。我说此偈助光明。普施法界诸女人。喝一喝。
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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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五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钱计议请普说。僧问。昔日僧问杨岐和尚。如何是佛。答云。三脚驴子弄蹄行。未审意旨如何。师云。天上天下没踪迹。进云。只如威音王已前。是甚么人骑。师云。威音王已后。是甚么人骑。僧拟议。师便喝。乃云。威音王已前。三脚驴儿[跳-兆+孛]跳。威音王已后。杨岐老人绝消息。既绝消息。却因甚么三脚驴儿[跳-兆+孛]跳。若也于斯明得。方知威音王已前三脚驴儿果然[跳-兆+孛]跳。若明不得。杨岐老人一生受屈。正当恁么时。如何是雪屈一句。喝一喝云。洎合弄险。复云。蕴闻上座。今日代子虚。来请为众普说。老汉曰。说个甚么即得。闻曰。请和尚拈出杨岐金刚圈栗棘蓬。布施大众。又曰。如忠国师大珠和尚说法。诸方大有疑。其拖泥带水。不径截说义理禅。愿和尚疏决真伪。解大众疑惑。此亦是请普说檀越之意。老汉曰。诺所以大觉世尊初悟此事。在摩竭提国三七日内无下口处。自云。我宁不说法。疾入于涅槃。信知说法之难。岂同容易。寻念过去佛所行方便力。然后起道树诣鹿苑。随众生根器。说一大藏教。末后收因结果。却云。始从鹿野苑。终至跋提河。于是二中间。未曾说一字。只这便是杨岐所谓金刚圈栗棘蓬也。直是难吞难透。到这里直下承当得了。大法未明。亦奈何不得。敢问诸人。何者名为大法。金刚圈却如何透。栗棘蓬却如何吞。不见岩头道。若将实法系缀人。土亦销不得。况十方信施耶。诸佛出世祖师西来。无非只为尔诸人作个证明底主宰而已。若有法可传可授。则诸佛慧命。岂到今日。故祖师云。心地随时说。菩提亦只宁。事理俱无碍。当生即不生。若会得此四句。即透得金刚圈。吞得栗棘蓬不须要明大法。大法自明矣。以至古人差别异旨因缘。心性玄妙。大法若明。才举起时便会得。恰如磁石见铁相似。轻轻一引便动。须是举一明三目机铢两。点著南边动北边。举起时便明得。而今诸方有数。种邪禅。大法若明。只这邪禅。便是自己受用家具。好击石火闪电光。一棒一喝底。定不爱说心说性者。只爱机锋俊快。谓之大机大用。好说心说性底。定不爱击石火闪电光一棒一喝者。只爱丝来线去。谓之绵绵密密。亦谓之根脚下事殊不知。正是个没用处。弄泥团底汉。看他前辈大法明底尊宿用处。转辘辘地。如南阳忠国师大珠和尚是也。唯杨文公具眼。修传灯录时。将忠国师大珠和尚。列在马祖下诸尊宿之右。将广语所有言句。尽入其中。六祖下收忠国师语最多。为他家活大门户大法性宽波澜阔难凑泊。遮般法难说。他禅备众体。如三唤侍者话。唤作说老婆禅拖泥带水得么。一日唤侍者。侍者应诺。如是三唤。侍者三应。师云。国师三唤侍者何曾有辜负。侍者三应。甚么处是辜负处。国师曰。将谓吾辜负汝。谁知汝辜负吾。师云。平地起骨堆。复云。丛林中唤作国师三唤侍者话。自此便有一络索。唯雪窦见透古人骨髓云。国师三唤侍者点即不到。师云。灼然。侍者三应到即不点。师云。却不恁么。将谓吾辜负汝。谁知汝辜负吾。谩雪窦不得。师云。谁道。复召大众云。好个谩雪窦不得。虽然如是。雪窦亦谩妙喜不得。妙喜亦谩诸人不得。诸人亦谩露柱不得。玄沙云。侍者却会。雪窦云。停囚长智。师云。两彩一赛。云门道。作么生是国师辜负侍者处。会得也是无端。雪窦云。元来不会。师云。雪峰道底。云门又云。作么生是侍者辜负国师处。粉骨碎身未报得。雪窦云。无端无端。师云。垛生招箭。法眼云。且去别时来。雪窦云。谩我不得。师云。却是法眼会。兴化云。一盲引众盲。雪窦云。端的瞎。师云。亲言出亲口。弘觉征问僧云。甚处是侍者会处。僧云。若不会争解恁么应。觉云。汝少会在。又云。若于此见得去。便识玄沙。师云。惭惶杀人。翠岩芝云。国师侍者总欠会在。师云。犹较些子。投子云。抑逼人作么。雪窦云。垛根汉。师云。理长即就。复云。唯有赵州多口阿师。下得个注脚。令人疑著。僧问。国师三唤侍者。意旨如何。州云。如人暗中书字。字虽不成。文彩已彰。雪窦便喝。师云。且道。遮一喝在国师侍者分上。在赵州分上。随后喝一喝。复云。若不是命根五色索子断。如何透得这里过。雪窦云。若有人问雪窦。雪窦便打也。要诸方检点。师云。作贼人心虚。雪窦复有一颂云。师资会遇意非轻。师云。此语有两负门。无事相将草里行。师云。普州人送贼。负汝负吾人莫问。师云。放待冷来看。任从天下竞头争。师云即今休去便休去。若觅了时无了时。复云。尔要求玄妙解会。只管理会国师三唤侍者话。那里是国师辜负侍者处。那里是侍者辜负国师处。有甚么交涉。鹅王择乳素非鸭类。这个便是国师用剑刃上事。为复只这些子。为复别更有在。一日问紫璘供奉。甚么处来。奉曰。城南来。国师曰。城南草作何色。奉曰。作黄色。国师乃问童子。城南草作何色。童子曰。作黄色。国师曰。只这童子亦可帘前赐紫对御谈玄尔道。国师说老婆禅拖泥带水得么。为复只这些子。为复别更有在。一日肃宗帝请看戏。国师曰。檀越有甚心情看戏法云圆通禅师曰。且道。国师在甚处著到。妙喜敢问诸人。且道。圆通禅师在甚处著到。于斯见得。三老相去不远。肃宗帝又问。如何是十身调御。国师直拔向他道。檀越蹋毗卢顶上行。更问甚么十身调御。诸人要见忠国师么。只在尔眼睛里。开眼也蹉过。合眼也蹉过。既在眼睛里。为甚么却蹉过。妙喜恁么道。亦蹉过不少。尔更看他有个无情说法话。老汉寻常不曾说。今日已是不识好恶。不避口业。尽情为诸人抖擞。为他雪屈。且不得作义理会。僧问。如何是古佛心。国师曰。墙壁瓦砾是。师云。恁么答话。若玄妙解路。心不绝命根不断。大法不明。决定不敢如此。四楞塌地一棒一喝一挨一拶。击石火闪电光却易。这般说话却难入作。前所谓家活大门户大。法性宽波澜阔。命根断方能如是。僧曰。墙壁瓦砾岂不是无情。国师曰。是。僧曰无情还解说法否。国师曰。常说炽然说无间歇。僧曰。某甲为甚么不闻。国师曰。汝自不闻。不可妨他闻者也。僧曰。未审甚么人得闻。国师曰。诸圣得闻。僧曰。和尚还闻否。国师曰。我不闻。僧曰。和尚既不闻。争知无情解说法。国师曰。赖我不闻。我若闻。则齐于诸圣。汝即不闻我说法。僧曰。恁么则众生无分也。国师曰。我为众生说。不为诸圣说。僧曰。众生闻后如何。国师曰。即非众生。师云。奇哉尔看他。转辘辘地不滞在一隅。不负他来问。赖我不闻。我若闻则齐于诸圣。汝即不闻我说法。尔唤作郎当得么。不是得诸佛诸祖心髓。如何转得。尔莫唤作无得失。这个是无得失中有得失。有得失中无得失。唤作入泥入水。骑贼马赶贼队。借婆帔子拜婆年。难奈何。又僧问。发心出家本拟求佛。未审如何用心即得成佛。国师曰。无心可用即得成佛。师云。这僧难容。恰如个鼠粘子相似。这个老子软顽。又撞著这僧软顽粘住。便问。无心可用阿谁成佛。国师曰。无心自成佛。成佛亦无心。僧曰。佛有大不可思议。为能度众生。若也无心。阿谁度众生。国师曰。无心是真度生。若见有生可度者。即是有心。宛然生灭。僧曰。今既无心。能仁出世说许多教迹。岂可虚言。国师曰。佛说教亦无心。僧曰。说法无心。应是无说。国师曰。说即无无即说僧曰。说法无心造业有心否。国师曰。无心即无业。今既有业。心即生灭。何得无心。僧曰。无心即成佛。和尚即今成佛未。国师曰。心尚自无。谁言成佛。若有佛可成。还是有心。有心即有漏。何处得无心。僧曰。既无佛可成。和尚还得佛用否。国师曰。心尚自无。用从何有。僧曰。茫然都无莫落断见否。国师曰。本来无见。阿谁道断。僧曰。本来无见。莫落空否。国师曰。无空可落。僧曰。有可堕否。国师曰。空既是无。堕从何立。僧曰。能所俱无。忽有人持刀来取命。为是有是无。国师曰。是无。僧曰。痛否。国师曰。痛亦无。僧曰。痛既无。死后生何道。国师曰。无死无生亦无道。僧曰。既得无物自在。饥寒所逼若为用心。国师曰。饥即吃饭寒即著衣。僧曰。知饥知寒。应是有心。国师曰。我问汝有心。心作何体段。僧迟疑良久觅心与饥寒体段。了不可得。遂依实供通曰。心无体段。国师曰。汝既知无体段。即是本来无心。何得言有。僧曰。山中逢见虎狼。如何用心。国师曰。见如不见。来如不来。彼即无心。恶兽不能加害。僧曰。寂然无事。独脱无心。名为何物。国师曰。名金刚大士。师喝一喝云。好人不肯做却要屎里卧。僧曰。金刚大士有何体段。国师曰。本无形段。师云。何不早恁么道。僧曰。既无形段。唤何物作金刚大士。国师曰。唤作无形段金刚大士。僧曰。金刚大士有何功德。国师曰。一念与金刚相应。能灭殑伽沙劫生死重罪。得见殑伽沙诸佛。其金刚大士功德无量。非口所说。非意所陈。假使殑伽沙劫住世说。亦不可得尽。这僧当下大悟。如睡梦觉。如莲华开。似这般底便是金刚圈栗棘蓬。尔若吞不得透不得。不见古人行履处。定起谤无疑。透得这里。方能作大舟航。不著此岸。不著彼岸。不住中流。善知识下得这般脚手入得这般窠窟。方始为得人师家。若不具许多差别眼目。如心性解路上得个入处底。定不爱击石火闪电光。却爱这般说话。又却错做实法会了。如一机一境一棒一喝上得个入处底。定不爱这般说话。又是错会了。真所谓所见不同互有得失。教中所谓菩萨见水如甘露。天人见水如琉璃。凡夫见水是水。饿鬼见水如脓血是也。或有个爱高禅底衲子。出来道。妙喜有如是等见耶。即向他道。逢人但恁么举。所以正法眼藏中收。僧问忠国师。古德云。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华无非般若。有人不许云是邪说。亦有信者云不思议不知若为。国师曰。此盖普贤文殊境界。非诸凡小而能信受。皆与大乘了义经意合。故华严经云。佛身充满于法界。普现一切群生前。随缘赴感靡不周。而恒处此菩提座。翠竹既不出于法界。岂非法身乎。又般若经云。色无边故般若亦无边。黄华既不越于色。岂非般若乎。深远之言。不省者难为措意。又华严座主问大珠和尚曰。禅师何故不许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华无非般若。珠曰。法身无像。应翠竹以成形。般若无知。对黄华而显相。非彼黄华翠竹而有般若法身。故经云。佛真法身犹若虚空。应物现形如水中月。黄华若是般若。般若即同无情。翠竹若是法身。翠竹还能应用。座主会么。主曰。不了此意。珠曰。若见性人。道是亦得。道不是亦得随用而说。不滞是非。若不见性人。说翠竹著翠竹。说黄华著黄华。说法身滞法身。说般若不识般若。所以皆成诤论。师云。国师主张青青翠竹尽是法身。直主张到底。大珠破青青翠竹不是法身。直破到底。老汉将一个主张底。将一个破底。收作一处更无拈提。不敢动著他一丝毫。要尔学者具眼。透国师底金刚圈。又吞大珠底栗棘蓬。具眼者辨得出。不具眼者未必不笑。宗杲虽参圜悟和尚打失鼻孔。元初与我安鼻孔者。却得湛堂和尚只是为人时下刃不紧。若是说禅病无人过得。尝思教中有一段因缘。殃崛摩罗要千人指头作华冠然后登王位已得九百九十九指。唯少一指。要断其母指填数。佛知其缘熟。故往化之。殃崛才举意。欲下刀取母指时。忽闻振锡声。遂舍其母指。而问佛教化一指曰。既是瞿昙在此。望施我一指头满我所愿。才举刀。世尊拽脱便去。世尊徐行。殃崛急赶不上。乃高声叫曰。住住。世尊曰。我住久矣。是汝不住。殃崛忽然感悟。投佛出家。佛却令持钵至一长者门。其家妇人正值产难。长者曰。瞿昙弟子。汝为至圣。当有何法能免产难。殃崛曰。我乍入道。未知此法。待我回问世尊。却来相报。及返具事白佛。佛告殃崛。汝速去报言。我自从贤圣法来。未曾杀生。殃崛当便奉佛语。往彼告之。其妇得闻即免产难。师云。这里使棒使喝。掀倒禅床。引经教说理事。击石火闪电光。夜半捉乌鸡得么。因请益湛堂和尚。才举起此话。湛堂曰。尔爬著我痒处。这话是金屎法。不会如金。会得如屎。曰岂无方便。湛堂曰。我有个方便。只是尔刬地不会。曰望和尚慈悲。湛堂曰。殃崛云。我乍入道未知此法。待问世尊。未到佛座下。他家生下儿子时如何。我自从贤圣法来。未曾杀生。殃崛持此语未至他家。已生下儿子时如何。老汉当时理会不得。后因在虎丘。看华严经。至菩萨登第七地证无生法忍云。佛子。菩萨成就此忍。即时得入菩萨第八不动地。为深行菩萨。难可知无差别。离一切相一切想一切执著。无量无边一切声闻辟支佛。所不能及。离诸諠诤。寂灭现前。譬如比丘具足神通。得心自在。次第乃至入灭尽定。一切动心忆想分别。悉皆止息此菩萨摩诃萨亦复如是。住不动地。即舍一切功用行。得无功用法身口意业。念务皆息。住于报行。譬如有人梦中见身堕在大河。为欲度故发大勇猛施大方便。以大勇猛施方便故。即便[寤-吾+告]寤。既[寤-吾+告]寤已所作皆息。菩萨亦尔。见众生身在四流中。为救度故发大勇猛起大精进。以勇猛精进故至此不动地。既至此以一切功用靡不皆息。二行相行皆不现前。此菩萨摩诃萨。菩萨心佛心。菩提心涅槃心。尚不现起。况复起于世间之心。师云。到这里打失布袋。湛堂为我说底方便。忽然现前。方知真善知识不欺我。真个是金刚圈。须是藏识明方能透得。又有个尊宿。唤作洛浦和尚。久为临济侍者。济每称美之。谓之临济门下一只箭子。便是欺负人。游历罢直往夹山顶卓庵经年。夹山知乃修书遣僧驰到。洛浦接得便坐却。再展手索。僧无对。浦便打曰。归去举似和尚。僧回举似夹山。山曰。这僧看书三日内必来。若不看书。此人救不得。师云。古人唤作捞捷人。不知书中有甚闲言长语。洛浦却吞他钩线。三日内果来。夹山预令人伺其出庵。便烧其居。师云。只这便是金刚圈。浦不顾。师云。成佛作祖须是这般汉。直造夹山方丈。不礼拜乃当面叉手而立。山曰。鸡栖凤巢非其同类出去。浦曰。自远趋风。乞师一接。山曰。目前无阇梨。此间无老僧。浦便喝。山曰。住住且莫草草匆匆。云月是同溪山各异截断天下人舌头即不无。阇梨争教无舌人解语。师云。洛浦却低头思量。这一道真言理会不得。被夹山劈脊便打。穿了鼻孔。遂承嗣夹山。后来示众道。末后一句始到牢关。把断要津不通凡圣。须知上流之士。不将佛祖见解贴在额头上。如灵龟负图。自取丧身之本。师云。他悟后便解明他这一道真言。这些子药头。不问云门下临济下曹洞下法眼下沩仰下大法。若不明。各宗其宗。各师其师。各父其父。各子其子。只管理会宗旨。热大不紧。老汉在众中时。尝请益一尊宿。禅门中说有语中无语。无语中有语。尊宿为我引证云。有语中无语。路逢死蛇莫打杀。无底篮子盛将归。唤这个作有语中无语。又唤作无语中有语。如何是有语中无语。路逢死蛇莫打杀。如何是无语中有语。无底篮子盛将归。只这一句。便具此两义。路逢死蛇莫打杀。是无语中有语。无底篮子盛将归。乃是有语中无语。谓既是死蛇。更不消打杀。又云。如何是同中有异。鹭鸾立雪非同色。如何是异中有同。明月芦华不似他。我如此说时。尔便会得了。却济得甚么事。似这般底。莫要学大法。明后举一丝毫。便一时会得。恰似殃崛摩罗因缘湛堂说底方便。我乍入道也使不著。佛有神通也使不著。既使不著。因甚么生下儿子。若向这里见得。释迦老子即是殃崛摩罗。殃崛摩罗即是释迦老子。若也不会。释迦自释迦。殃崛自殃崛。不干产难人家事。乃合掌云。即将上来举扬般若所有一言一句契佛契祖底功德。奉为计议。钱公荐室安人吕氏。伏愿。出此没彼。常为般若之亲姻。舍身受身。永作菩提之眷属。召大众云。还委悉么。若欲直下便休去。莫记我今说底。喝一喝下座。
傅庵主请普说。师云。傅庵主入堂挂塔。就今日设供。仍请云门为众普说。且道。说个甚么即得。若是全锋敌胜。同死同生。正按旁提。横来竖去。蟠根错节。结角罗纹。于诸人分上。正是小孩儿。则剧家事不劳拈出。既不许恁么。各请解下腰间多年历日。听取云门说个古话记得。二祖问达磨曰。弟子心未宁。请师与安。达磨曰。将心来与汝安。二祖良久曰。内外中间觅心了不可得。达磨曰。与汝安心竟。二祖当时便休歇去。又三祖问二祖曰。弟子身缠风恙。请师忏罪。二祖曰。将罪来与汝忏。三祖良久曰。内外中间觅罪了不可得。二祖曰。与汝忏罪竟。三祖当时便休歇去。这两则语。丛林举唱者。如麻如粟错会者如稻似谷。若不作心性会。便作玄妙会。不作玄妙会。便作理事会。不作理事会。便作直截会。不作直截会。便作奇特会。不作奇特会。便向击石火闪电光处会。不向击石火闪电光处会。便飏在无事甲里。不飏在无事甲里。便唤作古人两则公案。向三条椽下七尺单前。闭目合眼。坐在黑山下鬼窟里。思量卜度。若作这一络索道理。欲明此事。大似郑州出曹门。且喜没交涉。既不许恁么。又如何理会。云门已是面皮厚三寸。分明为诸人说破。第一不得错会我说底。达磨从西天将得个无文印子来。把二祖面门。一印印破。二祖得此印。不移易一丝头。把三祖面门印破。自后一人传虚。万人传实。递相印授。直至江西马祖。马祖得此印于南岳和尚。便道。自从胡乱后三十年。不曾少盐酱。师喝一喝云。印文生也。百丈大智禅师得此印于马祖。翻身跳入五百生前野狐窟里。头出头没。直至如今不肯回。黄檗和尚得此印于百丈。便道。汝等诸人。尽是噇酒糟汉。恁么行脚。何处有今日。还知大唐国里无禅师么。临济和尚得此印于黄檗。便解。到处作白拈贼。至今累及儿孙。兴化和尚得此印于临济。便解。向云居处权借一问以为影草。南院和尚得此印于兴化。直得赤肉团上壁立千仞。有僧问。古殿重兴时如何。曰明堂瓦插檐。僧曰。恁么则庄严毕备也。曰斩草蛇头落。风穴和尚得此印于南院。则曰。夫参学眼目。直须大用现前。勿自拘于小节。设使言前荐得。犹是滞壳迷封。纵然句下精通。未免触涂狂见。汝等诸人。应是从前学解明昧两岐。如今为汝一时扫却。直须个个如师子儿。吒髿地哮吼一声壁立千仞。谁敢正眼觑著。觑著则瞎却渠眼。有问。语默涉离微。如何通不犯。则曰。长忆江南三月里。鹧鸪啼处百华香。首山和尚得此印于风穴。便拈起竹篦问学人曰。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有问。如何是佛。则曰。新妇骑驴阿家牵。汾阳和尚得此印于首山。则曰。汾阳门下有西河师子。当门踞坐。但有来者即便咬杀。作何方便入得汾阳门。见得汾阳人。慈明和尚得此印于汾阳。把临济金刚王宝剑。折作两段。只用钓丝绞水。杨岐和尚得此印于慈明。便向无烟火。于死柴头畔。白云和尚得此印于杨岐。便向多处添些子。少处减些子。五祖和尚得此印于白云。贱卖担版汉。贴称麻三斥。百千年滞货。无处著浑身。圜悟老师得此印于五祖。将三百六十骨节八万四千毛窍。一时撒向诸人怀里。师蓦拈拄杖面前画一画云。不得过界。复举起云。这一队不唧[口*留]老汉。性命尽在云门手里。即今对众将这印子。为他打破。欲使后代儿孙各各别有生涯。免得承虚接响递相钝置。遂卓一下云。印子百杂碎了也。且道。这一队老汉。在甚么处安身立命。还见么。良久云。眼睫眉毛都落尽。转使傍观笑不休。复卓一下喝一喝。
刘侍郎亲书华严经施师。仍请普说。僧问。掷大千于方外。纳须弥于芥中。是甚么人分上事。师云。是没量大人分上事。进云。因甚么。被学人蹋在脚下。师云。尔见个甚么道理。便开许大口。僧便喝。师云。好一喝未有主在。进云。须知五十三人善知识。到这里也摸[打-丁+索]不著。师云。尔分上事作么生。进云。今日逢强则弱。师云。何不礼拜。僧便礼拜。师乃云。五十三人善知识摸[打-丁+索]不著处。即是诸人日用消息。诸人摸[打-丁+索]不著处。即是五十三人善知识日用消息。诸人日用消息。五十三人善知识决定摸[打-丁+索]不著。五十三人善知识日用消息。诸人决定摸[打-丁+索]不著。所以道。诸法无作用。亦无有体性。是故彼一切。各各不相知。亦如大火聚猛焰同时发各各不相知。诸法亦如是。便恁么去。掷大千于方外。纳须弥于芥中。岂是分外。虽然如是。第一不得向祖师门下过。若向祖师门下过。定打折尔驴腰。以拂子击禅床一下复云。杼山居士刘公。以手写大方广佛华严经一部。施妙喜道人受持。仍挥金办供。以伸庆忏。妙喜今日登曲录木。为居士发扬。且要大家知有。佛言。一切世界诸群生。少有欲求声闻乘。求独觉者转复少。趣大乘者甚难遇。趣大乘者犹为易能信此法倍更难。今有信此法者。手写是经。黑底是墨。白底是纸。唤甚么作此法。此法又如何举扬。即今还有能信此法者么。出来为杼山居士证明。若证明得。居士功不唐捐。若证明不得。妙喜乘便下坡。为诸人说个影子。黄面瞿昙始成正觉时。在摩竭提国阿兰若法菩提场中。于一尘内破此一尘。演说如来广大境界。妙音遐畅无处不及。岂不是此法。不离一切菩提树下。而上升须弥。向天帝释妙胜殿普光明藏师子座上。说十住品。岂不是此法。不离一切菩提树下及须弥山顶。而向夜摩天宫宝庄严殿宝莲华藏师子座上。入菩萨善思惟三昧。说十行品。岂不是此法。不离于此菩提树下及须弥顶夜摩天宫。而往诣兜率陀天。一切妙宝所庄严殿摩尼藏师子座上。说十回向品。岂不是此法。不离兜率陀天。而往诣他化自在天宫摩尼宝藏殿。住一切菩萨智所住境。入一切如来智所入处。说十地品。岂不是此法。不离他化自在天宫。复至摩竭提国普光明殿。入佛华庄严三昧。说离世间品。岂不是此法。不离摩竭提国。向室罗筏国逝多林给孤独园大庄严重阁。入不可说佛刹微尘数神变海及种种三昧门。说入法界品。岂不是此法。毗卢遮那及诸大菩萨。七处九会。咸集其所。互为主伴。一一交参。现大神变。乃至善财不离自所住处入普贤毛孔刹中。行一步过不可说不可说佛刹微尘数世界。如是而行。尽未来劫犹不能知。一毛孔中刹海次第刹海藏刹海差别刹海普入刹海成刹海坏刹海庄严所有边际。乃至念念周遍无边刹海。教化众生令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当是之时。善财童子则次第得普贤菩萨诸行愿海。与普贤等。与诸佛等。一身充满一切世界。刹等行等正觉等。神通等法轮等。辩才等。言辞等。及不可思议解脱自在悉皆同等。岂不是此法。若尔则须知杼山居士。未动毛锥未形纸墨时。已与毗卢遮那如来及不可说微尘数刹土诸佛菩萨广大境界。一一平等一一无差别。以至周旋八十一卷。行布圆融。亦与善财未见文殊未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及发心已来遍历诸城。承事诸善知识。次第满足普贤诸行愿海。亦无差别。如上所说。岂不是此法。杼山居士既尔。妙喜老汉亦尔。妙喜老汉既尔。现前大众亦尔。现前大众既尔。森罗万象大地山河亦尔。所谓尘尘尔。念念尔。法法尔。一法既尔。诸法亦然。一尘既尔。诸尘亦然。诸尘既然。则不越此念。不破此尘。入息不居阴界。出息不涉万缘。常转如是经。百千万亿卷又何劳。杼山居士明窗净几。引笔行墨。特地周遮。妙喜老汉承虚接响。鼓舌摇唇。无风起浪。虽然如是要且只明得此法影子边事。与此法正文了无交涉。诸人要识正文么。谛听谛听。汲水炷香。天女侍长者之著论。剥皮析骨。菩萨赞毗卢之发心。欲见闻以成善因。故笔墨而为佛事。偕众香之一钵。饷妙喜于东方。伏愿。知识如善财之众多。行愿如普贤之殊胜。具十回向证三菩提。我人众生等无差别。佛法僧宝共作证明。上来讲赞无限胜因。一切智智清净。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夜来州前石师子。无端[跳-兆+孛]跳撞入陈四公酒楼。咬破湘山祖师鼻孔。杜顺和尚忍痛不禁。出来道。怀州牛吃禾。益州马腹胀。天下觅医人。灸猪左膊上才作是说。各各平复如故。汝等诸人。还知决定义也无。良久云。不见道。能信此法倍更难。喝一喝下座。
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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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六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傅经干请普说。师云。经干道友。妙喜初不相识。去岁经由衡阳。特来相访。一见便如故人。盖为信得此段大事因缘及。何以故。岂不见。华严会上智首菩萨。问文殊师利菩萨言。佛子。菩萨云何得无过失身语意业等事。文殊答。以善用其心。则获一切胜妙功德。为说行住坐卧四威仪中一百四十大愿。谓之无浊乱清净行大功德。此功德皆从信地而发。故文殊普为已发信心者。作不请友。以偈问贤首菩萨曰。我今已为诸菩萨说佛往修清净行。仁亦当于此会中演畅修行胜功德。贤首菩萨。以偈答之。其中曰。以法威力现世间。则获十地十自在。亦是说初发心从信地起之义。末后善财到毗卢楼阁前。弥勒为说一百二十种菩提心。亦是此义。其中有一种喻曰。如师子王哮吼。师子儿闻皆增勇健。余兽闻之即皆窜伏。佛师子王菩提心吼。应知亦尔。诸菩萨闻增长功德。有所得者闻皆退散。亦是此义。既有信根。即是成佛基本。忽地与现行相应。便证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如释迦老子。初在正觉山前。举头见明星出现。忽然悟道。遂乃叹曰。奇哉一切众生具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而不证得。谓上至十方诸佛。下至六道四生含蠢蠕动。于我悟处。以平等印。一印印定。更无差别。尔看。黄面老子才悟了。便见得如此广大。然后兴慈运悲于生死海。不著此岸不著彼岸不住中流。而能运载此岸众生。到欲彼岸。不住生死中流。这个道理亦不出自家信种。所以无尽居士注海眼经。题说佛成就云。始觉合本之谓佛。他虽是个俗人。然却见得彻识得根本。谓始觉时。从明星上起信。忽然觉悟。自性本来是佛。大地有情更无差别。无尽唤作始觉合本。觉方始成佛。参禅人能恁么辨白得了。然后休歇身心。识取本来面目。不要粗心。古圣得了。便于得处灭却生灭心。亦不住在寂灭地。谓之寂灭现前。于寂灭地获二殊胜。一者上合十方诸佛。与佛如来同一慈力。二者下合六道众生。与诸众生同一悲仰。前所云兴慈运悲救拔恶道是也。众生为不觉故轮转生死。先觉之士若无慈悲。如何得众生界。空信知佛恩难报。今日经干道友。请妙喜普说。不独为先考承事追修而已。要与现前一众。说些禅病。故柳子厚以天台教为司南。言禅病最多。诚哉是言。天台智者之教。以空假中三观。摄一切法。教人把本修行。禅无文字。须是悟始得。妙喜自十七岁。便疑著此事。恰恰参十七年。方得休歇。未得已前。常自思惟。我今已几岁。不知我未托生来南阎浮提时从甚么处来。心头黑似漆。并不知来处。既不知来处。即是生大我。百年后死时。却向甚么处去。心头依旧黑漫漫地。不知去处。既不知去处。即是死大。谓之无常迅速生死事大。尔诸人。还曾恁么疑著么。现今坐立俨然。孤明历历地。说法听法宾主交参。妙喜簸两片皮。牙齿敲磕。脐轮下鼓。起粥饭气。口里忉忉怛怛。在遮里说。说者是声。此声普在诸人髑髅里。诸人髑髅同在妙喜声中。这个境界他日死了。却向甚处安著。既不知安著处。则撞入驴胎马腹亦不知。生快乐天宫亦不知。禅和子。寻常于经论上收拾得底。问著无有不知者。士大夫。向九经十七史上学得底。问著亦无有不知者。却离文字绝却思惟。问他自家屋里事。十个有五双不知。他人家事却知得。如此分晓。如是则空来世上打一遭。将来随业受报。毕竟不知自家本命元辰落著处。可不悲哉。所以古人到这里如救头然。寻师决择。要得心地开通不疑生死。然有学而知之者。有生而知之者。那个是学而知之者。如僧问赵州。学人乍入丛林。乞师指示。州云。尔吃粥了也未。僧云。吃粥了。州云。洗钵盂去。僧于言下忽然大悟。当下休歇。便知生死去处。妙喜常说不易。这僧有力量。赵州将一百二十斤檐子。一送送在他肩上。这僧荷得一气走。一百二十里更不回头。如将梵位直授凡庸。心里便怗怗地。兴得慈力运得悲愿。此是学而知之者。那个是生而之知者。如赵州作沙弥时。同本师行脚到南泉。值南泉卧次。本师礼拜了。赵州方礼拜。南泉问云。近离甚处。州云。近离瑞像。泉云。还见瑞像么。州云。瑞像则不见。面前只见卧如来。南泉遂起问。尔是有主沙弥。无主沙弥。州云。是有主沙弥。泉云。那个是尔主。若是如今禅和家。便近前弹指。打个圆相。喝一喝拍一拍。拂袖便行。放出这般恶气息。尔看他赵州。缓缓地近前道。孟春犹寒。伏惟和尚尊候万福。泉乃唤维那云。此沙弥别处安排。次日却来问。如何是道。南泉也不行棒。也不下喝。也不谈玄。也不说妙。也不牵经。也不引论。也不举古人公案。亦不说事。亦不说理。只实头向他道。平常心是道。为他赵州已理会得平常心了。便却问。还假趣向也无。泉云。拟向即乖。州云。不拟争知是道。泉云。道不属知。不属不知。知是妄觉。不知是无记。若真达不疑之道。犹如太虚廓然荡豁。岂可于中强是非耶。赵州于言下千了百当。南泉道。道不属知。不属不知。圭峰谓之灵知。荷泽谓之知之一字众妙之门。黄龙死心云。知之一字众祸之门。要见圭峰荷泽则易。要见死心则难。到这里须是具超方眼。说似人不得。传与人不得。所以圜悟先师说。赵州禅只在口唇皮上。难奈他何。如善用兵者。不赍粮行。就尔水草粮食。又杀了尔。有一秀才问。佛不违众生愿。是否。州云是。才云。弟子欲就和尚手中乞取拄杖。得否。州云。君子不夺人所好。才云。某甲不是君子。州云。老僧亦不是佛。又一僧问。如何是祖师意。州乃敲禅床脚。僧云。莫只这便是否。州云。是则脱取去。又一僧问诸方尽向口里道。和尚如何示人。州以脚跟打火炉示之。僧云。莫便是也无。州云。恰认得老僧脚跟。又僧问如何是赵州。州云。东门南门西门北门。僧云。某甲不问这个。州云。尔问我赵州聻。又僧问。如何是道。州云。墙外底。僧云。某甲不问这个道。州云。尔问那个道。僧云。某甲问大道。州云。大道通长安。尔不得作无事会。不得作玄妙会。不得作奇特会。不得作平常会。赵州不在无事上。不在玄妙上。不在奇特上。不在平常上。毕竟在甚么处。具眼者辨取。这老汉有时云。未出家被菩提使。出家后使得菩提。汝诸人。被十二时使。老僧使得十二时。又云。佛之一字吾不喜闻。佛之一字尚不喜闻。达磨灼然是甚老臊胡。十地菩萨是担粪汉。等妙二觉是破凡夫。菩提涅槃是系驴橛。十二分教是鬼神簿拭疮脓纸。四果三贤初心十地是守古冢鬼。尔既不到这个田地。是事理会不得也。学人粗走大步。便把一句子禅。要祗对人。且不是这个道理。所以妙喜室中常问禅和子。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不得下语。不得无语。不得思量。不得卜度。不得拂袖便行。一切总不得。尔便夺却竹篦。我且许尔夺却。我唤作。拳头则触。不唤作拳头则背。尔又如何夺。更饶尔道个请和尚放下著。我且放下著。我唤作露柱则触。不唤作露柱则背。尔又如何夺。我唤作山河大地则触。不唤作山河大地则背。尔又如何夺。有个舟峰长老云。某看和尚竹篦子话。如籍没却人家财产了。更要人纳物事。妙喜曰。尔譬喻得极妙。我真个要尔纳物事。尔无从所出。便须讨死路去也。或投河赴火。拚得命方始死。得死了却缓缓地再活起来。唤尔作菩萨便欢喜。唤尔作贼汉便恶发。依前只是旧时人。所以古人道。悬崖撒手自肯承当。绝后再苏欺君不得。到这里始契得竹篦子话。复说偈云。
佛之一字尚不喜 有何生死可相关
当机觌面难回互 说甚楞严义八还
悦禅人请普说。僧问。临济示众云。有时夺人不夺境。有时夺境不夺人。有时人境两俱夺。有时人境俱不夺。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云。三千里外绝誵讹。进云。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云。拔出眼中楔。进云。临济道。煦日发生铺地锦。婴孩垂发白如丝。未审与和尚答底是同是别。师云。咬人屎橛不是好狗。进云。王令已行天下遍。将军塞外绝烟尘时如何。师云。适来犹自可。而今更郎当。问十方薄伽梵。一路涅槃门。未审王氏今日是生耶是死耶。师云。生耶死耶。进云。今古应无坠。分明在目前。师云。抽却脑后箭。进云。只如十二时中不依倚一物人来。师还接否。师云。唤甚么作一物。进云。不可重说偈言。师云。碍塞杀人。乃云。生耶死耶。非得非失。不道不道。有理有事。若向有理有事处得个入处。只在教乘里头出头没。若于非得非失处得个入处。敢保诸人十二时中未有安身立命处。既未有安身立命处。则不知王氏落处。若知得王氏落处。即知自己安身立命处。且道。王氏即今是生耶是死耶。是不生耶是不死耶。若道不生。争奈死何。若道不死。争奈生何。若道亦生亦死。又是戏论说。若道非生非死。又是相违说。直饶离四句绝百非。直下如明镜当台明珠在掌。胡来现胡汉来现汉。当人各各脚跟下。净裸裸明历历。生死如梦幻空华。去来如浮云水月。犹未是彻头处。纵饶如实见得。昔日之生本不曾生。今日之灭本不曾灭。亦是无梦说梦。何以故。生而不生。镜里之形。灭而不灭。水中之月。正当恁么时。那里是王氏出身处。若委悉得去。王氏只今与诸人把手共行。同入如来大寂灭海。其或未然。有寒暑兮促君寿。有鬼神兮妒君福。复云。这个是近悦上座为母王氏。请妙喜老汉说法底意旨。且法作么生说。不见道。法不可见闻觉知。若行见闻觉知。是则见闻觉知。非求法也。见闻觉知既不可以入道。莫是不见不闻不觉不知便是么。良久高声云。更是个甚么。妙喜尽力说。只说得到这里此事决定不在言语上。所以从上诸圣。次第出世。各各以善巧方便。忉忉怛怛。唯恐人泥在言语上。若在言语上。一大藏教五千四十八卷。说权说实。说有说无。说顿说渐。岂是无言说。因甚么达磨西来却言。单传心印不立文字。语言。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因何不说传玄传妙传言传语。只要当人各各直下明自本心见自本性。事不获已说个心说个性。已大段狼藉了也。若要拔得生死根株尽。切不得记我说底。纵饶念得一大藏教。如瓶泻水。唤作运粪入。不名运粪出。却被这些子障却自己正知见。不得现前。自己神通不能发现只管弄目前光影。理会禅理会道。理会心理会性。理会奇特理会玄妙。大似掉棒打月。枉费心神。如来说为可怜愍者。古人凡有一言半句。设一个金刚圈栗棘蓬。教伊吞教伊透。若是个英灵独脱出情尘超理性者。金刚圈栗棘蓬。是甚么弄猢狲家具。察鬼神茶饭。盖尔不能一念缘起无生。只管一向在心意识边作活计。才见宗师动口。便向宗师口里讨玄讨妙。却被宗师倒翻筋斗。自家本命元辰依旧不知落处。脚跟下黑漫漫。依前只是个漆桶。只如适来上座问夺人不夺境一段话。只知册子上念将来。如法答他。又理会不得。问一段未了。又问一段。恰如村人打传口令相似。我今不惜口业。为尔诸人葛藤注解一遍临济一日示众云。有时夺人不夺境。有时夺境不夺人。有时人境两俱夺。有时人境俱不夺。会么。良久左右顾视便下座。遮个便是金刚王宝剑。我昨日说底。将蜈蚣毒蛇蝎子并诸杂毒。贮在一瓮里。尔试将手就中。拈一个不毒底出来看。若拈得出。不妨于此事有少分相应。若拈不出。自是尔根性迟钝。夙无灵骨也。怪妙喜不得。临济当时道这几句闲言长语。面目现在。自是尔不会看得出尔若领得此意。自从胡乱后三十年。不少盐酱钟楼上念赞床脚下种菜之类。不著问人。一一自知下落。古人垂个方便。岂是间开口。须知烂泥里有刺。当时有个克符道者。理会得临济意。便出来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临济当时不知那里得许多闲言长语。斗凑得恰好便道。煦日发生铺地锦。婴孩垂发白如丝。诸人还会么。煦日发生铺地锦。是境婴孩垂发白如丝。是人此两句。一句存境。一句夺人。克符又作颂曰。夺人不夺境。缘自带聱讹。师云。有甚么聱讹。拟欲求玄旨思量反责么。师云。诬人之罪。骊珠光灿烂。蟾桂影婆娑。师云。何不早恁么道。觌面无差互。还应滞网罗。师云。依稀似曲才堪听。又被风吹别调中。此颂大概在骊珠光灿烂蟾桂影婆娑之上。盖此两句是境。学者问不夺境。拟欲求玄旨思量反责么。大意只是不可思量拟议。思量拟议者人也。蹉却觌面相呈一著子。即被语言网罗矣。克符此颂。专明煦日发生铺地锦。所以有骊珠光灿烂蟾桂影婆娑之句。乃是存境而夺人。故曰觌面无差互。还应滞网罗。夺人之义。醍醐毒药一道而行。具眼者方能辨别。又问如何是夺境不夺人。答云。王令已行天下遍。将军塞外绝烟尘。师云。王令已行天下遍。是夺了境。将军塞外绝烟尘。是存人而不夺。颂曰。夺境不夺人。寻言何处真。师云。也须闲。处作堤防。问禅禅是妄。究理理非亲。师云。好事不如无。日照寒光澹。山遥翠色新。师云。贫儿思旧债。直饶玄会得。也是眼中尘。师云。自起自倒。尔要会日照寒光澹山遥翠色新么。此两句是境。直饶玄会得。也是眼中尘。便夺了也。其余人境两俱夺。人境俱不夺。尽是依语就学家问处答又问。如何是人境两俱夺。答云。并汾绝信独处一方。便有人境两俱夺面目。颂曰。人境两俱夺。从来正令行。师云。已落第二。不论佛与祖。那说圣凡情。师云。买石得云。饶拟犯吹毛剑。还如值木盲。师云。识法者惧。进前求妙会。特地斩精灵。师云。前箭犹轻。后箭深。正令既行不留佛祖。到这里进之退之。性命都在师家手里。如吹毛剑不可犯其锋。又问。如何是人境俱不夺。答云。王登宝殿野老讴歌。颂曰。人境俱不夺。思量意不偏。师云。会么。是法住法位。主宾言不异。师云。世间相常住。问答理俱全。师云。添一毫不得。减一毫不得。蹋破澄潭月。师云。犹有这个在。穿开碧落天。师云。劳而无功。不能明妙用师云。动著即错。沦溺在无缘。师云。却依旧处著。这个是适来上座请益底公案。谓之四料拣。尔若要分明理会得临济意。但向他当时垂示处看。如何看。山僧有时夺人不夺境。有时夺境不夺人。有时人境两俱夺。有时人境俱不夺。若恁么便是。尔若作山僧有时夺人不夺境。有时夺境不夺人。有时人境两俱夺。有时人境俱不夺。便不是了也。所以五祖师翁有言。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恁么会。便不是了也。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恁么会方始是。尔诸人还会么。这般说话。莫道尔诸人理会不得。妙喜也自理会不得。我此门中无理会得理会不得。蚊子上铁牛。无尔下嘴处。须信古人垂慈。则有法无法。不垂慈道眼未开大法未明。岂免向他人口里觅禅觅道觅玄觅妙。觅得了唯恐人知及。至说时又恐说尽了。末后无可说。这个是无限量底法。尔以有限量心。拟穷他落处。且莫错。只如世尊在灵山会上。百万众前拈华普示。独迦叶破颜微笑。何曾怕人知。又何曾密室里传授来。我这里禅许尔众人闻。不许尔众人会。如上所解注者四料拣。尔诸人齐闻齐会了。临济之意。果如是乎。若只如是。临济宗旨岂到今日。尔诸人闻妙喜说得落。将谓止如此。我实向尔道。此是第一等恶口。若记著一个元字脚。便是生死根本也。尔诸人诸方学得底玄中又玄。妙中又妙。是甚么屎禅。一向[祝/土]在皮袋里。将谓实有恁么事。莫错。诸上座。尔真个要参妙喜禅。尽将诸方学得底。扫向他方世界。百不知百不会。虚却心来。共尔理会复说偈云。无诸比丘名近悦。为母王氏请普说。妙喜便登曲录床。忉忉怛怛恣饶舌。从来法本离言诠。不假思量与分别。说甚地狱及天堂。四圣六凡俱泯绝。纵有魔王欲作难。金刚宝剑当头截。王氏养子要参禅。只这一念永不灭。弹指顿明诸法门释迦弥勒齐超越。还如涂毒鼓当轩。一击闻之皆脑裂。无边烦恼悉蠲除。夙业旧殃汤沃雪。末后一句为重宣。凝然万里一条铁。喝一喝下座。
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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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七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礼侍者断七请普说。僧问。和尚室中道。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不得下语。不得无语。遂以坐具打地一下云。学人为蛇画足。却请和尚头上安头。师云。自起自倒得人憎。进云。也要和尚相委悉。师云。切忌靴里动指头。进云。还有为人处也无。师云无。进云。却较些子。师云。换却尔眼睛。乃云。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不得下语。不得无语。不得思量。不得拟议。当恁么时释迦老子达磨大师。虽有鼻孔。直是无出气处。还委悉么。遇贵则贱遇贱则贵。若向贵贱处著到。更须买草鞋行脚始得。所以道。不可以有心求。不可以无心得。不可以语言造。不可以寂默通。虽然如是。如天普盖。似地普擎。全放全收。全杀全活。妙喜恁么道。也不离这个消息。正如适来禅客。以坐具打地一般。乃拍禅床一下云。且道。明甚么边事。斯辰比丘了贤。为近体侍者。将俗家寄来衣物。估唱请老汉举扬宗旨。庄严报地。可惜这兄弟。方始于竹篦子话。有个发明处。而今已是说前年话。一日问他。唤作竹篦则触。不唤作竹篦则背如何。渠答不得。却曰。望和尚为某作个方便指示。山僧向他道。尔是福州人。我说个喻子向尔。如将名品荔枝和皮壳。一时剥了。以手送在尔口边。只是尔不解吞。渠闻之不觉失笑曰。和尚吞著即祸事。过得几时。又问。他前日吞了底荔枝。只是尔不知滋味。渠曰。若知滋味。转见祸事。我爱他这两转语。所谓从门入者不是家珍。信知宗师家无实法与人。且如世间工巧技艺有样子便做得。若是这一解。须是自悟始得。得之于心应之于手。若未得个安乐处。一向求知见觅解会。这般杂毒才入心。如油入面。永取不出。纵取得出。亦费料理。此事如青天白日。元无障碍。却被这些杂毒障却。所以于法不得自在。老汉常爱真净和尚道。如今人多是得个身心寂灭前后际断。休去歇去一念万年去。似古庙里香炉去。冷湫湫地去。便为究竟。殊不知。却被此胜妙境界障蔽。自己正知见不能现前。神通光明不能发露。或又执个一切平常心是道。以为极则。天是天地是地。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大尽三十日。小尽二十九。凡百施为。须要平常一路子以为稳当。定将去合将去。更不敢别移一步。怕堕坑落堑。长时一似双盲人行路。一条拄杖子寸步抛不得。紧把著凭将去。步步依倚。一日若道眼溪开。顿觉前非。抛却杖子。撒开两手。十方荡荡。七纵八横。东西南北。无可不可。到这里方得自在。如今人能有几个放得杖撒得手。昔因真净和尚新开语录。其时我老和尚在五祖堂中。作首座。五祖一日廊下见僧。把一册文字。祖曰。尔手中是甚文字。僧曰。是真净和尚语录。祖遂取读。即赞叹曰。惭愧末世中有恁地尊宿。乃唤首座。我老和尚时在后架洗袜。闻呼很忙走出来。祖曰。我得一本文字。不可思议。所谓善说法要。尔试看。休去歇去。一念万年。前后际断。诸方如今有几个得到这田地。他却唤作胜妙境界。旧时宝峰有个广道者。便是这般人一个浑身都不理会。都不见有世间事。世间尘劳昧他不得。虽然恁么。却被这胜妙境界障却道眼。须知到一念不生前后际断处。正要尊宿。如水潦和尚。因采藤次。问马祖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祖曰。近前来向尔道。水潦才近前。马祖当胸一蹋蹋倒。水潦忽然大悟。不觉起来呵呵大笑。祖曰。尔见个甚么道理。潦曰。百千法门无量妙义。只向一毛头上。便识得根源去。这个教中。谓之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动静二相。了然不生。才得个入处。便亡了定相。定相既亡。不堕有为。不堕无为。动静二相了然不生。便是观音入理之门。他既悟了。便打开自己库藏。运出自己家珍。乃曰。百千法门无量妙义。只向一毛头上。便识得根源去。又呵呵大笑。马祖知他已到这个田地更不采他。亦无后语。后来住水潦庵。禅和家来参。他有百十众。才举扬便卖弄这一蹋云。自从一吃马师蹋。直至而今笑不休。渠又何曾有峰峦叠翠涧水潺湲岸柳含烟庭华笑日莺啼乔木蝶舞芳丛底说话来。只道。自从一吃马师蹋。直至而今笑不休。这个便是第一个入流亡所动静二相了然不生底样子。又不见云门问洞山。近离甚处。山曰。查渡。门曰。夏在甚处。山曰。湖南报慈。门曰。几时离彼山。曰八月二十五。门曰。放尔三顿棒。古人淳朴据实只对。自言。我此回实从查渡来。有甚么过。便道。放我三顿棒。大丈夫汉。须共这老汉理会始得。至明日便去问曰。昨日蒙和尚放三顿棒。未审过在甚么处。问曰。饭袋子。江西湖南。便恁么去。洞山忽然大悟。更无消息可通。亦无道理可拈出。只礼拜而已。既悟了。便打开自己库藏。运出自己家珍。乃曰。他后向无人烟处住个草庵。不蓄一粒米。不种一茎菜。接待十方往来。尽与伊出却钉拔却楔。拈却炙脂帽子。脱却鹘臭布衫。教伊洒洒地作个衲僧。岂不俊哉。云门曰。尔身如椰子大。开得许大口。这个是第二个入流亡所动静二相了然不生底样子。又鼓山晏国师在雪峰多年。一日雪峰知其缘熟。忽起搊住曰。是甚么。晏释然了悟。唯举手摇曳而已。峰曰。子作道理耶。晏曰。何道理之有。后来杨大年收在传灯录中。谓之亡其了心。此是第三个入流亡所动静二相了然不生底样子。又灌溪和尚。一日见临济。济下绳床才擒住。溪便云。领领。这个是第四个入流亡所动静二相了然不生底样子。这个说似人不得。传授人不得。老汉十七年参也。曾零零碎碎悟来。云门下也理会得些子。曹洞下也理会得些子。只是不能得前后际断。后来在京师天宁。见老和尚升堂。举僧问云门。如何是诸佛出身处。门曰。东山水上行。若是天宁即不然。如何是诸佛出身处。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向这里忽然前后际断。譬如一綟乱丝将刀一截截断相似。当时通身汗出。虽然动相不生。却坐在净裸裸处得。一日去入室。老和尚曰。也不易尔到这个田地。可惜尔死了不能活。不疑言句。是为大病。不见道。悬崖撒手自肯承当。绝后再苏欺君不得。须信有这个道理。老汉自言。我只据如今得处。已是快活。更不能理会得也。老和尚却令我在择木寮作不厘务。侍者每日同士大夫。须得三四回入室。只举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才开口便道。不是。如是半年间。只管参。一日同诸官员在方丈药石次。我只把箸在手。都忘了吃食。老和尚曰。这汉参得黄杨木禅。却倒缩去。我遂说个譬喻曰。和尚。这个道理。恰如狗看著热油铛相似。要舐又舐。不得。要舍又舍不得。老和尚曰。尔喻得极好。只这个便是金刚圈栗棘蓬。一日因问老和尚。见说。和尚当时在五祖。曾门这个话。不知五祖和尚如何答。和尚不肯说。老汉曰。和尚当时不可独自问。须对大众前问。如今说又何妨。老和尚乃曰。我问。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时如何。祖曰。描也描不成。画也画不就。又问。忽遇树倒藤枯时如何。祖曰。相随来也。老汉才闻举便理会得。乃曰。某会也。老和尚曰。只恐尔透公案未得。老汉曰。请和尚举。老和尚遂连举一络索誵讹公案。被我三转两转截断。如个太平无事时得路便行更无滞碍。老和尚曰。如今方知道。我不谩尔。我既会了。却倒疑著几个禅头。乃问老和尚。老和尚曰。我个禅如大海相似。是尔将得个大海来。倾取去始得。若只将得钵盂来。盛得些子去便休。是尔器量只如此。教我怎奈何。能有几个得到尔田地。旧时只有一个璟上座。与尔一般。只是死了。过得几时。便举。我立僧后来在云居首座寮。夜间常与兄弟入室。老和尚爱来听。有时入室了。却上方丈。见老和尚。同在火炉头坐。老和尚曰。或有个禅和子。得似老僧。尔又如何支遣。老汉曰。何幸如之。正如东坡说作刽子得一个肥汉剐。我却倒与老和尚入室。被我拶得上壁。老和尚呵呵大笑。思量这老和尚。粉骨碎身亦未能报得。因礼上座声老汉举。福州人吃荔枝。有个瞥地处。所以说到这里。这兄弟在丛林中。规行矩步。无衲子之过。可惜尺头短。然打个筋斗出来。决定昧他不得。有一则古话。举似大众。教中道。吾不见时。何不见吾不见之处。若见不见。自然非彼不见之相。若不见吾不见之地。自然非物。云何非汝。后来湛堂和尚颂曰。老胡彻底老婆心。为阿难陀意转深。韩干马嘶青草渡。戴嵩牛卧绿杨阴。妙喜亦有个颂子。虽不甚文彩。却不在湛堂之下。
荒田无人耕。 耕著有人争。 无风荷叶动。 决定有鱼行。
师绍兴二十六年。三月十一日。于临江军新淦县东山寺。被旨还僧。谢恩罢。拈香祝圣毕。乃就座云。青毡本是吾家物。今日重还旧日僧。珍重圣恩何以报。万年松上一枝藤。遂拈起拄杖云。一枝藤在这里。且报恩一句作么生道。若也道得。粉骨碎身未足酬一句了然超百亿其或未然。山僧不免为诸人道破。
长将日月为天眼。 指出须弥作寿山。
新淦县众官。请普说。僧问。圣恩已受。僧相再圆。学人上来。乞师指示重新底佛法。师云。雨过溪光澹。云开岳色新。进云。恁么则龙图增久固。佛日转光辉。师云。一道旧行路。高下自分明。进云。只如大颠叩齿。韩文公直下知归。黄檗安名。裴相国便知落处。未审和尚今日与知县朝议相见。有何指示。师云。两眼对两眼。进云。莫便是指示也无。师云。一任钻龟打瓦。僧礼拜。师乃云。问得亦好不问更亲。何故。声前一路千圣不传。学者劳形如猿捉影。可中有个英灵汉。恁么不恁么聊闻举著剔起便行。犹在葛藤窠里。直得内无所证外无所修。似地擎山。如石含玉。亦未是衲僧放身命处。若也知得。尘尘念念皆无空阙。折旋俯仰尽在其中。正当恁么时。毕竟是谁家风月。还委悉么。千圣不知何处去。倚天长剑逼人寒。复云。这个是知县朝议。今日率诸同官。洎寄居贤士大夫。同来随喜宗杲披剃。请说法底意旨此一段因缘。问佛有因。况宗杲自居衡梅。首尾十七年。今日不觉不知。一来新淦。同此法会。岂非前报世中曾在灵山会上同为听法之人。元来说法自有时处。若时节因缘未会。说法不成。所以释迦老子说法三百六十余会。皆立时处。何谓时处。岂不见。圆觉经末上云。如是我闻。一时婆伽婆。入于神通大光明藏三昧正受。只这个便是今日说法底时节。所以道。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时节若至。其理自彰。不见。天台智者大师因读法华经。至药王菩萨焚身处云。是真精进是名真法供养如来。于此豁然。前后际断。便证法华三昧。于三昧中见灵山会上释迦老子与百万大众俨然未散。如今说与人。若是不曾入得这般境界。刬地不信。何故。智者自是陈隋时人与释迦老子相去二千年。如何因是真精进。是名真法供养如来。便于法华三昧中。见灵山一会俨然未散。为复是谩人耶。是假说耶。此事唯证乃知难可测。须知妙喜今日说法。与释迦老子在灵山会上说法无异。与智者大师在南岳证得是真精进是名真法供养如来。亦无异。真实证者必不相欺。未证者一似说梦。所以道。过去一切劫。安置未来今。未来现在劫。回置过去世。以海印三昧一印印定。更无透漏。无去无来无前无后。非但妙喜一人如是。判府郎中亦如是。非但判府郎中如是。判县朝议与诸同官寄居贤士大夫亦如是。非但判县朝议与诸同官寄居贤士大夫如是。乃至现前若僧若俗若贵若贱亦如是。如是之法。在天同天。在人同人。应以佛身得度者。即现佛身而为说法。应以宰官身乃至婆罗门妇女身得度者。悉现其身而为说法。此是一味清净平等法门。若向这里明得。各人本地风光本来面目。方知一大藏教五千四十八卷句句不说别事。无常迅速莫作等闲。所以道。努力今生须了却。莫教永劫受余殃。人身难得。为贵人复难。不见释迦老子说四十二章经。里面有二十难。谓贫穷布施难。豪贵学道难。有势不临难。就中有个[拚-ㄙ+ㄊ]命不死难。尔诸人还会么。若[拚-ㄙ+ㄊ]得命无有不死者。如何说不死底道理。若会得这个。方始把二十难。一翻翻转来。总是易底事。[拚-ㄙ+ㄊ]命不死也易。贫穷布施也易。豪贵学道也易。有势不临也易。若悟即易。不悟即难。然难易两字。亦不干本地风光本来面目事。何故。此个法门本无难本无易。若能向不难不易处。急著眼看。外息诸缘内心无喘。方知本无难易底法。如今聪明灵利底人。不能便悟。病在于何。却为心意识先行。被心意识障却自己光明。塞却行路。进步不得。所以这里使聪明灵利不著。要须内不放出外不放入。内不放出。则是内心无喘。外不放入。即是外息诸缘。内心既定。则诸缘亦定。故曰。那伽常在定。无有不定时。这一段大事因缘。大底如是。若能如是信如是解。如是修如是证。则三世诸佛即是汝诸人。汝诸人即是三世诸佛。无古无今。同一解脱。世间有如此殊胜之事。可惜百姓日用而不知。然今日一会亦非小缘。又承诸山禅师洎诸善男信女。同此听法。伏愿。一闻千悟得大总持。一历耳根永为道种。久立伏惟珍重。
钱计议请普说。师云。法不可见闻觉知。若行见闻觉知。是则见闻觉知。非求法也。既离见闻觉知外。却唤甚么作法。到这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除非亲证亲悟。方可见得。若实曾证悟底人。拈起一丝毫头。尽大地一时明得。今时不但禅和子。便是士大夫聪明灵利博极群书底人。个个有两般病。若不著意。便是忘怀。忘怀则堕在黑山下鬼窟里。教中谓之昏沉。著意则心识纷飞。一念续一念。前念未止后念相续。教中谓之掉举。不知有人人脚跟下不沈。不掉底一段大事因缘。如天普盖。似地普擎。未有世界。早有此段大事因缘。世界坏时。此段大事因缘。不曾动著一丝毫头。往往士大夫。多是掉举。而今诸方有一般默照邪禅。见士大夫为尘劳所障方寸不宁。怗便教他寒灰枯木去。一条白练去。古庙香炉去。冷湫湫地去。将这个休歇人。尔道。还休歇得么。殊不知。这个猢狲子。不死如何休歇得。来为先锋去为殿后底。不死如何休歇得。此风往年福建路极盛。妙喜绍兴初。入闽住庵时。便力排之。谓之断佛慧命。千佛出世不通忏悔。彼中有个士人郑尚明。极聪明教乘也理会得。道藏也理会得。儒教则故是也。一日持一片香来妙喜室中。怒气可掬。声色俱厉。曰昂有一片香未烧在。欲与和尚理会一件事。只如默然无言。是法门中第一等休歇处。和尚肆意诋诃。昂心疑和尚不到这田地。所以信不及。且如释迦老子在摩竭提国。三七日中掩室不作声。岂不是佛默然。毗耶离城三十二菩萨。各说不二法门。末后维摩诘无语。文殊赞善。岂不是菩萨默然。须菩提在岩中宴坐。无言无说。岂不是声闻默然。天帝释见须菩提在岩中宴坐。乃雨华供养。亦无言说。岂不是凡夫默然。达磨游梁历魏。少林冷坐九年。岂不是祖师默然。鲁祖见僧便面壁。岂不是宗师默然。和尚因甚么。却力排默照。以为邪非。妙喜曰。尚明。尔问得我也是待我与尔说。我若说不行。却烧一炷香礼尔三拜。我若说得行。却受尔烧香礼拜。我也不与尔说释迦老子及先德言句。我即就尔屋里说。所谓借婆帔子拜婆年。乃问。尔曾读庄子么。曰是何不读。妙喜曰。庄子云。言而足。终日言而尽道。言而不足终日言而尽物。道物之极。言默不足。以载非言非默。义有所极。我也不曾看郭象解并诸家注解。只据我杜撰说破尔这默然。岂不见。孔夫子一日大惊小怪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尔措大家。才闻个唯字。便来这里恶口却云。这一唯。与天地同根万物一体。致君于尧舜之上。成家立国。出将入相。以至启手足时。不出这一唯。且喜没交涉。殊不知。这个道理。便是曾子言而足。孔子言而足。其徒不会。却问曰。何谓也。曾子见他理会不得。却向第二头答他话。谓夫子之道不可无言。所以云。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要之道与物至极处。不在言语上。不在默然处。言也载不得。默也载不得。公之所说。尚不契庄子意。何况要契释迦老子达磨大师意耶。尔要理会得庄子非言非默义有所极么。便是云门大师拈起扇子云。扇子[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筑著帝释鼻孔。东海鲤鱼打一棒。雨似倾盆。尔若会得云门。这个说话。便是庄子说底。曾子说底。孔子说底一般。渠遂不作声。妙喜曰。尔虽不语。心未伏在。然古人决定。不在默然处。坐地明矣。尔适来举释迦掩室维摩默然。且看。旧时有个座主。唤作肇法师。把那无言说处。说出来与人云。释迦掩室于摩竭。净名杜口于毗耶。须菩提唱无说以显道。释梵绝听而雨华。斯皆理为神御。故口以之而默岂曰无辩。辩所不能言也。这个是理与神忽然相撞著。不觉到说不得处。虽然不语。其声如雷。故云。岂曰无辩。盖辩所不能言也。这里世间聪明辩才。用一点不得。到得恁么田地。方始是放身舍命处。这般境界。须是当人自证自悟始得。所以华严经云。如来宫殿无有边。自然觉者处其中。此是从上诸圣大解脱法门。无边无量。无得无失。无默无语。无去无来。尘尘尔刹刹尔。念念尔法法尔。只为众生根性狭劣。不到三教圣人境界。所以分彼分此。殊不知。境界如此广大。却向黑山下鬼窟里默然坐地。故先圣诃为解脱深坑。是可怖畏之处。以神通道眼观之。则是刀山剑树镬汤炉炭里坐地一般。座主家尚不滞在默然处。况祖师门下客。却道。才开口便落今时。且喜没交涉。尚明不觉作礼。妙喜曰。公虽作礼。然更有事在。至晚间来入室。乃问他。今年几岁。曰六十四。又问。尔六十四年前。从甚么处来。渠开口不得。被我将竹篦劈脊打出去。次日又来室中曰。六十四年前尚未有昂在。如何和尚却问昂从甚么处来妙喜曰。尔六十四年前。不可元在福州郑家。只今这听法说法一段历历孤明底。未生已前毕竟在甚么处。曰不知。妙喜曰。尔若不知。便是生大。今生且限百岁。百岁后尔待飞出三千大千世界外去。须是与他入棺材始得。当尔之时。四大五蕴一时解散。有眼不见物。有耳不闻声。有个肉团心分别不行。有个身火烧刀斫都不觉痛。到这里历历孤明底。却向甚么处去。曰昂也不知。妙喜曰。尔既不知。便是死大。故曰无常迅速生死事大。便是这个道理。这里便聪明也不得。记持也不得。我更问尔。平生做许多之乎者也。腊月三十日。将那一句敌他生死。须是知得生来死去处分晓始得。若不知即是愚人。渠方心伏。从此遂救他不坐在无言无说处。肯来这下做工夫。今日一会。同此听法。须知人人有此一段大事因缘。亘古亘今不变不动。也不著忘怀。也不著著意。但自时时提撕。妄念起时。亦不得将心止遏。止动归止。止更弥动。只就动止处。看个话头。便是释迦老子达磨大师出来也。只是这个。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尔措大家。多爱穿凿说道。这个不是有无之无。乃是真无之无。不属世间虚豁之无。恁么说时。还敌得他生死也无。既敌他生死不得。则未是在。既然未是。须是行也提撕。坐也提撕。喜怒哀乐时。应用酬酢时。总是提撕时节。提撕来提撕去。没滋味。心头恰如顿一团热铁相似。那时便是好处不得放舍。忽然心华发明。照十方刹。便能于一毛端。现宝王刹。坐微尘里。转大法轮。汝等诸人。闻恁么说话。往往心里道。妙喜老汉摇唇鼓舌。说得也相似。不知他肚里如何。须知妙喜说得底。便是行得底。更无两般。所以西天第十三祖迦毗摩罗尊者。欲求一弟子继绍祖位。谓深山穷谷中。必有高人居止。因往求之。故知非但弟子求师切。师求弟子亦切。遂入山果见一人出迎。曰深山孤寂。龙蟒所居。大德至尊。何枉神足。祖曰。吾非至尊。来访贤者。彼默念曰。此师得决定性明道眼否。是大圣继真乘否。祖曰。汝虽心语。吾已意知。但办出家。何虑吾之不圣。彼闻已悔谢。于是投祖出家。即第十四祖龙树是也。今时学道者多不自疑。却疑他人。所以道。大疑之下必有大悟。且道悟得个甚么。良久云。我不敢轻于汝等。汝等皆当作佛。下座。
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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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八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郑成忠请普说。师云。平江信士郑偲。知有此段大事因缘。得得来见妙喜。要闻般若。所将供养真身舍利宝塔。洎斋云堂清净禅众。请普说功德不为别事。专用回向无上佛果菩提。观其发心亦已广大。只这一念广大之心。能变大地作黄金。搅长河为酥酪。有者不信这般说话。多执事难理。如富楼那执相难性。问世尊曰。若地性遍。云何容水。水性周遍。火则不生。复云何明水火二性俱遍虚空不相陵灭。世尊。地性障碍。空性虚通。云何二俱周遍法界。去这里执相生疑。是故释迦老子先为阿难说性水真空性空真水。乃至地水火风。一一周遍法界。随众生心循业发现。尝记得。山僧往年行脚。将入京师。到邓州天宁。有蔡州道士。忘其姓名。以医来南阳。一日见他教人来藏司。借宝积华严二经。山僧窃知其为佳士。翌日相见。与之说话。果然契合。因问。所以借经之意。曰某粗听好人说话来。若要理会本命元辰下落。须还释迦老子始得。话间忽问山僧。佛具正遍知。世界上事一一说尽。何故不曾见说金木水火土之所缘起。吾师有所闻见。无惜开示。方是时。自家漆桶未破。未暇理会这般底。只向他道。藏经中莫须说著。某尚居学地。方要见人。二俱懡[怡-台+羅]而休。逮到夷门。打发此事了。因读楞严经。元来里面说得极分晓。佛谓富楼那曰。同异扰乱。相待生劳。劳久发尘自相浑浊。由是引起尘劳烦恼。起为世界。静成虚空。虚空为同。世界为异。彼无同异。真有为法。觉明空昧。相待成摇。故有风轮。执持世界。由是而知。世界成就因风轮所持。盖风性动摇。动摇不息。忽生坚碍。故曰因空生摇。坚明立碍。彼金宝者。明觉立坚。故有金轮保持国土。盖风与金。二物相触。于中生火。故曰。坚觉宝成。摇明风出。风金相摩。故有火光。为变化性。宝明生润。火光上烝。故有水轮。含十方界。火腾水降。交发立坚。湿为巨海。干为洲潭。以是义故。彼大海中。火光常起。彼洲潬中。江河常注。水势劣火。结为高山。是故山石击则成焰。融则成水。土势劣水。抽为草木。是故林薮遇烧成土。因绞成水。交妄发生。递相为种。以是因缘。世界相续。看他释迦老子。恁么说金木水火土。可杀分晓。惜乎不复见此道士。待点似他。元来看教乘文字。也要大法明。后自然不费力。自家参得禅了。一把来看。便见得富楼那执相难性。又见如来为阿难就性上说地水火风。一一清净本然周遍法界。胸中了无凝滞。如今心地未明底。不免疑道世界从甚么处起。将来却向甚么处灭。为复先有世界。为复先有人。若道先有世界。古德不应云。三界唯心所现。万法唯识所变。若道先有人。既未有世界。人却在甚么处安顿。这些子不妨被他窒碍。说先有世界也不是。先有人也不是。大法一明。不著排遣。自然分晓。适来所谓变大地作黄金。搅长河为酥酪。不是差事。以至芥子纳须弥。须弥纳芥子之类。亦非假于他术。只如须弥纳芥子。则故是芥子。里面如何著得一座须弥山。到这里也须亲见一回始得。这一假事。人人本有。各各天真。只为无始时来无明业识所覆所以不能现前。却去外头。别觅家舍。寻常室中问兄弟。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是甚么。未问时幸自在家里坐。才问他是甚么。便离却本位。走出门前。譬如问人尔在那里。云在家里。却问他屋里家儿事子。便忘却家。去外面讨言语来祗对。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若要真实理会。此事决定不在言语上。今时学者。出这几路不得。向他道。不在言语上。便去机境上作解会。又向道。不在机境上。便去举起处承当。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举了便会了。圜悟先师常说。近来诸方。尽成窠窟。五祖下我与佛鉴佛眼三人。结社参禅。如今早见漏逗出来也。佛鉴下有一种作狗子叫鹁鸠鸣取笑人。佛眼下有一种觑灯笼露柱指东画西。如眼见鬼一般。我这里且无这般病痛。山僧曰。大好无病痛。先师曰。何谓。山僧曰。击石火闪电光。引得无限人弄业识。举了便会了。岂不是佛法大窠窟。先师不觉吐舌。乃曰。莫管他。我只以契证为期。若不契证。断定不放过。山僧曰。说契证即得。第恐后来只恁么传将去。举了便会了。硬主张击石火闪电光。业识茫茫未有了日。先师深以为然。更有一般底。说静是根本。悟是枝叶。静得久自然悟去。山僧敢道他乱道。又引净极光通达为证。且莫错会好。先圣不奈何说个净极光通达寂照含虚空。譬如良医应病与药。如今不信有妙悟底。返道。悟是建立。岂非以药为病乎。世间文章技艺。尚要悟门。然后得其精妙。况出世间法。只恁么了得。这里一千二百衲子。个个有一知半解。每来室中。道得谛当者甚众。跳得两跳后。更与一拶。便去不得。盖卒未能拚身舍命。所以道。悬崖撒手自肯承当。绝后再苏欺君不得。莫道无恁么事。尝记得。张无尽有言。先佛所说。于一毛端现宝王刹。坐微尘里转大法轮。是真实义。法华会上。多宝如来在宝塔中。分半座与释迦文佛。过去佛现在佛同坐一处。实有如是事。非谓表法。天台智者大师读法华经。至是真精进。是名真法供养如来。悟得法华三昧。见灵山一会俨然未散。山僧常爱。老杲和尚每提唱及此。未尝不欢喜踊跃。以手摇曳曰。真个有恁么事。不是表法。尔辈冬瓜瓠子。那里得知盖他根本下明。但拙于语言三昧。发其要妙尔。此所谓唯证乃知难可测。今日郑成忠请山僧普说之意。要闻禅和子做工夫底道理。不见云门道。不可说时便有。不说时便无。思量时便有。不思量时便无。只如不思量时。又是个甚么。怕尔不会。又随后道。更是个甚么。这般尊宿。慈悲之故为人痛的的地。山僧在众日。沩仰曹洞云门法眼下。都去做工夫来。临济下则故是。后来方知道。悟则事同一家。不悟则万别千差。既同一个。达磨祖师又何处有许多般差别来。如何是佛。干屎橛。这里有甚么差别。德山见僧入门便棒。僧罔措。复云。不得作棒会。临济见僧入门便喝。已是两手分付。拟欲觑捕。则眼睛落地了也。况复说理说事。丝来线去。正是师子咬人。狂狗趁块。无常迅速。生死事大。弹指便是来生到来。但虚却心。子细推穷。穷来穷去。善念既相续。恶念自然不生。但如实修行。时节因缘到来。自然悟去。若不悟。说到弥勒佛下生。只是说底。且作么生修行。听取一颂。
恶念既不生。 善念常相续。 诸波罗蜜门。 一切自具足。
孙通判请普说。师云。说法不应时。总是非时语。所以道。未离兜率已降王宫。未出母胎度人已毕。李长者著华严论。乃云。此经决定是佛成道十日后说。初于正觉山前从定而起。因见明星忽然悟道。便见自己本来面目。信知时节。若至其理自彰。妙喜常思。无尽居士这一个人。不知几百生中学般若来。今生如此得大受用。所注清净海眼经。说八成就。谓如是我闻一时佛在。云理无不如之谓是。事无不是之谓如。自来不曾有人如此说。盖为他见彻释迦老子骨髓。所以取之左右逢其源。佛初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我独尊。所以云。三界独尊之谓我。所谓我者非人我之我。如孟子所谓万物皆备于我也。心洞十方之谓闻。盖世间人。皆以耳闻一切音声。唯普贤菩萨乃以心闻。故经云。心闻洞十方。生于大因力。多之所宗之谓一。且如现前一千大众。从首座数起。自一而之百。自百而之千。所以言。一者多之所宗也。一之所起之谓时。这个时便是妙心居士请妙喜为大众说法之时也。当知此时能该括十方三世乃至尘沙诸佛。六道四生。若凡若圣。若草若木。若有情若无情。乃以拂子击禅床一下云。尽向这里成等正觉。无出此时也。又云。始觉合本之谓佛。言以如今始觉合于本觉。往往邪师辈。以无言默然为始觉。以威音王那畔为本觉。固非此理既非此理。何者是觉。若全是觉。岂更有迷。若谓无迷。争奈释迦老子于明星现时忽然便觉知得自家本命元辰。元来在这里。所以言。因始觉而合本觉。如禅和家。忽然摸著鼻孔。便是这个道理。然此事人人分上无不具足。昨日因与妙心居士。说令叔尚书文章学问。可谓儒林宗工。但闻于此道。自以为难。往往士大夫。只知所谓佛者千劫学威仪万劫修相好。乃至三大阿僧祇劫修而后成。云何博地凡夫。现行无明。为富贵所折困。何时与道相应。才作是念。便是于心意识中。推出一座须弥山。一障障了道眼。不能明见本地风光本来面目。正所谓所知不是障。是障障所知。近世士大夫。多作此见。如韩子苍与某在临川。鼻孔厮拄著半年。亦不自信。每言此一段事。吾辈但知归向。则可如何。便要入手。亦是自作障难。或者更错会先佛所言。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佛法不现前。不得成佛道谓佛道之难成如此。殊不知。一念普观无量劫。无去无来亦无住。如是了知三世事。超诸方便成十力。释迦老子才瞥地后。便言。奇哉一切众生。具有如来智慧德相。但以妄想执著。而不证得。所谓妄想执著者。正说著今时士大夫病痛。先德所以指示。一切人脚跟下。无不圆成。无不具足。故有父不可以传子。臣不可以献君之说。盖使自证自悟。匪从人得。所以不坏假名而谈实相。肇法师云。寂兮寥兮。宽兮廓兮。分兮别兮。上则有君。下则有臣。父子亲其居。尊卑异其位。起教叙其因。然后国分其界。人部其家。各守其位。岂非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者耶。佛不云乎。应以佛身得度者。即现佛身而为说法。应以宰官身乃至长者居士婆罗门比丘比丘尼身得度者。悉现其身而为说法。又曰。应眼时若千日万象不能逃影质。应耳时若幽谷大小音声无不足。法门既如此殊胜。奈何学者多不向此时节领览。乃尔自生退屈。正是不信自殊胜。甘为下劣人。若是灵利汉。便向这里提得去。方知道。一尘才起大地全收。一毛头师子百亿毛头现。千头万头但识取一头。且那个是一头。不见南台和尚闻版声有颂云。善哉三下版。知识尽来参。既善知时节。吾今不再三。复以拂子击禅床一下云。适来所谓尽向这里成等正觉。是真实义。所以韶国师云。如来于一切处或等正觉。于刀山剑树上成等正觉。于镬汤炉炭里成等正觉。于棒下成等正觉。于喝下成等正觉。然虽如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岂不见。善财童子至毗卢遮那大楼阁前。举体投地。从地而起。作是念言。此大楼阁。是解空无相无愿者之所住处。是于一切法无分别者之所住处。是行一劫入一切劫。以一切劫入一劫。而不坏其相者之所住处。是以一佛入一切佛。以一切佛入一佛。而不坏其相者之所住处。乃至不著一切世间窟宅者之所住处。何谓世间窟宅。便是于无上道。自作障难者。若执一切世间窟宅不能舍离。则吾辈所谓长老者亦莫住院。一向杜绝世故。乃可得行此道。如此则是坏世间相而谈实相。何道之有。常爱东坡为文章。庶几达道者也。纵使未至于道。而语言三昧实近之矣。人谓是五祖戒和尚后身。而不知以何因缘。中忘此意。第亦暂时不著便者。观其作维摩画像赞。从始至终不死在言下。其词曰。我观众工工一师。人持一药疗一病。风劳欲寒气欲暖。肺肝胃肾更相克。挟方储药如丘山。卒无一药堪施用。有大医王拊掌笑。谢遣众工病随愈。言其医王遣去众。医曰。尔辈用药。都无是处。众工既去。其病随愈。或问医王。君以何药而病损乎。曰不出众工之所用者。但彼不善用耳。故曰。问大医王以何药。还是众工所用者。我观三十二菩萨。各以意谈不二门。而维摩诘默无语。三十二义一时堕。我观此义亦不堕。维摩初不离是说。这个虽是死蛇解弄却活。若彼三十二人所论。真个负堕时。即是无言胜有言。情知古人之意决不如此。所以立个喻云。譬如油蜡作灯烛。不以火点终不明。忽见默然无语处。三十二说皆光焰。佛子若读维摩经。当作是念为正念。我观维摩方丈室。能受九百万菩萨。三万二千师子座。皆悉容受不迫窄。经中所载。此是维摩居士。不思议大解脱神通之力。所以借座灯王取饭香积。断取妙喜世界。如陶家轮。如持针锋举一枣叶。盖真实之理。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识识。故曰。又能分布一钵饭。餍饱十方无量众。断取妙喜佛世界。如持针锋一枣叶。云是菩萨不思议。住大解脱神通力。我观石子一处士。麻鞋破帽露两肘能使笔端出维摩。神力又过维摩诘。若言此画无实相。毗耶城中亦非实。佛子若见维摩像。应作是观为正观。此是东坡说底禅。岂不是言语到。若非前世熏习得来。争解恁么道。所以妙喜之意。亦欲尚书公于此事信得及。妙心居士请持此语。归举似令叔。恐因妙喜之言。直下信得及。异日忽然喷地一发。便乃截生死流。据祖佛位。做个出世间没量大人。始不负妙喜相期之意。妙心居士近日画得入定观音。且以妙喜昔年所作赞。题其上。盖在衡阳时。因道友蔺庭彦所请。当时信意一笔写成。与维摩赞。言语虽不同。大意相似。曰世间种种音声相。众以耳听非目睹。一切音声须以耳听。观音却以眼观。故曰唯此大士眼能观。如何见得。曰瞑目谛观为佛事。到这里便转了。曰于眼境界无所取。眼境界既取不得。即眼界寂灭。眼界既寂灭。不可耳界不寂灭。所以云。耳鼻舌身意亦然。善哉心洞十方空。六根互显如是义。观音菩萨以眼闻。而普贤菩萨以心闻。即此是互显之义。所谓互显者。眼处作耳处佛事。耳处作鼻处佛事。鼻处作舌处佛事。舌处作身处佛事。身处作意处佛事。于意界中作无量无边广大佛事。得恁么受用自在了。眼依旧观色。耳依旧听声。乃至鼻舌身意。一一依本分。故曰眼色耳声鼻嗅香身触意思无差别。适来所谓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是也。当以此观如是观。取此为实成妄想。到这里又转了曰。若离妄想取实法。展转惑乱失本心。本心既失随颠倒。不见大士妙色身。云何颠倒。眼见色随色转。耳闻声随声转。是谓众生颠倒迷己逐物。以逐物故不见大士妙色身。无眼耳鼻舌身意。此乃教有明文。眼耳鼻等既无其体。互显之义依何而立。故曰。互显之义亦寂灭。亦无大士妙色身。亦无种种音声相。佛子能作如是观。永离世间生死苦。大凡文字须教说得行。若说不行不成文章。适来因论时节因缘。所以说善财方立于楼阁之前。早已赞欢许多殊胜之事。然未能得入。乃白弥勒菩萨言。唯愿大圣开楼阁门。令我得入。时弥勒菩萨前诣楼阁。弹指出声。其门即开。命善财入。善财心喜。入已还闭。闭时如何。便是观音入流亡所底消息。然后善财于楼阁中。见百亿四天下。百亿兜率陀天。一一皆有弥勒菩萨。降神诞生。游行七步。观察十方。现为童子。居处宫殿。为一切智。出家苦行。降伏诸魔。成等正觉。梵王劝请。转正法轮。升天宫殿。而演说法。劫数寿量。众会庄严。所净国土。所修行愿。住持教法。皆悉不同。善财非但见弥勒菩萨一周佛事。又自见其身在彼一切诸如来所。亦见于彼一切众会一切佛事。以海印三昧。一印印定。更无秋毫以为透漏。既见如是无量殊胜一切庄严自在境界已。弥勒菩萨即摄神力入楼阁中。又弹指作声。告善财言。善男子起。法性如是。此是菩萨知诸法智因缘。聚集所现之相。如是自性。如幻如梦。如影如像。悉不成就。尔时善财闻弹指声。从三昧起。于此时节。忽然打失布袋。然后弥勒示以如上境界。无有去处。亦无住处。非寂非常。远离一切。师召大众云。既是来无所从。去无所至。则云门大师手中扇子[跳-兆+孛]跳上三十三天。筑著帝释鼻孔。东海鲤鱼打一棒。雨似盆倾。又有甚么过。当知这个时节。具无量广大智慧门。无量神通门。无量言词门。无量可不说又不可说一切佛菩萨自在受用门。诸人若能如是信如是入。方知先圣道。过去一切劫。安置未来今。未来现在劫。回置过去世。乃喝一喝云。若不喝。住打葛藤。直到明朝。击禅床下座。
大慧普觉禅师普说卷第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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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法语卷第十九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示清净居士(李堤举献臣)
佛言。若有欲知佛境界。当净其意如虚空。远离妄想及诸取。令心所向皆无碍。佛境界非是外境界有相。佛乃自觉圣智之境界也。决欲知此境界。不假庄严修证而得。当净意根下无始时来客尘烦恼之染。如虚空之宽旷。远离意识中诸取。虚伪不实妄想亦如虚空。则此无功用妙心。所向自然无滞碍矣。
佛又言。不应于一法一事一身一国土一众生道于如来。应遍于一切处见于如来。佛者觉义。谓于一切处。常遍觉故。所谓遍见者。见自己本源自性天真佛。无一时一处一法一事一身一国土一众生界中而不遍故也。众生迷此。而轮转三界。受种种苦。诸佛悟此。而超诸有海。受殊胜妙乐。然苦乐皆无实体。但迷悟差别。而苦乐异途耳。故枉顺云。法身流转五道。名曰众生。众生现时法身不现是也。担荷此段大事因缘。须是有决定志。若半信半疑。则没交涉矣。古德云。学道如钻火。逢烟且莫休。直待金星现。归家始到头欲知。到头处。自境界他境界一如是也。
既学此道。十二时中遇物应缘处。不得令恶念相续。或照顾不著起一恶念。当急著精彩。拽转头来。若一向随他去。相续不断。非独障道。亦谓之无智慧人。昔沩山问懒安。汝十二时中。当何所务。安云牧牛。山云。汝作么生牧。安云。一回入草去。蓦鼻拽将回。山云。子真牧牛也。学道人制恶念。当如懒安之牧牛。则久久自纯熟矣。
他弓莫把。他马莫骑。他人之事莫知。此虽常言。亦可为入道之资粮。但常自检察。从旦至暮。有甚利人自利之事。稍觉偏枯。当须自警。不可忽也。
昔道林禅师。居秦望山长松之上。时人谓之鸟窠和尚。白居易侍郎镇钱塘。特入山谒之。乃问。禅师坐处甚危险。师曰。老僧有甚危险。侍郎险尤甚。曰弟子位镇江山。何险之有。师曰。薪火相交。识性不停。得非险乎。又问。如何是佛法大意。师曰。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曰三岁孩儿也解恁么道。师曰。三岁孩儿虽道得。八十老人行不得。白遂作礼而去。今欲省心力。莫管他三岁孩儿道得道不得。八十老人行得行不得。但诸恶莫作。便了此语。信也著。不信也著。请思之。
世人现行无明。矫而为善。善虽未至。岂不胜寡廉鲜耻托善而为恶者。教中谓之因地不真果招纡曲。苟能直心直行直取无上菩提。可谓真大丈夫之所为矣。尘劫来事。只在如今。如今会得。尘劫来事即时瓦解冰销。如今不会。更经尘劫。亦只如是。如是之法。亘古恒然。未尝移易一丝毫许。
此事许聪明灵利汉担荷。若使聪明灵利则无担荷分。聪明灵利者虽易入。而难保任。盖入处不甚深。而力弱故也。聪明灵利者。才闻善知识说著个中事。便眼目定动。早将心意识领解了也。似此者自作障碍。永劫无有悟时。外鬼作殃犹可治。此乃家亲作祟。不可禳祷也。永嘉云。损法财灭功德。莫不由兹心意识。此之谓也。
士人博览群书。本以资益性识。而返以记持古人言语。蕴在胸中。作事业资谈柄。殊不知。圣人设教之意。所谓终日数他宝。自无半钱分。看读佛教亦然。当须见月亡指。不可依语生解。古德云。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有志之士。读书看教能如是。方体圣人之意少分也。
昔李文和都尉。参石门慈照聪禅师。悟临济宗旨有一偈曰。学道须是铁汉。著手心头便判。直取无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妙哉斯言。可以为光明种子发机之助也。
世间尘劳之事。如钩锁连环相续不断。得省处便省。为无始时来习得熟。若不力与之争。日久月深。不知不觉入得头深。腊月三十日。卒著手脚不办。要得临命终时不颠错。便从如今作事处。莫教颠错。如今作事处颠错。欲临命终时不颠错。无有是处。
古德有言。寻牛须访迹。学道访无心。迹在牛还在。无心道易寻。所谓无心者。非如土木瓦石顽然无知。谓触境遇缘。心定不动。不取著诸法。一切处荡然无障无碍。无所染污。亦不住在无染污处。观身观心如梦如幻。亦不住在梦幻虚无之境。到得如此境界。方始谓之真无心。且非口头说底无心。若未得真无心。只据说底。与默照邪禅。何以异哉。
佛是众生药。众生病除药亦无用。或病去药存。入佛境界。而不能入魔境界。其病与众生未除之病等。病瘥药除。佛魔俱扫。始于此段大事因缘。有少分相应耳。
归宗斩蛇。南泉斩猫儿。学语之流。多谓之当机妙用。亦谓之大用现前不存轨则。殊不知。总不是这般道理。具超方眼。举起便知落处。若大法不明。打瓦钻龟何时是了。
欲空万法。先净自心。自心清净。诸缘息矣。诸缘既息。体用皆如。体即自心。清净之本源。用即自心。变化之妙用。入净入秽。无所染著。若大海之无风。如太虚之云散。得到如是田地。方可谓之学佛人。未得如是。请快著精彩。
近日丛林。以古人奇言妙语问答。为差别因缘狐媚学者。殊不本其实。诸佛说法。唯恐人不会。纵有隐覆之说。则旁引譬喻。令众生悟入而已。如僧问马祖。如何是佛。祖云。即心是佛。于此悟入。又有何差别。于此不悟。即此即心是佛。便是差别因缘。
凡看经教及古德入道因缘。心未明了。觉得迷闷没滋昧。如咬铁橛相似。时正好著力。第一不得放舍。乃是意识不行。思想不到。绝分别灭理路处。寻常可以说得道理。分别得行处。尽是情识边事。往往多认贼为子。不可不知也。
有一种人。早晨看经念佛忏悔。晚间纵口业骂詈人。次日依前礼佛忏悔。卒岁穷年。以为日课。此乃愚之甚也。殊不知。梵语忏摩。此云悔过。谓之断相续心。一断永不复续。一忏永不复造。此吾佛忏悔之意。学道之士。不可不知也。
学道人。十二时中心意识常要寂静。无事亦须静坐。令心不放逸。身不动摇。久久习熟。自然身心宁怗。于道有趣向分。寂静波罗蜜。定众生散乱妄觉耳。若执寂静处便为究竟。则被默照邪禅之所摄持矣。
赵州和尚云。老僧十二时中。除二时粥饭是杂用心。余无杂用心处。此是这老和尚真实行履处。不用作佛法禅道会。
善恶皆从自心起。且道。离却举足动步思量分别外。唤甚么作自心。自心却从甚么处起。若识得自心起处。无边业障一时清净。种种殊胜不求而自至矣。
生从何处来。死向何处去。知得来去处。方名学佛人。知生死底是阿谁。受生死底复是阿谁。不知来去处底又是阿谁。忽然知得来去处底。又是阿谁。看此话眼眨眨地理会不得。肚里七上八下。方寸中如顿却一团火相似底。又是阿谁。若要识。但向理会不得处识取。若便识得。方知生死决定不相干涉。
学道人。逐日但将检点他人底工夫。常自检点。道业无有不办。或喜或怒。或静或闹。皆是检点时节。
赵州狗子无佛性话。喜怒静闹处。亦须提撕。第一不得用意等悟。若用意等悟。则自谓我即今迷。执迷待悟。纵经尘劫。亦不能得悟。但举话头时。略抖擞精神看。是个甚么道理。
赵州云。佛之一字。吾不喜闻。佛字尚不喜闻。想无闲工夫管闲事。逐日波波地。检点他人也。
古人提持此事。或就理或就事。或据时节。或向上提持。俱无定准。教中所谓。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是也。
献臣道友。在富贵中。不为富贵所迷。知有此一段大事因缘。决定透脱生死。予得谴来衡阳。与之相聚。首尾四年。只同一日。守官政事不苟简。凡百从宽。廉谨重厚。未尝谈人过恶。此真佛菩萨所行之行也。因以此轴求指示。故书此二十六段似之。亦以其纯诚向道甚力故。欲赞成之。庶几依此做工夫。将来发明大事。如杨大年张无尽诸大老。作吾家内外护菩萨。则予之言不虚发耳。
示东峰居士(陈通判次仲)
欲学此道。当于自己脚跟下理会。才涉秋毫知见。即蹉过脚跟下消息。脚跟下消息通了。种种知见无非尽是脚跟下事。故祖师云。正说知见时。知见即是心。当心即知见。知见即如今。若如今不越一念。向脚跟下。顿亡知见。便与祖师把手共行。未能如是。切忌向知见上著到。士大夫学道。利根者蹉过。钝根者难入。难入则自生退屈。蹉过则起谤无疑。若要著中。但将蹉过底。移在难入处。却将难入底。移在蹉过处。自然怗怗地。不作难入蹉过之解矣。得如此了。却好向遮里全身放下。放下时亦不得作放下道理。古德所谓放荡长如痴兀人。他家自有通人爱。又清凉云。放旷任其去住。静鉴觉其源流。语证则不可示人。说理则非证不了。而今人才闻恁么说话。将为实有恁么事。便道我证我悟。将出呈似人不得。一向说高禅。七纵八横。胡说乱道。谩神諕鬼。将谓祖师门下事只如此。殊不知。亲证亲悟底。唯亲证亲悟底人。不假言词。自然与之默默相契矣。相契处亦不著作意和会。如水入水。似金博金。举一明三。目机铢两。到这个田地。方可说离言说相。离文字相。离心缘相。不是强为。法如是故。近世丛林。邪法横生。瞎众生眼者。不可胜数。若不以古人公案举觉提撕。便如盲人放却手中杖子。一步也行不得。将古德入道因缘。各分门类云。这几则是道眼因缘。这几则是透声色因缘。这几则是亡情因缘。从头依次第逐。则搏量卜度。下语商量。纵有识得此病者。将谓佛法禅道。不在文字语言上。即一切拨置噇却现成。粥饭了堆堆地。坐在黑山下鬼窟里。唤作默而常照。又唤作如大死底人。又唤作父母未生时事。又唤作空劫已前事。又唤作威音那畔消息。坐来坐去。坐得骨臀生胝。都不敢转动。唤作工夫相次纯熟。却将许多闲言长语。从头作道理商量。传授一遍。谓之宗旨。方寸中依旧黑漫漫地。本要除人我。人我愈高。本要灭无明。无明愈大。殊不知。此事唯亲证亲悟。始是究竟。才有一言半句作奇特解玄妙解秘密解可传可授。便不是正法。正法无传无授。唯我证尔证。眼眼相对。以心传心。令佛祖慧命相续不断。然后推己之余。为物作则。故达磨云。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华开五叶。结果自然成是也。所谓传法者。乃心法也。心法无形段。所传者前所云我证尔证底是也。若彼此不证。向心外取证则有宗旨玄妙奇特可传可授。便有我会尔不会。生轻薄想。增长我见。如来说为可怜愍者。妙喜禅无难参易参之异。只要参禅人向未痾已前坐断生死路头。直下不疑佛不疑祖不疑生不疑死。难参易参。差别在人。不干禅事。往往聪明灵利汉。多是求速效要。口里有可得说。面前有可得凭仗。殊不知。此事得者。如生师子返掷。在当人日用二六时中。如水银落地。大底大圆。小底小圆。不用安排。不假造作。自然活鱍鱍地。常露现前。正当恁么时。方始契得一宿觉所谓不见一法即如来方得名为观自在。苟未能如是。且暂将这作聪明说道理底。置在一边。却向没捞摸处。没滋味处。试捞摸咬嚼看。捞摸来捞摸去。咬嚼来咬嚼去。忽然向没滋味处咬著舌头。没捞摸处打失鼻孔。方知赵州老人道。未出家时被菩提使。出家后使得菩提。有时拈一茎草作丈六金身。有时将丈六金身却作一茎草。用建立亦在我。扫荡亦在我。说道理亦在我。不说道理亦在我。我为法王。于法自在。说即有若干。不说即无若干。得如是自在了。何适而不自得。梵语般若。此云智慧。未有明般若。而有贪欲嗔恚痴者。未有明般若。而毒害众生者。作如此等事底。与般若背驰。焉得谓之有智慧。妙喜寻常为个中人说。才觉日用应缘处。省力时便是当人得力处。得力处省无限力。省力处得无限力。往往见说得多了。却似泗州人见大圣。殊不知。妙喜恁么说。正是平昔行履处。恐有信不及者。不免再四提撕举觉拖泥带水。盖曾为浪子偏怜客尔。
示智通居士(黄提宫伯成)
从上诸圣。无言语传授。只说以心传心而已。今时多是师承学解。背却此心。以语言传授。谓之宗旨。为人师者。眼既不正。而学者又无决定志。急欲会禅。图口不空。有可说耳。欲得心地开通。到究竟安乐之处。不亦难乎。
古德云。句能刬意。意能刬句。意句交驰。是为可畏。又云。意中不停句。句中不停意。如招庆问罗山云。岩头和尚道。恁么恁么。不恁么不恁么。意旨如何。罗山遂唤大师。招庆应诺。山云。双明亦双暗。庆便作礼而去。三日后复来问。前日和尚意旨如何。山云。我尽情向汝道了也。庆云。大师是把火行。山云。若如是。据尔疑处问将来。庆云。如何是双明亦双暗。山云。同生亦同死。庆又礼谢而去。后又僧问罗山。同生不同死时如何。山云。如牛无角。又问。同生亦同死时如何。山云。如虎戴角。欲了从上来事。当以此段因缘时时在念。然不得著意穿凿。穿凿即错。
莫爱诸方奇言妙句。宗师各自主张。密室传授底。古人公案之类。此等杂毒。收拾在藏识中。劫劫生生取不出生死岸头。非独不得力。日用亦被此障碍。道眼不得明彻。古人不得已。见汝学者差别知解多而背道泥语言。故以差别之药。治汝差别之病。令汝心地安乐到无差别境界。今返以差别语言为奇特。执药为病。可不悲夫。
古德云。佛是众生药。有众生病。即用无众生病用药。即药返为病。甚于有病者。前所云。杂毒不可收拾在藏识中。亦此之谓也。
日用尘劳中。种种不如意事。是众生病。一念回光返照。是佛药。苟能于佛于众生。直下不生分别。则病瘥药除。始契得。庞公所谓。日用事无别。唯吾自偶谐。头头非取舍。处处勿张乖之语矣。
学此道。未得个入头处时。觉得千难万难。闻宗师举觉愈觉难会。盖以取证求歇底心不除。返被此作障碍。此心才歇。方知非难非易。亦非师家可以传授。
知迷不悟。是大错。执迷待悟。其错益大。何以故。为不觉故迷。执迷待悟。乃不觉中又不觉。迷中又迷。决欲破此两重关。请一时放下著。若放不下。迷迷悟悟。尽未来际何时休歇。
学道人。日用空境易而空心难。境空而心不空。心为境所胜。但空心而境自空矣。若心已空。而更起第二念。欲空其境。则是此心未得空。复为境所夺。此病不除。生死无由出离。不见庞公呈马祖偈云。十方同聚会。个个学无为。此是选佛场。心空及第归。此心既空矣。心外复有何物而可空耶。思之。
但得本莫愁末。空却此心是本。既得本则种种语言种种智慧。日用应物随缘。七颠八倒。或喜或怒。或好或恶。或顺或逆。皆末也。于随缘处能自觉知。则无少无剩。
古人入门便棒便喝。唯恐学者承当不性燥。况忉忉怛怛。说事说理。说玄说妙。草里辊耶。近年已来。此道衰微。据高座为人师者。只以古人公案。或褒或贬。或密室传授。为禅道者。或以默然无言。为威音那畔空劫已前事。为禅道者。或以眼见耳闻举觉提撕。为禅道者。或以猖狂妄行击石火闪电光。举了便会了。一切拨无。为禅道者。如此等既非。却那个是著实处。若有著实处。则与此等何异。具眼者举起便知。
此道无限剂。世间尘劳亦无限剂。但看当人日用所向如何尔。故华严经云于诸世间。心如虚空无所染著。普观诸法真实之相。发大誓愿灭众生苦。永不厌舍大乘志愿。灭一切见。修诸菩萨平等行愿。所谓平等行愿。乃亦无限剂心。所向处无障无碍是也。
学世间事。用心不到。则学不成。学出世间法。无尔用心处。才拟用心推求。则千里万里没交涉矣。虽然如是。无用心处。无摸[打-丁+索]处。无著力处。正好著力。莫见恁么道。又节外生枝。云既无用心无摸[打-丁+索]无著力。却如何趣向。若作此见。转没交涉矣。
示妙证居士(聂寺丞)
无常迅速。生死事大。众生界中顺生死底事。如麻似粟。拨整了一番。又一番到来。若不把生死两字贴在鼻尖儿上作对治。则直待腊月三十日。手忙脚乱。如落汤螃蟹时。方始知悔则迟也。若要直截。请从而今便截断。
学世间法。须要理会得分晓。学出世间法。却全要理会不得。方有趣向分。既理会不得。却如何趣向。但恁么究取。
佛是众生界中了事汉。众生是佛界中不了事汉。欲得一如。但佛与众生。一时放下。则无了无不了。故古德云。但于事上通无事。见色闻声不用聋。
僧问赵州。柏树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有。僧云。几时成佛。州云。待虚空落地。僧云。虚空几时落地。州云。待柏树子成佛。看此话。不得作柏树子不成佛想。虚空不落地想。毕竟如何。虚空落地时。柏树子成佛。柏树子成佛时。虚空落地。定也思之。
佛是无事底人。住世四十九年。随众生根性。应病与药。权实顿渐。半满偏圆。说一大藏教。皆无事法也。众生无始时来。为心意识之所流转。流转时浑不觉知。故佛在般若会上。说诸法空相。谓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皆空徒有名字而已。到究竟处。名字亦空。空亦不可得。若人夙有善根种性。只向不可得处。死却心意识。方知释迦老子道。始从鹿野苑。终至跋提河。于是二中间。未尝说一字。是真实语。
禅不在静处。不在闹处。不在思量分别处。不在日用应缘处。然虽如是。第一不得舍却静处闹处日用应缘处思量分别处参忽然眼开。都是自家屋里事。
今时士大夫学道。多是半进半退。于世事上不如意。则火急要参禅。忽然世事遂意。则便罢参。为无决定信故也。禅乃般若之异名。梵语般若。此云智慧。当人若无决定信。又无智慧。欲出生死。无有是处。
大慧普觉禅师法语卷第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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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法语卷第二十
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示无相居士(邓直殿子立)
欲学此道。须是具决定信。逢逆顺境。心不动摇。方有趣向分。佛言。信能永灭烦恼本。信能专向佛功德。信于境界无所著。远离诸难得无难。又云。信能超出众魔路。示现无上解脱道。如上所说教有明文。佛岂欺人耶。若半明半暗。半信半不信。则触境遇缘。心生疑惑。乃是于境界心有所著。不能于此道决定无疑。灭烦恼本远离诸难。诸难者为无决定信。被自己阴魔所挠。若能一念缘起无生则不越此念。即时超出魔路。所谓魔路亦非他物。乃是昧却此心。于此心外妄生差别诸见。而此心即随差别妄念流转。故成就魔境。若能直下信。此心决定本来成佛顿亡诸见。即此魔路。便是当人出生死菩提路也。
参禅人。看经教及古德入道因缘。但虚却心。不用向声名句义上求玄妙求悟入。若起此心。即障却自己正知见。永劫无有入头处。盘山云。譬如掷剑挥空。莫论及之不及。不可忽。净名云。法过眼耳鼻舌身意。欲彻此法。先须屏除六根门头。使无少过患。何为过患。被色声香味触法所转。而不能远离。于经教及古德言句上。求知见觅解会者是。苟能于经教及古德入道因缘中。不起第二念。直下知归。则于自境界他境界。无不如意。无不自在者。德山见僧入门便棒。临济见僧入门便喝。诸方尊宿。唤作劈面提持直截分付。妙喜唤作第一等拖泥带水。直饶向一棒一喝下。全身担荷得已。不是丈夫汉。被他蓦头浇一杓恶水了也。况于一棒一喝下。求奇特觅妙会。乃是不唧[口*留]中。又不唧[口*留]者。
上士闻道。如印印空。中士闻道。如印印水。下士闻道。如印印泥。此印与空水泥无差别。因上中下之士故。有差别耳。如今欲径入此道。和印子击碎。然后来与妙喜相见。
示真如道人
火宅尘劳。何时是了。安乐得一日。便是千万日样子也。于一日中。心不驰求不妄想不缘诸境。便与三世诸佛诸大菩萨相契。不著和会。自然成一片矣。世尊说火宅喻。正为此也。经云。是舍唯有一门。而复狭小。诸子幼稚。未有所识。恋著戏处。或当堕落为火所烧我当为说怖畏之事。具在经中。是舍唯有一门而复狭小。谓信根狭劣在火宅中。无智慧而恋著尘劳之事为乐。不信有出火宅露地而坐清净妙乐故也。若在其中。信得及识得破。不恋著幼稚戏处。心不驰求不妄想不缘诸境。即此火宅尘劳。便是解脱出三界之处。何以故。佛不云乎。于一切境。无依无住。无有分别。明见法界广大安立。了诸世间及一切法平等无二。故远行地菩萨。以自所行智慧力故。出过一切二乘之上。虽得佛境界藏。而示住魔境界。虽超魔道。而现行魔法。虽示同外道行。而不舍佛法。虽示随顺一切世间。而常行一切出世间法。此乃火宅尘劳中真方便也。学般若人。舍此方便。而随顺尘劳。定为魔所摄持。又于随顺境中。强说道理。谓烦恼即菩提。无明即大智。步步行有。口口谈空。自不责业力所牵。更教人拨无因果。便言。饮酒食肉不碍菩提行盗行淫无妨般若。如此之流。邪魔恶毒入其心腑。都不觉知。欲出尘劳。如泼油救火可不悲哉。尘劳之俦。为如来种。教有明文。譬如高原陆地不生莲华。卑湿淤泥乃生此华。在火宅尘劳中。头出头没。受无量苦。忽于苦中而生厌离。始发无上菩提之心。尘劳之俦为如来种。正谓此也。俗人学道。与出家儿。迥然不同。出家儿自小远离尘劳。父母不供甘旨。六亲固以弃离。身居清净伽蓝。目睹绀容圣相。念念在道。心心无间。所观底书。无非佛书。所行底事。无非佛事。不见可欲。受佛禁戒。佛所赞者。方敢依而行之。佛所诃者。不敢违犯。有明眼宗师。可以寻访。有良朋善友。可以咨决。纵有习漏未除者。暂时破佛律仪。已为众所摈斥。以俗人较之。万不及一。俗人在火宅中。四威仪内与贪欲嗔恚痴为伴侣。所作所为。所闻所见。无非恶业。然若能于此中。打得彻。其力却胜我出家儿。百千万亿倍。打得彻了。方可说烦恼即菩提无明即大智。本来广大寂灭。妙心中清净圆明。荡然无一物可作障碍。如太虚空一般。佛之一字亦是外物。况更有尘劳烦恼恩爱作对待耶。在火宅中打得彻了。不须求出家。造妖捏怪。毁形坏服。灭天性绝祭祀。作名教中罪人。佛不教人如此。只说。应以佛身得度者。即现佛身而为说法。应以宰官身得度者。即现宰官身而为说法。乃至应以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身得度者。即皆现之而为说法。又云。治生产业。皆顺正理。与实相不相违背但只依本分。随其所证。化其同类。同入此门。便是报佛深恩也。但念念不要间断。莫管得不得便是夙与般若无缘。今生未打得彻。临命终时亦不被恶业所牵。于日用二六时中。亦不被尘劳所困。后世出头来亦得现成受用。学道无他术。以悟为则。今生若不悟尽崖。到尽未来际常存此心。今生虽未悟。亦种得般若种子。在性地上。世世不落恶趣。生生不失人身。不生邪见家。不入魔军类。况忽然心华发明耶。当此之时。三世诸佛证明有分。诸大祖师无处安著。非是强为。法如是故。真如道人欲学此道。但只依此做工夫。久久自然撞著矣。如上所说。乃一期应病与药耳。若作实法会。又却不是也。古人云。见月休观指。归家罢问程。写至此兴虽未已而纸已尽。且截断葛藤更数日。真如道人。又连黏此轴来致谢曰。闻前日老师兴尚未已。更望铺华锦上。不识可否。予应之曰。已展不缩。复为续此葛藤云。归到家了。自然不问程途。见真月了。自然不看指头矣。佛说一大藏教。大喻三千。小喻八百。顿渐偏圆。权实半满。无不是这个道理。净名云。依于义不依语。依了义经不依不了义经。佛只说因语入义。不说因义入语。禅家千差万别。种种言句亦如是。今时学道人。不问僧俗。皆有二种大病。一种多学言句。于言句中作奇特想。一种不能见月亡指。于言句悟入。而闻说佛法禅道。不在言句上。便尽拨弃。一向闭眉合眼。做死模样。谓之静坐观心默照。更以此邪见。诱引无识庸流曰。静得一日。便是一日工夫。苦哉。殊不知。尽是鬼家活计。去得此二种大病。始有参学分。经云。不著众生所言说。一切有为虚妄事。虽复不依言语道。亦复不著无言说。又云。观语与义。非异非不异。观义与语。亦复如是。若语异义者。则不因语辨义。而以语入义。如灯照色。所以云。依义不依语。依了义经不依不了义经。语默二病不能除。决定障道不可不知。知得了始有进修趣向分。第一莫把知得底为事业。更不求妙悟。谓我知他不知。我会他不会。堕我见网中。为我相所使。于未足中生满足想。此病尤重。于语默二病。良医拱手。此病不除。谓之增上慢邪见人。除夙有灵骨。方能到这里。得转身一路。既能转身。即能转物。既能转物。方谓之了义人。既了其义。即了此心。既了此心。试于了处微细揣摩。元无可了。于无可了处。剔起便行。有时拈一茎草作丈六金身。有时将丈六金身却作一茎草。种种变化。成就一切法。毁坏一切法。七颠八倒。皆不出此无所了心。正当恁么时。不是如来禅。不是祖师禅。不是心性禅。不是默照禅。不是棒喝禅。不是寂灭禅。不是过头禅。不是教外别传底禅。不是五家宗派禅。不是妙喜老汉杜撰底禅。既非如上所说底禅。毕竟是个甚么。到这里莫道别人理会不得。妙喜老汉亦自理会不得。真如道人请自看取。
示空慧道人
担荷此事。直是具决定志。一棒打不回头底。若半进半退。似信不信。纵得个入头处。亦禁大炉鞴烹锻不得。况欲向千差万别处作主宰耶。妙喜这般说话。如在闹市里飏石头。著者方知。空慧道人。不须疑著。
乍得心身宁静。切须努力。不得便向宁静处挆根。教中谓之解脱深坑可畏之处。须教转辘辘如水上葫芦。自由自在。不受拘牵。入净入秽。不碍不没。方于衲僧门下。有少亲近分。若只抱得不哭孩儿。有甚用处。空慧思之。
大珠和尚云。心逐物为邪。物从心为正。虽一期应病与药。未免垛生招箭。而今未了底闻此语而不疑。则大珠空费老婆心。已了底闻此语而不疑。则心与物俱是剩法。毕竟如何。不许夜行。投明要到。
既有个趣向。狗子无佛性话。冷地里谩提撕则个。若道知是般事便休。我说此人智眼未明在。妙喜虽似平地起风雷。然亦不出雪峰道底。
五通仙人问佛。佛有六通。我有五通。如何是那一通。佛遂召五通仙人。五通仙人应诺。佛云。那一通汝问。我今时有一种弄泥团汉。往往多在那一通处。错认定盘星。
国师三唤侍者话。瑞岩唤主人公话。睦州担板汉话。投子漆桶话。雪峰辊毬话。风穴佛话。这六个老古锥。各欠悟在。妙喜恁么道。大似掉棒打月。旁观看之不为分外。
示廓然居士(谢机宜)
学世间法。全仗口议心思。学出世间法。用口议心思则远矣。佛不云乎。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永嘉云。损法财灭功德。莫不由兹心意识。盖心意识乃思量分别之窟宅也。决欲荷担此段大事因缘。请猛著精彩。把这个来为先锋去为殿后底。生死魔根一刀斫断。便是彻头时节。正当恁么时。方用得口议心思著。何以故。第八识既除。则生死魔无处栖泊。生死魔无栖泊处。则思量分别底。浑是般若妙智。更无毫发许为我作障。所以道。观法先后。以智分别。是非审定。不违法印。得到这个田地了。尽作聪明。尽说道理。皆是大寂灭。大究竟。大解脱境界。更非他物。故盘山云。全心即佛。全佛即人。是也。未得如是。直须行住坐卧勿令心意识得其便。久久纯熟。自然不著用力排遣矣。思之。
庞居士一日在草庵中独坐。蓦地云。难难十硕油麻树上摊。庞婆闻得接声云。易易百草头上祖师意。女子灵照云。也不难也不易。饥来吃饭困来睡。妙喜曰。此三人同行不同步。同得不同失。若以心意识。搏量卜度。非独不见三人落著处。十二时中亦自昧却自己本地风光。不见本来面目。未免被难易不难易牵挽。不得自在。欲得自在。请将此三人道底。作一句看。妙喜已是他泥带水。下注脚了也。古德有言。但办肯心。必不相赚。只恐当人信不及。于日用应缘处。被外境所夺。不能纯一做工夫。则成间断。当间断时。未免方寸扰扰。正扰扰时。却是个好底时节。佛言。居一切时不起妄念。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住妄想境不加了知。于无了知不辨真实。便是这个道理也这个道理。说似人不得。唯证悟者举起便知落处。
梁武帝问达磨。朕造寺度僧。不可胜数。有何功德。达磨曰。无功德。帝曰。云何无功德。达磨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之随形。虽有而非实。曰如何是真功德。答曰。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帝始问。如何是圣谛第一义。答曰。廓然无圣。曰对朕者谁。答曰。不识。帝不契。达磨遂渡江之魏。如今要见真功德。不用别求。只向不识处荐取。若透得此二字。一生参学事毕。
祖师云。心随万境转。转处实能幽。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真实契此心者。内不见有能证之人。外不见有所证之法。祖师说个转处与随流皆为迷。此心向外取证之者。赴个程限耳。佛说一大藏教。大喻三千。小喻八百。只是说程限底文字而已。若谓如来实有恁么事。则是谤佛法僧。
心火炽然。熠熠不息。贪欲嗔恚痴。继之如钩锁连环。相续不断。若无猛烈志气。日月浸久。不觉被五阴魔所摄持。若能一念缘起无生。不离贪欲嗔恚痴。倒用魔王印。驱诸魔侣。以为护法善神。且非强为。法如是故。故净名云。佛为增上慢人。说离淫怒痴。为解脱耳。若无增上慢者。佛说淫怒痴性即是解脱。增上慢谓大阐提败善根非器众生。不信有佛乘。生死岸头可凭可仗者。如此辈人虽不信。然亦于平等法无所欠少。
庞居士问马大师云。如水无筋骨。能胜万斛舟时如何。祖云。我这里无水亦无舟。更说甚么筋骨。居士于言下顿息诸缘。遂回南岳。见石头和尚。一日石头问居士。自见老僧后。日用事作么生。居士云。若问某甲日用事。直是无开口处。头云。知子恁么方始问子。居士遂述一偈曰。日用事无别。唯吾自偶谐。头头非取舍。处处勿张乖。朱紫谁为号。丘山绝点埃。神通并妙用。运水及搬柴。这个是俗士中参禅样子。决欲究竟此事。请依此老法式。彼既丈夫。我宁不尔。不可忽。勉之勉之。
示觉空居士(唐通判)
以斯道觉斯民。儒者之事也。吾佛亦曰。性觉妙明。本觉明妙。又佛者觉也。既已自觉。而以此觉觉诸群迷。故曰大觉。又德山曰。扪空追响。劳汝心神。梦觉觉非。觉亦非觉。彦举道友。儒释俱学。而不偏故。取是义而名其所居。曰觉轩。以此轴来求法语。仍书尾嘱之曰。觉轩之义。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彦举既知是义。大神大明无上无等等矣。又何必妙喜再下注脚。然彦举之意。非独欲发明是义。以自觉而已。盖因是义以觉诸未觉者。法施之普亦佛菩萨之用心也。予嘉其志。故直书以示之。凡登是轩者。当见其义而亡轩可也。苟执轩以为义。则非独不了其义。而亦未睹其轩也。轩义俱亡。觉心独朗。始可与言觉也矣。觉义深远。言不能尽。继之以偈曰。觉空空觉空空。觉觉觉空空空亦空。欲识无穷好消息。都卢只在此轩中。信笔信意。一挥以塞来命而已。
示新喻黄县尉
妙喜与如是老人。素昧平昔。绍兴丙子暮春。邂逅渝川江亭。一见便得之。词色之间虽未相酬酢。而心已许之。既而来驿舍。吐露若合符契。自庆验人之眼不让古人。又喜般若社中得一个英灵汉。可以扶此大法幢。然此大法炬。为吾家内外护。次日同赴任宰饭。饭罢复坐兀斋。如是老人尽发所蕴字字句句。皆有落著。不似今时士大夫说。世之所谓口鼓子禅。因说梦一巡。到这里方信三世诸佛说梦。六代祖师说梦。天下老和尚说梦。即今妙喜与如是老人。又在梦中说梦。忽然有个没量大汉。梦里觉来。方信三世诸佛所说者。不是梦。六代祖师所说者。不是梦。天下老和尚所说者。不是梦。何以故。梦与觉一。语与默一。说与无说一。所以云。二由一有。一亦莫守。一心不生。万法无咎。如是之法。说亦如是。默亦如是。三世诸佛亦如是。六代祖师亦如是。天下老和尚亦如是。妙喜即今与老如是人。所说者亦如是。所证者亦如是。如是老人。当如是受用。如是修行。与如是人。说如是事。令未得者得入如是境界。同报佛恩。使如是之法。众生界中相续不断。则如是老人。不虚说梦。妙喜老汉不虚证明矣。且道。如何是不虚证明底道理。还委悉么。如是如是(咄)且截断葛藤。
示罗知县(孟弼)
聪明利智之士。往往多于脚根下蹉过此事。盖聪明利智者。理路通。才闻人举著个中事。便将心意识领览了。及乎根著实头处。黑漫漫地不知下落。却将平昔心意识学得底引证。要口头说得。到心里思量计较得底。强差排。要教分晓。殊不知。家亲作祟。决定不从外来。故永嘉有言。损法财灭功德。莫不由兹心意识。以是观之。心意识之障道。甚于毒蛇猛虎。何以故。毒蛇猛虎尚可回避。聪明利智之士。以心意识为窟宅。行住坐卧未尝顷刻不与之相酬酢。日久月深。不知不觉。与之打作一块。亦不是要作一块。为无始时来行得这一路子熟。虽乍识得破欲相远离。亦不可得。故曰。毒蛇猛虎尚可回避。而心意识真是无尔回避处。除是夙有灵骨。于日用现行处。把得住作得主识得破。直下一刀两段。便从脚跟下做将去。不必将心等悟。亦不须计较得在何时。但将先圣所诃者。如避毒蛇猛虎。如经蛊毒之乡。滴水莫教入口。然后却以三教圣人所赞者。茶里饭里。喜时怒时。与朋友相酬酢时。侍奉尊长时。与妻儿聚会时。行时住时坐时卧时。触境遇缘。或好或恶时。独居暗室时。不得须臾间断。若如此做工夫。道业不成办。三教圣人皆是妄语人矣。士大夫平昔在九经十七史内。娱嬉兴亡治乱。或逆或顺。或正或邪。无有一事不知。无有一事不会。或古或今。知尽会尽。有一事一知。一事不会。便被人唤作寡闻无见识汉。他人屋里事。尽知得尽。见得尽识得。下笔做文章时。如瓶注水。引古牵今。不妨锦心绣口。心里也思量得到。口头亦说得分晓。他人行履处。他人逆顺处。他人邪正处。一一知得下落。一一指摘得。无纤毫透漏。及乎缓缓地问他。尔未托生张黄李邓家作儿子时。在甚么处安身立命。即今作聪明说道理。争人争我。纵无明使业识。检点他人。不是能分别邪正好恶底。百年后却向甚么处去。既不知来处。即是生大。既不知去处。即是死大。无常迅速生死事大。便是这些道理也。儒者亦云。死生亦大矣。棒打石人头。嚗嚗论实事。腊月三十日。无常杀鬼到来。不取尔口头办。不迁怒不贰过。孔子独称颜回。谓圣人无怒无怒。则不为血气所迁。谓圣人无过。无过则正念独脱。正念独脱则成一片。成一片则不二矣。邪非之念才干正。则打作两橛。作两撅则其过岂止二而已。不迁怒不贰过之义。如是而已。不必作玄妙奇特商量。士大夫学先王之道。止是正心术而已。心术既正。则邪非自不相干。邪非既不相干。则日用应缘处。自然头头上明。物物上显。心术是本。文章学问是末。近代学者。多弃本逐末。寻章摘句。学华言巧语以相胜。而以圣人经术。为无用之言。可不悲夫。孟子所谓不揣其本。而欲齐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高于岑楼是也。孟弼正是春秋鼎盛之时。瞥地得早能回作尘劳恶业底心。要学出生死法。非夙植德本。则不能如是信得及把得住作得主宰。时时以生死在念。真火中莲华也。既以生死事在念。则心术已正。心术既正。则日用应缘时。不著用力排遣。既不著排遣。则无邪非。无邪非则正念独脱。正念独脱则理随事变。理随事变。则事得理融。事得理融。则省力才觉。省力时便是学此道得力处也。得力处省无限力。省力处得无限力。得如此时。心意识不须按捺。自然怗怗地矣。虽然如是。切忌堕在无言无说处。此病不除。与心意识未宁时无异。所以黄面老子云。不取众生所言说。一切有为虚妄事。虽复不依言语道。亦复不著无言说。才住在无言说处。则被默照邪禅幻惑矣。前所云毒蛇猛虎尚可回避。心意识难防。便是这个道理也。日用随缘时。拨置了得静处便静。杂念起时但举话头。盖话头如大火聚。不容蚊蚋蝼蚁所泊。举来举去。日月浸久。忽然心无所之。不觉喷地一发。当恁么时。生也不著问人。死也不著问人。不生不死底也不著问人。作如是说者也不著问人。受如是说者也不著问人。如人吃饭吃到饱足处自不生思食想矣。千说万说。曲说直说。只为罗孟弼。疑情不破。他时后日蓦然失脚蹋著鼻孔。妙喜忉忉怛怛。写许多恶口。却向甚处安著。妙喜自云。因地而倒。因地而起。起倒在人。毕竟不干这一片田地事。写至此。一轴纸已尽。且截断葛藤。
大慧普觉禅师法语卷第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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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法说卷第二十一
宋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示鄂守熊祠部(叔雅)
近世士大夫多欲学此道。而心不纯一者。病在杂毒入心。杂毒既入其心。则触途成滞。触途成滞。则我见增长。我见增长。则满眼满耳只见他人过失。殊不能退步略自检察看逐日下得床来。有甚利他利己之事。能如是检察者。谓之有智慧人。赵州云。老僧逐日除二时粥饭是杂用心。余外更无杂用心处。且道。这老汉在甚处著到。若于这里识得他面目。始可说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安然。未能如是。当时时退步向自己脚跟下子细推穷。我能知他人好恶长短底。是凡是圣。是有是无。推穷来推穷去。到无可推穷处。如老鼠入牛角。蓦地偷心绝。则便是当人四楞塌地。归家稳坐处。妙喜不得已说这恶口。于了事汉分上看来。正是不识好恶。撒屎撒尿。忽然撞著个皮下有血底。烂椎一顿也怪他不得。今既无其人。不妨教这汉恣意乱说。已是不识好恶。不免向泥里洗土说些没滋味话。然第一不得向我说处会。此是士大夫作聪明底第一义也。世间出世间法。不得言一。不得言二。不得言有。不得言无。一二有无。于光明藏中亦谓之毒药。亦谓之醍醐。醍醐毒药本无自性。作一二有无之见者。对病医方耳。光明藏喻太虚空。一二有无喻日月昼夜。夜暗时太虚空未尝暗。昼明时太虚空未尝明。日月昼夜自相倾夺。如一二有无之见相倾相夺。于光明藏无异。可中有个英灵汉。不受这般恶水泼。一念缘起无生。只这相倾相夺底。皆是当人逐日受用底家事。前所云醍醐毒药是也。士大夫学此道。多求速效。宗师未开口时。早将心意识领解了也。及乎缓缓地根著一似落汤螃蟹手忙脚乱无讨头处。殊不知阎家老子面前受铁棒吞热铁。圆者便是这领解。求速效者更不是别人。所谓希得返失。务精益粗。如来说为可怜愍者。近世士大夫。千万人中觅一个半个无此病者。了不可得。绍兴丙子秋。经由鄂渚邂逅熊使君叔雅一见倾倒。便以此道相契却。能退步向实头处著到。如说而行。不似泛泛者。强知强会强领略。直要到古人脚蹋实地处。不疑佛。不疑孔子。不疑老君。然后借老君孔子佛鼻孔。要自出气。真勇猛精进胜丈夫所为。愿猛著精彩。努力向前。说处行处已不错。但少喷地一下而已。若有进无退。日用二六时中应缘处不间断。则喷地一下亦不难。然第一不得存心在喷地一下处。若有此心。则被此心障却路头矣。但于日用应缘处不昧。则日月浸久。自然打成一片。何者为应缘处。喜时怒时。判断公事时。与宾客相酬酢时。与妻子聚会时。心思善恶时。触境遇缘时。皆是喷地一发时节。千万记取。千万记取。世间情念起时。不必用力排遣。前日已曾上闻。但只举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才举起这一字。世间情念自怗怗地矣。多言复多语。由来返相误。千说万说。只是这些子道理。蓦然于无字上绝却性命。这些道理亦是眼中花。
示徐提刑(敦济)
此事如青天白日。皎然清净。不变不动。无减无增。各各当人日用应缘处。头头上明。物物上显。取之不得。舍之常存。荡荡无碍。了了空虚。如水上放葫芦。拘牵他不得。惹绊他不得。古来有道之士。得之向生死海内。头出头没。全体受用。无欠无余。不见有生死尘劳之状。如析栴檀片片皆是。将甚么作生死尘劳。生死尘劳从甚么处起。收因结果时却向甚么处著。既无著处。则佛是幻法是幻。三界二十五有十二处十八界空荡荡地。到得这个田地。佛之一字亦无著处。佛之一字尚无著处。真如佛性菩提涅槃何处有也。故傅大士有言。恐人生断见。权且立虚名。学道人理会。不得一向去。古人入道因缘。上求玄求妙求奇特觅解会。不能见月亡指。直下一刀两段。永嘉所谓空拳指上生实解。根境法中虚捏怪。于五蕴十二处十八界二十五有尘劳中。妄自囚执。如来说为可怜愍者。不见岩头和尚有言。汝但无欲无依。便是能仁。都来只有一个父母所生底肉块子。一点气不来。便属他人所管。肉块子外更有甚么。把甚么作奇特玄妙。把甚么作菩提涅槃。把甚么作真如佛性。士大夫要究竟此事。初不本其实。只管要于古人公案上。求知求解。直饶尔知尽解尽一大藏教。腊月三十日生死到来时。一点也使不著。又有一种。才闻知识说如是事。又将心意识。抟量卜度云。若如此则莫落空否。士大夫十个有五双。作这般见解。妙喜不得已向他道。尔未曾得空。何怕之有。如船未翻。先要跳入水去。见伊不领略。不惜口业。又为打葛藤一上云。只这怕落空底。还空得也无。尔眼若不空。将甚么观色。耳若不空。将甚么听声。鼻若不空。将甚么知香臭。舌若不空。将甚么尝味。身若不空。将甚么觉触。意若不空。将甚么分别万法。佛不云乎。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乃至十二处十八界二十五有。乃至声闻缘觉菩萨佛。及佛所说之法。菩提涅槃真如佛性。及说此法者听此法者。作如是说者。受如是说者。皆悉无有。得如是了。唤作空耶。唤作不空耶。唤作佛耶。唤作菩萨耶。唤作声闻耶。唤作缘觉耶。唤作菩提涅槃耶。唤作真如佛性耶。道我聪明灵利不受人谩。试向这里定当看。若定当得出。止宿草庵且在门外。若定当不出。切忌开大口说过头话。大丈夫汉。决欲究竟此一段大事因缘。一等打破。面皮性燥。坚起脊梁骨。莫顺人情。把自家平昔所疑处。贴在额头上。常时一似欠了人万百贯钱。被人追索。无物可偿。生怕被人耻辱。无急得急。无忙得忙。无大得大底。一件事方有趣向分。若道。我世间文字至于九经十七史诸子百家。古今兴亡治乱。无有不知。无有不会。只有禅一般。我也要知。我也要会。自无辨邪正底眼。蓦地撞著一枚。杜撰禅和。被他狐媚。如三家村里传口令口耳传授。谓之过头禅。亦谓之口鼓子禅。把他古人糟粕。递相印证。一句来一句去。末后我多得一句时。便唤作赢得禅了也。殊不肯退步。以生死事在念。不肯自疑。爱疑他人。才闻有个士大夫要理会这事。先起无限疑了也。谓渠要做美官。又有声色之好。如何办得这般事。似这般底。比比皆是。无一人真实把做一件未了底事。昼三夜三孜孜矻矻。茶里饭里喜时怒时。净处秽处。妻儿聚头处。与宾客相酬酢处。办公家职事处。了私门婚嫁处。都是第一等做工夫提撕举觉底时节。昔李文和都尉。在富贵丛中。参得禅大彻大悟。杨文公参得禅时。身居翰苑。张无尽参得禅时。作江西转运使。只这三大老。便是个不坏世间相。而谈实相底样子也。又何曾须要去妻孥休官罢职咬菜根。苦形劣志避喧求静。然后入枯禅鬼窟里作妄想方得悟道来。不见庞居士有言。但自无心于万物。何妨万物常围绕。铁牛不怕师子吼。恰似木人见花鸟。木人本礼自无情。花鸟逢人亦不惊。心境如如只这是。何虑菩提道不成。在世俗尘劳中。能不忘生死事。虽未即打破漆桶。然亦种得般若种智之深。异世出头来。亦省心力。亦不至流落恶趣中。大胜耽染尘劳不求脱离。谓此事不可容易。且作归向信敬处。似此见解者。不可胜数。士大夫学道。与我出家儿大不同。出家儿父母不供甘旨六亲固以弃离。一瓶一钵日用应缘处。无许多障道底冤家。一心一意体究此事而已。士大夫开眼合眼处。无非障道底冤魂。若是个有智慧者。只就里许做工夫。净名所谓。尘劳之俦为如来种。怕人坏世间相而求实相。又说个喻云。譬如高原陆地不生莲华。卑湿淤泥乃生此华。若就里许。如杨文公李文和张无尽三大老。打得透其力。胜我出家儿二十倍。何以故。我出家儿在外打入。士大夫在内打出。在外打入者其力弱。在内打出者其力强。强者谓所乖处重。而转处有力。弱者谓所乖处轻。而转处少力。虽力有强弱。而所乖则一也。方外道友徐敦济。乃妙喜三十年前夷门道旧。才一邂逅。便以此道相期。与令弟敦立时时来圜悟先师处。激扬个事。决欲腊月三十日四大分散时。要得这一著子有下落。非如他人要资谈柄。绍兴初予住径山。因持钵吴门。再得一见。又二十年复在鄂渚相遇。因以此轴求指示。信意一挥写至此。不知前面所说何事。面一轴已终。千说万说。直说曲说。只是为徐敦济生死疑根未拔。只教就未拔处。看个话头。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行住坐卧但时时提掇。蓦然喷地一发。方知父母所生鼻孔只在面上。勉之勉之。
示鲍教授(梦符)
诸佛出世。祖师西来。随众生根器所宜。应个时节而已。据实而论。无说无示无闻无得。故岩头有言。若以实法系缀人。莫道受他信施。只土亦销不得。以是观之。诸佛诸祖亦只作得个证明底主人耳。不见舍利弗问文殊师利曰。诸佛如来不觉法界耶。文殊答曰。诸佛尚不可得。云何有佛而觉法界。法界尚不可得。云何法界为诸佛所觉。如是则亦不见有师。亦不见有弟子。亦不见有说法者。亦不见有听法者。亦不见有说如是义者。亦不见有受如是义者。亦无文殊。亦无舍利弗。亦无诸佛。亦无祖师。亦无法界为诸佛所觉。亦无诸佛而觉法界。亦不曾有鲍居士。此轴子亦无来处。妙喜亦不曾引笔行墨。既是一切皆不曾有。即今忉忉怛怛。一络索恶口。却安顿在甚么处。咄若有安顿处则有也。鲍居士但恁么观。作是观者名为正观。作他观者名为邪观。如或尚作邪正见。也怪妙喜不得。
示妙净居士(赵观使师重)
既已知有此段大事因缘。决定不从人得。则便好顿舍外尘。时时向自己脚跟下推穷。推来推去。内不见有能推之心。外不见有所推之境。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如水上放葫芦。无人动著。常荡荡地拘牵他不得。惹绊他不得。拨著便动触著便转。如是自在如是瞥脱如是灵圣。不与千圣同途。不与衲僧借借。直能号令佛祖。佛祖号令他不得。当人知是般事。便好猛著精彩。向百尺竿头快进一步。如进得这一步。则不异善财童子。于普贤毛孔刹中。行一步过不可说不可说佛刹微尘数世界。如是而行。尽未来劫犹不能知一毛孔中刹海次第刹海藏刹海差别刹海普入刹海成刹海坏刹海庄严所有边际。似这般境界。亦不是外边起心用意。修证得来。只是当人脚跟下本来具足底道理耳。不见德山和尚有言。汝但无事于心。无心于事则虚而灵空而妙。若毛端许言之本末者。皆为自欺。何故。毫厘系念三涂业因。瞥尔情生万劫羁锁。圣名凡号尽是虚声。殊相劣形皆为幻色。汝欲求之得无累乎。及其厌之又成大患。恁么说话棒打石人头。嚗嚗论实事。前所云内不见有能推之心。外不见有所推之境。便是这个道理也。这个道理向事上觑则疾。若向意根下思量卜度。则转疏转远矣。所以释迦老子在法华会上。只度得个八岁底女人。华严会上只度得个童子。涅槃会上只度得个屠儿。看他这三个成佛底样子。又何曾向外取证。辛勤修学来。佛亦只言。我今为汝保任此事终不虚也。只说为他保任而已。且不说有法可传令汝向外驰求然后成佛。幸有如此体格。何故不信。苟能直下信得及。不向外驰求。亦不于心内取证。则二六时中随处解脱。何以故。既不向外驰求。则内心寂静。既不于心内取证。则外境幽闲。故祖师云。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当知内心外境。只是一事。切忌作两般看。记得沩山问仰山。妙净明心。子作么生会。仰山云。山河大地日月星辰。沩山云。汝只得其事。仰山云。和尚适来问甚么。沩山云。妙净明心。仰山云。唤作事得么。沩山云。如是如是。观使师重。身生富贵之家。不为富贵囚执。而夙植德本。自然知有此段不可思议事。可以于生死岸头为舟为航为凭为仗。故时时退步。肯向脚跟下推究。乃为立道号曰妙净居士。师重勉之。行住坐卧造次颠沛。不可忘了妙净明心之义。妄念起时不必用力排遣。只举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举来举去。和这举话底亦不见有。只这知不见有底亦不见有。然后此语亦无所受。蓦地于无所受处。不觉失声大笑。一巡时便是归家稳坐处也。多言多语。返相钝置。且截断葛藤。
示吕机宜(舜元)
是人知得世间有为虚妄不实底道理。及至对境遇缘。蓦地撞在面前。不随他去。则被伊穿却鼻孔定也。盖无始时来。熟处太熟。生处太生。虽暂识得破。终是道力不能胜他业力。且那个是业力熟处是。那个是道力生处是。然道力业力本无定度。但看日用现行处。只有一个昧与不昧耳。昧却道力。则被业力胜却。业力胜则触途成滞。触途成滞则处处染著。处处染著则以苦为乐。故释迦老子谓满慈子曰。汝以色空相倾相夺于如来藏。而如来藏随为色空周遍法界。是故于中风动空澄日明云暗。众生迷闷背觉合尘。故发尘劳有世间相。这个是昧道力。而被业力胜者。释迦老子又曰。我以妙明不灭不生合如来藏。而如来藏唯妙觉明圆照法界。是故于中一为无量无量为一。小中现大大中现小。不动道场遍十方界。身含十方无尽虚空。于一毛端现宝王刹。坐微尘里转大法轮。这个是现行处。不昧道力而胜业力者。然两处皆归虚妄。若舍业力而执著道力。则我说是人不会诸佛方便随宜说法。何以故。不见释迦老子曰。若取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是故不应取法。不应取非法。前所云道力业力本无定度是也。若是有智慧丈夫儿。借道力为器仗。攘除业力。业力既除道亦虚妄。所以道。但以假名字。引导于众生。未识得破时。千难万难。识得破后有甚难易。庞居士曰。凡夫智量狭。妄说有难易。离相如虚空。尽契诸佛智。戒相亦如空。迷人自作持。病根不肯拔。只是弄花枝。要识病根么不是别物。只是个执难执易妄生取舍者。这个病根拔不尽。生死海里浮沉。直是无出头时。昔张拙秀才才被尊宿点著病源。便解道。断除烦恼重增病。趣向真如亦是邪。随顺世缘无挂碍。涅槃生死是空花。要得直截不疑佛祖不疑死生。但常放教方寸虚豁豁地事来则随时拨置。如水之定如鉴之明。好恶妍丑到来。逃一毫不得。信知无心自然境界不可思议。近世丛林有一种邪禅。执病为药。自不曾有证悟处。而以悟为建立以悟为接引之词。以悟为落第二头。以悟为枝叶边事。自己既不曾有证悟之处。亦不信他人有证悟者。一味以空寂顽然无知。唤作威音那畔空劫已前事。逐日噇却两顿饭事。事不理会。一向嘴卢都地打坐。谓之休去歇去。才涉语言便唤作落今时。亦谓之儿孙边事。将这黑山下鬼窟里底为极则。亦谓之祖父从来不出门。以己之愚返愚他人。释迦老子所谓。譬如有人自塞其耳。高声大叫求人不闻。此辈名为可怜愍者。有一种士大夫。末上被这般杂毒入在心识中。纵遇真正善知识。与说本分话。返以为非。此辈正如世之所谓虎鬼者。不独被伊害却性命。又返为之用。殊不知觉。除非夙有愿力。常以生不知来处死不知去处二事。贴在鼻孔尖上。茶里饭里静处闹处。念念孜孜常似欠却人。万百贯钱债无所从出。心胸烦闷回避无门。求生不得求死不得。当恁么时。善恶路头相次绝也。觉得如此时。正好著力。只就这里看个话头。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看时不用博量。不用注解。不用要得分晓。不用向开口处承当。不用向举起处作道理。不用堕在空寂处。不用将心等悟。不用向宗师说处领略。不用掉在无事甲里。但行住坐卧时时提撕。狗子还有佛性也无。无提撕得熟。口议心思不及。方寸里七上八下。如咬生铁橛没滋味时。切莫退志。得如此时。却是个好底消息。不见古德有言。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非但祖师门下如是。佛说一大藏教。尽是这般道理。众生恶业障重。逐日下得床来。便心识纷飞思量名利。担却人我。妄想颠倒。从旦至暮。如钩锁连环相续不断。都不厌恶。乍起一念。向此个门中著意思量。便要我会。心意识安排不到。便生烦恼。早要罢休。有著甚来由之说。如此者不可胜数。舜元道友即不然。既知缺减界中种种虚妄。一心一意向自己脚跟下理会。生从何处来。死向何处去。既不知来处。又不知去处。现今历历孤明。与人分是非别好丑底。决定是有是无。是真实是虚妄。直待到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向他人口头受处分忽然喷地一发。到究竟安乐大休大歇处。方始自肯。以此轴来求指示。掇笔信手一挥。遂成一段葛藤。然则事不孤起。起必有由。若一向作葛藤会又争得。不见昔日子胡和尚有言。祖师西来也只个冬寒夏热。夜暗日明。只为尔徒无意立意。无事生事。无内外强作内外。无东西谩说东西。所以奢摩不能明了。以至根境不能自由。以是评量。舜元不曾来妙喜处求法语。妙喜元不曾写一字。冬寒夏热夜暗日明。内外中间东西南北。元不曾移易增减一丝毫许。何以故。我宗无语句。亦无一法与人。既无一法与人。即今写底是个甚么说。冬寒夏热内外中间者。又是个甚么。东西南北不曾移易一丝毫者。又是个甚么(咄)有也不可得。无也不可得。冬寒夏热也不可得。内外中间也不可得。作如是说者亦不可得。受如是说者亦不可得。一丝毫亦不可得。舜元亦不可得。妙喜亦不可得。不可得亦不可得。不可得中只么得。舜元到这里合作么生参。只这作么生参亦无著处。然后此语亦不受。此语既不受。妙喜决定无说。舜元决定无闻。无说处是真说。无闻处是真闻。如是则妙喜即是舜元。舜元即是妙喜。妙喜舜元无二无二分。无别无断故。嘉州大像吃黄连。陕府铁牛满口苦。苦不苦分明。觑见没可睹(咄)。
大慧普觉禅师法语卷第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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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法语卷第二十二
宋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示快然居士(罗知县)
快然居士罗宗约。绍兴丁丑暮春。得得来鄮山见妙喜。欲究竟此段大事因缘。屡随众到室中。呈伎俩逞解会。都与列下。忽一日喜见眉宇知渠。管中窥豹。转身动脑。袖间已有颂子。虽未拈出。妙喜即时与拨转关棙子。渠虽未能赤骨[骨*歷]地跳出葛藤窠。然却知得饭是米做面在麦里。正好著力之际。蓦来相别云。要急归嫁女。以此轴来。乞做工夫底道理。昔庞居士有言。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团圞头。共说无生话。后来元丰间。有个士人。谓之无为居士。姓杨名杰字次公。尝参前辈。于宗门中有真实得力处。曾和庞公此偈云。男大须婚。女长须嫁。讨甚间工夫。更说无生话。这两个俗汉子。将他十方常住一片田地。不向官中印契。各自分疆列界道我知有。而时时向无佛处称尊。当时亦有个不平底。谓之海印信禅师。时住苏州定慧。因见无为此偈。亦有一偈曰。我无男婚。亦无女嫁。困来便打眠。谁管无生话。这三个老汉说此三偈。快然居士开眼也著。合眼也著。不开不合也著。妙喜只得冷地看。看则不无。毕竟快然居士向开眼处著到耶。合眼处著到耶。不开不合处著到耶。若在开眼处著到。则落在庞公圈缋里。在合眼处著到。则落在杨无为圈缋里。在不开不合处著到。则落在海印禅师圈缋里。快然见恁么说定道。总不恁么。若总不恁么。又落在妙喜圈缋里。要出三老圈缋则易。要出妙喜圈缋则难。快然毕竟如何出得。待归延平嫁了女。却缓缓地来。为尔说破。因记得古德一偈。并书其后。庶几快然不在中途挆根。亦老婆心之切耳。偈曰。学道如钻火。逢烟且莫休。直待金星现。归家始到头。更有一个问头。且那里是快然归底家。若透得这一问。男婚女嫁都在里许。若未识得家。且业识茫茫尽在外边走。亦怪妙喜不得。
示妙心居士(孙通判长文)
决欲究竟此事。应是从前作聪明说道理。文字语言上记持。于心意识内计较抟量得底。飏在他方世界。都不得有丝毫头许顿在胸中扫除得净尽也。然后向心思意想不及处。试进一步看。若进得这一步。便如善财童子于普贤毛孔刹中。行一步过不可说不可说佛刹微尘数世界。如是而行。尽未来劫犹不能知。一毛孔中刹海次第刹海藏。刹海差别刹海普入。刹海成刹海坏。刹海庄严所有边际。亦不能知。佛海次第佛海藏。佛海差别佛海普入。佛海生佛海灭。所有边际亦不能知。菩萨众海次第。菩萨众海藏。菩萨众海差别。菩萨众海普入。菩萨众海集。菩萨众海散。所有边际亦不能知。入众生鬼界众生根。教化调伏诸众生智。菩萨所住甚深自在。菩萨所入诸地诸道。如是等海所有边际。信知无念无作。有如是功德。这一步虽曰难进。若夙曾种得善根种子。只向信得及处看。看来看去内无所住外无所缘。不觉不知打失布袋。当恁么时。方知庞居士道。无念清凉寺。蕴空真五台。对境心无垢。当情心死灰。妙理于中现。优昙空里开。无求真法眼。离相即如来。若能如是学。不动出三灾。是真语实语不诳不妄。然虽如是。莫见恁么道。便向无作无为处。闭眉合眼做死模样。谓之默而常照。硬捉住个猢狲绳子。怕他勃跳。古德唤作落空亡外道魂不散死人。真实要绝心生死浣心垢浊伐心稠林。须是把这猢狲子一棒打杀始得。若一向紧紧地。把定绳头。将心调伏。我说是人。执之失度。真可怜愍。正眼观之。尽是天魔外道魍魉妖精。非吾眷属。此事要得浑钢打就生铁铸成底担荷。若有心担荷。则又蹉过也。古人不得已。见尔迷却路。为尔作个指路头主人而已。亦无禅道佛法可以传授。才说有传有授。便是邪法。何以故。不见金刚经中道。若言如来有所说法。即为谤佛。是人不解我所说义。又云。法尚应舍。何况非法。著实而论。说真如佛性。说菩提涅槃。说理说事。说邪说正。尽是非法。那堪更说有玄有妙可以传可以授乎。不见先德有言。说个学道。早是接引之辞耳。又何曾教尔起模画样。特地驰求来。所以云。拟将心意学玄宗。状似西行却向东。临济云。尔但歇得念念驰求心。则与释迦老子不别。七地菩萨求佛智心未歇。谓之法尘烦恼。既有决定志。必有决定得入手时。且那个是得入手时。喷地一发心意识灭绝气息时是佛。言理则顿悟乘悟并销。事非顿除因次第尽。要识这些道理。便是善财闻弥勒弹指之声。楼阁门开。善财心喜。入已还闭。香严闻击竹作声。忽然契悟。便解道。一击亡所知。更不假修治。动容扬古路。不堕悄然机之类是也。自家悟处自家安乐处。自家得力处他人不知。拈出呈似人不得。除已悟已安乐已得力者。一见便默默相契矣。疑情未破。但只看个古人入道底话头。移逐日许多作妄想底心来。话头上则一切不行矣。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只这一字。便是断生死路头底刀子也。妄念起时。但举个无字。举来举去。蓦地绝消息。便是归家稳坐处也。此外别无奇特。前所云难进底一步。不觉蓦然过矣。
示永宁郡夫人(郑两府宅)
既知无常迅速生死事大。决欲亲近善知识。孜孜矻矻不舍昼夜。常以生死二字。贴在额头上。茶里饭里坐时卧时。指挥奴仆时。干办家事时。喜时怒时。行时住时。酬酢宾客时。不得放舍。常常恰似方寸中有一件紧急未了底事碍塞。决欲要除屏去教净尽。方有少分相应也。若见宗师说时。方始著急。理会不说时。又却放缓。则是无决定之志。要得生死根株断。则无有是处。此事不在男之与女僧之与俗。若于宗师一言之下。啐地折嚗地断。便是彻头处也。佛说火宅喻。直是为众生开方便门示真实相。痛的的地。其中有言。是舍唯有一门。而复狭小。诸子幼稚。未有所识。谓众生根器狭劣。无决定志。恋著生死尘劳。于尘劳中头出头没。于三界火宅不能舍离。故设种种方便。令众生舍方便。直出火宅露地而坐。此是释迦老子彻底老婆心。凡看经教及古德入道因缘。当见月亡指。切不得泥在言语中。若于语上寻玄妙。言中求奇特。落处如此做工夫。则失方便矣。妙喜从来无实法与人。直是据款结案。将平生悟得底。开口见胆。明白直说与人。有信得及底。依而行之。虽乍闻说。似难承当。若当人无始时来种得般若种子。才闻举著。便两眉卓竖。眼睛定动矣。老僧顷年初住此山。常州许宅有个无著道人。法名妙总。三十岁便打硬。修行遍见诸方尊宿。皆蒙印可。然渠真实畏生死苦故。要真实理会本命元辰下落去处。特来山中度夏。时同夏者一千七百衲子。冯济川少卿。亦在此山不动轩随众。一日因老僧升座。举药山和尚初参石头问石头云。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亦研穷。曾闻南方有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实未明了。乞师指示。石头云。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药山不契。石头云。尔往江西问取马大师去。药山依教到马大师处。如前问。马大师曰。有时教伊扬眉瞬目。有时不教伊扬眉瞬目。有时教伊扬眉瞬目者是。有时教伊扬眉瞬目者不是。药山于言下大悟。更无伎俩可呈。但低头礼拜而已。马大师曰。子见个甚么道理便礼拜。山曰。某在石头和尚处。如蚊子上铁牛相似。马大师然之。是时升座才再提撕。无著于言下忽然省悟。下座后亦不来通消息。时冯济川随老僧后上方丈云。某甲理会得。老僧问伊。居士如何。济川云。恁么也不得。苏嚧娑婆诃。不恁么也不得。[口*悉]哩娑婆诃。恁么不恁么总不得。苏嚧[口*悉]哩娑婆诃。老僧亦不向他道是。亦不向他道不是。却以济川语举似无著。无著云。曾见郭象注庄子。识者云。却是庄子注郭象。老僧见他语异。亦不问他。却举岩头婆子话问之。无著遂作一偈云。一叶扁舟泛渺茫。呈桡舞桌别宫商。云山海月俱抛弃。赢得庄周蝶梦长。老僧亦休去。后一年济川疑他不实。得得自平江招无著。到他船中问。婆生七子六个不遇知音。只这一个也不消得。便弃在江中。老师言。道人理会得。且如何会。无著云。已上供通并是诣实。济川大惊。又尝到室中。老僧问他。古人不出方丈。为甚么却去庄上吃油糍。无著云。和尚放妙总过。妙总方敢通消息。老僧向伊道。我放尔过。尔试道看。无著云。妙总亦放和尚过。老僧云。争奈油糍何。无著喝一喝便出去。是时一众皆闻渠如此祗对。看他才得一滴水。便解兴波作浪。盖渠脱离世缘。早信得这一著子。及虽尝被邪师印破面门。却能退步。知非决定。以悟为则。故才见善知识提撕。便于言下千了百当。永宁郡夫人曹氏善因。聪明灵利有智见。知有此段大事因缘。决定可以出生入死。不被世间尘劳中事牵绊。虽在富贵中。而不被富贵所罗笼。亦要退步亲近善知识。决择生死大事。但未遇真知识激发耳。属者在城中。因节使公请就渠庵园说法。善因闻老僧提持此段大事因缘。遂熏起种性。当下身心宁怗。虽未能十成透脱。已识得火宅尘劳中许多虚妄不实底事。腊月三十日到来。恩爱也使不著。势力也使不著。财宝也使不著。性气也使不著。官职也使不著。富贵也使不著。眼光落地时。唯有平昔造善造恶两路境界。一一现前。作恶多作善少。则随恶业流浪将去。作恶少作善多。则随善业生人天十善之家去。既知得这两路子皆属虚幻。然后发勇猛精进坚固不退之心。决欲超情离见透脱生死。腊月三十日。善恶两路。拘执我不得。既知有如是殊胜事。恐在火宅之中不能得。时时亲近善知识。故得得上径山住旬日。随众听法。滋浸善缘。发大誓愿。永不退转。临行以此轴求指示。要在火宅中。时时以此自警自觉。老僧嘉其志趣勇猛不与泛泛者同。故引无著道人一段入道因缘。令其见贤思齐。他日妙喜社中。出二无著。岂不为末世光明种子作大利益乎。勉之勉之。
示妙智居士(方敷文务德)
从上诸佛诸祖。真实为人处。先教立决定志。所谓决定志者。决欲此生心地开通。直到诸佛诸祖无障碍大休歇大解脱境界。无决定之志。则无决定信矣。佛不云乎。信为道元功德母。长养一切诸善法。又云。信能增长智功德。信能必到如来地。如来地即大休歇大解脱境界是也。在昔归宗拭眼禅师。曾有僧问。如何是佛。宗云。我向汝道。汝还信否。僧云。和尚诚言焉敢不信。宗云。只汝便是。僧闻宗语谛审思惟。良久曰。只某便是。佛却如何保任。宗曰。一翳在目空华乱坠。其僧于言下忽然契悟。这僧初无决定信。闻归宗直指之言。犹怀疑惑。欲求保任。方能自信。归宗老婆心切。向他所乖执处。以金刚王宝剑。用事劈面便挥。这僧方在万仞崖头独足而立。被归宗一挥。始肯放身舍命。又罗山法宝大师。尝致问于石霜普会曰。起灭不停时如何。石霜云。直须寒灰枯木去。一念万年去。函盖相应去。全清绝点去。罗山不契。复持此语问岩头。问声未绝。被岩头震威一喝曰。是谁起灭。罗山于言下大悟。又教中说。菩萨修行从初地入第八不动地。为深行菩萨。难可知无差别。离一切相一切想一切执著。无量无边一切声闻辟支佛。所不能及。离诸諠诤寂灭现前。乃至入灭尽定。一切动心忆想分别。悉皆止息。谓从初地至菩萨第八不动地。即舍一切功用行。得无功用法。身口意业念务皆息。谓不起第二念。又怕人理会不得。更引喻云。譬如有人梦中见身堕在大河。为欲度故发大勇猛施大方便。以大勇猛施方便故即便[寤-吾+告]寤。既[寤-吾+告]寤已所作皆息。菩萨亦尔。见众生身在四流中。为救度故发大勇猛起大精进。以勇猛精进故至不动地。既至此已一切功用靡不皆息。如生梵世欲界烦恼皆不现前。住不动地亦复如是。一切心意识行皆不现前。第八地菩萨佛心菩萨心菩提心涅槃心尚不现起。况复起于世间之心。世间心既灭。寂灭心即现前。寂灭心既现前。则尘沙诸佛所说法门一时现前矣。法门既得现前。即是寂灭真境界也。得到此境界。方可兴慈运悲作诸饶益事。是亦从决定志乘决定信。成就者也。若无决定志。则不能深入如来大寂灭海。无决定信。则于古人言句及教乘文字中不能动转。如六祖大师为江西志彻禅师说常无常义。彻问祖曰。弟子尝览涅槃经。未晓常无常义。乞师慈悲略为宣说。祖曰。无常者。即佛性也。有常者即善恶一切诸法分别心也。曰和尚所说大违经文。祖曰。吾传佛心印。安敢违于佛经。曰经说佛性是常。和尚却言无常。善恶诸法乃至菩提心皆是无常。和尚却言是常。此即相违。令学人转加疑惑。祖曰。涅槃经吾昔者听尼无尽藏读诵一遍。便为讲说。无一字一义不合经文。乃至为汝终无二说。曰学人识量浅昧。愿和尚委曲开示。祖曰。汝知否。佛性若常。更说甚么善恶诸法。乃至穷劫无有一人发菩提心者。故吾说无常。正是佛说真常之道也。又一切诸法若无常者。即物物皆有自性。容受生死。而真常性有不遍之处。故吾说常者。正是佛说真无常义也。佛比为凡夫。外道执于邪常。诸二乘人于常计无常。共成八倒。故于涅槃了义教中。破彼偏见而显说真常真乐真我真净。汝今依言背义。以断灭无常及确定死常。而错解佛之圆妙最后微言。纵览千遍。有何所益。此亦彻禅师决定志中。乘决定信。而感报祖师决定说之一也。又记得。安楞严看楞严经。至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槃处。不觉破句读了曰。知见立。知即无明本。知见无。见斯即涅槃。沉吟良久。忽然大悟。后读是经。终身如所悟。更不依经文。此亦决定志中。乘决定信。依义而不依文字之一也。妙智居士有决定志。而乘决定信于此一段大事因缘。矻矻孜孜以彻证不疑为决定义。但未得喷地一下耳。因以此轴求指示。故引祖师为志彻禅师。岩头为罗山。安楞严破句读楞严经悟道。数段葛藤。且作他时喷地一发之契券云耳。
示张太尉(益之)
佛言。若有欲知佛境界。当净其意如虚空。远离妄想及诸取。令心所向皆无碍。佛境界即当人自心现量。不动不变之体也。佛之一字向自心体上亦无著处。借此字以觉之而已。何以知之。佛者觉义。为众生无始时来不信自心现量本自具足。而随逐客尘烦恼流转三界受种种苦。故苦相现时。自心现量之体随苦流荡。故诸佛愍众生流荡之。故借佛字以觉之。既已觉则佛之一字亦无用处。佛是众生药。众生病除。则佛药无用。凡看经教及古德因缘。当如是学。
众生日用现行无明。顺无明则生欢喜。逆无明则生烦恼。佛菩萨则不然。借无明以为佛事。为众生以无明为窟宅。逆之则是破他窟宅。顺之则随其所著。而诱导之。净名云。尘劳之俦为如来种。永嘉云。无明实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便是这个道理也。
此事不可以有心求。不可以无心得。不可以语言造。不可以寂默通。于此四句无用心处。方始可以提撕此个消息也。佛说。世出世间功德。无如无心功德最大而不可思议。不见释迦老子在般若会上。问文殊师利菩萨云。汝入不思议三昧耶。文殊云。弗也世尊。我即不思议。不见有心能思议者。云何而言入不思议三昧。我初发心欲入是定。如今思惟实无心想而入三昧。如人学射。久习则巧。后虽无心。以久习故箭发皆中。我亦如是。初学不思议三昧。系心一缘。若久习成就。则更无心想。常与定俱。得到这个田地。方始可说那伽常在定。无有不定时。所以佛说。无心功德直是殊胜。直是无较量处。今说无心。非如世间土木瓦石顽然无知之无心。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不可不谛审观察也。
佛说一百二十种菩提心。说一百二十个譬喻。其中有一喻云。譬如有人依附于王不畏余人。菩萨摩诃萨亦复如是。依菩提心大势力王。不畏障盖恶道之难。世间有人得近一至尊。而不畏余人。则有之。肯依菩提心大势力王。不畏障盖恶道之难者。殊未见也。又有一喻云。譬如摩诃那伽大力勇士。若奋威怒于其额上必生疮疱。疮若未合阎浮提中一切人民无能制伏。菩萨摩诃萨亦复如是。若起□悲必定发于菩提之心。心未舍来。一切世间魔及魔民。不能为害。如上二种譬喻。皆为出世间大心有力量者说。何以故。二种譬喻非世间常得之法故。佛说此以启迪过量奇特丈夫。欲其担荷大乘担子耳。
士大夫不曾向佛乘中留心者。往往以佛乘为空寂之教。恋著个皮袋子。闻人说空说寂。则生怕怖。殊不知。只这怕怖底心。便是生死根本。佛自有言。不坏世间相而谈实相。又云。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宝藏论云。寂兮寥兮。宽兮廓兮。上则有君。下则有臣。父子亲其居。尊卑异其位。以是观之。吾佛之教。密密助扬至尊圣化者亦多矣。又何尝只谈空寂而已。如俗谓李老君说长生之术。正如硬差排佛谈空寂之法无异。老子之书元不曾说留形住世。亦以清净无为。为自然归宿之处。自是不学佛老者以好恶心相诬谤尔。不可不察也。愚谓。三教圣人立教虽异。而其道同归一致。此万古不易之义。然虽如是。无智人前莫说。打尔头破额裂。
示曾机宜(叔迟)
雪峰三上投子九到洞山。缘法不契。末后得岩头扫屏从前零碎所得。方得心地开通。岩头云。若欲他时播扬大教。须是一一从自己胸襟流出。盖天盖地始是大丈夫所为。岩头之语。非特发明雪峰根器。亦可作学此道者万世规式。所谓胸襟流出者。乃是自己无始时来现量本自具足。才起第二念。则落比量矣。比量是外境庄严所得之法。现量是父母未生前威音那畔事。从现量中得者气力粗。从比量中得者气力弱。气力粗者能入佛又能入魔。气力弱者入得佛境界。往往于魔境界打退鼓。不可胜数。此事不在聪明灵利。亦不在钝根浅识。据实而论。只以喷地一发为准的耳。才得这个消息。凡有言句。非离真而立处。立处即真。所谓胸襟流出盖天盖地者如是而已。非是做言语求奇特。他人道不出者锦心绣口意句尖新。以为胸襟流出也。十回被师家问著。九回只对不得。不妨只怕向髑髅前强作主宰。才见宗师开口动舌。便领将去。似这般底。佛出世亦救他不得。叔迟根性虽钝。却得便宜。真实要敌生死故。矻矻孜孜心心念念不肯放舍。前所云得便宜。便是这些钝底家风也。既有决定志。得之入手自有时节。亦莫管得在何时。老僧常与衲子辈说。要参妙喜禅。须是办得一生不会始得。若要求速效。则定是相误。何以故。只为从来无法与人。但为人做得个指头路底汉子耳。古德云。有所得是野干鸣。无所得是师子吼。佛是通变底人。于四十九年中。三百六十余会说法。随其根性而引导之。故于十法界内一音演说。众生随类各获饶益。譬如东风一拂万卉齐敷。佛所说法亦复如是。若有意于十法界内作饶益。则是以我说法欲使众生随类得度。不亦难乎。不见舍利弗在般若会上。问文殊曰。诸佛如来不觉法界耶。文殊曰。弗也舍利弗。诸佛尚不可得。云何有佛而觉法界。法界尚不可得。云何法界为诸佛所觉。看他两人恁么激扬。又何曾著意来。从上诸佛诸祖为人。皆有如是体裁。自是后来儿孙失其宗旨。遂各立门户造妖捏怪耳。叔迟既于世间灰心。则已省得无限事了也。不坏世间相而谈实相。佛佛授手祖祖相传。无差无别。自是学此道者。错认方便故。传习将去。殊不本其源流耳。如何是不坏世间相而谈实相。妙喜为尔说破。奉侍尊长承顺颜色。子弟之职当做者。不得避忌。然后随缘放旷任性逍遥。日用四威仪内。常自检察。更以无常迅速生死事大。时时提撕。无事亦须读圣人之书。资益性识。苟能如是。世出世间俱无过患矣。
大慧普觉禅师法语卷第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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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法语卷第二十三
宋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示中证居士(郭知县仲堪)
天台智者大师。悟法华三昧。以空假中三观。该摄一大藏教。无少无剩。言空者无假为中无不空。言假者无空无中无不假。言中者无空无假无不中。得斯旨者。获旋陀罗尼。是知从上诸佛诸祖。莫不皆从此门证入。故大师证入时。因读法华经。至是真精进是名真法供养如来。乃见释迦老子在灵山说此经俨然未散。或者谓之表法。唯无尽居士张公。因阅首楞严经。至是人始获金刚心中处。忽思智者当时所证。见灵山一会俨然未散。非表法也。尝谓余曰。当真实证入时。全身住在金刚心中。李长者所谓。无边刹境。自他不隔于毫端。十世古今。始终不离于当念。智者见灵山一会俨然未散。唯证是三昧者。不待引喻。而自默默点头矣。众生境界差别不等。所见不同。互有得失。除夙有灵骨。不被法缚不求法脱。于经教及古德入道因缘。舍方便而自证入则亦不待和会差排。自然见月亡指矣。昔药山和尚初发心求善知识时。到南岳石头和尚处。遂问。三乘十二分教。某甲粗亦妍穷承闻。南方有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实未明了。乞师指示。石头云。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药山闻而不领。良久无言。石头云会么。药山云不会。石头云。恐子缘不在此。往江西问取马大师去。药山依教直至江西见马师。以问石头话端。依前问之。马师曰。我有时教伊扬眉瞬目。有时不教伊扬眉瞬目。有时教伊扬眉瞬目者是。有时教伊扬眉瞬目者不是。药山闻马师语。便获金刚心中。更无奇特玄妙可通消息。但作礼而已。马师知其已证入。亦无别道理传授。只向他道。汝见个甚么便礼拜。药山亦无道理可以呈似马师。但云。某在石头如蚊子上铁牛相似。马师亦无言语与之印可。一日忽见便问。子近日见处如何。山曰。皮肤脱落尽。唯有一真实。马师曰。子之所得可谓协于心体布于四肢。既然如是。将三条篾。束取肚皮。随处住山去。药山云。某甲又是何人。敢言住山。马师云。未有长行而不住。未有长住而不行。欲益无所益。欲为无所为。宜作舟航。无久住此。遂辞马师去住山。此亦获金刚心中之效验者。仲堪道友妙喜与之素昧平昔。绍兴丙子冬。邂逅宛陵。一见风采。未语而心已许之。尝过其舍。遂蒙倾倒。因而诘之。自言于中字法门而有趣向。自尔每与对谈。未尝一语及世间事。古人隔江横趋时节亦有之矣。为政不苛不察。而奸蠹为之胆落。此亦证中字法门效验也。别来恰九个月。忽专介以此轴来求道号。因思无尽张公之言。颇与仲堪所入门户略相似。故不觉引前葛藤。仍为立道号。曰中证居士。中证之义在吾佛则曰金刚心。心至中曰忠中无定方见于行事。而利他自利。世出世间。了无遗恨矣。中证不偏。而上下相应。如析栴檀片片非别木。非如他人说得盛水不漏于行事时手足俱露。如此等辈。欲入中字法门。大似掉棒打月。不亦难乎。中证居士勉之。妙喜异日忽地撞到面前那时相见。更若守著这一字。则不中矣。
示徐提刑(敦立)
士大夫。多以有所得心。求无所得法。何谓有所得心。聪明灵利思量计较者是。何谓无所得法。思量不行计较不到。聪明灵利无处安著者是。不见释迦老子在法华会上。舍利弗殷勤三请。直得无启口处。然后尽力道得个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此是释迦老子初悟此事。开方便门示真实相之椎轮也。昔雪峰真觉禅师。为此事之切。三度到投子。九度上洞山。因缘不相契。后闻德山周金刚王化。遂造其室。一日问德山。从上宗风以何法示人。德山云。我宗无语句。亦无一法与人。后又问从上宗乘中事。学人还有分也无。德山拈拄杖便打云。道甚么。雪峰于棒下。方打破漆桶。以是观之。思量计较聪明灵利。于此个门中一点也用不著。古德有言。般若如大火聚。近之则燎却面门。拟议寻思便落意识。永嘉云。损法财灭功德。莫不由兹心意识。故知心意识非独障道。亦使得人七颠八倒作诸不善。既有究竟此道之心。须有决定之志。不到大休大歇大解脱处。誓毕此生不退不堕。佛法无多子。久长难得。人世间尘劳中事无尽无穷。拨置了一重又一重来。如连环如钩锁相续不断。志意下劣者。往往甘心与伊作侣伴。不觉不知被伊牵挽将去。除是当人夙有愿力方肯退步思量。永嘉又云。无明实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法身觉了无一物。本源自性天真佛。若如是思量。蓦然向思量不及处见得。无一物底法身。即是当人出生死处。前所云无所得法。不可以有所得心求。便是这个道理也。士大夫一生在思量计较中作活计。才闻善知识说无所得法。便心里疑惑。怕落空去。妙喜每见如此说者。即问他。只这怕落空者。还空也无。十个有五双。分疏不下。盖平时只以思量卜度为窟宅。乍闻说著不得思量底话。便茫然无讨巴鼻处。殊不知。只这无讨巴鼻处。便是自家放身命底时节也。敦立道友靖康中在夷门相会。是时春秋鼎盛。便知有此段大事因缘。可以脱离生死。与乃兄敦济。时来扣问圜悟先师。但妙年身心未能纯一专志理会个事。别来忽地过了三十余年。绍兴己卯秋。予因到育王经由越上。时敦立提总宪纲始获再会。握手剧谈。坐间只以此一段因缘为未了。更不及世间尘劳之事。非百劫千生曾承事真善知识种得般若种子在藏识中。则不能如是把得定作得主宰信得谛当不退初心。真火中莲华也。但以博极群书。于九经十七史内。入得太深。聪明太过。理路太多。定力太少。被日用应缘处牵挽将去。故于脚跟下不能得啐地折曝地断耳。若时时正念现前。怕生死之心不变。则日月浸久。生处自熟。熟处自生矣。且那个是熟处。聪明灵利思量计较底是。那个是生处。菩提涅槃真如佛性。绝思惟分别。抟量卜度不到。无尔用心安排底是。蓦然时节到来。或于古人入道因缘上。或因看经教时。或于日用应缘。若善若不善。若身心散乱。若逆顺境界现前。若暂得心意识宁静时。忽地蹋翻关棙子。不是差事。
示陈机宜(明仲)
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法本无法。心亦无心。心法两空。是真实相。而今学道之士。多怕落空。作如是解者。错认方便。执病为药。深可怜愍。故庞居士有言。汝勿嫌落空。落空亦不恶。又云。但愿空诸所有。切勿实诸所无。若觑得这一句子。破无边恶业无明当下瓦解冰销。如来所说一大藏教。亦注解这一句子不出。当人若具决定信知。得有如是大解脱法。只在知得处。拨转上头关棙子。则庞公一句与佛说一大藏教。无异无别。无前无后。无古无今。无少师剩。亦不见有一切法。亦不见有一切心。十方世界空荡荡地。亦莫作空荡荡地见。若作是见。则便有说空者。便有闻说空者。便有一切法可听。便有一切心可证。既可听可证。则内有能证之心。外有所证之法。此病不除。教中谓之以我说法。亦谓之谤佛法僧。又教中云。若取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前所云内有能证之心。外有所证之法。便是这个道理也。佛弟子陈惇。知身是妄知法是幻。于幻妄中能看个赵州狗子无佛性话。忽然洗面摸著鼻孔。有书来呈见解。试手说禅。如虎生三日气已食牛。其间通消息处。虽似吉撩棒打地。有著处则入地数寸。不著处则全无巴鼻。然大体基本已正。而大法未明。亦初心入道之常病耳。苟能知是般事。拨向一边。却把诸佛诸祖要妙门。一时塞断。向威音那畔。讨个生涯处。方于法得自在矣。释迦老子云。若但赞佛乘。众生没在苦。信知如是事。以我所证扩而充之。然后不被法缚。不求法脱。恁么也得。不恁么也得。恁么不恁么总得。凡有言句凡所受用。如壮士展臂不借他力。箭既离弦无返回势。非是强为。法如是故。得如此了。始可言无善无恶无佛无众生等事。而今大法未明。若便说恁么话。恐堕在永嘉所谓豁达空拨因果莽莽荡荡招殃祸中。不可不知也。但得本莫愁末。久久淹浸得熟。不愁不成一片。勉之勉之。
示空相道人(黄通判宅)
佛是凡夫镜子。凡夫却是佛镜子。凡夫迷时。生死垢染影像。全体现佛镜子中。忽然悟时。真净妙明不生不灭。佛影像却现凡夫镜子中。然佛本无生灭。亦无迷悟。亦无镜子。亦无影像可现。由凡夫有若干。故随凡夫发明耳。而今欲除凡夫病。与佛祖无异。请打破镜来。为尔下个注脚。
示方机宜(夷吾)
祖师云。心地随时说。菩提亦只宁。事理俱无碍。当生即不生。欲知此个道理。但将平昔坐禅处得底。看经教处得底。语录上记得底。宗师口头言下领览得底。一时扫向他方世界。却缓缓地子细看他。德山何故见僧入门便棒。临济何故见僧入门便喝。若识二大老用处。则于日用触境逢缘处。不作世谛流布。亦不作佛法理论。既不著此二边。须知自有一条活路。不见临济一日侍立德山。德山良久蓦回顾云。老汉今日困。临济云。这老汉寐语作甚么。德山拟拈拄杖要打。临济便掀倒禅床。尔看。他了事汉。等闲蓦路相逢。自然各各有出身之路。后来云峰悦禅师拈云。此二员作家。一拶一捺。略露风规。大似把手上高山。虽然如是。未免旁观者丑。且道。谁是旁观者。良久喝一喝。据妙喜所见。云峰亦未免和泥合水。好与这两个老汉。一状领过。一坑埋却。且道。过在甚么处。夷吾居士夙植德本。信得此段大事因缘及。虽在尘劳中。能自省察。虽未得一刀两段直下坐断报化佛头。然却自有个信入处。如虎生三日气已食牛。欲行千里一步为初。最初一步已进得不错。直须扩而充之。决定知得三世诸佛败阙处。六代祖师败阙处。妙喜败阙处。然后打开自己库藏。运出自己家财。拯济一切。岂非在家菩萨之用心哉。勉之勉之。
示妙圆道人(李知省宅)
欲超生死越苦海。应当竖起精进幢。直下信得及。只这信得及处。便是超生死越苦海底消息。故释迦老子曰。信为道元功德母。长养一切诸善法。又云。信能远离生死苦。信能必到如来地。要识如来地么。亦只是这信得及底。既信得及。不须起心动念求出生死。但十二时中念念不离。决定要得入手。方为勇猛之士。若半信半疑。则不相续矣。此事不论男之与女贵之与贱大之与小。平等一如。何以故。世尊在法华会上。只度得一个女子成佛。涅槃会上亦只度得一个广额屠儿成佛。当知此二人成佛。亦别无功用。亦只是直下信得及。更无第二念。便坐断报化佛头。径超生死。亦别无道理。妙圆道人虽是女流。立志不在成佛底女子下。又能知有此段奇特因缘。决定要出生死因。以此纸乞指示。掇笔挥汗。书此示之。仍令看个话头。僧问马祖。如何是佛。祖云。即心是佛。妙圆道人日用只如此看。祝祝。
示太虚居士(邓直殿伯寿)
利根上智之士。身在富贵中。而不被富贵所折困。能于富贵中。作大饶益利乐有情。非夙愿力。则不能如是信得及。既信得及。当于信得及处乘自愿力随缘应用。则自然头头上明物物上显矣。昔普贤菩萨在华严会上。入一切诸佛毗卢遮那如来藏身三昧。普入一切佛平等性。能于法界示众影像广大无碍。同于虚空法界海旋。靡不随入。出生一切诸三昧法。普能包纳十方法界。三世诸佛智光明海。皆从此生。十方所有诸安立海。悉能示现。含藏一切佛力解脱诸菩萨智。能令一切国土微尘。普能容受无边法界。成就一切佛功德海。显示如来诸大愿海。一切诸佛所有法轮。流通护持使无断绝。如此世界中。普贤菩萨于世尊前入此三昧。如是尽法界虚空界。十方三世微细无碍广大光明。佛眼所见佛力能到佛身所现。一切国土及此国土所有微尘。一一尘中有世界海微尘数佛刹。一一刹中有世界海微尘数诸佛。一一佛前有世界海微尘数普贤菩萨。皆亦入此一切诸佛毗卢遮那如来藏身三昧。从三昧起时。在会听法之众皆获此三昧。皆得此三昧力。无不被其饶益者。太虚居士邓伯寿。身处富贵。又与常人不同。日侍至尊。所闻所见。皆不可思议事。与普贤菩萨于如来前入毗卢遮那藏身三昧又何异哉。但恐中忘此意。十二时中不能照管微细流注。恃恩凌铄于人。则不相当也。诸佛出世祖师西来。亦无一法可以传授。何以故。有传有授。是无明法。是有为法。非智慧法。非无为法。岩头和尚有言。若以实法系缀人。土亦难消。昔南印土。彼国之人多信福业。十四祖龙胜。特往化之。彼曰。人有福业世间第一。徒言佛性谁能睹之。龙胜曰。汝欲见佛性。先须除我慢。彼曰。佛性大小。龙胜曰。非大非小。非广非狭。无福无报。不死不生。此乃直示心要也。彼一众闻之皆悟正理。然悟在当人不从他得。前所云诸佛出世祖师相传皆无实法。便是这个道理也。佛法无多子。久长难得人。伯寿正是春秋鼎盛之时。于日用应缘处。能自警觉。回世间恶业底心。要学无上佛果菩提。非百劫千生曾承事无边诸佛诸善知识熏习般若种智。则不能如是精进如是清净如是自在如是正直。孜孜矻矻以此段大事因缘在念。既有是心莫管得在何时。若卒讨巴鼻不著。但只看个古人入道底话头。僧问赵州。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云。庭前柏树子。僧云。和尚莫将境示人。州云。我不将境示人。僧云。既不将境示人。却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州只云。庭前柏树子。其僧于言下忽然大悟。伯寿但日用行住坐卧处。奉侍至尊处。念念不间断。时时提撕。时时举觉。蓦然向柏树子上。心意识绝气息。便是彻头处也。前所云普贤菩萨于世尊前。入毗卢遮那如来藏身三昧。从三昧起。在会诸菩萨皆获是益。愿伯寿于至尊前。亦时时入是三昧。忽然从三昧起。其益与普贤菩萨无二无别。勉之不可忽。
示妙明居士(李知省伯和)
道由心悟。不在言传。近年以来学此道者。多弃本逐末。背正投邪。不肯向根脚下推穷。一味在宗师说处著到。纵说得盛水不漏。于本分事上了没交涉。古人不得已。见学者迷头认影。故设方便诱引之。令其自识本地风光明见本来面目而已。初无实法与人。如江西马祖初好坐禅。后被南岳让和尚将砖于他坐禅处磨。马祖从禅定起问。磨砖何为。让曰。欲其成镜耳。马祖笑曰。磨砖岂得成镜耶。让曰。磨砖既不成镜。坐禅岂得成佛。盖让和尚尝问马祖。坐禅何图。马祖以求成佛答之。教中所谓先以定动后以智拔。马祖闻坐禅岂得成佛之语。方始著忙。遂起作礼致敬曰。如何即是。让知其时节因缘已到。始谓之曰。譬牛驾车。车若不行。打牛即是。打车即是。又曰汝学坐禅。为学坐佛。若学坐禅。禅非坐卧。若学坐佛。佛非定相。于无住法。不应取舍。汝若坐佛。即是杀佛。若执坐相。非达其理。马祖于言下忽然领旨。遂问。如何用心即合无相三昧。让曰。汝学心地法门如下种子。我说法要。譬彼天泽。汝缘合故当见其道。又问。道非色相。云何能见。让曰。心地法眼能见乎道。无相三昧亦复然矣。曰有成坏否。让曰。若以成坏聚散而见道者非也。前所云方便诱引。此是从上宗乘中第一个样子。妙明居士请依此参。
昔大珠和尚初参马祖。祖问。从何处来。曰越州大云寺来。祖曰。来此拟须何事。曰来求佛法。祖曰。自家宝藏不顾。抛家散走作甚么。我这里一物也无。求甚么佛法。珠遂作礼问。那个是慧海自家宝藏。祖曰。即今问我者是汝宝藏。一切具足更无欠少。使用自在何假外求。珠于言下识自本心不由知觉。后住大珠。凡有扣问。随问而答。打开自己宝藏。运出自己家财。如盘走珠。无障无碍。曾有僧问。般若大否。珠曰。般若大。曰几许大。曰无边际。曰般若小否。曰般若小。曰几许小。曰看不见。曰何处是。何处不是。尔看。他悟得自家宝藏底。还有一星儿实法传授与人否。妙喜常常说与学此道者。若是真实见道之士。如钟在虚。如谷应响。大扣大鸣。小扣小应。近代佛法可伤。为人师者。先以奇特玄妙。蕴在胸襟递相沿袭。口耳传授以为宗旨。如此之流邪毒人心。不可治疗。古德谓之谤般若人。千佛出世不通忏悔。此是宗门善巧方便诱引学者底。第二个样子。妙明居士决定究竟。当如此样子参。
既办此心。要理会这一著子。先须立决定志。触境逢缘。或逆或顺。要把得定作得主。不受种种邪说。日用应缘时。常以无常迅速生死二字。贴在鼻孔尖头上。又如欠了人万百贯债无钱还得。被债主守定门户。忧愁怕怖千思万量。求还不可得。若常存此心。则有趣向分。若半进半退。半信半不信。不如三家村里无智愚夫。何以故。为渠百不知百不解。却无许多恶知恶觉作障碍。一味守愚而已。古德有言。研穷至理以悟为则。近年以来多有不信悟底宗师。说悟为诳呼人。说悟为建立。说悟为把定。说悟为落在第二头。披却师子皮。作野干鸣者。不可胜数。不具择法眼者。往往遭此辈幻惑。不可不审而思思而察也。此是宗师指接群迷。令见月亡指底。第三个样子。妙明居士欲跳出生死窟。作是说者名为正说。作他说者名为邪说。思之。
怕怖生死底。疑根拔不尽。百劫千生流浪随业受报。头出头没无休息时。苟能猛著精彩。一拔净尽。便能不离众生心。而见佛心。若夙有愿力。遇真正善知识。善巧方便诱诲。则有甚难处。不见古德有言。江湖无碍人之心。佛祖无谩人之意。只为时人过不得。不得道江湖不碍人。佛祖言教虽不谩人。只为学此道者错认方便。于一言一句中求玄求妙求得求失。因而透不得。不得道佛祖不谩人。如患盲之人。不见日月光。是盲者过。非日月咎。此是学此道离文字相离分别相离语言相底。第四个样子。妙明居士思之。
疑生不知来处死不知去处底心未忘。则是生死交加。但向交加处。看个话头。僧问赵州和尚。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但将这疑生不知来处死不知去处底心。移来无字上。则交加之心不行矣。交加之心既不行。则疑生死来去底心将绝矣。但向欲绝未绝处。与之厮崖。时节因缘到来。蓦然喷地一下。便了教中所谓绝心生死止心不善伐心稠林浣心垢浊者也。然心何有垢。心何有浊。谓分别善恶杂毒所钟。亦谓之不善。亦谓之垢浊。亦谓之稠林。若真实得喷地一下。只此稠林。即是栴檀香林。只此垢浊。即是清净解脱无作妙体。此体本来无染非使然也。分别不生虚明自照。便是这些道理。此是宗师令学者舍邪归正底。第五个样子。妙明居士但只依此参。久久自筑著磕著也。
道无不在。触处皆真。非离真而立处。立处即真。教中所谓治生产业皆顺正理。与实相不相违背。是故庞居士有言。日用事无别。唯吾自偶谐。头头非取舍。处处勿张乖。朱紫谁为号。丘山绝点。埃神通并妙用。运水及搬柴。然便恁么认著。不求妙悟。又落在无事甲里。不见魏府老华严有言。佛法在尔日用处。行住坐卧处。吃粥吃饭处。语言相问处。所作所为举心动念。又却不是也。又真净和尚有言。不拟心一一明妙一一天真。一一如莲华不著水。迷自心故作众生。悟自心故成佛。然众生本佛。佛本众生。由迷悟故有彼此也。又释迦老子有言。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又云。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此亦是不许拟心之异名耳。苟于应缘处。不安排不造作。不拟心思量分别计较。自然荡荡无欲无依。不住有为不堕无为。不作世间及出世间想。这个是日用四威仪中。不昧本来面目底。第六个样子也。
本为生死事大无常迅速己事未明故。参礼宗师求解生死之缚。却被邪师辈添绳添索。旧缚未解而新缚又加。却不理会生死之缚。只一味理会闲言长语。唤作宗旨。是甚热大不紧。教中所谓邪师过谬。非众生咎。要得不被生死缚。但常教方寸虚豁豁地。只以不知生来不知死去底心。时时向应缘处提撕。提撕得熟。久久自然荡荡地也。觉得日用处省力时。便是学此道得力处也。得力处省无限力。省力处却得无限力。这些道理。说与人不得。呈似人不得。省力与得力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妙喜一生只以省力处指示人。不教人做谜子抟量。亦只如此修行。此外别无造妖捏怪。我得力处他人不知。我省力处他人亦不知。生死心绝他人亦不知。生死心未忘他人亦不知。只将这个法门。布施一切人。别无玄妙奇特可以传授。妙明居士决欲如妙喜修行。但依此说。亦不必向外别求道理。真龙行处云自相随。况神通光明本来自有。不见德山和尚有言。汝但无事于心。无心于事。则虚而灵空而妙。若毛端许言之本末者。皆为自欺。这个是学此道要径底。第七个样子也。
如上七个样子。佛病法病众生病。一时说了。更有第八个样子。却请问取妙圆道人。又代妙圆道人。下一转语云。大事为尔不得小事。妙明居士自家担当。
大慧普觉禅师法语卷第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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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法语卷第二十四
宋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示成机宜(季恭)
佛言。若有欲知佛境界。当净其意如虚空。远离妄想及诸取。令心所向皆无碍。决有此志学无上菩提。常令方寸虚豁豁地。不著言说不堕空寂。无言无说两头俱勿依怙。善恶二事无取无舍。日用二六时中将思量计较之心坐断。不于空寂处住著内不放出外不放入。如空中云如水上泡。瞥然而有忽然而无。只向这里翻身一掷抹过太虚。当恁么时。安排他不得。[飢-几+殳]饤他不得。何以故。大法本来如是。非是强为。不见释迦老子有言。不取众生所言说。一切有为虚妄事。虽复不依言语道。亦复不著无言说。今时士大夫学此道者。平昔被聪明灵利所使。多于古人言语中作道理。要说教分晓。殊不知。枯骨头上决定无汁可觅。纵有闻善知识所诃肯。离言说相离文字相。又坐在无言无说处。黑山下鬼窟里不动。欲心所向无碍无窒。不亦难乎。既为无常迅速生死事大决定有志。直取无上菩提。世间种种虚妄不实底事。一笔句下。却向不可取不可舍处。谩觑捕看。是有是无。直得无用心处无开口处。方寸中如一团热铁相似时。莫要放却。只就这里看个话头。僧问云门。杀父杀母向佛前忏悔。杀佛杀祖时却向甚处忏悔。云门云露。若有决定志。但只看个露字。把思量分别尘劳中事底心。移在露字上。行行坐坐。以此露字提撕。日用应缘处。或喜或怒。或善或恶。侍奉尊长处与朋友相酬酢处。读圣人经史处。尽是提撕底时节。蓦然不知不觉。向露字上绝却消息。三教圣人所说之法。不著一一问人。自然头头上明物物上显矣。佛不云乎。菩萨摩诃萨以无障无碍智慧。信一切世间境界。是如来境界。古德云。入得世间出世无余。便是这个道理也。只怕无决定信决定志耳。无决定信。则有退转心。无决定志。则学不到彻头处。且那个是有决定信而无退转心。有决定志而学到彻头处者。昔牛头山第二世智岩禅师。曲阿人也。姓华氏。弱冠智勇过人。身长七尺六寸。隋大业中为郎将。常以弓挂一滤水囊。随行所至汲用。累从大将征讨。频立战功。唐武德中。年方四十。遂乞出家。入舒州皖公山。从宝月禅师为弟子。后一日晏坐。睹异僧身长丈余。神姿爽拔。辞气清朗。谓岩曰。卿八十生出家。宜加精进。言讫不见。又尝在谷中入定。山水瀑涨。岩怡然不动。其水自退。有猎者过之。因改过修善。复有昔同从军者二人。闻岩隐遁。乃共入山寻之既见谓岩曰。郎将狂耶。何为住此。岩曰。我狂欲惺。君狂正发。夫嗜色淫声贪荣冒宠。流转生死。何由自出。二人感悟叹息而去。贞观中归建邺。入牛头山谒懒融禅师。发明大事。懒融谓岩曰。吾受信大师真诀。所得都亡。设有一法过于涅槃。吾说亦如梦幻。夫一尘飞而翳天。一芥堕而覆地。汝今已过此见。吾复何云。山门化导。当付于汝。遂为牛头第二世祖师。此乃有决定信而无退转心。有决定志而学到彻头处底样子也。三教圣人所说之法。无非劝善诫恶正人心术。心术不正。则奸邪唯利是趋。心术正。则忠义唯理是从。理者理义之理。非义理之理也。如尊丈节使。见义便为。逞非常之真勇。乃此理也。圭峰禅师云。作有义事是惺悟心。作无义事是狂乱心。狂乱由情念。临终被业牵。惺悟不由情。临终能转业。亦此理也。佛云理则顿悟乘悟并销。事则渐除因次第尽。亦此理也。李长者云。圆融不碍行布。即一而多。行布不碍圆融。即多而一。亦此理也。永嘉云。一地具足一切地。一法遍含一切法。一月普现一切水。一切水月一月摄。亦此理也。华严云。佛法世间法。若见其真实。一切无差别。亦此理也。其差别在人不在法也。忠义奸邪与生俱生。忠义者处奸邪中。如清净摩尼宝珠置在淤泥之内。虽百千岁不能染污。何以故。本性清净故。奸邪者处忠义中。如杂毒置于净器。虽百千岁亦不能变改。何以故。本性浊秽故。前所云差别在人不在法。便是这个道理也。如奸邪忠义二人。同读圣人之书。圣人之书是法。元无差别。而奸邪忠义读之。随类而领解。则有差别矣。净名云。佛以一音演说法。众生随类各得解是也。忠义之士见义。则本性发。奸邪之人见利。则本性发。如磁石遇铁。而火逢燥薪。虽欲禁制。不可得也。如尊丈节使。雄烈过人。唱大义于万众之中。耸动时听亦本性忠义。而见义则发。非造作非安排。教中所谓譬如摩诃那伽大力勇士。若奋威怒。于其额上必生疮疱。疮若未合阎浮提中一切人民无能制伏。佛以此喻发菩提心者。菩提心则忠义心也。名异而体同。但此心与义相遇。则世出世间。一网打就。无少无剩矣。予虽学佛者。然爱君忧国之心。与忠义士大夫等。但力所不能。而年运往矣。喜正恶邪之志。与生俱生。永嘉所谓假使铁轮顶上旋定慧圆明终不失。予虽不敏。敢直下自信不疑。季恭志趣不凡。春秋鼎盛。正是奔走尘劳之时。能以此时回来。学无上菩提。非夙植德本。焉能信得及把得定作得主宰。愿坚固此心。终始如一。触境遇缘。不变不动。方名有力大人。无常迅速生死事大。若念念以此一段大事因缘。为未了未说。直下超证。是省得日用应缘处许多障道底恶业。况一念相应转凡成圣耶。但办肯心。必不相赚。古来自有为善底样式。博极群书只要知圣人所用心处。知得了自家心术即正。心术正则种种杂毒种种邪说。不相染污矣。季恭立志学儒。须是扩而充之。然后推其余可以及物。何以故。学不至不是学。学至而用不得。不是学。学不能化物。不是学。学到彻头处。文亦在其中。武亦在其中。事亦在其中。理亦在其中。忠义孝道乃至治身治人安国安邦之术。无有不在其中者。释迦老子云。常在于其中。经行及坐卧。便是这个消息也。未有忠于君而不孝于亲者。亦未有孝于亲而不忠于君者。但圣人所赞者依而行之。圣人所诃者不敢违犯。则于忠于孝于事于理。治身治人无不周旋。无不明了。行看尊丈节使。立大功凯旋而归。季恭一跃青云之上。成氏之门。有武有文。无可疑者。季恭勉之。
示莫宣教(润甫)
为学为道一也。为学则学未至圣人。而期于必至。为道则求其放心于物我。物我一如。则道学双备矣。士大夫博极群书。非独治身求富贵取快乐。道学兼具扩而充之。然后推己之余。可以及物。近世学者。多弃本逐末。背正投邪。只以为学为道为名。专以取富贵张大门户。为决定义。故心术不正。为物所转。俗谚所谓只见锥头利。不见凿头方。殊不知。在儒教则以正心术为先。心术既正。则造次颠沛无不与此道相契。前所云为学为道一之义也。在吾教则曰。若能转物即同如来。在老氏则曰慈曰俭。曰不敢为天下先。能如是学。不须求与此道合。自然默默与之相投矣。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当知读经看教。博极群书。以见月亡指。得鱼亡筌。为第一义。则不为文字语言所转。而能转得语言文字矣。不见昔有僧问归宗和尚。初心如何得个入处。宗以火著敲鼎盖三下云。还闻否。僧云闻。宗云。我何不闻。宗又敲三下问。还闻否。僧云不闻。宗云。我何以闻。僧无语。宗云。观音妙智力。能救世间苦。润甫道友夙植德本。信得此段大事因缘及。念念无间断。但于一切文字语言上。未能见月亡指得鱼亡筌尔。苟于归宗示诲处领略。方知观音悟圆通。与归宗闻与不声之义。无二无别。何以知其然也。初于闻中。入流亡所。所入既寂。动静二相。了然不生。动相不生。则世间生灭之法灭矣。静相不生。则不为寂灭所留系矣。如于此二中间不住动相。亦不为静相所困。则观音所谓生灭既灭寂灭现前。得到这个田地。始得身心一如身外无余。头头上明物物上显矣。非是强为。法如是故。润甫勉之。
示遵璞禅人
十三祖迦毗摩罗。访十四祖龙树于山窟中。龙树预知其来。即出迎接。才见便云。深山孤寂龙蟒所居。大德至尊何枉神足。摩罗曰。吾非至尊。来访贤者。龙树默念曰。此师得决定性明道眼否。是大圣继真乘否。摩罗曰。汝虽心语。吾已意知。但办出家。何虑吾之不圣。树闻示诲。即投出家。古来尊宿以法求人。师胜资强。动弦别曲。一言一句一语一默。并不虚施。可谓心眼相照胶漆相投也。今即不然。为人师者。卒岁穷年与。学者打葛藤。终不知其到不到明不明。学者亦不别其师是邪是正。盖缘初学心粗师授莽卤。以故正宗淡泊。邪法横生。如此等辈。欲报先德莫大之恩。所谓明道眼继真乘者。不亦难乎。参禅学道不为别事。只要腊月三十日眼光落地时。这一片田地。四至界分。著实分明。非同资谈柄作戏论也。近世此道寂寥。师资不相信。须假一片故纸上放些恶毒。不材不净付与学者。谓之禅会子。苦哉苦哉。吾道丧矣。不见昔日临济和尚辞黄檗。檗问。子甚处去。济曰。不是河南便是河北。檗便打。济约住棒与一掌。檗呵呵大笑。唤侍者将百丈先师禅板来。济亦召侍者。将火来。檗曰。汝但将去。已后坐却天下人。舌头去在。后沩山举此话问仰山。临济莫辜负他黄檗么。仰山曰不然。沩山曰。子作么生。仰山曰。知恩方解报恩。看他过量人。等闲露异类中些子头角。便与常人不同。后临济果兴江西宗旨于河北。此所谓龙象蹴蹋非驴所堪也。
遵璞禅人。昔尝侍圜悟老师于蒋山。与祥云昙懿长老为道伴。二人俱在老师处。得少为足。点胸自许。鼻孔辽天。以谓世莫有过之者。甲寅春。予自江左来闽。懿已开法于莆中。浩浩谈禅衲子辐辏。璞亦从其行。相为表里。予知其未稳当。恐误学者。以书致懿。令告假暂来。懿以畏得失。迟迟其行。遂因小参。痛斤其非。揭榜于门。以告四众。懿闻之不得已乃破夏来。诘其所证。只如旧时。无少异者。至诚以语之曰。汝恁么见解。何敢嗣圜悟老人。果欲究竟此事。便退却院来。懿曰。然夏末归庵。懿果不食言。与璞继至。二人同到室中。久之皆未造其实。一日问璞。三圣兴化出不出为人不为人话。尔道。这两个老汉还有出身处也无。璞于予膝上打一拳。予曰。只尔这一拳为三圣出气。为兴化出气。速道速道。璞拟议。予劈脊与一棒。仍谓之曰。尔第一不得忘了这一棒久未之入。一日因听别僧入室。予问僧曰。德山见僧入门便棒。临济见僧入门便喝。雪峰见僧入门便道是甚么。睦州见僧入门便道现成公案放尔三十棒。尔道。这四个老汉。还有为人处也无。僧曰有。予曰札。僧拟议。予便喝出。璞闻之忽然脱去。从前许多恶知恶解。今遂成个洒洒地衲僧。虽向上眼未开彻。而了知从上来事。果无限量。兹可喜耳。懿亦相继于一言之下。脚蹋实地。今皆勇锐。向前方知予平昔用心不在世谛也。乙卯上元后。璞来告假。归长溪省母。且乞法语因信笔书前语以遗之。建善有佛眼和尚得法上首藏六翁。彼上人者。诃佛骂祖。具择法眼。不减庞老子。试以此呈似此老。必有批判矣。仍请此老相与作证。夏前复归。究竟末后一段大事因缘。切勿秤锤落井。道人分上千里同风。更不果作藏六翁书也。
示妙道禅人
定光大师妙道问云门。此心此性迷悟向背如何。乞省要处指示。云门良久不答。妙道再问。云门笑曰。若论省要处。则不可指示于人。若可指示。则不省要矣。妙道曰。岂无方便令学人趣向。云门曰。若论方便则心无迷悟。性无向背。但人立迷悟。见执向背。解欲明此心见此性。而此心此性。即随人颠倒错乱流入邪途。以故佛魔不辩。邪正不分。盖不了此心此性之梦幻妄立二种之名言。以向背迷悟为实。认此心此性为真殊不知。若实若不实。若妄若非妄。世间出世间但是假言说。故净名云。法不可见闻觉知。若行见闻觉知。是则见闻觉知。非求法也。又古德云。若取自己自心为究竟。必有他物他人为对治。又佛谓富楼那曰。汝以色空相倾相夺于如来藏。而如来藏随为色空周遍法界。我以妙明不灭不生合如来藏。而如来藏唯妙觉明圆照法界。如来藏即此心此性也。而佛权指色空相倾相夺为非。以妙明不灭不生为是。此两段是药语。治迷悟二病。非佛定意也。为破执迷悟心性向背为实法者之言耳。不见金刚藏菩萨曰。一切三世唯是言说。一切诸法于言说中无有依处。一切言说于诸法中亦无依处。苟迷悟见亡向背解绝。则此心洞明如皎日。此性宽廓等虚空。当人脚跟下放光动地照彻十方。睹斯光者尽证无生法忍。到恁么时自然与此心此性默默相契。方知昔本无迷今本无悟。悟即迷迷即悟。向即背背即向。性即心心即性。佛即魔魔即佛。一道清净平等。无有平等不平等者。皆吾心之常分。非假于他术。既得恁么。亦是不得已而言之。不可便以为实。若以为实。则又是不识方便。认定死语重增虚妄。展转惑乱无有了期。到这里无尔用心处。不若知是般事。拨置一边。却转头来看。马大师即心是佛。非心非佛。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赵州庭前柏树子。云门须弥山。大愚锯解秤锤。严阳尊者土块。汾阳莫妄想。俱胝竖指头。毕竟是何道理。此乃云门方便也。妙道思之。
示智严禅人
道不可学。学而得之非实得也。道亦不可不学。不学亦无得期。学与不学得与不得。于此道了无交涉。请快著精彩。向无交涉处转身一掷。则学心无学心。得心非得心。如汤沃雪。始知从前作祟。皆是本自家亲。总不干他闲神野鬼之事。所以睦州才见僧入门。便云。现成公案放尔三十棒。赵州见僧入门。便云。辜负老僧。二老如金翅擘海直取龙吞。懵懂之流如何商量。如何凑泊。还有为人底道理么。不可闻恁么道了便只恁么休去歇去。还歇得也未。古人诃为落空亡底外道魂。不散底死人。要得直截无事。但于不可学处。试进一步看。若进得这一步。三乘十二分教。天下老和尚横说。竖说直说曲说。赞说毁说。随俗说显了说。当甚热碗鸣声。严禅还信得及么莫记吾语。
示知立禅人
昔灵云和尚因见桃华。忽然悟道。有偈曰。三十年来寻剑客。几回叶落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沩山和尚诘其所悟。与之符契。乃印可曰。从缘悟达。永无退失。又雪峰和尚自作寿塔铭序曰。夫从缘有者。始终而成坏。非从缘得者。历劫而常坚。此二尊宿所见。且道是一般是两般。若道是一般。一人以从缘而得为是。一人以从缘而得为非。若道两般。不可二大老各立门户疑惑后人。(咦)鹅王择乳素非鸭类。知立禅人还知二大老落处么。若不知。云门直为尔说破。二由一有一亦莫守。一心不生万法无咎。已上两段不同。收归上科○(咄)。
示妙诠禅人
衲子参禅。要明心地。秀才读书须当及第。读书五车而不及第。终身只是个秀才。唤作官人即错。参禅衲子心地不明。则不能了生死大事。终身只是个破凡夫。唤作佛即错。只这两错。实有恁么事。实无恁么事。言实有则读书人。及第做官者。时时见之。言实无则参禅人作佛未尝目击。以此易彼。八两半斤耳。此说至浅近而至深远。往往学者。以有所得心。参向无所得处。堕坑落堑多矣。云门此语遂成虚设。真所谓醍醐上味为世所珍。遇斯等人翻成毒药。昔智常禅师至曹溪见祖师。举大通和尚所示心要。祖师据其所疑。为说偈曰。不见一法存无见。大似浮云遮日面。不知一法守空知。还如太虚生闪电。此之知见瞥然兴。错认何曾解方便。汝当一念自知非。自己灵光常显现。常闻偈当下疑情顿释大悟。祖师方便。乃述一偈呈祖师末云。不入祖师室。茫然趣两头。妙诠禅人要知实有恁么事实无恁么事落处么。莫管凡夫与佛秀才与官人。但识取云门方便。苟能识得潮阳去。曹溪不远。其或未然。脚跟下且照顾大颠和尚。
示冲密禅人
辩龙蛇眼。擒虎兕机。非超越格量不系尘缘之士。即以是说为戏论。故临济宗风难其继绍。近世学语之流。多争锋逞口。快以胡说乱道为纵横。胡喝乱喝为宗旨。一挨一拶。如击石火。似闪电光。拟议不来。呵呵大笑。谓之机锋俊快不落意根。殊不知。正是业识弄鬼眼睛。岂非谩人自谩误他自误耶。不见临济侍立德山次。山回顾曰。有事相借问得么。济云。老汉寐语作甚么。山拟拈棒。济便掀倒禅床。山便休去。且道二老汉恁么激扬。还有商量处否。信知龙象蹴蹋非驴所堪。非真实具如是眼得如是用。未免向得失中抟量卜度。又临济同普化在镇州。赴施主家斋次。济问毛吞巨海芥纳须弥。为是神通妙用。为是法尔如然。普化便趯倒饭床。济云。太粗生。化云。这里是甚所在。说粗说细。济休去。次日又同赴一施主斋。济复问。今日供养何似昨日。化又趯倒饭床。济云是则是。太粗生。化云。瞎汉佛法说甚粗细。济又休去。且道临济两次休去还有商量分也无。若有且如何商量。冲密禅人在丛林最久。往往都商量得讲说得批判得。自谓千了百当。后始知非。遂一时拨置。就无商量处做工夫。今始觑得见信得及。方知此事传不得学不得计较不得商量不得。侍吾南来。相从于寂寞之滨。阅四载。因吾举先师为寂寿道人举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话。蓦向火炉边拾得一粒煼豆吃了。自此香积妙供亦无心趣向。但烝饼不托少渠。一顿不得耳。因来别吾暂归浙江。携此轴求指示。仍赠二偈云。
盖天盖地那一著 无今无古绝承当
谩将分付密禅者 一任诸方乱度量
瞎驴灭却正法眼 临济宗风始大张
可怜裨贩如来者 尽将盖覆错商量
示道明讲主
昔马祖问亮座主曰。闻汝大讲得经论是否。曰不敢。祖又问。将甚么讲。曰将心讲。祖曰。心如工技儿。意如和技者。又争解讲得经。曰心既讲不得。莫是虚空讲得否。祖曰。却是虚空讲得。亮不肯。拂袖便行。祖遂唤云座主。亮回首。豁然契悟。遂作礼而去。直入西山。别无言语可通消息。直下坐断凡圣路头。如今人似有似无。或于师家口头认得。麦里有面饭是米做。便向麦里米里求解觅会。须要师家知道我已得这个道理。生怕师家不知。如此等辈。只认得个驴前马后。欲得如亮座主于马祖一言之下便亡其所证。不亦难乎。盖亮公是个浑钢打就生铁铸成底。故能千了百当。便跳出教乘玄妙窠窟。即时前后际断。了无一法可作了不了道理。如今讲人才闻宗师说却是虚空讲得。便向虚空里东捞西摸。不疑则谤。道明座主亦是讲经者。知得那一著决定不在文字语言中。文字语言乃标月指也。念欲求善知识理会这离言说相离文字相离心缘相底一著子。故得得来寻妙喜。妙喜怜其至诚。直书此一段公案示之。异日忽然向纸墨文字上。识得教外别传底消息。方知麦里无面饭不是米做。恁么知得了。便能于讲未讲时。将一条死蛇弄得来活鱍鱍地。说虚空解讲经。虚空不解讲经。总是自家屋里事。教内教外更不作了未了之见。二见既亡。讲时即是不讲时底。不讲时即是讲时底。默时说说时默。大施门开无壅塞。是真语者实语者如语者不诳语者不妄语者(咄)恁么说话。大似无梦说梦。开眼尿床。恁么写底。也好与三十拄杖。虽然如是。但以假名字引导于众生。亦不妨于讲经处理会祖师教外别传消息。道明但只如此做工夫。但如此讲经论不妨纸已尽。且截断这一络索。
示妙总禅人
古圣云。道不假修。但莫污染。山僧道。说心说性是污染。说玄说妙是污染。坐禅习定是污染。著意思惟是污染。只今恁么形纸笔。是特地污染。降此之外。毕竟如何是。著实得力处。金刚宝剑当头截。莫管人间是与非。总禅但恁么参。
大慧普觉禅师法语卷第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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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书卷第二十五
宋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答曾侍郎(天游)○(问书附)
开顷在长沙。得圜悟老师书。称公晚岁相从所得甚是奇伟。念之再三。今八年矣。常恨未获亲闻绪余。惟切景仰。开自幼年发心。参礼知识扣问此事。弱冠之后。即为婚宦所役。用工夫不纯。因循至今老矣。未有所闻常自愧叹。然而立志发愿。实不在浅浅知见之问。以为不悟则已。悟则须直到古人亲证处方为大休歇之地。此心虽未尝一念退屈。自觉工夫终未纯一。可谓志愿大而力量小也。向者。痛恳圜悟老师。老师示以法语六段。其初直示此事。后举云门赵州放下著须弥山两则因缘。令下钝工。常自举觉。久久必有入处。老婆心切如此。其奈钝滞太甚。今幸私家尘缘都毕。闲居无他事。政在痛自鞭策以偿初志。第恨未得亲炙教诲耳。一生败阙己一一呈似。必能洞照此心。望委曲提警。日用当如何做工夫。庶几不涉他途。径与本地相契也。如此说话。败阙亦不少。但方投诚自难隐逃。良可愍故。至扣。
承叙及。自幼年至仕宦参礼诸大宗匠。中间为科举婚宦所役。又为恶觉恶习所胜。未能纯一做工夫。以此为大罪。又能痛念无常世间种种虚幻无一可乐。专心欲究此一段大事因缘。甚惬病僧意。然既为士人仰禄为生。科举婚宦。世间所不能免者。亦非公之罪也。以小罪而生大怖惧。非无始旷大劫来承事真善知识熏习般若种智之深。焉能如此。而公所谓大罪者。圣贤亦不能免。但知虚幻非究竟法。能回心此个门中。以般若智水。涤除垢染之秽。清净自居。从脚下去一刀两段。更不起相续心足矣。不必思前念后也。既曰虚幻。则作时亦幻。受时亦幻。知觉时亦幻。迷倒时亦幻。过去现在未来皆悉是幻。今日知非。则以幻药复治幻病。病瘥药除。依前只是旧时人。若别有人有法。则是邪魔外道见解也。公深思之。但如此崖将去。时时于静胜中。切不得忘了须弥山放下著两则语但从脚下著实做将去。己过者不须怖畏。亦不必思量。思量怖畏即障道矣。但于诸佛前。发大誓愿。愿此心坚固。永不退失。仗诸佛加被。遇善知识一言之下。顿亡生死。悟证无上正等菩提。续佛慧命。以报诸佛莫大之恩。若如此则久久无有不悟之理。不见善财童子从文殊发心。渐次南行过一百一十城。参五十三善知识。末后于弥勒一弹指顷。顿亡前来诸善知识所得法门。复依弥勒教思欲奉觐文殊。于是文殊遥伸右手。过一百一十由旬。按善财顶曰。善哉善哉。善男子。若离信根。心劣忧悔。功行不具。退失精勤。于一善根心生住著。于少功德便以为足。不能善巧发起行愿。不为善知识之所摄护。乃至不能了知如是法性。如是理趣。如是法门。如是所行。如是境界。若周遍知。若种种知。若尽源底。若解了。若趣入。若解说。若分别。若证知。若获得。皆悉不能。文殊如是宣示善财。善财于言下成就阿僧祇法门。具足无量大智光明。入普贤门。于一念中悉见三千大千世界微尘数诸善知识。悉皆亲近。恭敬承事。受行其教。得不忘念智。庄严藏解脱。以至入普贤毛孔刹。于一毛孔行一步。过不可说不可说佛刹微尘数世界。与普贤等。诸佛等。刹等行等。及解脱自在悉皆同等。无二无别。当恁么时。始能回三毒为三聚净戒。回六识为六神通。回烦恼为菩提。回无明为大智。如上这一络索。只在当人末后一念真实而已。善财于弥勒弹指之间。尚能顿亡诸善知识所证三昧。况无始虚伪恶业习气耶。若以前所作底罪为实则现今目前境界。皆为实有。乃至官职富贵恩爱。悉皆是实。既是实。则地狱天堂亦实。烦恼无明亦实。作业者亦实。受报者亦实。所证底法门亦实。若作这般见解。则尽未来际。更无有人趣佛乘矣。三世诸佛诸代祖师。种种方便。翻为妄语矣。承公发书时。焚香对诸圣。及遥礼庵中而后遣。公诚心至切如此。相去虽不甚远。未得面言。信意信手。不觉忉怛如许。虽若繁絮。亦出诚至之心。不敢以一言一字相欺。苟欺公则是自欺耳。又记得。善财见最寂静婆罗门。得诚语解脱。过去现在未来诸佛菩萨。于阿耨菩提。无已退无现退无当退。凡有所求莫不成满。皆由诚至所及也。公既与竹椅蒲团为侣。不异善财见最寂静婆罗门。又发云门书。对诸圣遥礼而后遣。只要云门信许。此诚至之剧也。但相听。只如此做工夫。将来于阿耨菩提成满无疑矣。
又。
公处身富贵。而不为富贵所折困。非夙植般若种智。焉能如是。但恐中忘此意。为利根聪明所障。以有所得心在前顿放。故不能于古人直截径要处一刀两段直下休歇。此病非独贤士大夫。久参衲子亦然。多不肯退步就省力处做工夫。只以聪明意识计较思量。向外驰求。乍闻知识向聪明意识思量计较外示以本分草料。多是当面蹉过。将谓从上古德。有实法与人。如赵州放下著云门须弥山之类是也。岩头曰。却物为上。逐物为下。又曰。大统纲宗。要须识句。甚么是句。百不思时唤作正句。亦云居顶。亦云得住。亦云历历。亦云惺惺。亦云恁么时。将恁么时等破一切是非。才恁么便不恁么。是句亦刬。非句亦刬。如一团火相似。触著便烧。有甚么向傍处。今时士大夫。多以思量计较为窟宅。闻恁么说话。便道莫落空否。喻似舟未翻先自跳下水去。此深可怜愍。近至江西见吕居仁。居仁留心此段因缘甚久。亦深有此病。渠岂不是聪明。宗杲尝问之曰。公怕落空。能知怕者是空耶。是不空耶。试道看。渠伫思欲计较祗对。当时便与一喝。至今茫然。讨巴鼻不著。此盖以求悟证之心。在前顿放。自作障难。非干别事。公试如此做工夫。日久月深。自然筑著磕著。若欲将心待悟将心待休歇。从脚下参。到弥勒下生。亦不能得悟。亦不能得休歇。转加迷闷耳。平田和尚曰。神光不昧。万古徽猷。入此门来。莫存知解。又古德曰。此事不可以有心求。不可以无心得。不可以语言造。不可以寂默通。此是第一等入泥入水。老婆说话。往往参禅人。只恁么念过。殊不子细。看是甚道理。若是个有筋骨底。聊闻举著。直下将金刚王宝剑。一截截断此四路葛藤。则生死路头亦断。凡圣路头亦断。计较思量亦断。得失是非亦断。当人脚跟下。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岂不快哉。岂不畅哉。不见。昔日灌溪和尚初参临济。济见来便下绳床。蓦胸擒住。灌溪便云。领领。济知其已彻。即便推出。更无言句与之商量。当恁么时。灌溪如何思量计较祗对得。古来幸有如此榜样。如今人总不将为事。只为粗心。灌溪当初若有一点待悟待证待休歇底心在前时。莫道被擒住便悟。便是缚却手脚。绕四天下拖一遭。也不能得悟。也不能得休歇。寻常计较安排底是识情。随生死迁流底亦是识情。怕怖慞惶底亦是识情。而今参学之人。不知是病。只管在里许。头出头没。教中所谓随识而行不随智。以故昧却本地风光本来面目。若或一时放得下。百不思量计较。忽然失脚蹋著鼻孔。即此识情。便是真空妙智。更无别智可得。若别有所得。别有所证。则又却不是也。如人迷时唤东作西。及至悟时即西便是东。无别有东。此真空妙智。与太虚空齐寿。只这太虚空中。还有一物碍得他否。虽不受一物碍。而不妨诸物于空中往来。此真空妙智亦然。生死凡圣垢染。著一点不得。虽著不得。而不碍生死凡圣于中往来。如此信得及见得彻。方是个出生入死得大自在底汉。始与赵州放下著云门须弥山。有少分相应。若信不及放不下。却请担取一座须弥山。到处行脚。遇明眼人。分明举似。一笑。
又。
老庞云。但愿空诸所有。切勿实诸所无。只了得这两句。一生参学事毕。今时有一种剃头外道。自眼不明。只管教人死獦狙地休去歇去。若如此休歇。到千佛出世。也休歇不得。转使心头迷闷耳。又教人随缘管带忘情默照。照来照去带来带去。转加迷闷无有了期。殊失祖师方便。错指示人。教人一向虚生浪死。更教人是事莫管。但只恁么歇去。歇得来情念不生。到恁么时。不是冥然无知。直是惺惺历历。这般底更是毒害。瞎却人眼。不是小事。云门寻常见此辈。不把做人看待。彼既自眼不明。只管将册子上语。依样教人。这个作么生教得。若信著这般底。永劫参不得。云门寻常。不是不教人坐禅向静处做工夫。此是应病与药。实无恁么指示人处。不见黄檗和尚云。我此禅宗。从上相承以来。不曾教人求知求解。只云学道。早是接引之辞。然道亦不可学。情存学道。却成迷道。道无方所。名大乘心。此心不在内外中间。实无方所。第一不得作知解。只是说汝而今情量处为道。情量若尽心无方所。此道天真本无名字。只为世人不识迷在情中。所以诸佛出来。说破此事。恐尔不了。权立道名。不可守名而生解也。前来所说。瞎眼汉。错指示人。皆是认鱼目作明殊。守名而生解者。教人管带。此是守目前鉴觉而生解者。教人硬休去歇去。此是守忘怀空寂。而生解者。歇到无觉无知。如土木瓦石相似。当恁么时。不是冥然无知。又是错认方便解缚语。而生解者。教人随缘照顾。莫教恶觉现前。这个又是认著髑髅情识。而生解者。教人但放旷任其自在莫管生心动念。念起念灭本无实体。若执为实。则生死心生矣。这个又是守自然体为究竟法。而生解者。如上诸病。非干学道人事。皆由瞎眼宗师错指示耳。公既清净自居。存一片真实坚固向道之心。莫管工夫纯一不纯一。但莫于古人言句上只管如叠塔子相似。一层了又一层。枉用工夫无有了期。但只存心于一处。无有不得底。时节因缘到来。自然筑著磕著。喷地省去耳。不起一念。还有过也无。云须弥山。一物不将来时如何。云放下著。这里疑不破。只在这里参。更不必自生枝叶也。若信得云门及。但恁么参。别无佛法指示人。若信不及。一任江北江南问王老。一狐疑了一狐疑。
又。
细读来书。乃知。四威仪中无时间断。不为公冗所夺。于急流中常自猛省。殊不放逸。道心愈久愈坚固。深惬鄙怀。然世间尘劳。如火炽然。何时是了。正在闹中。不得忘却竹椅蒲团上事。平昔留心静胜处。正要闹中用。若闹中不得力。却似不曾在静中做工夫一般。承有前缘驳杂今受此报之叹。独不敢闻命。若动此念。则障道矣。古德云。随流认得性。无喜亦无忧。净名云。譬如高原陆地不生莲华。卑湿淤泥乃生此华。老胡示。真如不守自性。随缘成就一切事法。又云。随缘赴感靡不周。而常处此。菩提座。岂欺人哉。若以静处为是。闹处为非。则是坏世间相。而求实相。离生灭而求寂灭。好静恶闹时正好著力。蓦然闹里撞翻静时消息。其力能胜竹椅蒲团上千万亿倍。但相听。决不相误。又承。以老庞两句。为行住坐卧之铭箴。善不可加。若正闹时生厌恶。则乃是自扰其心耳。若动念时只以老庞两句提撕。便是热时一服清凉散也。公具决定信。是大智慧人。久做静中工夫。方敢说这般话。于他人分上则不可。若向业识茫茫增上慢人前如此说。乃是添他恶业担子。禅门种种病痛。已具前书。不识。曾子细理会否。
又。
承谕。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可以入道。是方便门。借方便门以入道则可。守方便而不舍则为病。诚如来语。山野读之不胜欢喜。踊跃之至。今诸方漆桶辈。只为守方便而不舍。以实法指示人。以故瞎人眼不少。所以山野作辩邪正说以救之。近世魔强法弱。以湛入合湛为究竟者。不可胜数。守方便不舍为宗师者。如麻似粟。山野近尝与衲子辈。举此两段。正如来书所说。不差一字。非左右留心般若中念念不间断。则不能洞晓从上诸圣诸异方便也。公已捉著杷柄矣。既得杷柄在手。何虑不舍方便门而入道耶。但只如此做工夫。看经教并古人语录。种种差别言句。亦只如此做工夫。如须弥山。放下著。狗子无佛性话。竹篦子话。一口吸尽西江水话。庭前柏树子话。亦只如此做工夫。更不得别生异解别求道理别作伎俩也。公能向急流中。时时自如此提掇。道业若不成就。则佛法无灵验矣。记取记取。承夜梦焚香入山僧之室甚从容。切不得作梦会。须知是真入室。不见舍利弗问须菩提。梦中说六波罗蜜。与觉时同别。须菩提云。此义幽深。吾不能说。此会有弥勒大士。汝往彼问。咄漏逗不少。雪窦云。当时若不放过。随后与一札。谁名弥勒。谁是弥勒者。便见冰消瓦解。咄雪窦亦漏逗不少。或有人问。只如曾待制夜梦入云门之室。且道。与觉时同别。云门即向他道。谁是入室者。谁是为入室者。谁是作梦者。谁是说梦者。谁是不作梦会者。谁是真入室者。咄亦漏逗不少。
又。
来书细读数过。足见办铁石心立决定志不肯草草。但只如此崖。到腊月三十日。亦能与阎家老子厮抵。更休说豁开顶门眼。握金刚王宝剑。坐毗卢顶上也。宗杲尝谓方外道友曰。今时学道之士。只求速效。不知错了也。却谓。无事省缘。静坐体究。为空过时光不如看几卷经。念几声佛。佛前多礼几拜。忏悔平生所作底罪过。要免阎家老子手中铁棒。此是愚人所为。而今道家者流。全以妄想心。想日精月华。吞霞服气。尚能留形住世。不被寒暑所逼。况回此心此念。全在般若中耶。先圣明明有言。喻如太末虫。处处皆泊。唯不能泊于火焰之上。众生亦尔。处处能缘。唯不能缘于般若之上。苟念念不退初心。把自家心识缘世间尘劳底。回来抵在般若上。虽今生打未彻。临命终时。定不为恶业所牵流落恶道。来生出头。随我今生愿力。定在般若中。现成受用。此是决定底事。无可疑者。众生界中事不著学。无始时来习得熟。路头亦熟。自然取之左右逢其原。须著拨置。出世间学般若心。无始时来背违。乍闻知识说著。自然理会不得。须著立决定志与之作头抵。决不两立。此处若入得深。彼处不著排遣。诸魔外道自然窜伏矣。生处放教熟。熟处放教生。政为此也。日用做工夫处。捉著杷柄。渐觉省力时。便是得力处也。
答李参政(汉老)○(问书附)
邴近扣筹室。伏蒙激发蒙滞。忽有省入。顾惟。根识暗钝。平生学解尽落情见。一取一舍。如衣坏絮行草棘中适自缠绕。今一笑顿释。欣幸可量。非大宗匠委曲垂慈。何以致此。自到城中。著衣吃饭。抱子弄孙。色色仍旧。既亡拘滞之情。亦不作奇特之想。其余夙习旧障。亦稍轻微。临别叮咛之语。不敢忘也。重念。始得入门。而大法未明。应机接物触事未能无碍。更望有以提诲。使卒有所至。庶无玷于法席矣。
示谕。自到城中。著衣吃饭。抱子弄孙。色色仍旧。既亡拘滞之情。亦不作奇特之想。宿习旧障亦稍轻微。三复斯语。欢喜跃跃。此乃学佛之验也。傥非过量大人于一笑中百了千当。则不能知吾家果有不传之妙。若不尔者。疑怒二字法门。尽未来际终不能坏。使太虚空为云门口。草木瓦石皆放光明助说道理。亦不柰何。方信此段因缘不可传不可学。须是自证自悟自肯自休方始彻头。公今一笑。顿亡所得。夫复何言。黄面老子曰。不取众生所言说。一切有为虚妄事。虽复不依言语道。亦复不著无言说。来书所说。既亡拘滞之情。亦不作奇特之想。暗与黄面老子所言契合。即是说者名为佛说。离是说者即波旬说。山野平昔有大誓愿。宁以此身代一切众生受地狱苦。终不以此口将佛法以为人情瞎一切人眼。公既到恁么田地。自知此事不从人得。但且仍旧更不须问。大法明未明。应机碍不碍。若作是念。则不仍旧矣。承过夏后方可复出。甚惬病僧意。若更热荒驰求不歇。则不相当也。前日见公欢喜之甚。以故不敢说破。恐伤言语。今欢喜既定。方敢指出此事。极不容易。须生惭愧始得。往往利根上智者。得之不费力。遂生容易心。便不修行。多被目前境界夺将去。作主宰不得。日久月深迷而不返。道力不能胜业力。魔得其便。定为魔所摄持。临命终时亦不得力。千万记取。前日之语。理则顿悟乘悟并销。事则渐除因次第尽。行住坐卧切不可忘了。其余古人种种差别言句。皆不可以为实。然亦不可以为虚。久久纯熟。自然默默契自本心矣。不必别求殊胜奇特也。昔水潦和尚于采藤处问马祖。如何是祖师西来意。祖云。近前来向尔道。水潦才近前。马祖拦胸一蹋蹋倒。水潦不觉起来拍手呵呵大笑。祖曰。汝见个甚么道理便笑。水潦曰。百千法门无量妙义。今日于一毛头上。尽底识得根源去。马祖便不管他。雪峰知鼓山缘熟。一日忽然蓦胸擒住曰。是甚么。鼓山释然了悟。了心便亡。唯微笑举手摇曳而已。雪峰曰。子作道理耶。鼓山复摇手曰。和尚何道理之有。雪峰便休去。蒙山道明禅师。趁卢行者至大庾岭夺衣钵。卢公掷于石上曰。此衣表信。可力争耶。任公将去。明举之不动。乃曰。我求法。非为衣钵也。愿行者开示。卢公曰。不思善不思恶正当恁么时。那个是上座本来面目。明当时大悟。通身汗流。泣泪作礼曰。上来密语密意外。还更有意旨否。卢公曰。我今为汝说者。即非密意。汝若返照自己面目。密却在汝边。我若说得。即不密也。以三尊宿三段因缘。较公于一笑中释然。优劣何如。请自断看还更别有奇特道理么。若更别有。则却似不曾释然也。但知作佛。莫愁佛不解语。古来得道之士。自己既充足。推己之余。应机接物。如明镜当台明珠在掌。胡来胡现汉来汉现。非著意也。若著意则有实法与人矣。公欲大法明应机无滞。但且仍旧。不必问人。久久自点头矣。临行面禀之语。请书于座右。此外别无说。纵有说。于公分上尽成剩语矣。葛藤太多。姑置是事。
又。
邴比蒙诲答。备悉深旨。邴自有验者三。一事无逆顺。随缘即应。不留胸中。二宿习浓厚。不加排遣。自尔轻微。三古人公案。旧所茫然。时复瞥地。此非自昧者。前书大法未明之语。盖恐得少为足。当扩而充之。岂别求胜解耶。净除现流。理则不无。敢不铭佩。
信后益增瞻仰。不识日来随缘放旷如意自在否。四威仪中不为尘劳所胜否。寤寐二边得一如否。于仍旧处无走作否。于生死心不相续否。但尽凡情别无圣解。公既一笑。豁开正眼。消息顿亡。得力不得力。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矣。然日用之间。当依黄面老子所言。刳其正性。除其助因。违其现业。此乃了事汉。无方便中真方便。无修证中真修证。无取舍中真取舍也。古德云。皮肤脱落尽。唯一真实在。又如栴檀繁柯脱落尽唯真栴檀在。斯违现业除助因刳正性之极致也。公试思之。如此说话。于了事汉分上。大似一柄腊月扇子。恐南地寒暄不常也。少不得。一笑。
大慧普觉禅师书卷第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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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书卷第二十六
宋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答江给事(少明)
人生一世。百年光阴。能有几许。公白屋起家。历尽清要。此是世间第一等受福底人。能知惭愧。回心向道。学出世间脱生死法。又是世间第一等讨便宜底人。须是急著手脚冷却面皮。不得受人差排。自家理会本命元辰。教去处分明。便是世间出世间一个了事底大丈夫也。承连日去与参政道话。甚善甚善。此公歇得驰求心。得言语道断心行处灭差别异路。觑见古人脚手。不被古人方便文字所罗笼。山僧见渠如此。所以更不曾与之说一字。恐钝置他。直候渠将来。自要与山僧说话。方始共渠眉毛厮结理会在。不只恁么便休。学道人。若驰求心不歇。纵与之眉毛厮结理会。何益之有。正是痴狂外边走耳。古人云。亲近善者。如雾露中行。虽不湿衣。时时有润。但频与参政说话。至祷至祷。不可将古人垂示言教胡乱穿凿。如马大师遇南岳和尚。说法云。譬牛驾车。车若不行。打车即是。打牛即是。马师闻之。言下知归。这几句儿言语。诸方多少说法。如雷如霆。如云如雨底。理会不得。错下名言。随语生解。见与舟峰书尾杜撰解注。山僧读之。不觉绝倒。可与说如来禅祖师禅底。一状领过一道行遣也。来颂子细看过。却胜得前日两颂。自此可已之。颂来颂去。有甚了期。如参政相似。渠岂是不会做颂。何故都无一字。乃识法者惧耳。间或露一毛头。自然抓著山僧痒处。如出山相颂云。到处逢人蓦面欺之语。可与丛林作点眼药。公异日自见矣。不必山僧注破也。某近见公顿然改变为此事甚力。故作此书。不觉缕缕。
答富枢密(季申)
示谕。蚤岁知信向此道。晚年为知解所障。未有一悟入处。欲知日夕体道方便。既荷至诚。不敢自外。据款结案。葛藤少许。只这求悟入底。便是障道知解了也。更别有甚么知解为公作障。毕竟唤甚么作知解。知解从何而至。被障者复是阿谁。只此一句。颠倒有三。自言为知解所障是一。自言未悟甘作迷人是一。更在迷中将心待悟是一。只这三颠倒。便是生死根本。直须一念不生颠倒心绝。方知无迷可破。无悟可待。无知解可障。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久久自然。不作这般见解也。但就能知知解底心上看。还障得也无。能知知解底心上。还有如许多般也无。从上大智慧之士。莫不皆以知解为俦侣。以知解为方便。于知解上行平等慈。于知解上作诸佛事。如龙得水。似虎靠山。终不以此为恼。只为他识得知解起处。既识得起处。即此知解。便是解脱之场。便是出生死处。既是解脱之场。出生死处。则知底解底当体寂灭。知底解底既寂灭。能知知解者不可不寂灭。菩提涅槃真如佛性。不可不寂灭。更有何物可障。更向何处求悟入。释迦老子曰。诸业从心生。故说心如幻。若离此分别。则灭诸有趣。僧问大珠和尚。如何是大涅槃。珠云。不造生死业。是大涅槃。僧云。如何是生死业。珠云。求大涅槃。是生死业。又古德云。学道人一念计生死。即落魔道。一念起诸见。即落外道。又净名云。众魔者乐生死。菩萨于生死而不舍。外道者乐诸见。菩萨于诸见而不动。此乃是以知解为俦侣。以知解为方便。于知解上行平等慈。于知解上作诸佛事底样子也。只为他了达三祇劫空生死涅槃俱寂静故。既未到这个田地。切不可被邪师辈胡说乱道引入鬼窟里。闭眉合眼作妄想。迩来祖道衰微。此流如麻似粟。真是一盲引众盲。相牵入火坑。深可怜愍。愿公硬著脊梁骨。莫作这般去就。作这般去就底。虽暂拘得个臭皮袋子住便以为究竟。而心识纷飞。犹如野马。纵然心识暂停。如石压草。不觉又生。欲直取无上菩提到究竟安乐处。不亦难乎。宗杲亦尝为此流所误。后来若不遇真善知识。几致空过一生。每每思量。直是叵耐。以故不惜口业力救此弊。今稍有知非者。若要径截理会。须得这一念子嚗地一破。方了得生死。方名悟入。然切不可存心待破。若存心在破处。则永劫无有破时。但将妄想颠倒底心。思量分别底心。好生恶死底心。知见解会底心。欣静厌闹底心。一时按下。只就按下处看个话头。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此一字子。乃是摧许多恶知恶觉底器仗也。不得作有无会。不得作道理会。不得向意根下思量卜度。不得向扬眉瞬目处挆根。不得向语路上作活计。不得飏在无事甲里。不得向举起处承当。不得向文字中引证。但向十二时中四威仪内。时时提撕。时时举觉。狗子还有佛性也无。云无。不离日用。试如此做工夫看。月十日便自见得也。一郡千里之事。都不相妨。古人云。我这里是活底祖师意。有甚么物能拘执他。若离日用别有趣向。则是离波求水。离器求金。求之愈远矣。
又。
窃知。日来以此大事因缘为念。勇猛精进纯一无杂。不胜喜跃。能二六时中炽然作为之际。必得相应也未。寤寐二边得一如也未。如未。切不可一向沈空趣寂。古人唤作黑山下鬼家活计。尽未来际无有透脱之期。昨接来诲。私虑左右必已耽著静胜三昧。及询直阁公。乃知果如所料。大凡涉世有余之士。久胶于尘劳中。忽然得人指令向静默处做工夫。乍得胸中无事。便认著以为究竟安乐。殊不知。似石压草。虽暂觉绝消息奈何根株犹在。宁有证彻寂灭之期。要得真正寂灭现前。必须于炽然生灭之中蓦地一跳跳出。不动一丝毫。便搅长河为酥酪。变大地作黄金临机纵夺杀活自由。利他自利无施不可。先圣唤作无尽藏陀罗尼门。无尽藏神通游戏门。无尽藏如意解脱门。岂非真大丈夫之能事也。然亦非使然。皆吾心之常分耳。愿左右快著精彩。决期于此。廓彻大悟。胸中皎然。如百千日月。十方世界一念明了。无一丝毫头异想。始得与究竟相应。果能如是。岂独于生死路上得力。异日再秉钧轴。致君于尧舜之上。如指诸掌耳。
又。
示谕。初机得少静坐工夫。亦自佳。又云。不敢妄作静见。黄面老子所谓。譬如有人自塞其耳高声大叫求人不闻。真是自作障难耳。若生死心未破。日用二六时中冥冥蒙蒙地。如魂不散底死人一般。更讨甚闲工夫。理会静理会闹耶。涅槃会上广额屠儿。放下屠刀便成佛。岂是做静中工夫来。渠岂不是初机。左右见此定以为不然。须差排渠作古佛示现。今人无此力量。若如是见。乃不信自殊胜。甘为下劣人也。我此门中。不论初机晚学。亦不问久参先达。若要真个静。须是生死心破。不著做工夫。生死心破。则自静也。先圣所说寂静方便。正为此也。自是末世邪师辈。不会先圣方便语耳。左右若信得山僧及试向闹处看狗子无佛性话。未说悟不悟。正当方寸扰扰时。谩提撕举觉看。还觉静也无。还觉得力也无。若觉得力。便不须放舍。要静坐时。但烧一炷香静坐。坐时不得令昏沉。亦不得掉举。昏沉掉举先圣所诃。静坐时才觉此两种病现前。但只举狗子无佛性话。两种病不著用力排遣。当下怗怗地矣。日久月深才觉省力便是得力处也。亦不著做静中工夫。只这便是工夫也。李参政顷在泉南。初相见时。见山僧力排默照邪禅瞎人眼。渠初不平。疑怒相半。蓦闻山僧颂庭前柏树子话。忽然打破漆桶。于一笑中千了百当。方信山僧开口见胆。无秋毫相欺。亦不是争人我。便对山僧忏悔。此公现在彼。请试问之。还是也无。道谦上座已往福唐。不识已到彼否。此子参禅吃辛苦更多。亦尝十余年入枯禅。近年始得个安乐处。相见时试问渠。如何做工夫。曾为浪子偏怜客。想必至诚吐露也。
答李参政别纸(汉老)
富枢密顷在三衢时。尝有书来问道。因而打葛藤一上。落草不少。尚尔滞在默照处。定是遭邪师引入鬼窟里无疑。今又得书。复执静坐为佳。其滞泥如此。如何参得径山禅。今次答渠书。又复缕缕葛藤。不惜口业。痛与刬除。又不知肯回头转脑。于日用中看话头否。先圣云。宁可破戒如须弥山。不可被邪师熏一邪念。如芥子许在情识中。如油入面永不可出。此公是也。如与之相见。试取答渠底葛藤一观。因而作个方便救取此人。四摄法中以同事摄为最强。左右当大启此法门。令其信入。不唯省得山僧一半力。亦使渠信得及。肯离旧窟也。
答陈少卿(季任)
承谕。欲留意此段大事因缘。为根性极钝。若果如此。当为左右贺也。今时士大夫。多于此事不能百了千当直下透脱者。只为根性太利知见太多。见宗师才开口动舌。早一时会了也。以故返不如钝根者。无许多恶知恶觉。蓦地于一机一境上一言一句下撞发。便是达磨大师出头来。用尽百种神通。也奈何他不得。只为他无道理可障。利根者返被利根所障。不能得啐地便折。嚗地便破。假饶于聪明知解上学得。于自己本分事上。转不得力。所以南泉和尚云。近日禅师太多。觅个痴钝人不可得。章敬和尚曰。至理亡言。时人不悉。强习他事。以为功能。不知自性元非尘境。是个微妙大解脱门。所有鉴觉不染不碍。如是光明未曾休废。曩劫至今固无变易。犹如日轮远近斯照。虽及众色。不与一切和合。灵烛妙明非假锻炼。为不了故取于物象。但如捏目妄起空华。徒自疲劳枉经劫数。若能返照。无第二人。举措施为不亏实相。左右自言根钝。试如此返照看。能知钝者还钝也无。若不回光返照。只守钝根更生烦恼。乃是向幻妄上重增幻妄。空华上更添空华也。但相听能知根性钝者。决定不钝。虽不得守著这个钝底。然亦不得舍却这个钝底参。取舍利钝在人不在心。此心与三世诸佛一体无二。若有二则法不平等矣。受教传心但为虚妄。求真觅实转见参差。但知得一体无二之心。决定不在利钝取舍之间。则便当见月亡指直下一刀两段。若更迟疑思前算后。则乃是空拳指上生实解。根境法中虚捏怪。于阴界中妄自囚执无有了时。近年以来有一种邪师。说默照禅。教人十二时中是事莫管。休去歇云。不得做声。恐落今时。往往士大夫。为聪明利根所使者。多是厌恶闹处。乍被邪师辈指令静坐。却见省力。便以为是。更不求妙悟。只以默然为极则。某不惜口业。力救此弊。今稍有知非者。愿公只向疑情不破处参。行住坐卧不得放舍。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这一字子。便是个破生死疑心底刀子也。这刀子杷柄。只在当人手中。教别人下手不得。须是自家下手始得。若舍得性命。方肯自下手。若舍性命不得。且只管在疑不破处崖将去。蓦然自肯舍命一下便了。那时方信静时便是闹时底。闹时便是静时底。语时便是默时底。默时便是语时底。不著问人。亦自然不受邪师胡说乱道也。至祷至祷。昔朱世英。尝以书问云庵真净和尚云。佛法至妙。日用如何用心。如何体究。望慈悲指示。真净曰。佛法至妙无二但未至于妙。则互有长短。苟至于妙。则悟心之人。如实知自心究竟本来成佛。如实自在。如实安乐如实解脱。如实清净。而日用唯用自心。自心变化把得便用。莫问是之与非。拟心思量早不是也。不拟心一一天真。一一明妙。一一如莲华不著水。心清净超于彼。所以迷自心故作众生。悟自心故成佛。而众生即佛。佛即众生。由迷悟故有彼此也。如今学道人。多不信自心。不悟自心。不得自心明妙受用。不得自心安乐解脱。心外妄有禅道。妄立奇特。妄生取舍。纵修行落外道二乘禅寂断见境界。所谓修行恐落断常坑。其断见者。断灭自心本妙明性。一向心外著空滞禅寂。常见者。不悟一切法空。执著世间诸有为法。以为究竟也。邪师辈。教士大夫摄心静坐。事事莫管。休去歇去。岂不是将心休心将心歇心将心用心。若如此修行。如何不落外道二乘禅寂断见境界。如何显得自心明妙受用究竟安乐如实清净解脱变化之妙。须是当人自见得自悟得。自然不被古人言句转。而能转得古人言句。如清净摩尼宝珠置泥潦之中。经百千岁亦不能染污。以本体自清净故。此心亦然。正迷时为尘劳所惑。而此心体本不曾惑。所谓如莲华不著水也。忽若悟得此心本来成佛。究竟自在如实安乐。种种妙用亦不从外来。为本自具足故。黄面老子曰。无有定法名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亦无有定法如来可说。若确定本体实有恁么事。又却不是也。事不获已。因迷悟取舍故。说道理有若干。为未至于妙者。方便语耳。其实本体亦无若干。请公只恁么用心。日用二六时中。不得执生死佛道是有。不得拨生死佛道归无。但只看狗子还有佛性也无。赵州云无。切不可向意根下卜度。不可向言语上作活计。又不得向开口处承当。又不得向击石火闪电光处会。狗子还有佛性也无。无。但只如此参。亦不得将心待悟待休歇。若将心待悟待休歇。则转没交涉矣。
又。
示谕。自得山野向来书之后。每遇闹中亸避不得处常自点检。而未有著力工夫。只这亸避不得处。便是工夫了也。若更著力点检。则又却远矣。昔魏府老华严云。佛法在日用处。行住坐卧处。吃茶吃饭处。语言相问处。所作所为处。举心动念。又却不是也。正当亸避不得处。切忌起心动念作点检想。祖师云。分别不生。虚明自照。又庞居士云。日用事无别。唯吾自偶谐。头头非取舍。处处勿张乖。朱紫谁为号。丘山绝点埃。神通并妙用。运水及搬柴。又先圣云。但有心分别计较。自心见量者。悉皆是梦。切记取。亸避不得时。不得更拟心。不拟心时一切现成。亦不用理会利。亦不用理会钝。总不干他利钝之事。亦不干他静乱之事。正当亸避不得时。忽然打失布袋。不觉拊掌大笑矣。记取记取。此事若用一毫毛工夫取证。则如人以手撮摩虚空。只益自劳耳。应接时但应接。要得静坐但静坐。坐时不得执著坐底为究竟。今时邪师辈。多以默照静坐为究竟法。疑误后昆。山野不怕结怨。力诋之。以报佛恩。救末法之弊也。
答赵待制(道夫)
示谕。一一备悉。佛言。有心者皆得作佛。此心非世间尘劳妄想心。谓发无上大菩提心。若有是心。无不成佛者。士大夫学道。多自作障难。为无决定信故也。佛又言。信为道元功德母。长养一切诸善法。断除疑网出爱流。开示涅槃无上道。又云。信能增长智功德。信能必到如来地。示谕。钝根未能悟彻。且种佛种子于心田。此语虽浅近。然亦深远。但办肯心。必不相赚。今时学道之士。往往缓处却急。急处却放缓。庞公云。一朝蛇入布裈裆。试问宗师甚时节。昨日事今日尚有记不得者。况隔阴事。岂容无忘失耶。决欲今生打教彻。不疑佛不疑祖。不疑生不疑死。须有决定信具决定志。念念如救头然。如此做将去。打未彻时方始可说根钝耳。若当下便自谓。我根钝不能今生打得彻。且种佛种结缘。乃是不行欲到。无有是处。杲每为信此道者说。渐觉得日用二六时中省力处。便是学佛得力处也。自家得力处。他人知不得。亦拈出与人看不得。卢行者谓道明上座曰。汝若返照自己本来面目。密意尽在汝边是也。密意者便是日用得力处也。得力处。便是省力处也。世间尘劳事。拈一放一。无穷无尽。四威仪内。未尝相舍。为无始时来与之结得缘深故也。般若智慧无始时来与之结得缘浅故也。乍闻知识说著。觉得一似难会。若是无始时来尘劳缘浅。般若缘深者。有甚难会处。但深处放教浅。浅处放教深。生处放教熟。熟处放教生。才觉思量尘劳事时。不用著力排遣。只就思量处。轻轻拨转话头。省无限力。亦得无限力。请公只如此崖将去。莫存心等悟。忽地自悟去。参政公想日日相会。除围棋外。还曾与说著这般事否。若只围棋。不曾说著这般事。只就黑白未分处。掀了盘撒了子。却问他索取那一著。若索不得。是真个钝根汉。姑置是事。
答许司理(寿源)
黄面老子曰。信为道元功德母。长养一切诸善法。又云。信能增长智功德。信能必到如来地。欲行千里一步为初。十地菩萨断障证法门。初从十信而入。然后登法云地。而成正觉。初欢喜地因信而生欢喜故也。若决定竖起脊梁骨。要做世出世间没量汉。须是个生铁铸就底方了得。若半明半暗半信半不信。决定了不得。此事无人情。不可传授。须是自家省发始有趣向分。若取他人口头办。永劫无有歇时。千万十二时中。莫令空过。逐日起来应用处。圆陀陀地与释迦达磨无少异自是当人见不彻透不过。全身跳在声色里。却向里许求出头。转没交涉矣。此事亦不在久参知识遍历丛林而后了得。而今有多少在丛林头白齿黄了不得底。又有多少乍入丛林一拨便转千了百当底。发心有先后。悟时无先后。昔李文和都尉参石门慈照。一句下承当。便千了百当。尝有偈呈慈照云。学道须是铁汉。著手心头便判。直取无上菩提。一切是非莫管。但从脚下崖将去死便休。不要念后思前。亦不要生烦恼。烦恼则障道也。祝祝。
又。
左右具正信立正志。此乃成佛作祖基本也。山野因以湛然名公道号。如水之湛然不动。则虚明自照。不劳心力。世间出世间法。不离湛然。无纤毫透漏。只以此印。于一切处印定。无是无不是。一一解脱一一明妙一一实头。用时亦湛然。不用时亦湛然。祖师云。但有心分别计较。自心见量者。悉皆是梦。若心识寂灭无一动念处。是名正觉。觉既正。则于日用二六时中。见色闻声。嗅香了味。觉触知法。行住坐卧。语默动静。无不湛然。亦自不作颠倒想。有想无想悉皆清净。既得清净。动时显湛然之用。不动时归湛然之体。体用虽殊。而湛然则一也。如析栴檀片片皆栴檀。今时有一种杜撰汉。自己脚跟下不实。只管教人摄心静坐。坐教绝气息。此辈名为真可怜愍。请公只恁么做工夫。山野虽然如此指示公。真不得已耳。若实有恁么做工夫底事。即是污染公矣。此心无有实体。如何硬收摄得住。拟收摄向甚处安著。既无安著处。则无时无节。无古无今。无凡无圣。无得无失。无静无乱。无生无死。亦无湛然之名。亦无湛然之体。亦无湛然之用。亦无恁么说湛然者。亦无恁么受湛然说者。若如是见得彻去。径山亦不虚作此号。左右亦不虚受此号。如何如何。
大慧普觉禅师书卷第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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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书卷第二十七
宋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答刘宝学(彦修)
即日烝溽。不审燕处悠然。放旷自如。无诸魔挠否。日用四威仪内。与狗子无佛性话一如否。于动静二边能不分别否。梦与觉合否。理与事会否。心与境皆如否。老庞云。心如境亦如。无实亦无虚。有亦不管。无亦不拘。不是圣贤。了事凡夫。若真个作得个了事凡夫。释迦达磨是甚么泥团土块。三乘十二分教是甚么热碗鸣声。公既于此个门中。自信不疑。不是小事。要须生处放教熟。熟处放教生。始与此事少分相应耳。往往士大夫。多于不意中。得个瞥地处。却于如意中打失了。不可不使公知。在如意中。须时时以不如意中时节在念。切不可暂忘也。但得本莫愁末。但知作佛。莫愁佛不解语。这一著子。得易守难。切不可忽。须教头正尾正。扩而充之。然后推己之余以及物。左右所得。既不滞在一隅。想于日用中。不著起心管带。枯心忘怀也。近年已来禅道佛法衰弊之甚。有般杜撰长老。根本自无所悟。业识茫茫无本可据。无实头伎俩。收摄学者。教一切人如渠相似。黑漆漆地紧闭却眼。唤作默而常照。彦冲被此辈教坏了。苦哉苦哉。这个话。若不是左右悟得狗子无佛性。径山亦无说处千万捋下面皮。痛与手段救取这个人。至祷至祷。然有一事。亦不可不知。此公清净自居。世味澹薄。积有年矣。定执此为奇特。若欲救之。当与之同事令其欢喜心不生疑。庶几信得及。肯转头来。净名所谓先以欲钩牵。后令入佛智。是也。黄面老子云。观法先后以智分别。是非审定不违法印。次第建立无边行门。令诸众生断一切疑。此乃为物作则。万世楷模也。况此公根性与左右迥不同。生天定在灵运前。成佛定在灵运后者也。此公决定不可以智慧摄。当随所好摄。以日月磨之。恐自知非。忽然肯舍。亦不可定。若肯转头来。却是个有力量底汉。左右亦须退步让渠出一头始得。比暐禅归。录得渠答紫岩老子一书。山僧随喜读一遍。赞叹欢喜累日。直是好一段文章。又似一篇大义。末后与之下个谨对。不识左右以谓如何。昔达磨谓二祖曰。汝但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二祖种种说心。说性俱不契。一日忽然省得达磨所示要门。遽白达磨曰。弟子此回始息诸缘也。达磨知其已悟。更不穷诘。只曰。莫成断灭去否。曰无。达磨曰。子作么生。曰了了常知故。言之不可及。达磨曰。此乃从上诸佛诸祖所传心体。汝今既得。更勿疑也。彦冲云。夜梦昼思十年之间。未能全克。或端坐静默一空其心。使虑无所缘。事无所托。颇觉轻安。读至此不觉失笑。何故。既虑无所缘。岂非达磨所谓内心无喘乎。事无所托。岂非达磨所谓外息诸缘乎。二祖初不识达磨所示方便。将谓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可以说心说性说道说理。引文字证据。欲求印可。所以达磨一一列下。无处用心。方始退步思量。心如墙壁之语。非达磨实法。忽然于墙壁上。顿息诸缘。即时见月亡指。便道。了了常知故。言之不可及。此语亦是临时被达磨拶出底消息。亦非二祖实法也。杜撰长老辈。既自无所证。便逐旋捏合。虽教他人歇。渠自心火熠熠。昼夜不停。如缺二税百姓相似。彦冲却无许多劳攘。只是中得毒深。只管外边乱走。说动说静。说语说默。说得说失。更引周易内典。硬差排和会。真是为他闲事长无明。殊不思量一段生死公案。未曾结绝。腊月三十日。作么生折合去。不可眼光欲落未落时。且向阎家老子道。待我澄神定虑少时。却去相见得么。当此之时。纵横无碍之说。亦使不著。心如木石亦使不著。须是当人生死心破始得。若得生死心破。更说甚么澄神定虑。更说甚么纵横放荡。更说甚么内典外典。一了一切了。一悟一切悟。一证一切证。如斩一结丝。一斩一时断。证无边法门亦然。更无次第。左右既悟狗子无佛性话。还得如此也未。若未得如此。直须到恁么田地始得。若已到恁么田地。当以此法门兴起大悲心。于逆顺境中和泥合水。不惜身命不怕口业。拯拔一切以报佛恩。方是大丈夫所为。若不如是。无有是处。彦冲引孔子称易之为道也屡迁。和会佛书中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为一贯。又引寂然不动。与土木无殊。此尤可笑也。向渠道。欲得不招无间业。莫谤如来正法轮。故经云。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谓此广大寂灭妙心。不可以色见声求。应无所住。谓此心无实体也。而生其心。谓此心非离真而立处。立处即真也。孔子称易之为道也屡迁。非谓此也。屡者荐也。迁者革也。吉凶悔吝生乎动。屡迁之旨。返常合道也。如何与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合得成一块。彦冲非但不识佛意。亦不识孔子意。左右于孔子之教出没如游园观。又于吾教深入阃域。山野如此杜撰。还是也无。故圭峰云。元亨利贞干之德也。始于一气。常乐我净佛之德也。本乎一心。专一气而致柔。修一心而成道。此老如此和会。始于儒释二教。无偏枯无遗恨。彦冲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与易之屡迁。大旨同贯未敢相许。若依彦冲差排。则孔夫子与释迦老子。杀著买草鞋始得。何故。一人屡迁。一人无所住。想读至此。必绝倒也。
答刘通判(彦冲)
令兄宝学公。初未尝知管带忘怀之事。信手摸著鼻孔。虽未尽识得诸方邪正。而基本坚实。邪毒不能侵。忘怀管带在其中矣。若一向忘怀管带。生死心不破。阴魔得其便。未免把虚空隔截作两处。处静时受无量乐。处闹时受无量苦。要得苦乐均平。但莫起心管带。将心忘怀。十二时中放教荡荡地。忽尔旧习瞥起。亦不著用心按捺。只就瞥起处。看个话头。狗子还有佛性也无。无。正恁么时。如红炉上一点雪。相似。眼办手亲者。一逴逴得。方知懒融道。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曲谈名相劳。直说无繁重。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今说无心处。不与有心殊。不是诳人语。昔婆修盘头。常一食不卧。六时礼佛。清净无欲。为众所归。二十祖阇夜多。将欲度之。问其徒曰。此遍行头陀。能修梵行。可得佛道乎。其徒曰。我师精进如此。何故不可。阇夜多曰。汝师与道远矣。设苦行历于尘劫。皆虚妄之本也。其徒不胜愤。皆作色厉声。谓阇夜多曰。尊者蕴何德行。而讥我师。阇夜多曰。我不求道。亦不颠倒。我不礼佛。亦不轻慢。我不长坐。亦不懈怠。我不一食。亦不杂食。我不知足。亦不贪欲。心无所希。名之曰道。婆修闻已发无漏智。所谓先以定动。后以智拔也。杜撰长老辈。教左右静坐等作佛。岂非虚妄之本乎。又言。静处无失。闹处有失。岂非坏世间相而求实相乎。若如此修行。如何契得懒融所谓今说无心处不与有心殊。请公于此谛当思量看。婆修初亦将谓。长坐不卧可以成佛。才被阇夜多点破。便于言下知归。发无漏智。真是良马见鞭影而行也。众生狂乱是病。佛以寂静波罗蜜药治之。病去药存。其病愈甚。拈一放一。何时是了。生死到来。静闹两边都用一点不得。莫道闹处失者多。静处失者少。不如少与多得与失。静与闹。缚作一束。送放他方世界。却好就日用非多非少。非静非闹。非得非失处。略提撕看。是个甚么。无常迅速。百岁光阴。一弹指顷便过也。更有甚么闲工夫。理会得理会失。理会静理会闹。理会多理会少。理会忘怀理会管带。石头和尚云。谨白参玄人。光阴莫虚度。这一句子。开眼也著。合眼也著。忘怀也著。管带也著。狂乱也著。寂静也著。此是径山如此差排。想杜撰长老辈。别有差排处也。咄且置是事。
又。
左右做静胜工夫。积有年矣。不识于开眼应物处。得心地安闲否。若未得安闲。是静胜工夫未得力也。若许久犹未得力。当求个径截得力处。方始不辜负平昔许多工夫也。平昔做静胜工夫。只为要支遣个闹底。正闹时却被闹底聒扰自家方寸。却似平昔不曾做静胜工夫一般耳。这个道理。只为太近。远不出自家眼睛里。开眼便刺著。合眼处亦不缺少。开口便道著。合口处亦自现成。拟欲起心动念承当。渠早已蹉过十万八千了也。直是无尔用心处。这个最是省力。而今学此道者。多是要用力求。求之转失。向之愈背。那堪堕在得失解路上。谓闹处失者多。静处失者少。左右在静胜处。住了二十余年。试将些子得力底来看则个。若将桩桩地底。做静中得力处。何故却向闹处失却。而今要得省力静闹一如。但只透取赵州无字。忽然透得。方知静闹两不相妨。亦不著用力支撑。亦不作无支撑解矣。
答泰国太夫人
谦禅归。领所赐教。并亲书数颂。初亦甚疑之。及询谦子细。方知不自欺。旷劫未明之事。豁尔现前不从人得。始知法喜禅悦之乐。非世间之乐可比。山野为国太欢喜。累日寝食俱忘。儿子作宰相。身作国夫人。未足为贵。粪扫堆头收得无价之宝。百劫千生受用不尽方始为真贵耳。然切不得执著此贵。若执著则堕在尊贵中。不复兴悲起智怜愍有情耳。记取记取。
答张丞相(德远)
恭惟。燕居阿练若。与彼上人同会一处。娱戏毗卢藏海。随宜作佛事。少病少恼。钧候动止万福。从上诸圣莫不皆然。所以于念念中。入一切法灭尽三昧。不退菩萨道。不舍菩萨事。不舍大慈悲心。修习波罗蜜。未尝休息。观察一切佛国土。无有厌倦。不舍度众生愿。不断转法轮事。不废教化众生业。乃至所有胜愿。皆得圆满。了知一切国土差别。入佛种性到于彼岸。此大丈夫四威仪中受用家事耳。大居士于此力行无倦。而妙喜于此亦作普州人。又不识。还许外人插手否。闻到长沙即杜口毗耶深入不二。此亦非分外。法如是故。愿居士如是受用。则诸魔外道。定来作护法善神也。其余种种差别异旨。皆自心现量境界。亦非他物也。不识居士以为何如。
答张提刑(旸叔)
老居士所作所为。冥与道合。但未能得[囗@力]地一下耳。若日用应缘。不失故步。虽未得[囗@力]地一下。腊月三十日。阎家老子亦须拱手归降。况一念相应耶。妙喜老汉。虽未目击观其行事。小大折中无过不及。只此便是道所合处。到这里不用作尘劳想。亦不用作佛法想。佛法尘劳都是外事。然亦不得作外事想。但回光返照。作如是想者从甚么处得来。所作所为时。有何形段。所作既办。随我心意无不周旋。无有少剩。正恁么时。承谁恩力。如此做工夫。日久月深。如人学射自然中的矣。众生颠倒。迷己逐物。耽少欲味。甘心受无量苦。逐日未开眼时。未下床时。半惺半觉时心识已纷飞。随妄想流荡矣。作善作恶。虽未发露。未下床时。天堂地狱在方寸中。已一时成就矣。及待发时。已落在第八。佛不云乎。一切诸根自心现器。身等藏自妄想相施设显示。如河流如种子。如灯如风如云。刹那展转坏。躁动如猿猴。乐不净处如飞蝇。无厌足如风火。无始虚伪习气因。如汲水轮等事。于此识得破。便唤作无人无我知。天堂地狱不在别处。只在当人半惺半觉未下床时方寸中。并不从外来。发未发觉未觉时。切须照顾照顾时亦不得与之用力争。争著则费力矣。祖不云乎。止动归止。止更弥动。才觉日用尘劳中渐渐省力时。便是当人得力之处。便是当人成佛作祖之处。便是当人变地狱作天堂之处。便是当人稳坐之处。便是当人出生死之处。便是当人致君于尧舜之上之处。便是当人起疲氓于凋瘵之际之处。便是当人覆荫子孙之处。到这里说佛说祖。说心说性。说玄说妙。说理说事。说好说恶。亦是外边事。如是等事。尚属外矣。况更作尘劳中先圣所诃之事耶。作好事尚不肯。岂肯作不好事耶。若信得此说及永嘉所谓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安然。不是虚语。请依此行履。始终不变易。则虽未彻证自己本地风光。虽未明见自己本来面目。生处已熟。熟处已生矣。切切记取。才觉省力处。便是得力处也。妙喜老汉。每与个中人说此话。往往见说得频了多忽之。不肯将为事。居士试如此做工夫看。只十余日便自见得。省力不省力。得力不得力矣。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说与人不得。呈似人不得。先德云。语证则不可示人。说理则非证不了。自证自得自信自悟处。除曾证曾得已信已悟者。方默默相契。未证未得未信未悟者。不唯自不信。亦不信他人有如此境界。老居士天资近道。现定所作所为。不著更易。以他人较之。万分中已省得九千九百九十九分。只欠喷地一发便了。士大夫学道。多不著实理会。除却口议心思。便茫然无所措手足。不信无措手足处正是好处。只管心里要思量得到。口里要说得分晓。殊不知。错了也。佛言。如来以一切譬喻。说种种事。无有譬喻能说此法。何以故。心智路绝不思议故。信知思量分别障道必矣。若得前后际断。心智路自绝矣。若得心智路绝。说种种事。皆此法也。此法既明。即此明处便是不思议大解脱境界。只此境界亦不可思议。境界既不可思议。一切譬喻亦不可思议。种种事亦不可思议。只这不可思议底。亦不可思议。此语亦无著处。只这无著处底。亦不可思议。如是展转穷诘。若事若法。若譬喻若境界。如环之无端。无起处无尽处。皆不可思议之法也。所以云。菩萨住是不思议。于中思议不可尽。入此不可思议处。思与非思皆寂灭。然亦不得住在寂灭处。若住在寂灭处。则被法界量之所管摄。教中谓之法尘烦恼。灭却法界量。种种殊胜一时荡尽了。方始好看庭前柏树子。麻三斤。干屎橛。狗子无佛性。一口吸尽西江水。东山水上行之类。忽然一句下透得。方始谓之法界无量回向。如实而见。如实而行。如实而用。便能于一毛端现宝王刹。坐微尘里转大法轮。成就种种法。破坏种种法。一切由我。如壮士展臂。不借他力。师子游行。不求伴侣。种种胜妙境界现前。心不惊异。种种恶业境界现前。心不怕怖。日用四威仪中。随缘放旷。任性逍遥到得这个田地。方可说无天堂无地狱等事。永嘉云。亦无人亦无佛。大千沙界海中沤。一切圣贤如电拂。此老若不到这个田地。如何说得出来。此语错会者甚多。苟未彻根源。不免依语生解。便道一切皆无拨无因果。将诸佛诸祖所说言教。尽以为虚。谓之诳惑人。此病不除。乃莽莽荡荡招殃祸者也。佛言。虚妄浮心多诸巧见。若不著有便著无。若不著此二种。种于有无之间搏量卜度。纵识得此病。定在非有非无处著到。故先圣苦口叮咛。令离四句绝百非。直下一刀两段。更不念后思前。坐断千圣顶[寧*頁]。四句者。乃有无。非有非无。亦有亦无是也。若透得此四句了。见说一切诸法实有。我亦随顺与之说有。且不被此实有所碍。见说一切诸法实无。我亦随顺与之说无。且非世间虚豁之无。见说一切诸法亦有亦无。我亦随顺与之说亦有亦无。且非戏论。见说一切诸法非有非无。我亦随顺与之说非有非无。且非相违。净名云。外道六师所堕。汝亦随堕。是也。士大夫学道。多不肯虚却心听善知识指示。善知识才开口。渠已在言前一时领会了也。及至教渠吐露尽。一时错会。正好在言前领略底。又却滞在言语上。又有一种。一向作聪明说道理。世间种种事艺。我无不会者。只有禅一般我未会。在当官处。呼几枚杜撰长老来。与一顿饭吃却了。教渠恣意乱说。便将心意识。记取这杜撰说底。却去勘人。一句来一句去。谓之厮禅。末后我多一句。尔无语时。便是我得便宜了也。及至撞著个真实明眼汉。又却不识。纵然识得。又无决定信。不肯四楞塌地放下。就师家理会。依旧要求印可。及至师家于逆顺境中示以本分钳锤。又却怕惧不敢亲近。此等名为可怜愍者。老居士妙年登高第起家。所在之处随时作利益事。文章事业皆过人而未尝自矜。一心一意。只要退步著实理会此段大事因缘。见其至诚。不觉忉怛如许。非独要居士识得这般病痛。亦作劝发初心菩萨。入道之资粮也。
答汪内翰(彦章)
承。杜门壁观。此息心良药也。若更钻故纸。定引起藏识中无始时来生死根苗。作善根难。作障道难无疑。得息心且息心已。过去底事。或善或恶。或逆或顺。都莫思量。现在事得省便省。一刀两段不要迟疑。未来事自然不相续矣。释迦老子云。心不妄取过去法。亦不贪著未来事。不于现在有所住。了达三世悉空寂。但看。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请只把闲思量底心。回在无字上。试思量看。忽然向思量不及处。得这一念破。便是了达三世处也。了达时安排不得。计较不得。引证不得。何以故。了达处不容安排。不容计较。不容引证。纵然引证得。计较得。安排得。与了达底。了没交涉。但放教荡荡地。善恶都莫思量。亦莫著意。亦莫忘怀。著意则流荡。忘怀则昏沉。不著意不忘怀。善不是善。恶不是恶。若如此了达。生死魔何处摸[打-丁+索]。一个汪彦章。声名满天下。平生安排得。计较得。引证得底。是文章。是名誉。是官职。晚年收因结果处。那个是实。做了无限之乎者也。那一句得力。名誉既彰。与匿德藏光者。相去几何。官职已做到大两制。与作秀才时。相去多少。而今已近七十岁。尽公伎俩。待要如何。腊月三十日。作么生折合去。无常杀鬼念念不停。雪峰真觉云光阴倏忽暂须臾。浮世那能得久居。出岭年登三十二。入闽早是四旬余。他非不用频频举。己过还须旋旋除。为报满城朱紫道。阎王不怕佩金鱼。古人苦口叮咛为甚么事。世间愚庸之人。饥寒所迫。日用无他念。只得身上稍暖肚里不饥。便了。只是这两事。生死魔却不能为恼。以受富贵者较之。轻重大不等。受富贵底。身上既常暖。肚里又常饱。既不被这两事所迫。又却多一件不可说底无状。以故常在生死魔网中。无由出离。除宿有灵骨方见得彻识得破。先圣云。瞥起是病。不续是药。不怕念起。唯恐觉迟。佛者觉也。为其常觉故。谓之大觉。亦谓之觉王。然皆从凡夫中做得出来。彼既丈夫。我宁不尔。百年光景能得几时。念念如救头然。做好事尚恐做不办。况念念在尘劳中而不觉也。可畏可畏。近收吕居仁四月初书。报曾叔夏刘彦礼死。居仁云。交游中。时复抽了一两人。直是可畏。渠迩来为此事甚切。亦以瞥地回头稍迟为恨。比已作书答之云。只以末后知非底一念为正。不问迟速也。知非底一念。便是成佛作祖底基本。破魔网底利器。出生死底路头也。愿公亦只如此做工夫。做得工夫渐熟。则日用二六时中便觉省力矣。觉得省力时。不要放缓。只就省力处崖将去。崖来崖去和这省力处。亦不知有时不争多也。但只看个无宇。莫管得不得。至祷至祷。
又。
伏承。杜门息交。世事一切阔略。唯朝夕以某向所举话头提撕。甚善甚善。既办此心。当以悟为则。若自生退屈。谓根性陋劣。更求入头处。正是含元殿里问长安。在甚处尔。正提撕时是阿谁。能知根性陋劣底又是阿谁。求入头处底又是阿谁。妙喜不避口业。分明为居士说破。只是个汪彦章。更无两个。只有一个汪彦章。更那里得个提撕底知根性陋劣底求入头处底来。当知皆是汪彦章影子。并不干他汪彦章事。若是真个汪彦章。根性必不陋劣。必不求入头处。但只信得自家主人公及。并不消得许多劳攘。昔有僧问仰山。禅宗顿悟毕竟入门的意如何。山曰。此意极难。若是祖宗门下上根上智。一闻千悟。得大总持。此根人难得。其有根微智劣。所以古德道。若不安禅静虑。到这里总须茫然。僧曰。除此格外。还别有方便令学人得入也无。山曰。别有别无。令汝心不安。我今问汝。汝是甚处人。曰幽州人。山曰。汝还思彼处否。曰常思。山曰。彼处楼台林苑人马骈阗。汝返思思底。还有许多般也无。曰某甲到这里一切不见有。山曰。汝解犹在境。信位即是。人位即不是。妙喜已是老婆心切。须著更下个注脚。人位即是汪彦章。信位即是知根性陋劣。求入头处底。若于正提撕话头时。返思能提撕底。还是汪彦章否。到这里间不容发。若伫思停机。则被影子惑矣。请快著精彩。不可忽不可忽。记得前书中尝写去。得息心。且息心已。过去底事。或善或恶。或逆或顺。都莫理会。现在事得省便省。一刀两段不要迟疑。未来事自然不相续矣。不识曾如此觑捕否。这个便是第一省力做工夫处也。至祷至祷。
又。
伏承。第五令嗣。以疾不起。父子之情。千生百劫恩爱习气之所流注。想当此境界。无有是处。五浊世中种种虚幻。无一真实。请行住坐卧常作是观。则日久月深。渐渐消磨矣。然正烦恼时。子细揣摩穷诘。从甚么处起。若穷起处不得。现今烦恼底。却从甚么处得来。正烦恼时。是有是无。是虚是实。穷来穷去。心无所之。要思量但思量。要哭但哭。哭来哭去。思量来思量去。抖擞得藏识中许多恩爱习气尽时。自然如水归水。还我个本来无烦恼无思量无忧无喜底去耳。入得世间。出世无余。世间法则佛法。佛法则世间法也。父子天性一而已。若子丧而父不烦恼不思量。如父丧而子不烦恼不思量。还得也无。若硬止遏哭时又不敢哭。思量时又不敢思量。是特欲逆天理灭天性扬声止响泼油救火耳。正当烦恼时。总不是外事。且不得作外边想。永嘉云。无明实性即佛性。幻化空身即法身。是真语实语不诳不妄等语。恁么见得了。要思量要烦恼。亦不可得。作是观者名为正观。若他观者名为邪观。邪正未分。正好著力。此是妙喜决定义无智人前莫说。
答夏运使
示谕。道契则霄壤共处。趣异则觌面楚越。诚哉是言。即此乃不传之妙。左右发意。欲作妙喜书。未操觚拂纸。已两手分付了也。又何待坚忍究竟。以俟他日耶。此个道理。唯证者方默默相契。难与俗子言。延平乃闽岭佳处。左右能自调伏不为逆顺关棙子所转。便是大解脱人。此人能转一切关棙子。日用活鱍鱍地。拘牵惹绊他不得。苟若直下便恁么承当。自然无一毫毛于我作障。古德有言。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又懒融云。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曲谈名相劳。直说无繁重。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今说无心处。不与有心殊。非特懒融如是。妙喜与左右亦在其中。其中事难拈出似人前。所谓默默相契是也。
大慧普觉禅师书卷第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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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书卷第二十八
宋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答吕舍人(居仁)
千疑万疑。只是一疑。话头上疑破。则千疑万疑一时破。话头不破。则且就上面与之厮崖。若弃了话头。却去别文字上起疑。经教上起疑。古人公案上起疑。日用尘劳中起疑。皆是邪魔眷属。第一不得向举起处承当。又不得思量卜度。但著意就不可思量处思量。心无所之。老鼠入牛角便见倒断也。又方寸若闹。但只举狗子无佛性话。佛语祖语诸方老宿语。千差万别。若透得个无字。一时透过。不著问人。若一向问人。佛语又如何。祖语又如何。诸方老宿语又如何。永劫无有悟时也。
答吕郎中(隆礼)
令兄居仁。两得书。为此事甚忙。然亦当著忙。年已六十从官又做了。更待如何。若不早著忙。腊月三十日如何打叠得办。闻左右迩来亦忙。只这著忙底。便是腊月三十日消息也。如何是佛。干屎橛。这里不透。与腊月三十日何异。措大家一生钻故纸。是事要知。博览群书高谈阔论。孔子又如何。孟子又如何。庄子又如何。周易又如何。古今治乱又如何。被这些言语使得来。七颠八倒。诸子百家才闻人举著一字。便成卷念将去。以一事不知为耻。及乎问著他自家屋里事。并无一人知者。可谓终日数他宝自无半钱分。空来世上打一遭。脱却这壳漏子。上天堂也不知。入地狱也不知。随其业力流入诸趣并不知。若是别人家里事。细大无有不知者。士大夫读得书多底无明多。读得书少底无明少。做得官小底人我小。做得官大底人我大。自道。我聪明灵利。及乎临秋毫利害。聪明也不见。灵利也不见。平生所读底书一字也使不著。盖从上大人丘乙己时。便错了也。只欲取富贵耳。取得富贵底。又能有几人。肯回头转脑向自己脚跟下推穷。我这取富贵底。从何处来。即今受富贵底。异日却向何处去。既不知来处。又不知去处。便觉心头迷闷。正迷闷时亦非他物。只就这里看个话头。僧问云门。如何是佛。门云。干屎橛。但举此话。忽然伎俩尽时。便悟也。切忌寻文字引证。胡乱抟量注解。纵然注解得分明说得有下落。尽是鬼家活计。疑情不破。生死交加疑。情若破。则生死心绝矣生死心绝。则佛见法见亡矣。佛见法见尚亡。况复更起众生烦恼见耶。但将迷闷底心。移来干屎橛上。一抵抵住。怖生死底心。迷闷底心。思量分别底心。作聪明底心。自然不行也。觉得不行时。莫怕落空。忽然向抵住处绝消息。不胜庆快平生得消息绝了。起佛见法见众生见。思量分别。作聪明说道理。都不相妨日用四威仪中。但常放教荡荡地。静处闹处常以干屎橛提撕。日往月来水牯牛自纯熟矣。第一不得向外面别起疑也。干屎橛上疑破则恒河沙数疑一时破矣。前此亦尝如此写与居仁。比赵景明来得书。书中再来问云。不知离此别有下工夫处也无。又如举手动足著衣吃饭。当如何体究。为复只看话头。为复别有体究。又平生一大疑事。至今未了。只如死后断灭不断灭。如何决定见得。又不要引经论所说。不要指古人公案。只据目前直截分明。指示剖判断灭不断灭实处。观渠如此说话。返不如三家村里省事汉。却无如许多粪壤。死也死得瞥脱。分明向他道。千疑万疑只是一疑。话头上疑破。则千疑万疑一时破。话头不破。则且就话头上与之厮崖。若弃了话头。却去别文字上起疑。经教上起疑。古人公案上起疑。日用尘劳中起疑。皆是邪魔眷属。又不得向举起处承当。又不得思量卜度。但只著意就不可思量处思量。心无所之。老鼠入牛角便见倒断也。写得如此分晓了。又却更来忉忉怛怛地问不知许多聪明知见向甚处去也。不信道。平生读底书。到这里一字也使不著。而今不得已。更为他放些恶气息。若只恁么休去。却是妙喜被渠问了。更答不得也。此书才到。便送与渠一看。居仁自言。行年六十岁。此事未了。问渠。未了底。为复是举手动足著衣吃饭底。未了若是举手动足著衣吃饭底。又要如何了他。殊不知。只这欲了知决定见得死后断灭不断灭底。便是阎家老子面前吃铁棒底。此疑不破。流浪生死。未有了期。向渠道。千疑万疑只是一疑。话头若破。死后断灭不断灭之疑。当下冰销瓦解矣。更教直截分明。指示剖判断灭不断灭。如此见识与外道何异。平生做许多之乎者也。要作何用。渠既许多远地。放这般恶气息来熏人。妙喜不可只恁么休去。亦放些恶气息。却去熏他则个。渠教不要引经教及古人公案。只据目前直截分明。指示断灭不断灭实处。昔志道禅师问六祖。学人自出家。览涅槃经。近十余载。未明大意愿师垂诲。祖曰。汝何处未了。对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于此疑惑。祖曰。汝作么生疑。对曰。一切众生皆有二身。谓色身法身也(此乃居仁同道)色身无常。有生有灭。法身有常。无知无觉。经云。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者。未审是何身寂灭。何身受乐。若色身者。色身灭时四大分散。全是苦。苦不可言乐。若法身寂灭。即同草木瓦石。谁当受乐。又法性是生灭之体。五蕴是生灭之用。一体五用。生灭是常。生则从体起用。灭则摄用归体。若听更生。即有情之类。不断不灭。若不听更生。即永归寂灭。同于无情之物如是则一切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尚不得生。何乐之有(可与居仁一状领过)祖师到这里。不能临济德山用事。遂放些气息还他云。汝是释子。何习外道断常邪见。而议最上乘法。据汝所解。即色身外别有法身。离生灭求于寂灭。又推涅槃常乐。言有身受者。斯乃执吝生死耽著世乐。汝今当知。佛为一切迷人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好生恶死念念迁流。不知梦幻虚假。枉受轮回。以常乐涅槃。翻为苦相。终日驰求。佛愍此故。乃示涅槃真乐。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到此请著眼睛)是则寂灭现前。当现前时。亦无现前之量。乃谓常乐。此乐无有受者。亦无有不受者(犹较些子)岂有一体五用之名。何况更言涅槃禁伏诸法令永不生。此乃谤佛毁法(居仁亦有一分子)听吾偈曰(分疏不下)无上大涅槃。圆明常寂照。凡愚谓之死。外道执为断。诸求二乘人。目以为无作。尽属情所计。六十二见本。妄立虚假名。何为真实义(居仁要见实处但看此一句子)唯有过量人(未见其人)通达无取舍(居仁更疑三十年)以知五蕴法。及以蕴中我(居仁在里许求出无门)外现众色像(莫眼花)一一音声相(赚杀人)平等如梦幻(救得一半)不起凡圣见。不作涅槃解(亦未见其人)二边三际断。常应诸根用。而不起用想。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劫火烧海底。风鼓山相击。真常寂灭乐。涅槃相如是。吾今强言说。令汝舍邪见(只是居仁不肯舍)汝勿随言解(居仁记此)许汝知少分(只这少分也不消得)志道闻偈。忽然大悟(葛藤不少)只这一络索。便是直截分明指示居仁底指头子也。居仁见此。若道犹是经论所说。尚指古人公案。若尚作如此见。入地狱如箭射。
答吕舍人(居仁)
承。日用不辍做工夫。工夫熟则撞发关棙子矣。所谓工夫者。思量世间尘劳底心。回在干屎橛上。令情识不行。如土木偶人相似。觉得昏怛没巴鼻可把捉时。便是好消息也。莫怕落空。亦莫思前算后几时得悟。若存此心。便落邪道。佛云。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著即祸生。知得思量分别不能解者是谁。只是个吕居仁。更不得回头转脑也。前此答隆礼书。说尽禅病矣。诸佛诸祖。并无一法与人。只要当人自信自肯自见自悟耳。若只取他人口头说底。恐误人。此事决定。离言说相。离心缘相。离文字相。能知离诸相者。亦只是吕居仁。疑他死后断灭不断灭。亦只是吕居仁。求直截指示者。亦只是吕居仁。日用二六时中。或嗔或喜。或思量或分别。或昏沉或掉举。皆只是吕居仁。只这吕居仁。能作种种奇特变化。能与诸佛诸祖。同游寂灭大解脱光明海中。成就世间出世间事。只是吕居仁信不及耳。若信得及。请依此注脚入是三昧。忽然从三昧起。失却娘生鼻孔。便是彻头也。
又。
令弟子育。经由出所赐教。读之喜慰可知。无常迅速。百岁光阴如电闪。便是收因结果底时节到来也。干屎橛如何觉得。没巴鼻无滋味肚里闷时。便是好底消息也。第一不得向举起处承当。又不得飏在无事甲里。不可举时便有。不举时便无也。但将思量世间尘劳底心回在干屎橛上。思量来思量去。无处柰何。伎俩忽然尽。便自悟也。不得将心等悟。若将心等悟。永劫不能得悟也。前此答隆礼书。说尽措大家病痛矣。承只置在座右。若依此做工夫。虽未悟彻。亦能分别邪正。不为邪魔所障。亦种得般若种子深。纵今生不了。来生出头现成受用。亦不费力。亦不被恶业夺将去。临命终时亦能转业。况一念相应耶。逐日千万不要思量别事。但只思量干屎橛。莫问几时悟。至祷至祷。悟时亦无时节。亦不惊群动众。即时怗怗地。自然不疑佛不疑祖。不疑生不疑死。得到不疑之地。便是佛地也。佛地上本无疑。无悟无迷。无生无死。无有无无。无涅槃无般若。无佛无众生。亦无恁么说者。此语亦不受。亦无不受者。亦无知不受者。亦无恁么说不受者。居仁如是信得及。佛亦只如是。祖亦只如是。悟亦只如是。迷亦只如是。疑亦只如是。生亦只如是。死亦只如是。日用尘劳中亦只如是。死后断灭不断灭亦只如是。在朝廷作从官亦只如是。宫观在静处亦只如是。住径山一千七百众围绕亦只如是。编管在衡州亦只如是。居仁还信得及么。信得及亦只如是。信不及亦只如是。毕竟如何。如是如是。如是亦只如是。
答汪状元(圣锡)
左右妙年自立。便在一切人顶[寧*頁]上。不为富贵所笼罗。非百劫千生愿力所持。焉能致是。又能切切于此一大事。念念不退转。有决定信具决定志。此岂浅丈夫所能。老瞿昙云。唯此一事实。余二则非真。请著鞭不可忽。世间事只这是。先圣岂不云乎。朝闻道夕死可矣。不知闻底是何道。到这里岂容眨眼。不可更引吾道一以贯之去也。须自信自悟。说得底终是无凭据。自见得。自悟得。自信得及了。说不得。形容不出。却不妨。只怕说得似形容得似却不见却不悟者。老瞿昙指为增上慢人。亦谓之谤般若人。亦谓之大妄语人。亦谓之断佛慧命人。千佛出世不通忏悔。若透得狗子无佛性话。这般说话。却成妄语矣。而今不可便作妄语会。吕居仁比连收两书。书中皆云。夏中答隆礼书。常置座右以得为期。又闻。尝录呈左右。近世贵公子似渠者。如优昙钵华时一现耳。顷在山头每与公说这般话。见公眼目定动领览得九分九牦。只欠[囗@力]地一下尔。若得[囗@力]地一下了。儒即释释即儒。僧即俗俗即僧。凡即圣圣即凡。我即尔尔即我。天即地地即天。波即水水即波。酥酪醍醐搅成一味。瓶盘钗钏镕成一金。在我不在人。得到这个田地。由我指挥。所谓我为法王于法自在。得失是非焉有挂碍。不是强为法如是故也。此个境界。除无垢老子。他人如何信得及。纵信得及。如何得入手。左右已信得及。已觑得见。已能分别。是邪是正。但未得入手耳。得入手时一分老少不在智愚。如将梵位直授凡庸。更无阶级次第。永嘉所谓一超直入如来地是也。但相听决不相误。
又。
某万缘休罢。日用只如此。无烦轸念。左右分上欠少个甚么。在世界上。可谓千足万足。苟能于此个门中翻身一掷。何止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而已哉。昔杨文公大年。三十岁见广慧琏公。除去碍膺之物。自是已后在朝廷居田里。始终一节。不为功名所移。不为富贵所夺。亦非有意轻功名富贵。道之所在。法如是故也。赵州云。诸人被十二时使。老僧使得十二时。此老此说。非是强为。亦法如是故也。大率为学为道一也。而今学者往往以仁义礼智信为学。以格物忠恕一以贯之之类为道。只管如抟谜子相似。又如众盲摸象各说异端。释不云乎。以思惟心。测度如来圆觉境界。如取萤火烧须弥山。临生死祸福之际都不得力。盖由此也。杨子云。学者所以修性。性即道也。黄面老子云。性成无上道。圭峰云。作有义事。是惺悟心。作无义事。是狂乱心。狂乱由情念。临终被业牵惺悟不由情。临终能转业。所谓义者。是义理之义。非仁义之义。而今看来。这老子亦未免析虚空为两处。仁乃性之仁。义乃性之义。礼乃性之礼。智乃性之智。信乃性之信。义理之义亦性也。作无义事。即背此性。作有义事。即顺此性。然顺背在人。不在性也。仁义礼智信在性。不在人也。人有贤愚。性即无也。若仁义礼智信在贤而不在愚。则圣人之道。有拣择取舍矣。如天降雨择地而下矣。所以云。仁义礼智信在性。而不在人也。贤愚顺背在人。而不在性也杨子所谓修性性亦不可修。亦顺背贤愚而已。圭峰所谓惺悟狂乱是也。赵州所谓使得十二时被十二时使是也。若识得仁义礼智信之性起处。则格物忠恕一以贯之在其中矣。肇法师云。能天能人者。岂天人之所能哉。所以云。为学为道一也。大率圣人设教。不求名不伐功。如春行花木。具此性者。时节因缘到来。各各不相知。随其根性大小方圆长短。或青或黄。或红或绿。或臭或香。同时发作。非春能大能小。能方能圆。能长能短。能青能黄。能红能绿。能臭能香。此皆本有之性。遇缘而发耳。百丈云。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时节若至。其理自彰。又让师谓马师曰。汝学心地法门。如下种子。我说法要。譬彼天泽。汝缘合故当见其道。所以云。圣人设教。不求名不伐功。只令学者见性成道而已。无垢老子云。道在一芥则一芥重。道在天下则天下重是也。左右尝升无垢之堂。而未入其室。见其表而未见其里。百岁光阴。只在一刹那间。刹那间悟去。如上所说者皆非实义。然既悟了。以为实亦在我。以为非实亦在我。如水上葫芦。无人动著。常荡荡地。触著便动。捺著便转辘辘地。非是强为。亦法如是故也。赵州狗子无佛性话。左右如人捕贼已知窝盘处但未捉著耳。请快著精彩。不得有少间断。时时向行住坐卧处。看读书史处。修仁义礼智信处。侍奉尊长处。提诲学者处。吃粥吃饭处。与之厮崖。忽然打失布袋。夫复何言。
答宗直阁
示谕。应缘日涉差别境界。未尝不在佛法中。又于日用动容之间。以狗子无佛性话。破除情尘。若作如是工夫。恐卒未得悟入。请于脚跟下照顾。差别境界从甚么处起。动容周旋之间。如何以狗子无佛性话。破除情尘。能知破除情尘者。又是阿谁。佛不云乎。众生颠倒迷己逐物。物本无自性。迷己者自逐之耳。境界本无差别。迷己者自差别耳。既日涉差别境界。又在佛法中。既在佛法中。则非差别境界。既在差别境界中。则非佛法矣。拈一放一。有甚了期。广额屠儿在涅槃会上。放下屠刀立地便成佛。岂有许多忉忉怛怛来。日用应缘处。才觉涉差别境界时。但只就差别处。举狗子无佛性话。不用作破除想。不用作情尘想。不用作差别想。不用作佛法想。但只看狗子无佛性话。但只举个无字。亦不用存心等悟。若存心等悟。则境界也差别。佛法也差别。情尘也差别。狗子无佛性话也差别。间断处也差别。无间断处也差别。遭情尘惑乱身心不安乐处也差别。能知许多差别底亦差别。若要除此病。但只看个无字。但只看。广额屠儿放下屠刀云。我是千佛一数。是实是虚。若作虚实商量。又打入差别境界上去也。不如一刀两段。不得念后思前。念后思前则又差别矣。玄沙云。此事限约不得。心思路绝。不因庄严本来真静。动用语笑随处明了。更无欠少。今时人不悟个中道理。妄自涉事涉尘。处处染著。头头系绊。纵悟则尘境纷纭。名相不实。便拟凝心敛念。摄事归空。闭目藏睛。随有念起。旋旋破除。细想才生。即便遏捺。如此见解。即是落空亡底外道。魂不散底死人。溟溟漠漠无觉无知。塞耳偷铃徒自欺诳。左右来书云云。尽是玄沙所诃底病。默照邪师埋人底坑子。不可不知也。举话时都不用作许多伎俩。但行住坐卧处勿令间断。喜怒哀乐处莫生分别。举来举去。看来看去。觉得没理路没滋味心头热闷时。便是当人放身命处也。记取记取。莫见如此境界便退心。如此境界正是成佛作祖底消息也。而今默照邪师辈。只以无言无说为极则。唤作威音那畔事。亦唤作空劫已前事。不信有悟门。以悟为诳。以悟为第二头。以悟为方便语。以悟为接引之辞。如此之徒。谩人自谩。误人自误。亦不可不知。日用四威仪中。涉差别境界。觉得省力时。便是得力处也。得力处极省力。若用一毫毛气力支撑。定是邪法。非佛法也。但办取长远心。与狗子无佛性话。厮崖崖来崖去。心无所之忽然如睡梦觉。如莲华开。如披云见日。到恁么时自然成一片矣。但日用七颠八倒处。只看个无字。莫管悟不悟彻不彻。三世诸佛只是个无事人。诸代祖师亦只是个无事人。古德云。但于事上通无事。见色闻声不用聋。又古德云。愚人除境不忘心。智者忘心不除境。于一切处无心。则种种差别境界自无矣。而今士大夫。多是急性便要会禅。于经教上及祖师言句中。抟量要说得分晓。殊不知。分晓处。却是不分晓底事。若透得个无字。分晓不分晓。不著问人矣。老汉教士大夫放教钝。便是这个道理也。作钝榜状元亦不恶。只怕拖白耳一笑。
答李参政(泰发)
示谕。华严重重法界。断非虚语。既非虚语。必有分付处。必有自肯处。读至此嗟叹久之。士大夫平昔所学。临死生祸福之际。手足俱露者。十常八九。考其行事。不如三家村里省事汉。富贵贫贱不能汩其心。以是较之。智不如愚。贵不如贱者多矣。何以故。生死祸福现前。那时不容伪故也。大参相公平昔所学。已见于行事。临祸福之际。如精金入火愈见明耀。又决定知华严重重法界断非虚语。则定不作他物想矣。其余七颠八倒。或逆或顺。或正或邪。亦非他物。愿公常作此观。妙喜亦在其中。异日相从于寂寞之滨。结当当来世香火因缘。成就重重法界。以实其事。岂小补哉。更须下个注脚。即今这一络索。切忌作寓言指物会。一笑。
答曾宗丞(天隐)
左右天资近道。身心清净。无他缘作障。只这一段。谁人能及。又能行住坐卧。以老僧所示省要处。时时提撕。休说一念相应千了百当。便是此生打未彻。只恁么崖到腊月三十日。阎家老子也须倒退三千里始得。何以故。为念念在般若中无异念无间断故。只如道家流。以妄心存想。日久月深。尚能成功。不为地水火风所使。况全念住在般若中。腊月三十日。岂不能转业耶。而今人多是将有所得心学道。此是无妄想中真妄想也。但放教自在。然不得太紧。不得太缓。只恁么做工夫。省无限心力。左右生处已熟。熟处已生。十二时中自然不著枯心忘怀。将心管带矣。虽未透脱诸魔外道。已不能伺其便。亦自能与诸魔外道。共一手同一眼。成就彼事。而不堕其数矣。除公一人可以语此。余人非但不能如公行履。亦未必信得及也。但于话头上看。看来看去。觉得没巴鼻没滋味心头闷时。正好著力。切忌随他去。只这闷处。便是成佛作祖。坐断天下人舌头处也。不可忽。不可忽。
大慧普觉禅师书卷第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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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书卷第二十九
宋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答王教授(大受)
不识。左右别后。日用如何做工夫。若是曾于理性上得滋味。经教中得滋味。祖师言句上得滋味。眼见耳闻处得滋味。举足动步处得滋味。心思意想处得滋味。都不济事。若要直下休歇。应是从前得滋味处都莫管他。却去没捞摸处没滋味处。试著意看。若著意不得。捞摸不得。转觉得没杷柄捉把。理路义路心意识都不行。如土木瓦石相似时。莫怕落空。此是当人放身命处。不可忽不可忽。聪明灵利人。多被聪明所障。以故道眼不开。触途成滞。众生无始时来。为心意识所使。流浪生死不得自在。果欲出生死作快活汉。须是一刀两段。绝却心意识路头。方有少分相应。故永嘉云。损法财灭功德。莫不由兹心意识。岂欺人哉。顷蒙惠教。其中种种趣向。皆某平昔所诃底病。知是般事。飏在脑后。且向没巴鼻处没捞摸处没滋味处。试做工夫看。如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寻常聪明人。才闻举起。便以心意识领会抟量引证。要说得有分付处。殊不知。不容引证。不容抟量。不容以心意识领会。纵引证得抟量得领会得。尽是髑髅前情识边事。生死岸头定不得力。而今普天之下。唤作禅师长老者。会得分晓底。不出左右书中写来底消息耳。其余种种邪解。不在言也。密首座宗杲与渠同在平普融会中相聚。尽得普融要领。渠自以为安乐。然所造者。亦不出左右书中消息。今始知非。别得个安乐处。方知某无秋毫相欺。今特令去相见。无事时试令渠吐露看。还契得左右意否。八十翁翁入场屋。真诚不是小儿戏。若生死到来不得力。纵说得分晓。和会得有下落。引证得无差别。尽是鬼家活计。都不干我一星事。禅门种种差别异解。唯识法者惧。大法不明者。往往多以病为药。不可不知。
答刘侍郎(季高)
示谕。腊月三十日已到。要之日用。当如是观察。则世间尘劳之心。自然销殒矣。尘劳之心既销殒。则来日依前孟春犹寒矣。古德云。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此个时节。乃是黄面老子出世成佛坐金刚座降伏魔军转法轮度众生入涅槃底时节。与解空所谓腊月三十日时节。无异无别。到这里只如是观。以此观者名为正观。异此观者名为邪观。邪正未分。未免随他时节迁变要得不随时节。但一时放下著。放到无可放处。此语亦不受。依前只是解空居士。更不是别人。
又。
吾佛大圣人。能空一切相。成万法智。而不能即灭定业。况博地凡夫耶。居士既是个中人。想亦常入是三昧。昔有僧问一老宿。世界恁么热。未审向甚么处回避。老宿曰。向镬汤炉炭里回避。曰只如镬汤炉炭里。作么生回避。曰众苦不能到。愿居士日用四威仪中。只如此做工夫。老宿之言不可忽。此是妙喜得效底药方。非与居士此道相契此心相知。亦不肯容易传授。只用一念相应。草汤下更不用别汤使。若用别汤使。令人发狂。不可不知也。一念相应草。不用他求亦只在居士四威仪中。明处明如日。黑处黑如漆。若信手拈来。以本地风光一照。无有错者。亦能杀人。亦能活人。故佛祖常以此药向镬汤炉炭里。医苦恼众生生死大病。号大医王。不识居士还信得及否。若言我自有父子不传之秘方。不用向镬汤炉炭里回避底妙术。却望居士布施也。
答李郎中(似表)
士大夫学此道。不患不聪明。患太聪明耳。不患无知见。患知见太多耳。故常行识前一步。昧却脚跟下快活自在底消息。邪见之上者。和会见闻觉知为自己。以现量境界。为心地法门。下者弄业识。认门头户口。簸两片皮。谈玄说妙。甚者至于发狂不勒字数。胡言汉语。指东画西。下下者以默照无言空空寂寂。在鬼窟里著到。求究竟安乐。其余种种邪解。不在言而可知也。冲密等归。领所赐教。读之喜慰不可言。更不复叙世谛相酬酢。只以左右向道勇猛之志。便入葛藤。禅无德山临济之殊。法眼曹洞之异。但学者无广大决定志。而师家亦无广大融通法门。故所入差别。究竟归宿处。并无如许差别也。示谕。欲妙喜因书指示径要处。只这求指示径要底一念。早是刺头入胶盆了也。不可更向雪上加霜。虽然有问不可无答。请左右。都将平昔或自看经教话头。或因人举觉指示得滋味欢喜处。一时放下依前百不知百不会如三岁孩儿相似。有性识而未行。却向未起求径要底一念子前头看。看来看去。觉得转没巴鼻。方寸转不宁怗时。不得放缓。这里是坐断千圣顶[寧*頁]处。往往学道人。多向这里打退了。左右若信得及。只向未起求径要指示一念前看。看来看去。忽然睡梦觉。不是差事。此是妙喜平昔做底得力工夫。知公有决定志。故拖泥带水。纳这一场败阙。此外别无可指示。若有可指示。则不径要矣。
答李宝文(茂嘉)
向承示谕。性根昏钝。而黾勉修持。终未得超悟之方。宗杲顷在双径。答富季申所问。正与此问同。能知昏钝者。决定不昏钝。更欲向甚处求超悟。士大夫学此道。却须借昏钝而入。若执昏钝。自谓我无分。则为昏钝魔所摄矣。盖平昔知见。多以求证悟之心。在前作障故。自己正知见不能现前。此障亦非外来。亦非别事。只是个能知昏钝底主人公耳。故瑞岩和尚居常在丈室中自唤云。主人公。又自应云喏。惺惺著。又自应云喏。他时后日莫受人谩。又自应云。喏喏。古来幸有恁么榜样。谩向这里提撕看。是个甚么。只这提撕底。亦不是别人。只是这能知昏钝者耳。能知昏钝者。亦不是别人。便是李宝文本命元辰也。此是妙喜应病与药。不得已略为居士指个归家稳坐底路头而已。若便认定死语。真个唤作本命元辰。则是认识神为自己。转没交涉矣。故长沙和尚云。学道之人不识真。只为从前认识神。无量劫来生死本。痴人唤作本来人。前所云借昏钝而入是也。但只看能知得如是昏钝底。毕竟是个甚么。只向这里看。不用求超悟。看来看去。忽地大笑去矣。此外无可言者。
答向侍郎(伯恭)
示谕。悟与未悟梦与觉一。一段因缘。黄面老子云。汝以缘心听法。此法亦缘。谓至人无梦。非有无之无。谓梦与非梦一而已。以是观之。则佛梦金鼓。高宗梦傅说。孔子梦奠两楹。亦不可作梦与非梦解。却来观世间。犹如梦中事。教中自有明文。唯梦乃全妄想也。而众生颠倒。以日用目前境界为实。殊不知。全体是梦。而于其中复生虚妄分别。以想心系念神识纷飞为实梦。殊不知。正是梦中说梦。颠倒中又颠倒。故佛大慈悲老婆心切。悉能遍入一切法界诸安立海所有微尘。于一一尘中。以梦自在法门。开悟世界海微尘数众生。住邪定者入正定聚。此亦普示颠倒众生。以目前实有底境界。为安立海。令悟梦与非梦悉皆是幻。则全梦是实。全实是梦。不可取不可舍。至人无梦之义。如是而已。来书见问。乃是宗杲三十六岁时所疑。读之不觉抓著痒处。亦尝以此问圜悟。先师但以手指曰。住住休妄想休妄想。宗杲复曰。如宗杲未睡著时。佛所赞者依而行之。佛所诃者不敢违犯。从前依师。及自做工夫。零碎所得者。惺惺时都得受用。及乎上床半惺半觉时。已作主宰不得。梦见得金宝。则梦中欢喜无限。梦见被人以刀杖相逼。及诸恶境界。则梦中怕怖惶恐。自念。此身尚存。只是睡著已作主宰不得。况地水火风分散。众苦炽然。如何得不被回换。到这里方始著忙。先师又曰。待汝说底许多妄想绝时。汝自到寤寐恒一处也。初闻亦未之信。每日我自顾。寤与寐分明作两段。如何敢开大口说禅。除非佛说寤寐恒一是妄悟。则我此病不须除。佛语果不欺人。乃是我自未了。后因闻先师举诸佛出身处熏风自南来。忽然去却碍膺之物。方知黄面老子所说。是真语实语如语不诳语不妄语不欺人。真大慈悲。粉身没命不可报。碍膺之物既除。方知梦时便是寤时底。寤时便是梦时底。佛言。寤寐恒一。方始自知这般道理。拈出呈似人不得。说与人不得。如梦中境界取不得舍不得。承问妙喜于未悟已前已悟之后有异无异。不觉依实供通。子细读来教字字至诚。不是问禅。亦非见诘。故不免以昔时所疑处吐露。愿居士试将老庞语谩提撕。但愿空诸所有。切勿实诸所无。先以目前日用境界。作梦会了。然后却将梦中底。移来目前。则佛金鼓。高宗傅说。孔子奠两楹。决不是梦矣。
答陈教授(阜卿)
此道寂寥。无出今日。邪师说法。如恶叉聚。各各自谓。得无上道。咸唱邪说。幻惑凡愚。故某每每切齿于此。不惜身命。欲扶持之。使光明种子知有吾家本分事。不堕邪见网中。万一得众生界中佛种不断。亦不虚受黄面老子覆荫。所谓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然亦是不知时不量力之一事也。左右既是个中人。不得不说个中事。因笔不觉及此耳。
答林判院(少瞻)
示谕。求一语与信道人做工夫。既看圆觉经。经中岂止一语而已哉。诸大菩萨各随自所疑处发问。世尊据所疑一一分明剖析。大段分晓。前所给话头。亦在其中矣。经云。居一切时不起妄念。于诸妄心亦不息灭。住妄想境不加了知(此语最亲切)于无了知不辩真实。老汉昔居云门庵时。尝颂之曰。荷叶团团团似镜。菱角尖尖尖似锥。风吹柳絮毛毬走。雨打梨花蛱蝶飞。但将此颂放在上面。却将经文移来下面。颂却是经。经却是颂。试如此做工夫看。莫管悟不悟。心头休热忙。亦不可放缓。如调弦之法。紧缓得其所。则曲调自成矣。归去但与冲辈相亲。递相琢磨。道业无有不办者。祝祝。
答黄知县(子余)
收书。知为此一大事因缘甚力。大丈夫汉。所作所为当如是耳。无常迅速生死事大。过了一日。则销了一日好事。可畏可畏。左右春秋鼎盛。正是作业不识好恶时。能回此心学无上菩提。此是世界上第一等难容灵利汉。五浊界中有甚么奇特事。过如此段因缘。趁色力强健早回头。以临老回头。其力量胜百千万亿倍。老汉私为左右喜。前此写去法语。曾时时觑看否。第一记取。不得起心动念肚里热忙急要悟。才作此念。则被此念塞断路头。永不能得悟矣。祖师云。执之失度必入邪路。放之自然体无去住。此乃祖师吐心吐胆。为人处也。但日用费力处莫要做。此个门中不容费力。老汉常为人说此话。得力处乃是省力处。省力处乃是得力处。若起一念希望心求悟入处。大似人在自家堂屋里坐却问他人觅住处无异。但把生死两字。贴左鼻尖儿上。不要忘了。时时提撕话头。提来提去。生处自熟。熟处自生矣。此语已写在空相道人书中。请同此书。互换一看。便了得也。
答严教授(子卿)
真实到不疑之地者。如浑钢打就生铁铸成。直饶千圣出头来。现无量殊胜境界。见之亦如不见。况于此作奇特殊胜道理耶。昔药山坐禅次石头问。子在这里作甚么。药山云。一物不为。石头云。恁么则闲坐也。药山云。闲坐则为也。石头然之。看他古人。一个闲坐也奈何他不得。今时学道之士。多在闲坐处打住。近日丛林无鼻孔辈。谓之默照者。是也。又有一种脚跟元不曾点地。认得个门头户口光影。一向狂发。与说平常话不得。尽作禅会了。似这般底。唤业识作本命元辰。更是不可与语本分事也。不见云门大师有言。光不透脱。有两般病。一切处不明面前有物。是一。又透得一切法空。隐隐地似有个物相似。亦是光不透脱。又法身亦有两般病。得到法身。为法执不忘。己见犹存。坐在法身边。是一。直饶透得法身去。放过即不可。子细检点来。有甚么气息。亦是病。而今学实法者。以透过法身为极致。而云门返以为病。不知透过法身了。合作么生。到这里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著问别人。问别人则祸事也。所以云。真实到不疑之地者。如浑钢打就生铁铸成是也。如人吃饭饱时。不可更问人我饱未饱。昔黄檗问百丈。从上古人以何法示人。百丈只据坐。黄檗云。后代儿孙将何传授。百丈拂衣便起云。我将谓汝是个人。这个便是为人底样子也。但向自信处看。还得自信底消息绝也未。若自信底消息绝。则自然不取他人口头办矣。临济云。汝若歇得念念驰求心。与释迦老子不别。不是欺人。第七地菩萨求佛智心未满足故。谓之烦恼。直是无尔安排处。著一星儿外料不得。数年前有个许居士。认得个门头户口。将书来呈见解云。日用中空豁豁地。无一物作对待。方知三界万法。一切元无。直是安乐快活放得下。因示之以偈曰。莫恋净洁处。净处使人困。莫恋快活处。快活使人狂。如水之任器。随方圆短长。放下不放下。更请细思量。三界与万法。匪归何有乡。若只便恁么。此事大乖张。为报许居士。家亲作祸殃。豁开千圣眼。不须频祷禳。偶晨起稍凉。蓦然记得。子卿道友初得个入头时。尚疑恐是光影。遂将从来所疑公案拖照。方见赵州老汉败阙处。不觉信笔葛藤如许。
答张侍郎(子韶)
左右以自所得瞥脱处为极则。才见涉理路入泥入水为人底。便欲扫除使灭踪迹。见宗杲所集正法眼藏便云。临济下有数个庵主好机锋。何不收入。如忠国师。说义理禅。教坏人家男女。决定可删。左右见道如此谛当。而不喜忠国师说老婆禅。坐在净净洁洁处。只爱击石火闪电光一著子。此外不容一星儿别道理。真可惜耳。故宗杲尽力主张。若法性不宽。波澜不阔。佛法知见不亡。生死命根不断。则不敢如此四楞著地入泥入水为人。盖众生根器不同故。从上诸祖各立门户施设。备众生机随机摄化。故长沙岑大虫有言。我若一向举扬宗教。法堂前须草深一丈。倩人看院始得。既落在这行户里。被人唤作宗师。须备众生机说法。如击石火闪电光一著子。是这般根器。方承当得。根器不是处用之。则揠苗矣。宗杲岂不晓瞥脱一椎。便七穿八穴是性燥。所以集正法眼藏不分门类。不问云门临济曹洞沩仰法眼宗。但有正知正见。可以令人悟入者。皆收之。见忠国师大珠二老宿。禅备众体。故收以救此一类根器者。左右书来云。决定可删。观公之意。正法眼藏尽去除诸家门户。只收似公见解者。方是。若尔则公自集一书。化大根器者。有何不可。不必须教妙喜随公意去之。若谓忠国师说拖泥带水老婆禅便绝后。则如岩头睦州乌臼汾阳无业镇州普化定上座云峰悦法昌遇诸大老。合儿孙满地。今亦寂然无主化者。诸公岂是拖泥带水说老婆禅乎。然妙喜主张国师。无垢破除。初不相妨也。
答除显谟(稚山)
左右频寄声妙喜。想只是要调伏水牯牛捏杀这猢狲子耳。此事不在久历丛林饱参知识。只贵于一言一句下直截承当不打之绕尔。据实而论。间不容发。不得已说个直截。已是纡曲了也。说个承当。已是蹉过了也。况复牵枝引蔓。举经举教。说理说事。欲究竟耶。古德云。但有纤毫即是尘。水牯牛未调伏。猢狲子未死。纵说得恒沙道理。并不干我一星儿事。然说得说不得。亦非外边事。不见江西老宿有言。说得亦是汝心。说不得亦是汝心。决欲直截担荷。见佛见祖如生冤家。方有少分相应。如此做工夫。日久月深不著起心求悟。水牯牛自调伏。猢狲子自死矣。记取记取。但向平昔心意识凑泊不得处。取不得处舍不得处。看个话头。僧问云门。如何是佛。门云。干屎橛。看时不用将平昔聪明灵利思量卜度。拟心思量。十万八千未是远。莫是不思量不计较不拟心便是么。咄更是个甚么。且置是事。
答杨教授(彦侯)
左右强项中。却有不可思议底柔和。致一言之下千了百当。此事殊胜。若不间于强项中打发得几人。佛法岂到今日。非有般若根性。则不能如是盛事盛事。示谕。欲来年春夏间。桌无底船。吹无孔笛。施无尽供。说无生话要了无穷无始不有不无巴鼻。但请来与这无面目汉商量。定不错了这话。又承需道号。政欲相涂糊。可称快然居士。故真净老人云。快然大道只在目前。纵横十字拟而留连。便是此义也。某在长沙作久住计。左右他日果从此来。则林下不寂寞也。
答楼枢密
不识。别后日用应缘处。不被外境所夺否。视堆案之文。能拨置否。与物相遇时。能动转否。住寂静处。不妄想否。体究个事。无杂念否。故黄面老子有言。心不妄取过去法。亦不贪著未来事。不于现在有所住。了达三世悉空寂。过去事或善或恶。不须思量。思量则障道矣。未来事不须计较。计较则狂乱矣。现在事到面前。或逆或顺。亦不须著意。著意则扰方寸矣。但一切临时随缘酬酢。自然合著这个道理。逆境界易打。顺境界难打。逆我意者。只消一个忍字。定省少时。便过了。顺境界直是无你回避处。如磁石与铁相偶。彼此不觉合作一处。无情之物尚尔。况现行无明全身在里许作活计者。当此境界。若无智慧不觉不知被他引入罗网。却向里许要求出路。不亦难乎。所以先圣云。入得世间出世无余。便是这个道理也。近世有一种修行失方便者。往往认现行无明。为入世间。便将出世间法。强差排作出世无余之事。可不悲乎。除夙有誓愿即时识得破作得主不被他牵引。故净名有言。佛为增上慢人。说离淫怒痴为解脱耳。若无增上慢者。佛说淫怒痴性即是解脱。若免得此过。于逆顺境界中。无起灭相。始离得增上慢名字。恁么方可作入得世间。谓之有力量汉。已上所说。都是妙喜平昔经历过底。即今日用亦只如此修行。愿公趁色力强健。亦入是三昧。此外时时以赵州无字提撕。久久纯熟。蓦然无心撞破漆桶。便是彻头处也。
又。
日用工夫。前书已葛藤不少。但只依旧不变不动。物来则与之酬酢。自然物我一如矣。古德云。放旷任其去住。静鉴觉其源流。语证则不可示人。说理则非证不了。自证自得处。拈出呈似人不得。唯亲证亲得者。略露目前些子。彼此便默默相契矣。示谕。自此不被人谩。不错用工夫矣。大概已正。杷柄已得。如善牧牛者索头常在手中。争得犯人苗稼。蓦地放却索头。鼻孔无捞摸处平田浅草一任纵横。慈明老人所谓。四方放去休拦遏。八面无拘任意游。要收只在索头拨。未能如是。当紧把索头且与顺摩捋。淹浸工夫既熟。自然不著用意堤防矣。工夫不可急。急则躁动。又不可缓。缓则昏怛矣。忘怀著意俱蹉过。譬如掷剑挥空。莫论及之不及。昔严阳尊者问赵州。一物不将来时如何。州云。放下著。严阳云。一物既不将来。放下个甚么。州云。放不下担取去。严阳于言下大悟。又有僧问古德。学人奈何不得时如何。古德云。老僧亦奈何不得。僧云。学人在学地。故是奈何不得。和尚是大善知识。为甚么亦奈何不得。古德云。我若奈何得。则便拈却尔这不奈何。僧于言下大悟。二僧悟处。即是楼枢密迷处。楼枢密疑处。即是二僧问处。法从分别生。还从分别灭。灭诸分别法。是法无生灭。细观来书。病已去尽。别证候亦不生矣。大段相近。亦渐省力矣。请只就省力处。放教荡荡地。忽然啐地破嚗地断。便了千万。勉之。
答曹太尉(功显)
宗杲虽年运而往矣。不敢不勉强力以此事与衲子辈激扬。一日粥后拨牌子。轮一百人入室。间有负命者上钩来。亦有咬人师子。以此法喜禅悦为乐。殊不觉倦。亦造物见怜耳。左右福慧两全。日在至尊之侧。而留意此段大事因缘。真不可思议事。释迦老子曰。有势不临难。豪贵学道难。非百劫千生曾承事善知识种得般若种子深。焉能如是信得及。只这信得及处。便是成佛作祖底基本也。愿公只向信得及处觑捕。久久自透脱矣。然第一不得著意安排觅透脱处。若著意则蹉过也。释迦老子又曰。佛道不思议。谁能思议佛。又佛问文殊师利曰。汝入不思议三昧耶。文殊曰。弗也世尊。我即不思议。不见有心能思议者。云何而言入不思议三昧。我初发心欲入是定。如今思惟。实无心想而入三昧。如人学射。久习则巧。后虽无心。以久习故箭发皆中。我亦如是。初学不思议三昧。系心一缘。若久习成就。更无心想。常与定俱。佛与祖师所受用处。无二无别。近年丛林有一种邪禅。以闭目藏睛。觜卢都地作妄想。谓之不思议事。亦谓之威音那畔空劫已前事。才开口便唤作落今时。亦谓之根本上事。亦谓之净极光通达。以悟为落在第二头。以悟为枝叶边事。盖渠初发步时便错了。亦不知是错。以悟为建立。既自无悟门。亦不信有悟者。这般底谓之谤大般若断佛慧命。千佛出世不通忏悔。左右具验人眼久矣。似此等辈。披却师子皮作野干鸣。不可不知。某与左右虽未承颜接论。此心已默默相契多年矣。前此答字。极不如礼。今专遣法空禅人。代往致敬。故不暇入善思惟三昧。只恁么信手信意。不觉葛藤如许。聊谢不敏而已。
大慧普觉禅师书卷第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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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慧普觉禅师书卷第三十
宋径山能仁禅院住持嗣法慧日禅师臣蕴闻 上进
答荣侍郎(茂实)
承。留心欲究竟此一段大事因缘。既办此心。第一不要急。急则转迟矣。又不得缓。缓则怠堕矣。如调琴之法。紧缓要得中。方成曲调。但向日用应缘处。时时觑捕。我这个能与人决断是非曲直底。承谁恩力。毕竟从甚么处流出。觑捕来觑捕去。平昔生处路头自熟。生处既熟则熟处却生矣。那个是熟处。五阴六入十二处十八界二十五有。无明业识思量计较心识。昼夜熠熠如野马无暂停息底是。这一络索。使得人流浪生死。使得人做不好事。这一络索既生。则菩提涅槃真如佛性便现前矣。当现前时亦无现前之量。故古德契证了便解道。应眼时若千日。万象不能逃影质。应耳时若幽谷。大小音声无不足。如此等事。不假他求。不借他力。自然向应缘处活鱍鱍地。未得如此。且将这思量世间尘劳底心。回在思量不及处。试思量看。那个是思量不及处。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只这一字。尽尔有甚么伎俩。请安排看。请计较看。思量计较安排。无处可以顿放。只觉得肚里闷心头烦恼时。正是好底时节。第八识相次不行矣。觉得如此时。莫要放却。只就这无字上提撕。提撕来提撕去。生处自热。热处自生矣。近年以来。丛林中有一种唱邪说为宗师者。谓学者曰。但只管守静。不知守者是何物。静者是何人。却言静底是基本。却不信有悟底。谓悟底是枝叶。更引僧问仰山曰。今时人还假悟也无。仰山曰。悟则不无。争奈落在第二头。痴人面前不得说梦。便作实法会。谓悟是落第二头。殊不知。沩山自有警觉学者之言。直是痛切。曰研穷至理。以悟为则。此语又向甚处著。不可沩山疑误后人要教落在第二头也。曹阁使亦留心此事。恐其被邪师辈所误。比亦如此书。忉忉怛怛写。与此公聪明识见。有大过人处。决不到错认方便语作实法会。但某未得与之目击。私忧过计耳。闻老居士亦与之是道友。因笔不觉葛藤。无事相见时。试问渠取书一看。方知妙喜相期。不在眼底。彼此气义相投。又非势利之交。写了一纸。纸尽又添一纸。不暇更事形迹。此书亦如是。前书托是个中人。故曰。切不可道老老大大著甚来由。若如此则好事在面前。定放过矣。写时虽似率易。然亦机感相投。亦不觉书在纸上。荷公信得妙喜及便把做事。日用应缘处。便恢张此个法门。以报圣主求贤安天下之意。真不负其所知也。愿种种堪忍。始终只如今日做将去。佛法世法打作一片。且耕且战。久久纯熟。一举而两得之。岂非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乎。
又。
示谕。钟鸣漏尽之讥。为君上尽诚。而下安百姓。自有闻弦赏音者。愿公凡事坚忍。当逆顺境。政好著力。所谓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平昔学道。只要于逆顺界中受用。逆顺现前而生苦恼。大似平昔不曾向个中用心。祖师曰。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请于逆顺境中。常作是观。则久久自不生苦恼。苦恼既不生。则可以驱魔王作护法善神矣。前此老老大大著甚来由之说。言犹在耳。岂忘之耶。欲识佛性义。当观时节因缘。以居士前十余载闲。自有闲时时节。今日仕权在手。便有忙底时节。当念闲时是谁闲。忙时是谁忙。须信忙时却有闲时道理。闲时却有忙时道理。正在忙中。当体主上起公之意。顷刻不可暂忘。自警自察。何以报之。若常作是念。则镬汤炉炭刀山剑树上。亦须著向前。况目前些小逆顺境界耶。与公以此道相契。故不留情。尽净吐露。
答黄门司节夫
收书并许多葛藤。不意便解如此拈弄。直是弄得来。活鱍鱍地。真是自证自得者。可喜可喜。但只如此。从教人道这官人不依本分乱说乱道。他家自有通人爱。除是曾证曾悟者方知。若是听响之流。一任他钻龟打瓦。更批判得如来禅祖师禅好。尽吃得妙喜拄杖也。且道。是赏伊罚伊。一任诸方更疑三十年。
答孙知县
蒙以所修金刚经相示。幸得随喜一遍。近世士大夫。肯如左右留心内典者。实为希有。不得意趣。则不能如是信得及。不具看经眼。则不能窥测经中深妙之义。真火中莲也。详味久之。不能无疑耳。左右诋诸圣师翻译失真。而汩乱本真。文句增减。违背佛意。又云。自始持诵。即悟其非。欲求定本是正舛差。而习伪已久。雷同一律。暨得京师藏本。始有据依。复考绎天亲无著论颂。其义吻合。遂泮然无疑。又以长水孤山二师。皆依句而违义。不识左右敢如是批判。则定尝见六朝所译梵本。尽得诸师翻译错谬。方始泮然无疑。既无梵本。便以臆见刊削圣意。则且未论招因带果毁谤圣教堕无间狱。恐有识者见之。却如左右检点诸师之过。还著于本人矣。古人有言。交浅而言深。招尤之道也。某与左右素昧平生。左右以此经求印证。欲流布万世于众生界中种佛种子。此是第一等好事。而又以某为个中人。以个中消息。相期于形器之外。故不敢不上禀。昔清凉国师造华严疏。欲正译师讹舛。而不得梵本。但书之于经尾而已。如佛不思议法品中所谓。一切佛有无边际身。色相清净普入诸趣。而无染著。清凉但云。佛不思议法品上卷。第三叶第十行。一切诸佛旧脱诸字。其余经本脱落。皆注之于经尾。清凉亦圣师也。非不能添入及减削。止敢书之。于经尾者。识法者惧也。又经中有大琉璃宝。清凉曰。恐是吠琉璃。旧本错写。亦不敢改。亦只如此注之经尾耳。六朝翻译诸师。皆非浅识之士。翻译场有译语者。有译义者。有润文者。有证梵语者有正义者。有唐梵相校者。而左右尚以为错译圣意。左右既不得梵本。便妄加刊削。却要后人谛信。不亦难乎。如论长水依句而违义。无梵本证。如何便决定。以其为非。此公虽是讲人。与他讲人不同。尝参琅玡广照禅师。因请益琅玡。首楞严中。富楼那问佛。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之义。琅玡遂抗声云。清净本然云何忽生山河大地。长水于言下大悟。后方披襟自称座主。盖座主多是寻行数墨。左右所谓依句而不依义。长水非无见识。亦非寻行数墨者。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菩提。经文大段分明。此文至浅至近。自是左右求奇太过要立异解求人从己耳。左右引无著论云。以法身应见如来。非以相具足故。若尔如来虽不应以相具足见。应相具足为因得阿耨菩提。为离此著故。经言。须菩提于意云何。如来可以相成就得阿耨菩提。须菩提莫作是念等者。此义明相具足体非菩提。亦不以相具足为因也。以相是色自性故。此论大段分明。自是左右错见错解尔。色是相缘起。相是法界缘起。梁昭明太子谓。莫作是念如来不以具足相故得阿耨菩提。二十二分中。以此分为无断无灭分。恐须菩提不以具足相则缘起灭矣。盖须菩提初在母胎。即知空寂。多不住缘起相。后引功德施菩萨论末后。若相成就是真实有。此相灭时即名为断。何以故。以生故有断。又怕人不会。又云。何以故。一切法是无生性。所以远离断常二边。远离二边。是法界相。不说性而言相。谓法界是性之缘起故也。相是法界缘起故。不说性而言相。梁昭明所谓无断无灭是也。此段更分明。又是左右求奇太过。强生节目尔。若金刚经可以刊削。则一太藏教凡有看者。各随臆解。都可刊削也。如韩退之指论语中画字为画字。谓旧本差错。以退之之见识。便可改了。而只如此论在书中何也。亦是识法者惧尔。圭峰密禅师。造圆觉疏钞。密于圆觉有证悟处。方敢下笔。以圆觉经中一切众生皆证圆觉。圭峰改证为具。谓译者之讹。而不见梵本。亦只如此论在疏中。不敢便改正经也。后来泐潭真净和尚。撰皆证论。论内痛骂圭峰。谓之破凡夫臊臭汉。若一切众生皆具圆觉。而不证者。畜生永作畜生。饿鬼永作饿鬼。尽十方世界。都卢是个无孔铁锤。更无一人发真归元。凡夫亦不须求解脱。何以故。一切众生皆已具圆觉。亦不须求证故。左右以京师藏经本为是。遂以京本为据。若京师藏本。从外州府纳入。如径山两藏经。皆是朝廷全盛时赐到。亦是外州府经生所写。万一有错。又却如何改正。左右若无人我。定以妙喜之言为至诚。不必泥在古今一大错。上若执己见为是。决欲改削要一切人唾骂。一任刊版印行。妙喜也只得随喜赞叹而已。公既得得遣人。以经来求印可。虽不相识。以法为亲。故不觉忉忉怛怛相触忤。见公至诚。所以更不留情。左右决欲穷教乘造奥义。当寻一名行讲师一心一意与之参详。教彻头彻尾。一等是留心教网也。若以无常迅速生死事大己事未明。当一心一意。寻一本分作家。能破人生死窠窟者。与伊著死工夫厮崖忽然打破漆桶。便是彻头处也。若只是要资谈柄。道我博极群书无不通达。禅我也会。教我也会。又能检点得前辈诸译主讲师不到处。逞我能我解。则三教圣人。都可检点。亦不必更求人印可。然后放行也。如何如何。
答张舍人状元(安国)
左右决欲究竟此事。但常令方寸虚豁豁地。物来即应。如人学射久久中的矣。不见达磨谓二祖曰。汝但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如今人才闻此说。便差排。向顽然无知处。硬自遏捺。要得心如墙壁去。祖师所谓。错认何会解方便者也。岩头云。才恁么便不恁么。是句亦刬。非句亦刬。这个便是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底样子也。纵未得啐地折嚗地破。亦不被语言所转矣。见月休观指。归家罢问程。情识未破。则心火熠熠地。正当恁么时。但只以所疑底话头提管。如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只管提撕举觉。左来也不是。右来也不是。又不得将心等悟。又不得向举起处承当。又不得作玄妙领略。又不得作有无商量。又不得作真无之无卜度。又不得坐在无事甲里。又不得向击石火闪电光处会。直得无所用心。心无所之时。莫怕落空。这里却是好处。蓦然老鼠入牛角。便见倒断也。此事非难非易。除是夙曾种得般若种智之深。曾于无始旷大劫来。承事真善知识。熏习得正知正见。在灵识中。触境遇缘。于现行处。筑著磕著。如在万人丛里认得自家父母相似。当恁么时。不著问人。自然求觅底心不驰散矣。云门云。不可说时即有。不说时便无也。不可商量时便有。不商量时便无也。又自提起云。且道不商量时。是个甚么。又怕人不会。又自云。更是甚么。近年以来。禅有多途。或以一问一答末后多一句为禅者。或以古人入道因缘。聚头商搉云。这里是虚。那里是实。这语玄那语妙。或代或别。为禅者。或以眼见耳闻和会。在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上。为禅者。或以无言无说。坐在黑山下鬼窟里。闭眉合眼。谓之威音王那畔父母未生时消息。亦谓之默而常照。为禅者。如此等辈。不求妙悟。以悟为落在第二头。以悟为诳呼人。以悟为建立。自既不曾悟。亦不信有悟底。妙喜常谓衲子辈说。世间工巧技艺。若无悟处。尚不得其妙。况欲脱生死。而只以口头说静。便要收杀。大似埋头向东走欲取西边物。转求转远。转急转迟。此辈名为可怜愍者。教中谓之谤大般若断佛慧命人。千佛出世。不通忏悔。虽是善因。返招恶果。宁以此身碎如微尘。终不以佛法当人情。决要敌生死。须是打破这漆桶始得。切忌被邪师顺摩捋。将冬瓜印子印定。便谓我千了百当。如此之辈。如稻麻竹[竺-二+韋]。左右聪明有识见。必不受这般恶毒。然亦恐用心之切。要求速效。不觉不知。遭他染污。故信笔葛藤如许。被明眼人觑见。一场败阙。千万相听。只以赵州一个无字。日用应缘处提撕。不要间断。古德有言。研穷至理。以悟为则。若说得天华乱坠。不悟总是痴狂外边走耳。勉之不可忽。
答汤丞相(进之)
丞相既存心此段大事因缘。缺减界中虚妄不实。或逆或顺。一一皆是发机时节。但常令方寸虚豁豁地。日用合做底事。随分拨遣。触境逢缘。时时以话头提撕。莫求速效。研穷至理。以悟为则。然第一不得存心等悟。若存心等悟。则被所等之心障却道眼。转急转迟矣。但只提撕话头。蓦然向提撕处。生死心绝。则是归家稳坐之处。得到恁么处了。自然透得古人种种方便。种种异解自不生矣。教中所谓。绝心生死。伐心稠林。浣心垢浊。解心执著。于执著处。使心动转。当动转时。亦无动转底道理。自然头头上明。物物上显。日用应缘处。或净或秽。或喜或怒。或顺或逆。如珠走盘。不拨而自转矣。得到这个时节。拈出呈似人不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南阳忠国师有言。说法有所得。是为野干鸣。此事如青天白日一见便见。真实自见得底。邪师走作不得。前日亦尝面言。此事无传授。才说有奇特玄妙。六耳不同谋之说。即是相欺。便好拽住劈面便唾。书生做到宰相。是世间法中最尊最贵者。若不向此事上了却。即是虚来南阎浮提。打一遭收因结果时。带得一身恶业去。教中说。作痴福是第三生冤。何谓第三生冤。第一生。作痴福不见性。第二生。受痴福无惭愧。不做好事。一向作业。第三生。受痴福尽不做好事。脱却壳漏子时。入地狱如箭射。人身难得。佛法难逢。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学此道须有决定志。若无决定志。则如听声卜者见人说东。便随人向东走。说西便随人向西走。若有决定志。则把得住作得主宰。懒融所谓。设有一法过于涅槃。吾说亦如梦幻。况世间虚幻不实之法。更有甚么心情。与之打交涉也。愿公坚此志。以得入手。为决定义。则纵使大地有情尽作魔王。欲来恼乱。无有得其便处。般若上无虚弃底工夫。若存心在上面。纵今生未了。亦种得种子深。临命终时亦不被业识所牵堕诸恶趣。换却壳漏子转头来。亦昧我底不得。察之。
答樊提刑(茂实)
示谕。能行佛事。而不解禅语。能与不解。无别无同。但知能行者。即是禅语。会禅语而不能行佛事。如人在水底坐叫渴。饭箩里坐叫饥。何异。当知禅语即佛事。佛事即禅语。能行能解。在人不在法。若更向个里觅同觅别。则是空拳指上生实解。根境法中虚捏怪。如却行而求前。转急转迟。转疏转远矣。要得径截心地豁如。但将能与不能。解与不解。同与不同。别与不别。能如是思量。如是卜度者。扫向他方世界。却向不可扫处看。是有是无。是同是别。蓦然心思意想绝。当恁么时。自不著问人矣。
答圣泉圭和尚
既得外护者存心相照。自可拨置人事。频与衲子辈作佛事。久久自殊胜。更望室中与之子细。不得容人情。不得共伊落草。直似之以本分草料。教伊自悟自得。方是尊宿为人体裁也。若是见伊迟疑不荐。便与之下注脚。非但瞎却他眼。亦乃失却自家本分手段不得人。即是吾辈缘法只如此。若得一个半个本分底。亦不负平昔志愿也。
答鼓山逮长老
专使来。收书并信香等。知开法出世唱道于石门。不忘所从来。为岳长老拈香。续杨岐宗派。既已承当个事。须卓卓地做教彻头彻尾。以平昔实证实悟底一著子。端居丈室。如担百二十斤担子。从独木桥上过。脚蹉手跌。则和自家性命不可保。况复与人抽钉拔楔救济他人耶。古德云。此事如八十翁翁入场屋。岂是儿戏。又古德云。我若一向举扬宗教。法堂前草深一丈。须倩人看院始得。岩头每云。向未屙已前一觑。便眼卓朔地。晏国师不跨石门句。睦州现成公案放尔三十棒。汾阳无业莫妄想。鲁祖凡见僧入门便转身面壁而坐。为人时当不昧这般体裁。方不失从上宗旨耳。昔沩山谓仰山曰。建法幢立宗旨。于一方五种缘备。始得成就。五种缘。谓外护缘。檀越缘。衲子缘。土地缘。道缘。闻霜台赵公。是汝请主。致政司业郑公。送汝入院。二公天下士。以此观之。汝于五种缘稍备。每有衲子自闽中来者。无不称叹法席之盛。檀越归向。士大夫外护。住持无魔障。衲子云集。可以趁色力未衰时。频与衲子激扬个事。垂手之际须著精彩。不得莽卤。盖近年以来。有一种裨贩之辈。到处学得一堆一担相似禅。往往宗师造次放过。遂至承虚接响。递相印授。误赚后人。致使正宗淡薄。单传直指之风几扫地矣。不可不子细。五祖师翁住白云时。尝答灵源和尚书云。今夏诸庄。颗粒不收。不以为忧。其可忧者。一堂数百衲子。一夏无一人透得个狗子无佛性话。恐佛法将灭耳。汝看。主法底宗师用心。又何曾以产钱多少山门大小为重轻。米盐细务为急切来。汝既出头。承当个善知识名字。当一味以本分事接待方来。所有库司财谷。分付知因识果知事。分司列局令掌之。时时提举大纲。安僧不必多。日用斋粥。常教后手有余。自然不费力。衲子到室中。下刃要紧。不得拖泥带水。如雪峰空禅师。顷在云居云门相聚。老汉知渠不自欺。是个佛法中人。故一味以本分钳锤似之。后来自在别处打发。大法既明。向所受过底钳锤。一时得受用。方知妙喜不以佛法当人情。去年送得一册语录来。造次颠沛不失临济宗旨。今送在众寮中。与衲子辈看。老汉因掇笔书其后。特为发扬。使本分衲子为将来说法之式。若使老汉初为渠拖泥带水说老婆禅。眼开后定骂我无疑。所以古人云。我不重先师道德。只重先师不为我说破。若为我说破。岂有今日。便是这个道理也。赵州云。若教老僧随伊根机接人。自有三乘十二分教。接他了也。老僧这里只以本分事接人。若接不得。自是学者根性迟钝。不干老僧事。思之思之。
大慧普觉禅师书卷第三十
谢降赐大慧禅师语录入藏奏札
臣僧蕴闻。昨于乾道七年三月中。不惧天诛。以先师大慧禅师臣宗杲语录投进。仍乞特旨。送福州入藏。伏准。五月十九日。圣旨已送福州东禅寺入藏讫者。冒昧上陈。方虞罪戾。恩光下逮。俯赐矜俞。梵释重辉。山泽增气。凡居闻见罔不欢欣。恭惟。皇帝陛下。如天鉴观得佛心法。念微言之易泯。参秘藏以并传。先师臣宗杲。植百劫之胜因。逢千载之嘉会。么微有幸。得叨预于殊荣。焚诵何功。冀仰酬于大造。臣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乾道八年。正月日。径山能仁禅院住持慧日禅师臣蕴闻奏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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